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奇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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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同奇闻录-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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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落揉了揉摔疼的屁股,晃晃悠悠的起身,这才发现,怀里的小猫不见了。与此同时,从木质浴桶里传来了几声凄厉的猫叫。雁落伸头过去一看,差点背过气。那只原本通体洁白,好似一个绒毛球的小猫,经水这么一泡,竟然变成了一只小花猫。
“我瞅着是洋种猫,没想到却是唬人的土猫。”瑞雪如银铃般动人的声音在屋内响起:“这种野猫到处都是,干嘛弄得好像特矜贵似的,还真如南归所说,什么人养什么猫。”
这位瑞雪瑞大小姐一晚上都看雁落不顺眼,破了祖宗立的规矩,就招来这么一个傻兮兮的废物点心,也不知南归是怎么想的。虽然她身材相貌样样不如自己,但一想到这个平凡姑娘能和南归朝夕相处,瑞雪就难耐内心的嫉妒之情。
她之前和南归见过几次面,但每次都有师傅作陪,让她也不好表示什么,只能用一双凤眼不住地冲南归抛媚眼,只不过南归每次熟视无睹。南归越是冷淡,就越激起瑞雪的征服欲,她就不信了,凭自己的相貌身段,还搞不定一个茶馆掌柜。
这不,刚散场,她换了套轻薄的裙子,又重新描眉画眼一番,才扭着小蛮腰上了茶馆二楼。临敲门之前,瑞雪还低头检查了半天,见无任何不妥之处后才在门上轻拍了几声。
南归□上身,拿着毛巾打开了门,瑞雪站在门口冲南归妩媚一笑,一侧身便走了进去。南归不解其意,一边擦着身上的水一边站在远处望着瑞雪。这位瑞姑娘倒不认生,毫不客气地坐在床边上搔首弄姿,南归叹了口气,正要下逐客令,却被突然闯进来的雁落打断了。
雁落瞥了瑞雪一眼,沉默着把瞪着大圆眼睛,明显是吓傻了的小猫从浴盆里捞上来,她用袖口小心翼翼地擦着小猫身上的水滴。南归见状,默默地递给雁落一条毛巾,雁落却没有接下,而是转身抱着小猫离开了南归的房间。
目送走了雁落,南归披上袍子走到门边上,冷冷说道:“是自己走出去,还是被我扔出去?”
“南归,我……”瑞雪撒娇似的说:“我早就想向你表明心迹,自从在师父那里第一次遇见你,我就……我就喜欢上你了。”瑞雪说着从床边一跃而起,窜到南归面前,撅着嘴仿佛邀吻似的。
南归只觉一阵恶寒,他毫不犹豫地推开瑞雪,朗声说道:“瑞小姐请自重,正因为是旧识,南归才会给你留着面子。今天你说的那出《大西厢》,口白不清,扣子也没绑好,若不是凭着你师傅的人缘,根本拢不住座儿。我敬你师傅的为人,今天没直接把你磕出去,但霜叶茶馆以后是不会再请你了。”
“什么?”这下瑞雪懵了,再也顾不得谈情说爱,而是嘴角抽搐,五官扭曲,脸色煞白。磕出去这个词是评书界的专用术语,翻译成大白话就是,您学艺不精,哪凉快哪歇着去吧。磕出去为评书界最耻辱的事,若是被同业人士知道了,自己那还有什么脸面在这行继续混下去啊。
其实,今晚上瑞雪的失常发挥,的确是个意外。她那时眼里心里全是南归,整个人根本没放在说书这件事上,才会口白不清。不过,多说无意,说砸了就是说砸了,叫好声虽然挺响,但多半是冲着自己师傅的名气,这点瑞雪心知肚明。
不愧是闯荡江湖的儿女,瑞雪见南归对自己无意,也只能讪讪一笑,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转身走了。
送走了瑞雪,南归四顾环视,见后院里的落叶都被清理干净了,原本有些凌乱的杂物也都整齐有序的靠墙码放好,才回想起,这些工作全是雁落一个人完成的。原本南归以为雁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娇滴滴大小姐,可没想到,她干起活来还真是麻利勤快,南归心里隐隐觉得自己之前可能是看走了眼。
他见柴房还亮着蜡烛,犹豫了一下便走到柴房门口,只听见里面传来了雁落的说话声。
“你这个小活宝,就不能给我老老实实呆上一会。”雁落一边梳理着小猫的毛,一边埋怨道:“我才是冤大头,为了救你,花光了身上所有的盘缠,还把自己卖给这家黑店。”
小猫叫了几声,像是在回应雁落的话。
雁落突然爽朗地大笑起来,南归有些诧异,只听见雁落又说:“还真是,什么人养什么猫,你啊,从今以后跟我的姓,就叫雁阿斗吧。因为你主人我,就是一个扶不上墙的阿斗。”
阿斗?南归的唇角泛起了笑意,看来这个愣头青似的傻姑娘也不是那么没趣嘛。她的盘缠都用来买这只猫,恐怕是遇上了行走江湖的骗子。见她年纪轻轻,想来阅历不深,但她为何要说自己是扶不上墙的阿斗呢?
屋内又传来几声猫叫,敢情这只名叫阿斗的猫还和她的主人对上话了,有点意思。南归本来想进去安慰雁落几句,之前瑞雪那句话太过伤人,但见雁落似乎完全没受其影响,南归这一颗心也就放进了肚子里。
虽然雁落是被他逼迫留在茶馆做工的,但进了霜叶茶馆,就都是他南归的人了,他怎么刻薄剥削对待他们都可以,但决不许外人对自己的手下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季宝常说他这叫,护犊子。
就这样,雁落度过了她在霜叶茶馆的第一个晚上。

第二章:傻小子被整事件

南归憋了一肚子的闷气,非要找个时机发泄出来不可。自从雁落带着她那只名叫阿斗的小花猫正式入住茶馆以来,几乎每天夜里,那只精力过剩的小猫总要溜到他房间里,窜上床往他怀里钻。第一次可给南归吓得够呛,一睁眼,瞅见枕边卧着一个小猫,那毛茸茸的尾巴还时不时的拂过南归的耳朵,弄得南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待南归起身想要给它点颜色看看的时候,它却一溜烟跑走了,任南归翻箱倒柜也寻不着它的踪迹。抓不找阿斗,南归这火气自然而然就全都发泄到它的主人雁落身上了。
雁落早已换下那套精致的袍子,换上寻常女子穿的粗布小褂,头发一丝不苟的盘起,手里拿着一块干净的抹布,每天忙得脚不落地。她几乎包圆了除沏茶之外的所有工作,天不亮就起来擦拭桌椅,清洁地面,然后把茶具用热水泡过擦干净。
一开门,她又跟在季宝身后招呼客人,随叫随到。虽然不如季宝能说会道,但胜在总是一副笑呵呵乐天派的模样,惹得老茶客们对她喜爱有加。即使有些茶客故意挤兑打趣雁落,也不见她沉下脸,依旧是热情周到的服务,短短的五天时间,雁落就彻底融进猫耳胡同的氛围里了。
雁落这番卖力表现南归全然看在眼里,虽然没有表扬过雁落,但偶尔交谈的时候语气有所缓和也是事实。本来,南归是很婉转向雁落控诉阿斗的罪行的,只不过雁落这个人对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式的对话很不适应,其实雁落只需替那只活泼好动的小猫赔个不是,南归自然也就不会再多说什么。
而偏偏雁落这个人性子直,张口就对南归说:“您气量大,心眼儿宽,干嘛总跟小猫一般见识。”雁落这话是明褒暗贬,暗暗讥讽南归心眼小的跟针别似的,他又怎么听不出来。南归心知在雁落的脑子里,自己是一个心胸狭窄,小肚鸡肠的坏胚子,谁让雁落一次又一次碰到自己的底线了呢。
这不,南归眯起眼睛,唇角上扬:“看来,你还真是喜欢猫。”
雁落大力地点点头:“猫啊,德才兼备。你瞧,一到晚上,它总是支起耳朵,两眼放光,义务捕鼠,除暴安良,是动物界的孤胆侠客。白天的时候,它找个没人的地方一卧,两眼一闭,这就进入沉思冥想啦,多冷静自制。即使是二八月闹猫,那也别有一番情趣,一公一母,站在墙头唱着情歌,多恩爱甜蜜,柔情似水。总而言之,猫是这世界上最可爱的动物。”
南归听雁落说得头头是道,甚至有越说越兴奋的趋势,连忙冷下脸来,伸手指了指后院,不用他发话,雁落便乖乖拿起扫帚,去后院清扫落叶了。梧桐一落而天下知秋,听起来挺富有诗意,但清扫起来可就不那么美妙了。雁落抬起头,看着梧桐树上残存的那几片叶子,心有怨念,要落叶归根就一起落嘛,这么今天三五片,明天七八片的落,真折磨人。
就在雁落挥舞着手里的扫帚虎虎生风的时候,茶馆里来了一位神秘的女茶客。
那女茶客人还没进屋,那一身的香气就先攻占了茶客们的鼻子。一些沉不住气的小伙子屁股早就离开了椅子,弓着身子朝门外张望着。来客也真没让人失望,约莫着三十岁左右,乌黑的长发梳成了精致的元宝髻,额头饱满,趋于富丽。一双凤眼透着精明,牙齿洁白,颧骨稍高,风韵十足。一进门,也不说话,只是冲南归一点头,一笑,便被南归恭敬地请上了二楼包房。
末了,南归还转过头对一层的茶客们道歉:“今个儿小店有些私事,提前打烊,实在抱歉,诸位的茶钱就都免了。”说完南归迈着潇洒的步子进了单间。
这下茶馆一层算是炸开了锅,平日里来和南归南掌柜套近乎的女子也不少,但还真没有一个人能像那位女茶客一样让南归如此礼遇有加,到底那位女子是何方神圣?
茶客们一边起身往外走,一边还不住的回头瞄一眼二楼,只可惜那二楼窗帘紧闭,没让大家逮着机会。杂碎钱半搂着膏药周的肩膀,一脸坏笑着说道:“这下可明白为什么南归不近女色了,敢情是喜欢这种成熟美艳的。”
“胡说八道小心商家那个姑奶奶把你的臭嘴缝起来。”膏药周一把推开了杂碎钱。
众人又是一阵嬉笑声,倒是为人木讷的瓦匠吴说了一句傻帽话:“该不是南掌柜欠了人家银子吧。”
“你这个榆木疙瘩。”肉串刘照着瓦匠吴的后脑勺就是一拳:“那可是南归,南掌柜。得得,咱们也该干嘛干嘛去,等明儿个拽住季宝问个清楚也不迟,说不准还能碰上那个美艳夫人呢。”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那群闲极无聊的老少爷们便聚在门口排队等着拿号了。直到天亮透了,兼职发号员程贝贝才打着哈欠来到茶馆门口,分发完号码之后,他耷拉着脑袋托着下巴蹲在石墩上嗑瓜子。杂碎钱端着热气腾腾的羊杂碎汤,凑到了程贝贝面前,程贝贝抬起眼皮瞅了瞅杂碎钱。
“贝贝小哥,这么早就上工了,还真是辛苦,来来,喝碗杂碎汤暖暖胃。”说着杂碎钱把破了一角的瓷碗举到了程贝贝面前。
程贝贝把瓜子放在一旁,也不客气,接过杂碎汤咕嘟咕嘟灌进了肚子:“说吧,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杂碎钱挠挠头,有些窘迫的回话道。
“没事你会送我杂碎汤?”程贝贝撂下碗,用袖口擦了擦嘴。
您问,为何一个兼职发号员的谱儿这么大?嘿嘿,您也不瞅瞅,他跟着的主子是谁,那可是霜叶茶馆的掌柜南归。什么,您还不明白?您那……这霜叶茶馆可大有来头,撇开那段天上泉的传说不论,它可是各路诸侯心中公认的忠义堂。虽然没《水浒传》里的忠义堂那么夸张,但却是令众人心服口服的的民间小朝廷,专门解决胡同里发生的纠纷。
这种江湖组织,并不在衙门里报备,但却照顾到猫耳胡同里各门各户的生意。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所以这头头也不是那么好当的,首先要对江湖中的大小事儿全懂得,要行为正大光明,不畏强权,能解决纠纷,总之一句话,要八面玲珑且公正不阿。
历任掌柜,都兼任猫耳胡同大总管一职。当然这只是个虚职,重要的是这些响当当的江湖人物都对茶馆掌柜佩服得紧,遇事都听他指挥,服从他的调动。
这下您明白了吧,别看程贝贝邋里邋遢,流里流气,说起话来嘴里跟塞进俩热茄子似的,但人家后头有南归这座靠山,就不得不让众位英雄好汉对他礼让三分。
再说那杂碎钱被程贝贝识破了小算盘,不由得假笑几声:“咱就是想问问,昨儿个来的那个俏媳妇,今儿个还见得着吗?”
“你这个老心不老的色胚,才见过一面就盯上人家了?”程贝贝伸了个懒腰,拖长声音回答道:“趁早还是死了这条心吧,那位夫人,昨晚上就骑马回家去了。”
“那她……和南掌柜是什么关系啊?”膏药周□话来:“来找南掌柜做什么?”
“什么关系我哪知道,至于做什么……嘿嘿。”程贝贝故意提高嗓门,吊起了大家的胃口,他见众人都支愣起耳朵一副你小子快说的神情,心里只觉得好笑,他猛地拍了拍脑瓜子说道:“抱歉各位爷,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说完拔腿就逃,气得杂碎钱指着他的后脊梁破口大骂:“你这个小兔崽子,竟然敢耍爷,别让爷逮着你……”

第二章:傻小子被整事件

美艳少妇是一去不复返,却不知从哪块石头里蹦出了一位傻胖小子,大大咧咧地住在了霜叶茶馆里。
这位傻胖小子约莫二十郎当岁,生得虎背熊腰,一身的囊膪,估摸着一刀下去不会见着血。特别是腰上那一圈肥膘,随着他的走动上下翻飞,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让人犯迷瞪,此人莫非天蓬元帅转世?要不怎么如此之像肥猪呢。
再往上一瞅,那头剃得真有水平,跟西瓜地似的千沟万壑,倒是那张脸,长得还算对得起观众,小圆眼睛配上胖嘟嘟的脸蛋,倒有几分像出家的小和尚,傻不溜秋,就会咧嘴大笑。但别说,这种诡异的组合却不招人烦,还透着几分喜庆气。
一细打听,这位小伙竟然是那个美艳少妇的侄子,目前借住在茶馆里。啧啧啧,这是什么世道,那么美的一个人儿,竟然有这么一个猪头侄子。不过胡同里的老少爷们向来不以貌取人,这位小伙姓秦,人又生得肥胖,众人便给他取了个诨名——猪头秦。
猪头秦的身份倒有些特殊,说是客人吧,也没见南归掌柜对他对客气,可据猪头秦所说,他和南归没什么亲戚关系。
这倒也都无所谓,只要您有一技之长,还愁在胡同里不风生水起。就连手拿竹板子,且说且唱挨户讨要铜板的穷家门乞丐也算是人才,您那,还真别瞧不起叫花子,想当年始皇帝没当上皇帝之前,还沿街唱过数来宝呢。瞧瞧胡同里的朱家门独眼朱老六,那可是叫花子界的翘楚,人家肚子里可有百八十套数来宝段子,不服不行……这话岔远了,但足以证明,猫耳胡同兼容并包、博采众长。
可猪头秦这小子……
没两天,就把把胡同里的众位好汉们给气得鼻子直冒烟。南归南掌柜先是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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