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魂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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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魂镜-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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钴夕照的手一扬,掉落在地上,碎成两截的飞刀突然掘地而起,凌空重新返回过来,霎那之后,赫铭的脸上突然多了一条淌血的血痕。赫铭用手指拈着血迹,脸色比烧过火的木炭还要黑。他甚至还来不及感觉到痛意。在飞刀即将触及耳朵的那一刻,他才感觉到耳边微妙的变化,似乎有一股气流在他耳边穿过,险险一避,这才不致于毙命当场。

他竟然不是靠着腕力发动暗器一般抛飞刀,竟然是以气运刀。显然,在赫铭还不准备对钱半城出手的时候,钴夕照并没有打算显露自己真正的实力。他游刃有余地耍着飞刀,竟然就把他逼到了如此的境地。赫铭知道,这样看似轻松的事情,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要多么深厚的内力才可以做到啊?

赫铭终于知道了,为何杀手组织会对眼前的人耿耿于怀,百闻不如一见,“鬼才”的赞誉绝非夸大。杀手的世界,从来都是靠自己。即便小的时候,经历了最初生死的考验后,有经验的杀手会亲自带最后留下的孩子教习基础的武功,但那也是最基本的武功底子。算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真正的本事,是要自己在不断在任务中一招一式悟出来的。

赫铭很早就听说过钴夕照的事情,常常为此嗤之以鼻,却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如此练武的“鬼才”,要不是没有野心,无心江湖,否则,如今江湖的局势,恐怕绝非如此。他必然是一个叱咤江湖的风云人物。

赫铭终于认识了自己和眼前这个男人之间的差距,也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眼光预定、鼠目寸光,这一刻,面对钴夕照冰寒得仿佛空无一物,只剩冷意的眼眸,赫铭的心狂跳着,不受控制地存了一次惧怕。



三十三 决绝

作为一个杀手,赫铭早就把生命的脆弱看透了,一条生命的消逝,对于杀手来说,就像是朝花夕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本以为,对他们来说,死亡这种事情,其实早就看淡了,和吃饭睡觉一般自然。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恐惧已经离他好远。越是强大,就与恐惧这个字眼,相距越远。至少对赫铭来说,他情感里已经好久没有了恐惧这种情绪。但是,这一刻,赫铭却重温了那种久违的死亡逼近的感觉。连他自己也感觉不到,这一刻,他的瞳孔是放散的,倒影中全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眼中,钴夕照依旧是一身墨绿色的长衫,房门大开着,风拂过,他束发的发带在风中飞扬,衬得青丝如墨色,融进了夜色中,如果再加上一只玉箫,就像是一个玉树临风,在画舫游湖的翩翩佳公子,儒雅俊秀,甚至他的身上还若有若无地带着一股墨香,是寻常书生惯有的味道。只是,钴夕照眼中的坚冰却牢固不化,容不下一个生灵,让他和穿着打扮有了违和感,像是地狱派遣来的夺命使者,冷面判官。

他的短刀隐藏在他略显宽大的袖口,长身玉立,就这么和他对峙着,强大的气场,让他的周围看起来,围着一圈一圈无形的雾气,就像是一个漩涡,被卷入其中,就会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有种人的强大,根本不需要言语,不需要展示,仅仅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你就会知道,他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存在。

赫铭从来没有怀疑过,钴夕照会毫无犹豫,犹如解决牲畜一般抹杀掉他的存在。

坐以待毙无异于等死,常年的杀戮生涯,让杀手有着比寻常人更加容易冷静的头脑,强压下心中的恐惧,赫铭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一个合格的杀手,就要断情绝爱,不留一丝牵挂,有了牵挂,就有了弱点,有了空隙。有了空隙和弱点,就意味着有了让人钻空子,有了取代的危机,下一秒在何处埋骨都不知。

他钴夕照既然动了感情,就绝对不会是无敌的。如此想着,赫铭突然一眯眼角,一提气,一个强龙摆尾,已经对着毫无防备的钱大小姐使出了绝招,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如果不能挟持钱大小姐作为人质。武功稍逊一筹的他,绝对会成为钴夕照刀下的亡魂。

人影一闪,钴夕照看破了赫铭的想法,半路截住了赫铭。他的身体凌空,脚在剑身上踏过,强劲地一个回旋踢,改变了赫铭挥剑的方向,剑身弯成柳条的形状,颤微微的,就像一用力就要断成两截。钴夕照赤手空拳地对上赫铭。在半空中接连过了几招,双拳难敌四手,赫铭被击中胸膛,闷哼一声,喷出一口血,他硬生生地忍住了,弯腰错身避开钴夕照的旋风踢,身子一个回旋,卷土重来。

他的剑很快,剑尖正对着钴夕照的心脏,钴夕照暗中发力,正要挥刀克制赫铭。却见赫铭突然身体旋转,剑尖点地,借以宝剑的支撑,身体上悬,左手一扬,朝着钱半城的方向射出一柄流星镖。

流星镖的速度很快,又是这样猝不及防,这一刻,赫铭终于满意地在钴夕照眼中看到了一丝慌乱。这一刻,钴夕照眼中的坚冰发出清脆的碎响,仿佛破冰的湖面,划开条条的裂痕。赫铭的嘴角勾起嗜血的笑意,一提真气,用脚勾起地上的宝剑,向上一踢,右手握住,狠命地一挥,温热一过,喷涌而出,鲜血铺洒了一地。

因为担心钱半城而分了心,钴夕照根本来不及提防,只是本能地飞身去接那只流星镖,手中的刀刚刚又为了抵制赫铭的剑使了出去,来不及收回来,所以胸前门面大开,轻而易举地被赫铭砍中。伤口很深,从左肩一直延伸到右腰。细长的伤口,在墨绿的衣衫下触目惊心。衣衫被划破,扯下了一块,露出了钴夕照略显单薄的身体。

他的身上分布着一些旧伤口,深浅不一,大大小小的蜈蚣一般狰狞,错落在入目所及的肌肤上,但都是年代久远的伤口了,若不是他的皮肤略白,大概看不出痕迹。 除了这些旧伤口,他的身上已经没有新增的伤口,可以想象,大概五年的时间里,他已经足够强大地不能让任何人再在他身上留下伤口了,也没有人能够再欺负他,战胜他了。

鲜血奔流而出,淌湿了他墨绿的长衫,空气中的血腥味,略微掩盖住了他身上的墨香味道。身上的伤口让强行运功的钴夕照皱眉,但他的身法却没有停滞,衣摆翻飞,身轻如燕。钱半城一回头,钴夕照已经挡在了她面前,徒手接住了那只流星镖。

看着他一身的血,钱半城的心脏一瞬间的骤停,她恐惧地想要大喊,喉咙却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响。

“你先走,在门外等我。”钴夕照没有回头,冷声对钱半城说道。

“不,我不走!”他为了她受伤了,她怎么可以先一步逃命,更何况老爹的尸体还在这里,她不会离开的,“你专心对付他,不用管我,为了我钱家报仇,算是我求你!”她钱半城从来不求人,但是,这一刻,她恨透了自己怎么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前辈,不要怪我卑鄙无耻,动情是一个杀手的大忌,有了弱点,你就不会是最强大的,怨不得我!”赫铭舔了一口剑尖的血,眼中的锐利闪过,“不需要处理一下你的伤口吗,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儿女情长?放心,你若钟情于她,等你死后,我立刻杀了她,给你陪葬,共赴黄泉!不会让你们寂寞!”

赫铭看了眼钴夕照接飞镖时被划伤的手指,地上已经滴了几滴血,暗红的,像是宣纸上盛放的落梅,一朵两朵……比先前的颜色更暗:“忘记告诉你了,我的流星镖淬了毒,遇血则融,发作得更加快。”既然是逃命时留一手的暗器,涂了一点毒药,也不是稀奇的事情。

闻言,钱半城的心又是一沉,这么说,她所料不假,他真的是存了敌人死拼的打算吗?钱半城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被撕裂了,她虽然埋怨他对自己隐瞒了身份,也怀疑过他接近自己的初衷,但是,转而一想,所有的怀疑很快就又烟消云散了。因为,他至始至终都没有伤害过她,甚至好几次挺身神不知鬼不觉地救了她。

回想她和他之间的种种,他对她的好是错不了的,假不了的。她不恨他,只是钱府被灭,父亲惨死,如此突然,她一下子接受不了打击而已。她已经害死了钱府的上上下下,难道还要连累他吗?

钱半城埋低头,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语气却突然冷了下去:“钴夕照,你走吧,这一切都和你无关!你和我从来就不是一种人,以后也不要再有任何的交集了,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过我的阳关道,我们进水不犯河水!”

闻言,钴夕照的身形一荡,却至始至终没有举步。

“怎么?钴夕照!你还真以为自己配得上我吗?欺骗我的你,作为杀手,满手血腥的你,和眼前的这个人有什么区别,你们都是肮脏的,冷血的禽兽,你以为,这样的你,这样的你……我还会继续喜欢你吗?呸!我恶心!我厌恶! ”钱半城暴喝出声,激动地连身体都在颤抖,这一次,她直直地盯着钴夕照的眼睛。

钴夕照双手握拳,大掌向上一张,散落在地上的短刀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上,却还是挡在钱半城的身前,运气做好了继续战斗的准备。

钱半城一拳打在钴夕照的后腰:“呆子,我叫你走,叫你走啊!你没有听见吗?!”钱半城嘶哑地吼着,声音里藏着哭腔。他若是撇下她,一定可以走得掉的,虽然他为了她伤得很重,但是,她不相信,他连逃命的本事也没有了。

任由她发泄着,钴夕照挺直了腰,戒备地看着赫铭:“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呆子。半城,不要说出违心的伤害自己的话了,我心疼!还有,我虽然一下子死不了,但是你继续捶打下去,我的伤口破裂,也一定会流血过多而死的。”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钴夕照的语气里,甚至带了点笑意。

闻言,钱半城果然果断地收住了手。

“哈哈哈哈……多好的一出戏啊!钴夕照,你还以为如今的你,还可以打败我了吗?”赫铭突然打断了两人的话。他刚才是惊呆了,居然有人会在这样的生死关头继续调情,他这是被人小看了吗?

“稍微站得离我远一点,但是,绝对不要离开我的身后。”钴夕照嘱咐钱大小姐道。钱半城点了点头,听话照做的,退开了几步,战战兢兢地看着不断淌血的钴夕照,眼中闪过一抹担心。

“过来吧,你不是想要打败我,成为实至名归的第一杀手吗?”说话的时候,钴夕照又恢复了冷漠,剑气在周身四溢,已经绝不留情。

如果此时此刻,钴夕照还是完好无损的,赫铭还会有所忌惮,但是,他如今身负重伤,而且还中了他的毒镖,赫铭已经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趁着这个机会杀了他,取了他的项上人头,他刚好可以扬名立万,树立他在江湖上的地位。没有了他钴夕照,他赫铭就是江湖上实至名归的第一杀手!

宝剑在眼前晃着,从一把剑,幻化成三把剑,又幻化成无数把剑,在赫铭的身前不断地旋转,他这是在拖延时间,等到钴夕照的毒发作,这无数把的宝剑必然会迷糊他眼前的视线,到时候,必然一击必中。

果然,钴夕照的腿蹒跚着向前迈了一步,眯了一下眼睛,神志似乎不是很清明。赫铭抓住时机,杨剑朝着钴夕照刺去。

血肉被穿刺而过的声音,钱半城呜咽着捂住了嘴,泪水重新刷洗了她的脸颊:“呆子!……”

明晃晃的宝剑对着钴夕照的身体穿刺而过,剑尖穿刺过身体,露在钴夕照的背部,有血水顺着冰冷的剑身淌下来,划过剑尖,一滴、两滴、突然喷涌成一股,很快淌成一滩粘稠,尽管这样,鲜血却怎么也止不住,源源不断地从他的身体里流失,像是他的生命也也一刻不停地消逝。

钱半城泣不成声,飞奔过来,一把推开赫铭的尸体,不去看他不可置信的表情,和被生生撕裂一般惨不忍睹的尸体,接住极尽昏迷的钴夕照,盘腿坐下,将他的脑袋稳稳地枕在自己的两腿间:“呆子,呆子,你怎么样!你回答我!告诉我你会没事的!呜呜……”

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多少的时间,钴夕照根本没有闪躲,而是用身体成为了赫铭的诱饵,在剑刺入身体的霎那,他准确地找准了赫铭的身体,化手为剑,对着赫铭的心脏狠狠地穿刺而过,赫铭被一击毙命。



三十四 灭门的惨痛

钱半城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身体可以承载那么多的悲伤和恐惧,快要超出她的负荷。脑袋中一片混沌,快要昏死过去,钱半城咬牙忍住了,满嘴的血腥味,原来,不知不觉中,唇舌已经被咬破了,却丝毫不觉得痛,所有的痛意汇成一气,一起涌向同一个地方,胸口像是破开了一个大洞,痛彻心扉。就在今晚,她似乎要把一生聚集的恐惧和眼泪都要用完了。

膝盖湿濡一片,粘稠地渗透了她的罗裙。嫩绿的纱裙,鲜红的血,触目惊心,直刺眼底,脑袋嗡嗡作响,传来分裂的声音。

“他快要死了,快要死了……”

“不会的,他不会,他不是第一杀手吗?他会活下来的,他只是累了。刚才的打斗消耗了他很多的体力和真气,他一定是累了,只要好好的在腿上睡一觉,睡醒了,他就会自己睁开眼睛,然后,好好地自己起来,和她说话。”

在快要失去的这一刻,钱半城才知道,原来,进驻她心的这个男人对她来说竟然是这么重要!只要一想到,他也许就这么不在了,她就觉得生不如死。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痛叫做生不如死!这种感情潮水一般地涌来,排山倒海,顷刻间将钱半城淹没。如此的直面内心,如此的直接,毫不掩饰。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会爱一个人爱得如此彻底,死去活来。如果有一天会认识到自己会这么爱他,生死相随,她希望自己一开始就对他一见钟情!这样,他们才不致于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在真爱的面前,所谓的身份、地位、家世背景都是虚无。

钱半城捧着钴夕照的脑袋,更加并拢了自己的双腿,让他睡得更加的平整,更加的舒服。她低头理顺他脸颊边的碎发,泪水却止不住的冲破眼眶,水晶坠子一般串联成一串,“扑簌,扑簌”地掉个不停,怎么也止不住。

“呆子,差不多休息一下就可以了,你怎么可以留我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地上,你说过的,要陪着我把今年的‘花魁’买回来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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