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石 by 三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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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石 by 三千界-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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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被穆炎按住了。
空气能见度好,有星月的夜里,屋子里多少有些天然的微光。眼睛适应了黑暗,窗子在哪自然是找得到的,一月里大半的日子,我还能把屋里摆设看个隐隐约约。
被窝里头则货真价实漆黑黑一片混沌。
“热。”我开口。
“……亮,不……”穆炎犹豫了一下,手上松了。我刚刚揭开一点,他却低低吐了两个字,颇有不安,带了些生涩的恳求。
“好。”放下那一角。
山里的时候就知道,他在没光的地方更能放松。白天自然也有所调戏,他却不会是和夜里一样的反应。礼教上的顾忌没有,屋内屋外他从不介意,却从来不会让我拉开窗帘和点灯,可见对他而言不存在什么于礼不合的问题,而是光暗了。
——其实我一直很想看看他,看看这种时候的他。
只是没想到,他需要如此彻底地隔绝光亮,才能尝试着去释放,顺应,和享受自己的本能与索求的愿望。
心疼,还冒出了些懊恼。
——我怎么就挑了他了呢?
穆炎吻着,身子带了压抑下去的颤。两人都动了情,该用的也用了,他刚刚明明已经抵到我身下,现下却像开始点火般,复又重头吻起。
和我抓到哪吻哪的随意不同,他那些吻落的地方,没有一个高过我的下巴。
舒了五指抚上他一侧肩头,只用指尖将触未触,稍触即离地游走,一路下去。
背上的触摸尤其容易让他不安和激动,大概和习武人戒备身后空门大开,他又常年危险里来去有关。
手下滑过的地方,皮肤下的肌肉禁不住释放了颤栗出来。
“别……”
效果如此好,怎么可以白白舍弃。
“……时……”穆炎再次开口。
我的回答,乃是拿有茧子的一点无名指尖,在他脊凹线里,力道轻轻,起起伏伏着,由腰往上走,滑带着自然放松垂落他背上的五指。
“……临!”穆炎被我激得一动,下一瞬间,僵住了。
我吁了口气,而后,慢慢吸气,试着再放松些。
大大得意了一把。
……能有此刻,没有在之前把他痛扁一顿而后吃干抹净,说明我的耐性和控制力还是不错的。
穆炎顿了良久,一点点往里顶。
我注意到有什么湿的,一滴滴落下来。
手移上他的脸,摸摸脸颊,描摹了一会眉眼,放下心来。替他把湿透的散发拨开,勾到耳后。
——叫你盖得这么严实,自己遭罪了吧。
好像……他树杈间的长柄菌长了二十三载,时间太长年头太久了……
嫌硬了些。

七十七

晨起。
还行,有感觉而已。穆炎小心得不行,而我一直有合适的练习,身子的灵活柔韧在男子而言算是不错的了。
穿衣系带,回头一看,穆炎一反常态,没有比我早一步下床,而是拥被遮了腰下,跪坐在床上里角,僵成一尊雕像。
我麻利束了发,抛了他衣服过去,笑着往外室去。
揭帘的时候侧瞄了他一眼,里衣刚好盖在他脑袋上。偏偏梁长书此番备给穆炎的衣服,外衫普通,内里的却都是上好的丝料,于是这种周到的任务配备有了现在的美好效果。
——衣下的人微动,如水白绸云絮般滑落,露出垂头局促的黑黑呆小孩。
我大笑而出。

门外有个兵卒闻声叩门,见我起了身,拎了一桶水,连带一个脸盆,漱口盐,两根帕子进来。
不会会,寺御君身后跟了两个随从,大驾光临。
“皇甫公子真是神清气爽那。”寺御看看我,眼睛不知溜去了哪里,貌似漫不经心道。
“还行,夙愿了结,收获颇丰。”绞帕擦面,我回答。
——被白唇竹叶青蛇咬那是今年春的事了,到如今,算得上夙愿了罢。
寺御君大感诧异,转头看了我一眼,“夙愿?”
好反应。
要穆炎显然不会是头回,的确不能算是夙愿,剩下一个答案,估计寺御君心中暗暗觉到了,却不敢信吧。
刚收了点的笑意又起,我转开话题,“寺御君来此一起用饭吗?”
“嗯,昨晚军情紧急,忙完已经拂晓,索性练会箭,过来和公子聊聊。”寺御君挥挥手叫人上早餐,“军中粗鄙,没有伶俐的俏婢女,寺御又来叨扰,公子将就将就。”
“无他,不过——”我把盆桶提去内室,回身出来,看看屋里,别有深意道,“时临向来有人同席。”
寺御挑挑眉,恍然一笑,道,“成冉,汤烷,别下去用了,坐。”
上膳的兵卒闻声,又跑了一趟,多端了好些东西。
而穆炎,也总算在我们开动前出来落座。
除了不敢于我对视之外,别无异常。
咬了口包子喝了口汤粥。
明明昨晚是……
——可怎么眼下,就觉得穆炎他……好似老旧片子里,刚过门的小媳妇?

“平使递书,请梁派兵在境内帮助护运粮草?”
“正是。”寺御君用毕,拿汤烷递过的湿帕子净手,“众臣见东平谦平如此,倒是颇放心。”
忒大胆。难道不怕梁国釜底抽薪?
“国柱以为如何?”我扶着碗慢慢喝,手里剩下小半个包子也越啃越小口。
成冉汤烷已经用完,陪坐一边,目不斜视,见为不见。
寺御君就没有那么老实了,瞥了眼我手里的包子,疑窦顿生,欲言又止,答道,“现下尚不可知,以静制动。”
眼角看到穆炎开始第四个,我阿呜一口咬了包子,如常喝了一口,心里盘算开来。
“此事似乎不妥。”穆炎已经用完,所以我也可以用完了。
“为何?”
“之一,若是……粮草中途被劫?”
“庞大人治军严谨,梁国境内并无盗寇嚣张如此。”
“之二,若是……粮草运到,却非粮草?”
“皇甫之意?”
“到了东平班师回朝日,梁国使诈,顺路拾惠,名正言顺。”
“这……”寺御沉吟。
这事多了去了。
朝堂进退,沙场往来,寺御君俱是熟谙的,但国与国之间的纷争由头,就不是他的长处了。
也不用寺御君示意,成冉汤烷出门而去,不会会,成冉回来,在门口示意可以继续,而后往院中走了一段,守在那不动了。
想来那个汤烷正在后屋顶趴着。
“梁长书梁大人如何?”我看了眼身旁穆炎,他正襟危坐,那个叫严肃那,回头,笑问寺御。
“本姓王,生来即与梁国荣辱一体。”寺御君同看了眼穆炎,微微一笑,“皇甫怎么不问问寺御如何?”
“无妨,寺御若要易主,时临同去就是。只是寺御君切切记得,帮时临把这个敲昏打包,一同带走。”寺御如此内心桀骜,外表声色不动的人,主昏而无能,不是不可能易的。但朋友一旦认定,若不遭背叛,却是会一生相护。
他在我落难时示的好,以他的胸襟,相处得当,往后与他齐平时,更无可忧。
“……”寺御君入鬓剑眉连跳三下,无语。
“时临孱弱,打不过他。”我补充说明了句,看看穆炎脸色微有局促,倒还尚好,也就没有叫他自便。
——反正要紧消息他总是得去回报的,这里听得也清楚。
转向寺御君,正经道,“时临以为,东平若败,则梁年前无可忧。东平若惨胜,则梁三五年无忧。东平若大胜,则梁立有兵临城下。”
“东平败,则中尉难免挟仇相报。”寺御君接口,“东平惨胜,则两国俱无力取梁。东平大胜……”
他住了口,面色肃然起来。
“正是。”
“兵出无名。”
“造一个再容易不过。”我摇摇头,“除粮草之失外,平与梁可有姻亲?可有互质?可有通商?可有相盟?”
“……”
“妃妾之失、人质之失、财帛之失、盟约之背,俱可发兵,名正言顺。”
“确有……”寺御君蹙眉,低低开口了两个字,也不知道有的什么。
“东平临海,无后顾之忧。此番出兵二十万,左右两路。境内尚有扎驻,数目时临不详。”我看看自己的掌,稍事把玩手指,无奈淡笑,“伐兵谋城之事,实则无关礼教,但看强弱而已。”
但看各路人马手中筹码,时势运用。
“此番……甚是险要。”寺御君直身离开椅子靠背,忽然想起一截来,郑重称呼了我姓名,问,“时临胸中了了,入幕梁大人,为何只字不说,倒是与寺御提及?”
“梁、长、书?”我冷冷一笑,轻轻一眯眼,收去眼中凛然,“旧事在前,入幕亦乃被逼所至,此人仅可为吾盟,不可为吾友。”
“寺御甚幸。”寺御君眼中笑意一盛,而后问,“盟?”
——这人……抓关键词的本事真是一等一的好。
“时临无国无乡,梁若不负时临,时临当不负梁。”比起梁长书,自然是向寺御君摊牌来得好。更安全,也更有利。且不论他与广湖之间倒底如何过往,但他以时临为时临,为友为同,是的确的。
“今后有皇甫公子同事一主,寺御悠乐哉。”
“得遇寺御,时临此生大幸。”错错错,你不会闲下来,相反只能更忙。

七十八
午后,辞了寺御君,马车往梁府走。
康羽过来传信,说是,梁大人已经着手巧的木匠按那些图纸把各色水车的小模型赶出来了,各地责事的也已经到了领了仿图细细研看了,只等我回去好好解说了构造和注意事项,他们因地制宜,便要去开工了。
毕竟,实地操作我帮不了什么。
和穆炎对坐在马车里,静静看他一会,抱了个垫子靠了个垫子,旁边还倚了个,我转头去看窗外尚未入城的辽阔原野上,仲秋的景色。

穆炎微垂头,散散的额发时不时稍动一下,还是局促的,不过比起早上好了些,起码偶尔会瞄瞄我了。但是比起昨日在溪滩岸边的时候,显然不一样。
其实我……并非没法子安慰他,只是看他这模样好玩,舍不得。
太少太少见了。
他的确需要一些具有冲击力的事情来打破过往一色的黑沉沉。
我不介意再提供多一些。

回到院子里已近暮色。
吩咐梅蕊桃青康羽去备水,而后传膳,我转头对穆炎道,“你去吧。”
穆炎愕然了一瞬。
“你主子那里,该报的,你去报了吧。”
当初的事,想来不是不痛的,说来也不是不气的。有些事我在尽力争取,却不意味不介意了。所以,我不会在这种时候用梁大人称呼梁长书。
你、主、子……
你、那、个、浑、蛋、主、子……
“……”穆炎没答。
“去吧。”想想他要一五一十复述那些话,想想他当初用我教的字写的给梁长书的报信条,也不知道那集子上哪里可以有接头,还是有人定期进山,或者半夜他点过我睡穴……
顿觉无比倦怠,垂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地,对胡乱猜了一通的事也没有好奇心追究,挥挥手催他,“我宁愿你现在去了回来,也不要你半夜好好的觉不睡,趁着我歇了跑去又跑来。”
却半天没有动静。
眼里余光知道穆炎还是扎在那里,算算他在耽搁下去,回来吃饭便要晚了,正抬头再催上一句,入眼却是灰白。
穆炎神色惶惶然,张张嘴,合合唇,面上血色褪尽,皮肤黑的缘故,不是惨青不是苍白,而是深灰的惨白。
心里一痛。
眼看得梅蕊桃青入了院门朝厅里回来,忙忙起身扯了穆炎进了内室,放下帘子连带帘后的门也阖上,拨上木栓,将他摁在一边墙上,整个人贴过去,抬头看定他,“穆炎。”
“……在。”他两臂肘顶在后面墙上,紧在身侧,又把脸转到一边去了。
“你听我说……”我闭闭眼,竭力风轻云淡些,也顾不得去转过他脸来,“那事,我不是不在意的。可论起来,错不在你。何况你……”
——何况你又吃了那么多苦头。
穆炎的喉结艰涩地滑动了下。
“穆炎,我……”我不是不怪你的,“我不恨你,不是恨过了,是没有恨过,因为虽是你……可追根究底,冤有头债有主,终究不是你的错……你明白吗?”
“……真的……不恨么?”穆炎仰了些脸,竭力避开我。
“问得好。”我咬着牙赞了一句,大大无奈,居然敢不信,在他脖子上紧绷着的线条上浅浅啄了口,“问得好!哪有恨你还碰你的要你的……穆炎你怎么想事的?”
“可……”穆炎看看我一眼,又别开头去了,“可……”
“以后没这种事了,穆炎。”抓着他手臂扳着他肩,踮起些脚,盯着他,“以前我不晓得你主子还在你背后,才叫他得手了的。以后我心里明明白白,他再想占便宜……我会叫他自己先割下块肉来!”
——最后这句,其实不是对着穆炎说的。
穆炎沉默了会,垂下头来,缓缓细细地吐出一口气。
……就这么信我无所不能么……
“对你,我心里有气……我不过是个人,不恨归不恨,气总是有的……你早去早回,什么时候伤好了,让我刁难几次,等我觉得够了,出完气,那事也就这么过去了,以后就不提了,好不好?”
穆炎转回头看了我好一会。
“好。”
我点点头,松开他。
穆炎撑起身,慢慢走过去拨开门栓,开门前又回头看了看。
我浅浅笑笑,“早去早回。”
——总有一天,我叫你有回无去。

梅蕊桃青进来布浴汤。
我看着屋角屏风后的袅袅雾气微微出神。
有些事我还不敢问穆炎。比如当初他……他和我的情事,是不是也归功于梁长书一句去事枕席。
若眼下问出来个“是”的话,我必然会丢了他一人走了。
虽说,我能猜个七七八八。
梁长书当初的意思,莫过于叫他把我当主子一样伺候。
等以后吧。
等彼此变得再重要一点。
等主子这两个字的份量再轻一点。
我不会拘于这世间人常拘泥的那些,我要的我自然会去用心。
我有的是办法,有的是筹码。
只要,穆炎在我身边。
在我身边。
宽衣解带,滑到水里泡了。
面前视物有些模糊起来,眼里不知为何涩涩的。团身抱了膝盖坐了,抽了簪扔在旁边衣服上,整个人没入水里。
纵然我对这世间风云能够把握非常,所有一切,要对我有意义,有一个前提……
必须,有穆炎,在我身边。
而恰恰,对此,其实……
我最无把握。

穆炎回来时候我正着衣。
他没走门。
就那么忽然出现在我面前,静静立着,垂首看着地面,也不开口。
我一时不晓得能说什么,理领口的手指碰到一个什物,想到他当初那句“用不着”了,心里忽然大痛。
我若不造那水车,他陪我住在山里,自然是不必要的。我若有出格之举,招了梁长书上门来,他原先不被容得,重落回主子手里,又怎么会被容得。
穆炎说用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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