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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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节草-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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喃他说:“你真想看么?你要真想看你就看吧……”说着,她脱去了穿在身上的外
衣,勇敢地把贴身衣服一层一层搂起来,顿时,两只白兔一样的乳房扑噜一下露了
出来,那是多么白呀!在那一片团白的尖尖儿上,弹着两颗晶莹的紫葡萄!

    李金魁眼前一片“白亮亮”!他猛地扑了上去,先是用两只手捉住了她的两只
乳房,那滑软像热油一样一下子溅到他心里去了,他急切地埋下头去,下意识用嘴
叼住了那弹弹软软的紫葡萄,叼了这只,又去叼那只……两人立时烧成了一团火焰!
李红叶紧紧地搂着他,嘴里吐着一串断断续续的燕语:“你呀你呀……”到了这时,
李金魁已是昏头昏脑了,他又下意识地去解她的腰带,他从小到大从没束过腰带,
他不知道怎样才能解开,他只是用力去拽……久久,当他终于把皮带扣弄开的时候,
却见李红叶满脸都是泪水……李金魁怔了一下,手慢慢松开了。片刻,李红叶睁开
眼来,流着泪说:“你要是真想要,我就给你吧,我什么都可以给你……”说着,
她伸手把下身的衣服也褪去了,把整个身子都裸露在他的眼前……可她这样做的时
候,身子却开始抖了,她整个身子都瑟瑟地抖着,抖得像寒风中的树叶,此时此刻,
她的身上一片冰凉!

    李金魁说:“你抖了。”

    李红叶说:“我,我抖……”

    李金魁定定地望着她,说:“你抖了。”

    李红叶垂下头喃喃说:“我……有点害怕。”

    李金魁站起身来,咬着牙说:“我穷,我野。可我不会坏你。你要不愿意,我
决不坏你。”

    李红叶望着他,小声说:“我只是有一点点怕……”

    李金魁把衣服往她身上一扔,说:“穿上衣裳吧。”

    李红叶坐在那里,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流着泪说:“你坏,你太坏了……”

    李金魁朝草庵外边看了一眼,说:“走吧。”

    李红叶仍坐在那里,喃喃说:“我起不来,我起不来了……”

    李金魁吓了一跳,忙回过头来,说:“你……病了?!”

    李红叶伸出一只手,说:“我软,我身上软。”

    李金魁又问:“你是不是病了?”

    李红叶说:“抱我呀,把我抱起来………”

    在回城的路上,李红叶一直在默默地淌眼泪。李金魁说:“你哭什么?我又没
咋你?”可她一声不吭,只是默默地掉泪。到了城边上。到了城边上,李金魁站住
了, 说: “我不送了,你回吧。”他这样一说,李红叶也站住了。李金魁又说:
“天不早了,回吧!”说着,扭头就走。不料,李红叶却返回来跟着他走……又走
了一段,李金魁站下了,说:“好,我再送你一段。”两人重又折了回来,就这么
翻来覆旧的你送我我送你,天很快就黑了。最后,在县城里的一盏路灯下,他说:
“我就站在这儿,看着你走。”进了城,李红叶不再流泪了。她站在那里,望着他
说:“我看着你走。”李金魁说:“你走。你要不走,我就一直在这儿站着,我在
这儿站一夜!”李红叶勾下头去,一声不吭。过了一会儿,她说:“我问你,你为
什么要送我那么多手绢?”李金魁说:“我不知道该送什么。我只是不想欠你大多。”
李红叶说:“你已经欠我了,我让你欠我一辈子!”说完,她扭头骑上车急驶而去。

    在那个寒假里,那个字在李金魁的眼里成了一颗金豆。那只是一个字哇,一个
字的使用竟产生了如此巨大的征服力!那是校长的女儿呀,那是……多么的!有时
候,他会兴奋地跳起来,对着一棵树说:“脱”那个字真是余味无穷啊。他在那个
字里读出一种新的东西,那是他还从未体验过的东西。他像重放电影一样回味着草
庵时发生的故事,他一点一点地倒着读,在脑海里,那画面一个扣子一个扣子地动
着,叫人激动万分!油灯下,在爷住的牲口棚里,当老捆提着裤子问他:“花儿掐
了没有?”他觉得他一下子就成熟,他读懂了爷的这句话。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
笑了笑,很自信地笑了。

    后怕是见了那个红X之后。 开学不久,他在学校门口看到了一张布告。在那张
布告上,他看到了一串醒目的红X!那红X像炸弹一样矗立在他的眼前。那上边写着
“某某某” 的名字,名字上打着一串红X,那是一个被枪毙的强奸犯……他在那张
布告前站了很久很久,整个人就像傻了一样,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只觉
得脊梁骨一阵发凉!他心里说:李金魁呀李金魁,你差一点就毁了你呀!

    在一个时期里,李红叶和李金魁又成了陌路人。两人仍坐在一个教室里,还像
往常那样,谁也不理谁。可在两人的内心里,却有了微妙的变化。李红叶更多是一
种羞涩,她甚至就不敢正眼看他,一看他就脸红,一看他就不由得咬一下嘴唇,可
她的衣服却换得很勤,她身上开始透出一种成长中的女性姿态……而李金魁却是有
意地躲避,那躲闪是由后怕而产生的恐惧。那目光仍是寒寒的,但寒意中多了一点
“贼”色,多了一点防范。话是更少了,但出人意外的是,他说话嗑巴的毛病却好
了一些,他只是说每一句话时有点嗑巴,往下就自然了。后来,他开始更多地出现
在操场上,出现在一群学生的中间,只从他击败了“冯大嘴”之后,他已成为乡下
学生的主心骨

    天说热就热了,这年夏天,天热得有些异常,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气
味。突然有一天,睡了一夜之间,早上起来,李金魁发现校园里到处都是大字报!
整墙整墙的大字报……更让人吃惊的是,校长李志尧的名字是倒着写的,上面还打
着三个刺目的红X! 一切都来得十分突兀,叫人都来不及想。这天上午,倒也照常
上课了,铃声响过后,校园里出奇地静,老师一个个都绷着脸,很紧张的样子,在
教室里,李金魁又发现李红叶是趴在桌子上的,她一直不抬头,就那么无声地趴着
……到了第二节课的时候,只听校园里一片“哄”声,同学们纷纷探头往外看,有
的甚至跑出了教室……这时,只见一群年轻教师高喊着什么把校长李志尧揪到了教
室前边的空地上,校长挣着身子,仍是很严肃地说:“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可陡然之间,他的眼镜被打掉了,紧接着是一桶糨糊兜头浇了下来!一向高高在上
的校长,顿时一脸惨白,他就这么一下子像落汤鸡一样地勾下了头……就此,校园
里的铃声再没有响过。

    那是一些既让人激动又叫人不安的日子。学校不上课了,城里的学生一个个兴
奋异常!乡下来的学生却一个个沮丧万分。李金魁心里说:完了完了,前程完了!
在一片混乱中,有的乡下学生打起铺盖回家去了,留下的也仅是跟着城里的学生瞎
起哄。“冯大嘴”在一夜之间竟然成了学生的司令……于是,李金魁毅然卷起铺盖,
搬到废品店去住了。

    这个决定对李金魁来说,是十分痛苦的,这是他人生的又一次选择。这就是说,
他要切断与家乡的联系了,在前程无望之后,他也决不回去了。这是一次精神上的
放逐,也是情感上的背叛,他的心与昔日的大李庄村越来越远,前程无望,回头也
无望啊!从此以后,他要自我漂流了,他把两瓶好酒摆在了歪叔的面前,说:“歪
叔,你说句话吧。”歪叔乜斜着眼,看了看他,说:“学生,你愿意当一个收破烂
的?”李金魁说:“只要你要我。”歪叔把酒瓶盖用牙咬开,一人倒了半碗酒,很
爽快他说:“喝了这碗酒,我就收下你!”于是,李金魁端起那酒,一下子倒进喉
咙里去了,喝了酒,他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地说:“我亏呀,我太亏呀!我是第一
名啊!”

    在城里收破烂,在他看来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是破罐破摔。心是痛的,那疼
痛烧出了满眼的仇恨,可究竟恨什么,却又是说不清的。每当他走在大街上的时候,
就不由得咬着牙,尽量躲着熟人走,一句话也不说。他把仇恨憋得足足的,他几乎
把自己憋成了一个沉默的火药罐!与白日相比,他的夜晚却日渐丰富。废品店收的
书越来越多,那大多是“四旧”,他就整夜整夜地在这些“四旧”泡着……正是这
些夜晚使他那备受压抑的情绪得到了宣泄。

    在以后的日子里,李金魁总是想起那些个晚上。那些夜晚对他来说是颤栗中的
享乐,是蜗牛一样的伸展;又像是生命中的一次小憩,没有目的,也不须特意地记
住什么。这是一种精神上的偷窃,是随意地采摘禁果,他就滚在那些收来的“四旧”
堆里,蜷着身子,一本一本地翻,那偷来的喜悦不是用言语可以表述的。直到有一
天,那上着的门板突然被拍响了,那是个细雨蒙蒙的夜晚,门板“咚咚”响了两下,
而后又是两下,在这一刻,他的心已跳到了喉咙眼上,他惊惧地叫道:“谁?!”
门外没有回答……在匆忙之中,他随手把那本正在看的书“嗖”的一下扔在了废纸
堆里,然后跳起来,几步走到门板后,再次叫道:“谁呀?”仍是没人应声。于是,
他疑疑惑惑地开了门,就在这时,一个黑影飞快地挤了进来,那影儿嗦嗦的,带有
一嗖嗖的寒气。他很快就明白了,是李红叶!李红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她的头包
着,一脸憔悴;哆嗦着嘴唇说:“李金魁,你救救我爸吧!他就快要被人打死了!”
说着, 她呜呜地哭了起来。 李金魁站在那里,身子一下子凉了半截!他木然说:
“怎么……救?”李红叶呜咽着说:“他就关在学校的小楼里……”往下就无话了,
谁也不说话,只有目光一点一点地往前探,尔后又缩回来,片刻,李金魁说:“你
让我想一想,我得想想。”李红叶看了他一眼,说:“你要是怕受牵连……”没等
她把话说完,李金魁生硬地打断说:“你……得让我想想!”

    李红叶走后,李金魁顺手从地上拾起了一根捆废品用的麻绳。他把那根麻绳拿
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着,绳子一扣一扣地从他的手上捋过,那感觉麻丝丝的。后
来,他把麻绳缩成了一个活扣套在了脖子上,心里说,操,我欠她么?这是把我往
火炕里推呢!

    第二天夜里,李红叶又来了。她默默地问:“你想好了么?”李金魁说:“想、
想好了。我想了想,我确实欠你。”李红叶说:“你也别这样说,你说吧,你想要
什么,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李金魁笑了笑,说:“我、我可是个收破烂……”李
红叶流着泪说: “你是想污辱我? 到这种时候了,你还要污辱我?”李金魁说:
“我不是这意思,你也知道,我不是这意思。”李红叶说:“那你是啥意思,你到
底是去不去?”他说:“你看,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呢?”她就那么直直地看着
他,良久之后,她说:“我看错人了,我真是看错人了。”说着,她泪流满面,扭
头就要走。李金魁上前一把拽住他,就往后边拉。李红叶用力地挣着身子:“你又
想干什么?”他仍是紧拽着她不放,一边走,一边说:“我是个兔。你也知道,我
是个兔……”拐过了废纸堆,在一垛一垛的旧麻袋的疑隙里,李红叶蓦然发现,她
爸爸就在一堆旧麻袋片里躺着!李红叶的嘴立时张大了,她悲喜交加他说:“你呀!
怎么……”紧接着,李红叶刚叫一声:“爸爸……”李金魁马上说:“他已经睡着
了。你就让他睡吧,他说他已经半个月没睡一个囫囵觉了。”李红叶默默地望了望
父亲,尔后悄没声地退了出来,她望着他,激动他说:“你是怎么……”李金魁把
身上的衣服脱下一半,露出了脊梁上勒出的那一道道带血丝的绳痕,说:“我把你
爹背出来了。我不欠你了吧?”李红叶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细声说:“就在这儿
么?”李金魁说:“啥、你说啥?”李红叶不语,她开始解扣子了,她把衣服上的
扣子一个一个都解开……这时,李金魁走上前去,一把抓住她,定定他说:“现在
是你欠我了。”李红叶说:“是。我欠你。”说着,就要往下脱……李金魁果决他
说:“别。你可别。我就愿意让你欠着。”

    李红叶说:“你……怎么这样?”

    李金魁说:“我就这样。你欠着吧。”
败节草                      
 败节草                                第六节

    欠着真好。

    有人欠你,总欠着,这是什么滋味呢?——真好哇!

    在废品店的那些日子时他几乎是越来越自觉地播撒着人情的种子。他最愿意干
的事就是让人家“欠着”。在那条街上,甚至是在整个废品回收系统,只要是有人
找到他头上,不管让他干什么,他都会一口答应。当然,一个收破烂的,人家也不
会求他干什么大事,也就是帮着拉拉煤、修修房、搬搬家什么的。这虽都是些小事,
可人情却不论大小,人情就是人情,欠着就是欠着,这是一笔笔记在心灵上的债务。
时间一长,口碑就出来了。

    李金魁要的就是这样一种感觉,这也是他在心理上保持平衡的一种办法。人已
经贱到了这个样子,剩下的还有什么呢,那就是感觉了。感觉就像是一个储蓄所,
存了些什么,只有自己心里知道。那像乱草一样的头颅在人前是低着的,在感觉里
却是昂着的,那里写着一个“操!”字。

    三年后的一天早上,李红叶找他来了。李红叶穿着一件紫红色的风衣,默默地
站在他现前,说:“我爸出来了。”他“噢”了一声。李红叶又说:“我爸已经出
来了。”他就说:“噢,你爸出来了。”李红叶说:“我爸想见见你。”说着她把
一沓钱递到李金魁的手里,“你去洗个澡,理个发,换件衣服……我爸要见你。”
这句话李红叶说得很平静,可李金魁却受不了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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