《五美缘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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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美缘全传-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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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你的银钱,咱也不是大王。你且起来。”冯旭听得不是强盗,心中稍安,慢慢执起来。季坤将手扯住他,道:“冯相公,你可认得咱么?”冯旭睁眼一看,却认不得大王爷是何人。冯旭又睁眼看了一会,到底认不得。季坤道:“咱不是别人,实对你说罢,咱是花府中的马夫,叫做季坤。奉主人之命,前来杀你。方才一刀将解差杀了。”冯旭听了,只唬得战战竞竞,双膝跪下,哀告道:“饶命。”季坤道:“我若要杀你,便不告诉你了。咱家见你负屈含冤,故此有意放你逃生。你如今快快去罢。”冯旭听见,伏身跪下,道:“恩人请上,受我冯旭一拜。”季坤扶起,说:“不消如此。天色已明,快快逃生去罢。”
冯旭正转身,又叫道:“恩人如今放了我,你怎好回复主人?”季坤[想]道:“世上那有这等厚道君子,咱到放了他,他还愁着咱怎见主人。”李坤道:“冯相公,此非说话之所。天已明了,杀了解差,现在道旁倘有人看见,不当稳便。待咱家把这尸首拖到林内,还有细话说与你听。”即使走去将尸首拖至林内,还搜出文书。走出林子,用手拾起水火棍来,叫道:“冯相公,快走。”冯旭道:“恩人,我两腿棒疮疼痛,不能行走。”季坤无奈,只得抱了冯旭飞走,走了一会,见一个小小树林,方才放下。季坤叫道:“冯相公,此处僻静,咱把花家的话告诉与你。那花文芳害你,是要夺你的妻子,故将爱妾春英叫我杀死,还害于你。谁知你不肯招,他就到都堂那里告诉将你拿去,若打成招,问成死罪,硬把月英断与花文芳为妻。亏的三学生员与那众百姓罢市,大闹辕门,孙知县定你军罪。又叫花能将你——”就住口不说了。冯旭道:“恩人为甚么不说了?”季坤道:“咱若说出来,恐你着惊。”冯旭道:“便说何妨。”季坤道:“他差花能将你家团团围住,用干柴放火,烧得干干净净。”冯旭忙问:“老母及众人可曾逃出?”季坤遥头道:“全家尽行烧死,一个都没有逃出。”冯旭叫道:“有这等事情!”即时昏绝于地。季坤连忙扶住。半晌,方才叫道:“我的苦命亲娘,死的好不伤心。养我不孝之子,致令母亲这般惨死,我做了天地间大不孝之人也,有何面目生于人世?被人唾骂,无所逃罪。”说毕,往树上撞去。季坤忙抱住,道:“冯相公,大仇未报,你就死在九泉之下,难见你令堂之面。”冯旭便放声大哭起来,叫道:“花贼,花贼,我与你何仇,这般毒手害我。”哭个不了。季坤劝道:“哭也无益。你方才所云咱怎见主人,他乃黑心之人,咱家如今也不回去了。咱家原是山西曲阳县人,就打从此处回家罢了。”叫声:“冯相公,咱料你也没有盘费。花文芳与我五十两银于,差咱来杀你。咱今将此银子奉送相公使用。”即取出递与冯旭,道:“咱去也。”冯旭见季坤这般仁义,忙忙跪下,道:“恩公是我重生父母?再造爹娘,我冯旭不得上进便罢,若是皇天睁眼,倘得寸进,必然报答深恩。”将头嗑了几个,抬起头来,只见李坤去了有半里之遥。冯旭收了银子,哭哭啼啼,如醉如痴不表。再言萧升尸首在林子内过了数日,有些臭气出来。路上行人看见林内一个死尸,地保即忙报了桃源县。少不得相验,无有尸亲,不知是何方人,为什么杀死的。知县吩咐:“掩埋去罢。”
话分两头。再表魏临川在船,催船家快走,直奔金陵。非止一日,那日早到,寻了寓所住下。次日,来至缎行,将手一拱,道:“店官请了。”那人连忙走出柜来见礼,道:“客人请坐。”即叫小使献茶,问道:“客官尊姓?贵府何处?”魏临川道:“在下姓魏,是浙江省人氏。请问店官尊姓。”店主道:“贱姓高。请问魏先生到此有何贵干?”魏临川道:“特到贵店办些绸缎。久闻宝店主人公平,货真价实,故尔拜望。”店主人道:“不敢,请先看缎子。”随即邀魏临川到后厅将各色缎子搬出来观看,定了价钱,讲了平色,共该银二千四百五十两有零。魏临川为何这等性急要赶回去去?因花文芳过礼日子甚近,有好些银子经手,故此心急。对店言人说道:“银子现成在寓,着人同去发来。倘可代我备两个箱子,回来点数下箱,明日一早就要动身开船。”店主人应道,随叫几个小使跟魏临川去将银子发来,吩咐备席款待。
魏临川起身,店主人送出门,一供而别。来至寓所,开了房门,拿出五百两另外放在箱内,叫了来人抬去二千五百两银子回去。不知店主人可认出真假,且听下回分解。

第28回 使假银暗中好计 公堂上明受非刑

再表魏临川回了缎店小使,抬了那二千五百两假银子到缎行。店主人忙迎接,来至后厅坐下。魏临川叫把箱子打开,一封一封见交主人,交代明白。店主人拆开一封,见是纹银,就上天平一兑,一丝一毫不少。一连兑了十数封,平色一样,就包起来,说道:“不消兑了。”吩咐小使抬到后面,就将他号过的绸缎查点清白,交代魏临川,下在箱内,封皮封好,叫人先抬往寓中去了,然后请客人坐席。魏临川用毕后,辞过店主。店主送出门外。自己回到下处,点了缎子,放在箱内,叫人雇下船只,次日要回杭州不表。
再言店主人次日将银子抬出,上天平一兑,封封都不少,连兑了二十余封,也没有看出假的来。忽有一个走进,却是个银匠,系绍兴人,在这南京开了个银铺,是店主请来要将银子出色。店主人道:“请坐。”蛮子道:“有坐。”他又拿了一封,倒在天平内,兑了一兑,倒出来。银匠一眼瞧去,伸手拿了一锭在手,细细一看,又在桌上将银子翻来复去。那银子在桌上两边歪了一歪,就不动了。银匠叫道:“是灌铅。”店主人唬了一惊,道:“那有此事?”银匠道:“你不信,剪开看来便知。”随即一剪,只听得“格擦”一声,剪成两段。大家一齐观看,外面是一层银皮,内里是铅,忙取第二锭剪开,俱是一般样的,一时剪了八、九锭,俱是一样,再将未兑的拆开、一样如是。店主人忙了手脚,忙叫昨日抬缎子的人来,问道:“他寓在何处?”答道:“寓在水西门钱家客店。”
店主人忙叫众人同自己齐齐赶出了水西门钱家客店,问道:“魏客人可在店内?”店主人回道:“今早已雇下船回去了。”缎店主人道:“是个骗子,用灌铅银买我缎子。”店主人道:“莫要忙,此时尚未开船,是[我]替他叫的船,你们趁此赶至河边去看。”
众人一齐望向河边走,正往前行,顶头撞见船家长,叫道:“钱大爷出城做什么?”饭店主人问道:“魏客人在船上否?”船家道:“现在船上,我上岸买些米、小菜就开船了。”众人听了,一齐赶到船边,叫道:“魏客人。”他回头一看,原来是饭店主人、缎店主人俱到,[不]知是何事情,将手一拱,道:“二位主人到此何干?”众人大喝一声,道:“打你这个贼子!”向前不分青红皂白,拳头、巴掌乱如雨下,打将过来。两店主人骂道:“拿你这光棍到县里去。”众人不由分说,推推操操,直奔县前而去。正是:
从前做过事,今朝一齐来。
众人将魏临川扭至县前,正遇上元县升堂。将魏临川带至,知县问道:“甚事喧哗?”缎店主人跪下禀道:“小人是老爷的子民,开了一个缎店。这个光棍说是杭州人,到小人店中来买缎子,讲明价钱,共该银二千五百两。不想他的银子俱是灌铅假银,来拐小人的绸缎,故此扭来,求老爷做主。”知县听见,叫魏临川问道:“你这奴才,是那里人?叫什么名字?从实招来,因何用假银子买他的缎子?”临川道:“小人是杭州,名字叫魏临川,特来此地置买缎子。小人的银子俱是一色文银,这店家无故把小人打得浑身是伤,求老爷做主,救孤客还乡。”缎店主人道:“有光棍的假银子在此为凭。他把假银哄骗,缎子俱发下船去了,[若]不是小人赶得快,连血本都骗了。”临川道:“小人原带来银三千正价,兑了二千五百两,现有五百两在船上箱内,怎么他就说是假的?分明是害小人。”知县道:“既然存有现剩银两,两下取来一对,便见分明。”即刻差人到两处取银来比较:“本县在堂立等。”差人答应,来至两处将银取来对证。抬至县堂,知县先将缎店银两封封拆开,用剪剪开,锭锭俱是灌铅。又将船上取来的银子剪开,一看,俱是一样。知县把惊堂一拍,骂道:“你这奴才,分明是个骗子,惯用假银,在本县堂上还想支吾。我地方百姓被害,快快招来,免受刑法。”魏临川强辩道:“小人实在是银子,一定是他捣换了。”知县道:“若照你供,也只是在他家的该是假银,为何你这个箱内的银,他也盗换去了么?”叫左右:“取大刑过来,将这光夹起。”众役一声答应,魏临川大叫道:“老爷,夹不得,这宗银子有来头的。”知县问道:“你这银子有什么来头?快快说来。”魏临川道:“这银子三千两是花府公子娶亲,着小人来此办买绸缎,小人不知真假。”知县问道:“你是他家什么人?”临川道:“是跟随公子的。”知县道:“原来是篾片。”吩咐收监,“候本县行文到杭州查问,如果是花府假银,将他解回。若无此事,本县决不轻恕。”临川磕了个头:“多谢老爷。”带下监着。
知县又把缎店[主]人叫上,吩咐道:“候本县行文回来发落,你原缎抬回,照常生理,不必在此伺候。”缎店[主]人磕了头,同众人来到河边,将原缎抬回不表。
知县又吩咐刑房做下文书,差人往杭州丢了。
再言临川在监中思想道:“花府怎有这宗银子?为何害我至此?我替他出了许多心力,今日反来害我。”想了一会,道:“岂有此理,想是来头银子,他也不知。文书一到,自然代我料理,放我回去,恐怕我吃亏。”
再言差人奉了本官差遣,走到钱塘县,当堂投递文书。再言知县一看,方知魏临川果系花府差往南京去了,如今为什么用假银子坐在监中?上元县行文来查有无,忙着人到花府去问。
差人即刻来到花府,对门公说了备细,门公来到书房,对大爷说了一遍。花文芳道:“果中了我的计策。”随吩咐道:“说我相府并没有差个什么姓魏的往南京买缎子,一定是外边光棍假冒相府之名。”门公出来,对差人说道:“相府中并没有差个姓魏的去买什么缎子,这是个光棍骗子。”
孙知县听了相府之言,就写下回文,仍交与原来差人带转。赶了数日,才到南京,竟至衙门,呈上回文。当堂拆封,知县看了,不觉大怒,即刻传下三班众役,坐了大堂,标了监票,提出魏临川来。要知临川招与不招,且听下回分解。

第29回 赵翠秀代主替嫁 花有怜奸拐红颜

话说上元县见了回文,即刻升堂,将魏临川提到丹墀下。知县喝道:“你这奴才有多少匪党在外坑害良民,快快招来!免得本县动刑。”魏临川听见并无二字,唬了一跳,禀道:“这宗银子实在系花分子亲付,只求大老爷开恩,将小的解回,便见明白。”知县喝道:“你这奴才在本县境内害本县子民,要配解上杭州,意欲半路脱逃,先把你这奴才狗腿夹断,后问口供。”吩咐夹起。两边一声答应,走上三、五个衙役,不由分说,拉上堂来,扯去鞋裤,将腿夹起。魏临川大叫一声,昏死过去,半晌方才醒来,口称:“老爷,小的这件事真正冤枉。”知县大怒,道:“这光棍还要抵赖,称什么冤枉。”吩咐收绳,两边一声答应,又是一绳收足。问道:“招不招,这假银子从何而来?”魏临川哀告道:“实系花府的。”知县喝道:“你还说是花府的,既然是花府的,为何花府不认?本县知道你这奴才久走江湖,惯会熬刑。”吩咐右再收。两边答应,又是一绳收足。魏临川“哎哟”一声,又昏死过去。知县吩咐取凉水喷面。魏临川醒来,知县问道:“招也不招?”魏临川道:“爷爷,小人是冤枉难招。”知县大怒,骂道:“你这光棍如此熬刑,还称冤枉,又用棍打这狗头。”两边衙役一声答应,举起无情棍来,认定夹棍上打来。魏临川“哎哟”一声,又昏死过去了,半晌醒来,叫道:“爷爷,小人受刑不起,情愿招了。这完银子本不是花府的,是小人自造的。来骗他缎子是实,不想天眼恢恢,被他识破。”知县见魏临川招了,又问道:“你匪党共有多少人?做过几次?”魏临川道:“就是小人一个,没有匪党。这是初次出来,被人识破。”知县暗想:“这样光棍也不知害了多少百姓,不如早早送他性命,替万民除害。”吩咐松了刑具。两边答应,登时松了刑具。知县叫道:“魏临川,本县开活你。”魏临川磕了一个头,道:“愿老爷高升一品,世代公候。”知县笑道:“本县就此放你,恐百姓说本县断事不明,且带去收监。”后书没有交代。
且说花府内忙忙碌碌,今日是二十五,到二十八日娶钱氏小姐过门。[花文芳道]:“待等钱小姐娶过门时,慢慢待崔氏进府。”有怜听了此言,也就不提起了,一心料理娶亲之事。有怜心中暗想:“我家大爷几番要把崔氏带进府来,那时我却不能相会他了,岂不是破头雪?他才息了这个念头,将来把钱氏小姐娶过门,依旧将崔氏带进府来,终久我在空处。目下大爷娶亲的银子是我掌管,不如拐他几千两银子,与崔氏商议逃到他州外省,做个长久夫妻,岂不为美?强如这样偷偷摸摸,担惊受怕。不知崔氏心中如何,不若到晚间去试试她的意思,然后用计拐她。”主意已定,堪堪天色已晚,将身子溜出府前,到了魏家门首,轻轻用手扣门。
崔氏正在房中,心里暗想:“魏临川怎么去了个多月不见回来?莫非把他的银子拐到别处去了?将我丢下,也未可知。又想起:“花文芳足迹不来,连有怜的影子都不见,叫人摸不着一个实信,好不心焦。”想了一会,正要去睡,忽听敲门,心下想道:“不知是那个冤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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