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钗布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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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钗布裙- 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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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然裸露着一切肉体,美与不美,都自有旺盛的生命力。云华不由得错开眼睛,不敢看她。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温泉有妖姬

云华在这女人面前的回避,不像宫中般关乎权势,实之前的被她袒然肉体所露慑,不生鄙夷,倒自惭形秽。

云华才错开眼睛,女人在阿逝怀里“咭”的一声笑起来:“小阿逝冒冒失失,你何时见我淹死过。”

声音懒散,两三字之间拖着长音,长音往往让人觉得拖沓不耐烦,但她拖音的长度,恰避免了短音的急促,又没到拖沓的程度,你以为你要不耐烦了,她已经进入下一个字,你不断的等,以为下次会生她的气,但始终没有,像一只猫,用爪子在你面前舞弄,没有一次抓伤你,但你不由自主的必须注意起她来。她让你心烦意躁,坚决不改正,你不得不抓住她,惩罚她,或者爱她。

云华也心烦气躁起来,这应该只因为她的裸体。

阿逝回答这个女人:“她叫我救你。”

“她”指的是云华。

这么利索就出卖了同伴……啊,不是出卖。阿逝的脑子里不太理解出卖这个词。他只是回答女人的问题。

女人还勾着他的脖子,躺在他臂弯里,闲闲的问:“她叫你救你就救?”

在阿逝能做出任何回答之前,云华匆匆深礼下去:“小女不知就里,误以为您溺水。实在得罪了。”

空气很热,她觉得气氛很奇怪,只好用她的歉意、她的礼貌来武装自己,并打断那女人施展的魅力。

那女人凝视云华,微笑:“我知道你是谁,你却不认识我。”

云华不得不看了她一眼,又迅速错开目光去。

云华看的是那女人的脸,避开了身体。但那张脸……皮肤这么白腻,像水上的浮沫;嘴唇这么红,像刚咬死了一朵蔷薇;眼睛又那么的朦胧、那么的若有所思。而她身体的光辉。又那样坦荡的在云华的余光中铺展开,如一场盛大的春光。

尤物。云华脑子里跳出来这样的词。尤物!

尽管她不符合当下的审美观,她是个丑女人。她仍然是个尤物中的尤物。

云华艰难的措词:“不敢请教夫人名讳。”

女人蜷着腿,在阿逝脖子后头亲昵的拧了一把:“把我放回温泉里去。我冷死了。”

呵,难怪周围都这么温暖,而泉水如被炖着一般冒着白气。这是露天的温泉。

阿逝放她入水。

她黑漉漉的头发又像水藻般在水里铺展开了,自在的命令阿逝:“说说我是谁。”

“樱姨。”阿逝跟云华道,“樱姨妈。”

女人咯咯的笑:“我是永澈和离澈的姨妈。是他们娘的大妹。”

郭离澈生得高大,看来是从母系。她的姨妈也这样高大。

云华再次施礼,暂且跟着阿逝与离澈一样称呼:“英姨。”

她误以为这女人姓英。

女人道:“我姓朱。你叫我朱樱就好。朱色樱木的朱,朱色樱木的樱。”

真是个美丽的名字……然云华不敢从命称呼。

女人向云华伸出手:“你也来。”

邀请她一起泡浴。

云华也不敢。

朱樱立起来一些,水在她脑际。她雪白、硕大、结实的乳房上,乳尖如红枣在暖波间。湿漉漉头发一缕缕披在双肩,如黑色小蛇。

蛇这种动物,就算不攻击,也叫人觉得危险。还有诱惑。

危险间,该死的诱惑。

“怎么不来?”朱樱偏着脑袋,真诚的请问。

这个问题……需要回答吗?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啊喂!

“有什么关系呢?”朱樱一付真的不了解的表情,“我跟你都是女人,而他,”指着阿逝。“只是个孩子罢了。”

他确实是个孩子,听着她们的交谈,乖乖的。带着兴趣,但其实听不懂。

完全不懂为什么不是孩子的男人,跟女人一起洗澡,就不可以。也不知道为什么云华在他面前洗澡就不可以。

其实……确实是可以的吧。

一个真正的小孩子,就算是女性的孩子。也会觉得在阿逝面前洗澡没什么吧?

觉得有什么,只因为她自己已经不是孩子了。

“男女之防呀!”朱樱浩叹。“把女子关起来,不叫男子和女子轻易接触,就怕男子和女子交媾。这都是自己心里先有了想法,觉得不管什么男子什么女人,只要有机会看见肉体,就一定要交媾了,才防起来。若人人都坚定心意,对自己喜欢的人,不管肉体间隔着多少关防,都要接触在一起;若不喜欢的人呢,凭看得怎么多,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至于一方喜欢另一方,另一方却不喜欢自己的,尊重对方,不用蛮力去勉强。那样的情形我才说是美好的状态,关不关防的全无必要了。那时候,不论男女,爱怎么出门怎么出门、爱怎么交谈怎么交谈,可比现在藏着掖着好。”

奇哉伟论。

“交媾和关防不好啊。”阿逝总结出了一句。

朱樱掩着嘴笑:“很对。”

“那为什么我娘叫我要交媾?”阿逝又问。

云华血往头上冲。她应该掩面逃跑吧?

“因为你跟喜欢的人一起交媾会很快乐。”朱樱挤挤眼睛,“不过它也并不是世界上全部的快乐。所以你一点都不必着急,尽管先发掘其他快乐。我们大多数人都没有用足上天给的快乐就死了。你只要发掘百分之五十,就已经很不错,百分之八十,那简直如神仙了,剩下百分之二十,纯属天赐,无关人力,不必强求。”

阿逝很信服。

“小妹妹是怎么想的?”朱樱对云华口吻亲密的问。

云华决定不跑、不撒谎,如实道:“我想你和七王爷会是朋友。”

阿逝拍手:“他们是!”

“好——朋友。”朱樱不知为何把这几个字咬得特别的另涵深意,盈盈抬起脸,招呼云华,“来泡哪!”

“我们还是先走了吧。”云华招呼阿逝。

阿逝选择服从云华的命令,虽然心有不甘,补一句:“真的很舒服……”

喂,他以前经常泡?难道跟朱樱一起泡?活色生香……不行不行,云华不能去想。

“也许下次没有机会了呢。”朱樱很遗憾道。

唉,这样的机会本来就没指望有啦!

“真的不想吗?”朱樱失望道。

这句话甚至称不上一句挽留。但云华步子放慢,停下来,对着阿逝小狗一样闪闪亮、颇具期盼的眼睛,叹道:“你想泡的话,去吧。”

阿逝欣然从命,又想起云华和朱樱先前讨论穿不穿衣服什么的,云华好像不赞成脱衣服,那他……为了尊重她的意见,应该合衣去泡么?

云华苦笑:“你脱下衣服,我帮你抱着。”

他身材真美。

云华只是抱衣服,偏过头不看他,但只是眼角余光里一点影子,那线条,也真美。

如果他不是个傻子……

云华叹口气,如果不是傻子,他配得上比云华好千百倍的女孩子。

她默默抱着他的衣物,坐在泉边,脸向着树林,耳听着偶尔轻微拨剌水声,心渐渐宁静下来。

夕阳一点点余晖在叶尖舞蹈,渐渐凋落殆尽,月亮还没出。天地间绵绵叆叆的暮色,不晓得刚把它叫作明还是暗,总之无限绵软,仿佛沉在里头睡去,就可以不再醒来一般。

“错过今朝,以后真的再不会有了。”朱樱的叹息声在她身后绵绵缠缠,如蛛丝缭绕。

还会有温泉、密林,林泉中各种享乐的男女。但不会这么巧,有且仅有这样纯洁如孩子的阿逝、放纵而诱人的朱樱,更重要的是,不会有这样似是而非的薄暮,安然清净的时空、狭路劈面的相逢。

如果这样,她都不能放松,以后再也不能了。

云华回头,对朱樱道:“闭嘴罢。”

声音比她自己想像的都温柔。

她走过去坐在泉边,撩起裙摆、褪下鞋袜,卷上裤管,将足浸入泉中。

先入水的,是足尖。

她不可抑制的紧紧绷起足尖,这让她双足的形状更美,如新鲜的花蕾,蕾尖触到水波,她觉得温柔,恍若无物般的温柔,却有这样大的吸引力,她双足更快的向下,简直是滑下去的,如刀尖滑入黄油、花蕾滑入仲春。

她足尖、足弓、足踝松弛开,如花朵彻底开放。头向后仰,她长长、长长舒出一口气,闭上眼睛。谁都没有说话。他们各自享受各自的,然而说也奇怪,却又有什么联系在了一起,比密友更亲密的,没有接触,一只豌豆荚里享受着迷蒙春光的三粒豌豆。阿逝衣物还抱在云华的怀中,她自己的白底珊瑚花袜子、圆头薄缥底刺云纹绊带履,端端正正摆在旁边。

然后潺缓的水声。

云华睁开眼,是朱樱划开泉水,倾身过来,将云华玲珑双足抱在她胸前,盈盈抬头道:“孩子,今后你要是做了错事,任何错事,来找我。我会带你一起生活。”

一种酥麻从足尖起,蔓延到全身,云华全身无力。她有一种可怕的感觉,这种时刻,不管朱樱对她做什么事,不管阿逝在不在旁边,她都无力抗拒。骇人……但却不是不期待的。

正文 第五十三章 你我之幸运

如果有人告诉她,某个时刻,如果七王爷从背后温柔的揽住了唐静轩的腰,唐静轩也会是这种心情,不知云华会有什么反应?

然而这里没有任何人说。没有任何人懂。连朱樱,她也是不懂的。她只是服从身体的召唤,媚眼如丝,哑着嗓子道:“你快些犯错罢!”

这句露骨的诉求出乎意料给了云华力量,她笑着抽回双足,跳起身,伸个懒腰,从神秘的魔咒中解脱出来,摇摇头,招呼阿逝:“回家咯!”摸着肚子,“你饿不饿?”

从温泉水出来,是需要意志的,除此之外,如果说世上还有唯一一种能把人从温泉水中拨出来的东西,那一定是食物。阿逝把自己“哗啦”拔了出来:“饿。回家。”

云华又背过脸。也许有一天她能自然的看他身体所有部位,但现在还不行。慢慢来,他们会找到他们的相处之道。她别过手把衣物递给阿逝:“你自己穿。”

毛巾也有,朱樱备在泉边的,阿逝自己擦。

朱樱一直趴在泉边,下巴支在浑圆手臂上,看着,既不阻止,也不帮忙。

“我们去找一点好东西吃,然后回家挨骂!”云华快活的招呼阿逝,“来!”

“不要一点。”阿逝反对,“要很多。”

“很多很多。”云华同意。

“很多很多,是多么多?”阿逝问。

云华拉起他的手,把自己手也展开,连成大大大大的拥抱:“这么多!”

“哗。”阿逝满意了,与云华离开,边走边向朱樱告辞。

云华也向朱樱告辞,道:“很高兴认识你。”

朱樱不答,眼睛黑蒙蒙似睁非睁。目送他们离去,支在泉畔的胳臂,一只滑下来,从指尖到手心,先搭在脖颈,再向下,一路向下,慢慢消失在水里。

云华跟阿逝在个路边小店吃了顿热乎乎红火火的饭。阿逝还是用斗篷替她遮了头面,叫店家清个房间出来。店主浑家忙让出自己卧房,匆匆打扫两下。把杂乱东西以布帘子遮了,没口抱歉,将贵客让上桌子。连菜单也没有,只好将拿手的尽情奉上来。门掩了,云华取下斗篷,看他们桌是不知多少年前斫的木桌,角都磨得光亮亮了。确喜擦拭得干净,上得菜来,碗是黑乎乎的瓦器,菜是一个青椒炒田鸡、一个嫩姜炒鸭肠子、一个炒时蔬,一个拌虾蟹、一个牛腩老汤、一个老卤烧鹅、一大盆烂乎面,打了两个鸡蛋。都是农家胡炒乱炖,新鲜是真新鲜,蔬菜皆是后头现薅的。虾蟹是那边河里刚捞上来没多久,味道也够,带着农家特有的坦荡荡的劲道,阿逝甩开膀子吃得满头大汗,道:“樱姨那里葱烤海参、清蒸鲥鱼也没有这个爽。”

“哎?”云华留了心。“她那里,是在哪里吃的?什么时候?”

“还是泡温泉。忘了哪天。前几个月。”阿逝道,“说新请了师傅、新来了海鲜江鲜。海参很大。鲥鱼是清江的,把鱼鳞打掉,再串起来盖在鱼身上,吃的时候拨到一边。樱姨说这样才好吃,我回去跟娘说,娘说家里不会做这个,叫我以后别吵着吃,厨房师傅会太麻烦了。”

云华给阿逝挟了一个红虾,又问。“温泉边上吃?”

这小红虾极小而嫩,炸得又脆,阿逝连壳都不必剥,直接嚼下了,双手比划着道:“师傅在林里做了,注意着下风头,烟气不传过来,然后用很薄的玉碗,盛了,放在水里,我们不起来,在泉里面吃。”

原来她会准备食物啊!云华不好意思。也对,那样一看就不会亏待自己的美人,怎会委屈自己空肚子一路泡下去?从前有带大厨,想必今天也会有了。她小小声问:“人家有吃的,我叫你出来吃饭,你就出来了?”

“嗯!”

“为什么?”

“因为我想吃饭了,你叫我出来吃。”阿逝理所当然道。

云华问:“为什么这么听我的?”

阿逝仰头想了想:“听你挺好的。”

哦!云华促狭心起,凑近他,曲尽告知义务:“这次你听我的,把我带出来玩,回去会挨骂哎!”

“呜,”阿逝垮下脸,“会挨多少骂?”

“很多。”

阿逝算了一下,比很多很多,要少一个很多,看起来可以承受,放了心,问云华:“然你开心不呢?”

云华承认:“开心。”

阿逝笑道:“那就好了!——哎哎,你怎么哭了?”

云华忍泪道:“何尝哭。”

感动的眼泪,并没流出来,只是盈在眼眶中。阿逝看了看,只见她眼波欲流、波光醉人,并未落泪,呆道:“呀,你真好看。”

云华先是羞着将面一扭,举袖掩面,转念一想,也坦然了,回头放下袖子道:“今后我都给你看、陪你玩儿。”

阿逝大喜欢呼!

云华生恐声达于外,急替他掩口,他拖着云华袖子,力气实在大了些,差点把她袖子都扯坏,她微嗔的哎了声,他也不自警,仍喜孜孜一径儿看她,道:“我运气真好。”

云华轻道:“是妾身运气好。”

并非人人都能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还有这样一个至诚少年倾心相待。

纵然他一生都是个少年、一个孩子,她也决意陪伴他、爱护他,不离不弃,并且,为了他而感谢上苍。

他们回去之后,阿逝挨了一场大骂,但云华没有。

谢小横本来想骂她不知轻重,从宫里出来之后没有及时向家中报告、倒同余世子去游荡,云华却先跪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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