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钗布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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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钗布裙-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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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剑是知道云舟因福珞一事,与云华有暗斗的,今见云舟与云华如此和气,不觉诧异,看一眼福珞。福珞虽不甚开心,败给云华,也算服气。寿诞是谢老太太的寿诞,寿礼由谢家姐妹呈过来,她觉得是应当的,也没多想,本性是开朗的人,在席前就应云舟的话,划了个“好”字,云舟自己刺了朵富贵花,福珞寻出来:“老太太,花好。花好!”又去找是否有人刺月圆,欢扰成一处。

云剑过得这边来,本是通家之好,从小顽大的,福珞并无避忌,云剑也帮着她们找月亮。台上,蝶笑花吟唱:“今日相逢如此报,愧我当初赠木桃”,唱词下,那难以言明的意味,如燃着火的利箭,令云剑的心跳起来。

云剑抬头看,回廊那边,水的那边,伊人摆袖、回腰,端凝庄美,一声“把酒共谢锁麟囊。”举起眼睛,那星芒,那要把夜空照亮、却如露珠般转瞬即逝的星芒,凝在云华身上。

为何是云华?怎么会是云华?云剑那一刻再也无法掩饰,急急的瞪视云华。云华没有看他、甚至没注意到蝶笑花。戏台后,焰花放了起来,她像所有人一样,抬起脸,去看那短暂得、比蝶笑花的一生还要短暂的烟花。

戏已尽,夜未央。

ps:

下一章:死因初晓

这章里,老太太总算要告诉云华,她是怎么死的……

第一卷 锦衣昼行 第五十五章 死因初晓

寿宴散后,老太太留云华说了会儿话,放她回去。乐芸急急恭喜:“小姐!四小姐这算是服了你了,再不跟你斗了罢?本来嘛,她都快出去了,还跟娘家姐妹留段不痛快则甚?——小姐?”

她恍惚回到小姐刚收伏她那个夜晚,外头闪电雷霆,小姐的眼里如有火焰在烧。

此刻没有雷、没有电,小姐眼里也有火,像是从地狱里烧出来的,要把什么都烧破一般。

“小姐……”乐芸怯怯去碰云华的手。

“我是你小姐吗?”云华的声音也渺渺似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小姐怎么说这话?”乐芸都要哭了,去找洛月,“帮着看看,小姐是魇着了么?”

“对,洛月!”云华眼睛忽然有神了,看洛月从外头忙忙的跑来,手上还沾着水,“洛月,你在这里。乐芸,你出去。”

“姑娘,明雪贪顽弄脏了一身,这忙着给她洗……”洛月不好意思的解释自己挽高的袖子和弄湿的手。

“乐芸,你照顾明雪。”云华下令。

乐芸不敢多言,领命而去。

云华持定了洛月的手,呆了很久:“洛月,我这阵子极抬举乐芸,你可有怨言。”

“小姐说哪里话来!”洛月被吓到了,“芸姐姐本是一等,洛月只是二等,芸姐姐又比洛月聪明许多,小姐倚重她,是应当的。”

“毕竟她曾对我那样不尊,而你对我这样忠心。”

“奴婢对小姐忠心是应当的,芸姐姐她……如今对小姐也是一片心了。”

“是,她如今对我好,因信我能重她、护她。你呢?在我无能为力之时,你为何忠心于我?”云华问。

洛月答不上来:“奴婢忠于小姐……是应当的。”

“是啊,我原来也信有什么应当……”云华声音沉下去。

老太太于戏后。将入宫的重责托于她,说了从明日起,一切当学的,要她仔细学起来,在此之前,把大轮廓告之她,云诗在宫中,原来托一位昭华兰嫔庇护。那昭华兰嫔想争妃位,算计的就是张惠妃。彼时宫中有个侍儿,生了个儿子。方升修德嫔,即刻获罪,贬入冷宫。儿子寄在皇后名下,是四皇子,由宫人带大,渐渐也知母事,母亲却病重卒了。临死托言儿子道:“这宫中,有些人是不可信的,有一个是信不得的,我今日才知那一个可信的,已赠贴身玉坠于她,儿日后若见她。应侍之如亲娘。”四皇子再访,却不知玉坠失落何处。如今皇帝年纪渐迈,立储之事。谈得越来越多,似颇有意于四皇子,玉坠在何处,后宫有几个人更盯得紧。张惠妃要此坠,昭华兰嫔要藏此坠。命云诗遣此坠出来。

云华当时心头乱跳,口中问:“这小小一坠中关节。重要如此,那它现如今又到了何处?”

老太太蹙眉道:“现在倒回来了,当初却失落过。那时怕宫中追兵,恰观里送来空心金像,就暂存于其中,想合适了就移出去另找妥当地方藏着,谁料仅止一晚,它就失踪了。”

“它……为何失踪?”云华呆呆问。

“至今不解。当时以为是一个丫头被人收买,如今看来,又不像。”

“那丫头——是谁?”云华急问。

“既验过不像了,你也别问人名了,省得心中存下成见。”老太太道,“倒是后来,有人将它送回来,还附了一笺。”便把二太太发现囊笺,二老爷送银,从头到尾说了下来,“……因此,我试你们的那个故事,是实有其事。”

“亏得大哥慧心明断。”云华道,“那阵子,奶奶身边的明珠,忽而溺毙,不知是否也同此事有关?”极力克制,声音仍微微的抖。

老太太当她乍知重秘、又事涉人命,难免心惊声颤,并未动疑,点头答道:“明珠是被我多问了几句,气屈想不开,投井死了。”

云华咬住嘴唇。

老太太毕竟心虚,瞧她神色不对,凝神问:“你怎么说?”

“我说……”云华颤颤答道,“明珠看起来那样懂事,怎的在节骨眼上,一点气都受不住,却给咱们家添乱,亏奶奶怎么处置下来的。”

老太太叹道:“可不是么……却也是她自己家里有事,我未多察,撞上了她的气性。”以帕子拭着眼睛,“可惜了那个孩子。”

“是明珠姐姐没福。”云华依在老太太膝边,一字一字安慰,“奶奶您撑这个家,太不容易了,又是大寿日子,千万别为个丫头落泪!”

老太太欣慰道:“你这几月来,懂事得真快。”

云华心头似刀在割,竟然笑起来:“云华自己觉得早就懂事了,今天才得奶奶夸赞!”

老太太也失笑。这些年来,她见了许多孩子原来青涩、忽一夜间回心成材,或原来沉稳、忽一念间做出泼天错事。云华病居离她甚远,她对云华注意不多,还当云华真是早就懂事了,到这几月撞到节骨眼上,如锥从囊出,才引人注目。

云华又幽幽道:“敢问奶奶,其他兄弟姐妹,有知道这事的没有呢?”

老太太答道:“兹事体大,你们这一辈,原来只有你二姐姐知情。你三哥哥出仕在外,就不叫他烦心了。连你大哥哥,也是中了举,必有功名在前了,这才叫他知道的。”

那就是云柯不知道。或者老太太不知道他知道。云华只当博取老太太欢心、听了宫中秘辛,冤情就能水落石出,想不到云柯和老太太不是一路的,还要撬开云柯的嘴。

云华正沉吟,老太太又道:“而今你也知道了,开春后,照你二姐姐的意思,我们就将带你进京。你珞表姊,是外姓人,但她父亲对你大伯的学士保举。出了大力,想必你也听说过。这个恩情,我们要还,故此开春后带她一起进京,谢家的秘密是不会告诉她,你也千万死咬了,什么都莫告诉她。进得京后,你爷爷对她自然另有安排。”

云华一一应下。答应一件事,是这样容易的,只需“喏”一声便可以。肺腑间的疼痛煎熬,自己慢慢消化,别人不必知道。

老太太抚慰云华。道她辛苦甚了,且回去歇息,其他话慢慢再说。云华正要走,老太太忽叫住她:“孩儿转来。”

云华住脚,回头。不知她有什么话讲。老太太看了她一会儿,点头赞道:“你跟你四姐姐能和睦,我很高兴。”

是。老太太也知道云舟支持的是福珞。寿宴胜负已分后,云华还能与云舟一起提祝寿糕篮上来,固然云舟心怀宽广,云华与人相处的能耐。也可见一斑。这才是真正促使老太太在寿宴后就公布决定的原因。她认为云华肩上,已经可以压下担子去了。

云华带着老太太沉甸甸的嘱托回屋来:“介入皇家子嗣秘闻,谢家要么今后飞黄腾达。要么死无葬身之处。昭华嫔压下命,谢家避无可避,过河的卒子只有向前。”

老太太愿云华勇往直前,立下奇功,云华回得屋。却只是逼问洛月:“你为何效忠?”

忠,忠!从前云华对谢府。何尝不忠?立誓一生不嫁,铁了心伺候老太太到大终,待她寿椁行后还要继续为谢府一堂子孙尽忠的!料不得主子一意生嫌,详情都不问,认准了她是无可救药的奸贼,生生黄纸闷死。末了老太太自己也醒过味来了,还不敢认是自己赐的死,说什么失足……敢做,就要敢认呀!

认都不敢认,凭什么叫人效忠?

“小姐……疼。”洛月怯怯道。

云华这才发现自己无意中,把指甲掐进了洛月的手掌,连忙放手道歉。

“小姐还是这样,”洛月唇边晃过一点温柔的笑影,“普天下肯向奴婢道歉的,怕只有你一人。”

云华只道歉了这一次,还是恍惚间当自己是明珠,才道的歉。六小姐从前对下人的宽和,云华不敢居功。

“一定要问为何效忠的话,小姐何如问自己,为何对奴婢这样的好呢?”洛月终于把心中的话都掏出来,“旁的不说,太太上次借了个釉里红梅花贯耳瓶于我们屋里暂摆放,是洛月不小心摔坏了,小姐居然替奴婢认罪,道是自己摔的,浑不管二太太面前,您本来就已经大失欢心。您这样回护奴婢是为了什么?”

为了哪般呢……那样糊涂而奇特的六小姐,并不是云华。

“如果有一天,我不再像从前那样呢?”云华问。

“怎么会?”洛月全不愿听。

“真的!”云华逼她想,“有一天我不再回护你、不对你好,冤枉了你,甚至抛你出去牺牲,你还效忠我吗?”

“那小姐……肯定也有苦衷。”洛月垂头道,“洛月……洛月也只报尽小姐从前的恩罢了!”说着便跪下来。

“怎么了?”云华忙要搀她。

“小姐要牺牲洛月,必是遇到大疑难了,洛月一定为小姐尽忠。”洛月眼里噙着泪,“是打是死,小姐别留情,只管行去便是!洛月……洛月只怕今后见不着小姐,行前再替小姐磕三个头!”

“没的事!你啊。你啊!”云华只顾愁自己的,没想到这蠢婢听得一句话,就认作真,被逗得展颜一笑,笑着笑着却哭起来,“我没有疑难,只是看古人书,看到忠臣临国难赴死,颇为不解,问你一问。”

洛月紧张的盯着云华:“真的?”

云华用力点头:“真的!”

洛月一放松,浑身筛糠似的抖起来:“小姐,你你你……你看古书,何必来消遣奴婢!”终于生起了气,“你可知婢子刚才吓成什么样!”

云华知道。刚才,洛月是真的横下一条心,要替六小姐赴死。

“是我不好。全是我不好。”云华柔声哄着洛月,心中已有定论。

她没有洛月这样的忠心,不能横竖横的为老太太赴死。从前,老太太对她好,她事事为老太太呕心沥血,末了一条命填给黄表纸,也填得过了。今后,她还想慢慢儿享受人生,才不愿入宫厮杀。

她有办法回绝老太太,那也是她的杀手锏,即使在进京前一天,使出来都有效,包福珞只能独自儿进京去,老太太那个珍而重之的秘密,也只有向外姓人袒露了,不知这外姓人乐不乐意听。

而在那之前,云华想,还是得先打问出云柯的秘密。为什么,非害她不可?那金像,云柯为什么非要拿到手;拿到后,又为何还是送回来?勒索银钱的,是云柯么?云柯要那些钱作什么?

要问个端详,也有法子,好在是云柯现如今天天的来女学给云岭送吃的玩的,寿宴前几天,云华已经旁敲侧击了云柯,云柯不但赌虫亏空大,而且除了田庄之外,似乎还在外头有生意,仿佛跟云蕙也有牵连,这之中,都涉及资金。云华接下去要问的,是云柯为什么要拿浑金像,是否知道这样会害死明珠?

福珞是在寿宴第二天就回家去了,去之前,老太太亲自跟她说了,来年若她家里舍得,谢家还带她进京去。福珞再料不到这样兵败如山倒一场之后,仍有入宫的份,总当家里出力、云舟也帮忙斡旋,份外感激了云舟一番。

云舟自从认可了云华那软硬兼施的手段,协助云华讨老太太欢心,也算与云华和解了。老太太又肯带福珞进京,她算在福珞面前有了交代,便一心一意准备自己出嫁的事,不再与云华为难。云华在老太太教诲下学些宫里规矩,她晓得避嫌,也不再过问。

云华却哪里想学什么宫里规矩?云柯才是她此时最想啃下的骨头!只是,她还没抛出什么大计奇谋,云柯却逮个空儿先来找她了,贼忒忒的:“六妹妹,大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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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欲晓谁怜月

“秋末还开得无边无涯的花海,在深冬时分,已经完全凋落了。穿着纱衣、悬着长长耳珰的少女,不知都到了哪里,好像她们都像花儿一样凋谢了。”

第一卷 锦衣昼行 第五十六章 欲晓谁怜月

“四姐姐才大喜,”云华装着又羞、又恼、又不解,“我喜从何来?”

“嗐!”云柯挤眼睛,“你跟福珞斗的那俩桌子,别当我不晓得。”

云华腹内转过千百个念头,问他:“五哥哥晓得什么?”

“我晓得什么不重要,老太太晓得什么才重要。”云柯大笑,“奶奶只要看中你,总有你的好处。”

云华低头:“五哥哥又说笑。”

“五哥本是说笑的人嘛!”云柯趴在云华面前,“不过妹妹跟从前好像不一样了?”

云华心中又动一动,问:“怎生不一样?”

“若你是个男儿啊,”云柯打个哈哈,“我准劝你出去走走。”

云华道:“出去走么?到元夜时,我是要出去走的呀!”

那时,金吾不禁,仕女幽妇,尽皆出游,从京畿到地方,莫不如此。

“那有什么兴头?还不是步障里,游那几个定了的地方,影影绰绰看几点灯、几抹人影。”云柯道,“那有什么意思!”

“五哥哥,是想劝我像男儿一样抛头露面,想到哪玩,就到哪玩么?”云华问。

“不敢不敢。”云柯郑重否认道,忽尔一笑,“不过你也用不着我劝。去年元夜,你不是悄悄从步障里溜出去过吗?”

云华举起手,掩住嘴,咳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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