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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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的碎片-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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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林卓然再也忍不住,猛地冲上前去抓住夏小邶的手腕,不知死活地将她拥在了怀里。
仿佛只是一瞬间,周遭倏尔就寂静了。
这个躲藏在操场角落里的拥抱,对彼此来说,都太过猝不及防。
林卓然刹那间有种错觉,仿若自己终于牢牢抓住了这辈子最为重要的珍宝。看到她安静地躲在自己的怀里时,他的整颗心都柔软得没有力气跳动。然而感受到她冰凉的指尖微微颤抖时,却又心疼得像是被抽空了一般。
他不知道,夏小邶早已在悲喜的交替与沉浮里,迷失了自我。少年的温暖毫无保留地呈递在她面前,甚至来不及她拒绝。
这个赖皮又温润的少年就像他的拥抱一样,突如其来地出现在夏小邶的身边,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地霸占着生活里每一个角落。
小邶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竟就这样纵容自己沉醉于绝伦的梦境中,明知他不是童话中完美的王子,却还是醒不过来。
这种甘愿为他而自我沉沦的感觉,就算是喜欢了吗?
夏小邶其实并不确定。
她只是觉得,在遇到林卓然之前,自己从未感受过整个心绪都为一个人而牵动的快乐与悲伤。
她只是忽然记起初相逢时,他半眯着一双桃花眼,笑得那样温柔,那样触动心弦。
想到这里,心有些乱,心跳亦有些乱。
也就是这时,她听到林卓然在自己的耳畔轻声说:“对不起,我知道我惹你生气了。但是小邶,我曾说过,你是我的。所以,我不准你再逃。”
他的语声温柔如许,不给夏小邶任何拒绝的机会,便霸道地用这最温暖的声线填满了冬日的一切空白。
她应该觉得幸福,不是吗?
可是她却倚在他的肩头泪如雨下,嘤嘤地啜泣不停,像是迷了路的孩子。
在这晃晃而过的青春岁月里,夏小邶不知自己何德何能,竟幸而得一人温柔如斯,幸而得一段佳妙年华。
所以她的眼泪,是甜的。
梨花带雨地哭泣半晌,夏小邶才终于抬起头,语焉不详地问道:“那你呢?”
“什么?”林卓然觉得自己的思路又被怀抱中的女孩子突然扯断了。
夏小邶却破天荒地耐心解释道:“我是你的,那你呢?”
看着她水雾朦胧却充满期待的眼眸,林卓然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相识以来的几个月光景,一直都是他厚着脸皮去追逐夏小邶的身影。可是突然有这么一天,她回过头来,开始在意自己对谁温柔,开始在意自己的想法和态度,开始相信自己,开始窝在自己的怀里弱声哭泣,开始学会与他确认“我是你的,那你呢”。
这一切的一切,都美好得失去了存在感与真实感。
林卓然心下柔软难抑,低下头去探寻夏小邶的目光。
彼此对视之时,他似乎从她的眼神里读懂了一份期待,以及半盏惶然。他于是明白,她其实并不似看起来那般坚定与坚强。
如此一来,林卓然反倒不再踯躅。
两个人之间,总要有一个人更勇敢。那么,就由他来选择每一步不确定的路吧。
“傻瓜,我是你一个人的。从遇见你的那天开始,就一直都是。”
他呢喃着,她微笑着,多希望这样就可以地老天荒
作者有话要说:

☆、谁的笑颜,灿若流光

有人说,幸福都是同一个模样,不幸却拥有各自的形状。
谁不曾期许自己的幸福可以得到永远的免死金牌。然而事实上,从没有人可以保证幸福不会变质,就连夏小邶和林卓然,也不能。
几个月之后,某个再平凡不过的傍晚,张雯雯颇为耀武扬威地站在夏小邶的面前,难掩得意地问她:“林卓然就要出国留学了,你有什么打算?”
“你怎么知道。”她的语气,淡漠得不像是询问。
“因为他跟我一起去澳洲。”张雯雯愈发自得起来,微扬着下巴,神情轻蔑又不屑。她在等着看夏小邶出丑,但可惜,小邶并没有。
“我知道了,谢谢。”她只是礼貌地道谢,然后,极疏离地就此别过。
春意已是阑珊,夏天的味道愈来愈近了。
可是不知怎地,夏小邶一个人走在蝉鸣聒噪的校园里,却还是觉得依稀有些寒冷。
高三剩下的日子,夏小邶始终佯装若无其事,而他亦然。
直到有一天,林卓然一如平常地抢走夏小邶碗里的鱼丸,她却依旧愣愣地盯着他的眉眼,不笑不闹、不言不语。
林卓然先是一怔,而后很快默默调转了视线不去看她,盯着筷子间的鱼丸,欲言又止地问道:“如果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你……会等我吗?”
“嗯?你说什么?”饭馆里的嘈杂声,成了最好的掩护。
其实,她什么都听得到,什么都听得懂。
“算了……没什么,吃饭吧,等下吃完送你回家。”林卓然心头有些苦涩,但还是扯起嘴角对她笑了笑。
原来,假装一切都很好,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他们对心痛视而不见,他们彼此疼爱,他们各自坚强。
彼此心知肚明,这不是虚伪,更不是欺骗,他们不过是想拼尽全力,抓住手心里最后一捧温热的沙。
吃过晚饭,他依言送她回家。一路上,林卓然不停地说着笑话,说到最后,竟也分不清究竟是为了哄她开心,还是为了让自己不要看起来落寞失常。
然而,再多的欢声笑语终究难掩心底隐忍的失落。
站在夏小邶家门外,林卓然默不作声地牵她的手,久久不愿放开。
说再见之前,他从校服里怀掏出一串润泽的紫水晶手链,地带在女孩纤细的手腕上。
有些约定,谁都无需亲口说出。因为他和她都曾听说紫水晶可以约定一生的爱情。
他只想对她说:“小邶,我真的……喜欢你。”
而她踮起脚尖,轻轻亲吻他的脸颊,呢喃道:“卓然,我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谁的笑颜,灿若流光

夏小邶拿到A大通知书那天,林卓然已经确定了要去澳洲留学。
她在学校附近的凉亭找到了他,一言不发地将手中的一副彩色铅笔画递给他。
画卷里,他们并肩站在梧桐树下,树荫斑驳,而笑颜依旧。
纸张的背面,是她留下的娟秀字迹:爱情是青春里的单行道,或者一路向北,终而执著相守,或者转身向南,渐渐淡忘于市隐。
看着林卓然悉心将这份礼物收好,小邶缄默着没有询问更多,只说些寻常的叮嘱和关心。
有关青梅竹马,有关澳洲留学,他们从未正式交谈过。但其实,他想说的她一直都懂,而她究竟为何装傻,他也一直都心知肚明。
这样的两个人,从来都没有必要将心底的迂回撕裂开来指给对方看。因为他们之间,沉默相处已是足够。
离别前的最后一天,夏小邶靠在他的肩膀上,静看斜阳渐落,浅浅地唱歌给他听:
“要不要一直牵着我,温暖我等待的双手。
拥抱着看日落,等未来确定了以后,再说说彼此的梦。
要不要一直爱着我,从老婆变成老婆婆。
两个人走不动,却拥有更多的爱,回到小时候……”
那些徘徊在心底、隐匿在歌词之间的心事,其实归根结底只有一句她在乎他,亦真的舍不得他离开。
怎奈青春年华里恰巧遇到的爱情,终究逃不过缱绻,亦抵不过流年。
待到彼此再转身,和平分手,各奔前程。
林卓然离开之后,夏小邶将自己锁进了后青春期最缄默的时代。
渐渐地,A大一年级有一个名字被很多人偷偷流传开来,它几乎成了“赏心悦目”和“特立独行”的代名词,它是夏小邶。
有人说,夏小邶漂亮到无以复加,走在路上可以很容易地认出她。
有人说,夏小邶总是逃掉下午的课程,去校园千水湖畔闲逛。
有人说,夏小邶从不与人讲话,甚至老师提问她也不回答。
有人说,夏小邶总是坐在阶梯教室第三排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画铅笔画。
有人说,……
然而,没有人知道,夏小邶的画卷,主题永远是一个白衣少年。他有着一张极精致的瓜子脸,面颊上镶嵌着最标致的桃花眼,眼瞳温润如墨。
没有人知道,夏小邶与自己有个约定如果画满九十九张铅笔画,他还不回来,自己就要学着放下。
作者有话要说:

☆、谁的笑颜,灿若流光

十九岁生日那天,夏小邶一边在千水湖畔闲散游荡,一边回忆起去年今日。
那时候,有个少年白衣胜雪,眉眼温柔,站在高中的走廊里对她说“生日快乐,我的夏小邶”。
那时候,他送来一盒精致的32色彩铅笔,铁盒的背面,有歪歪扭扭的字迹:夏小邶,猜猜看,明年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是什么呢?是留我一人形影相吊,还是留下足以牵扯一生心绪的温暖记忆,然后独自离开。
她颇有些苦涩地摇摇头,对自己说算了,不要再想了。不是已经跟自己说好了,只等待九十九张画卷的时间,然后就努力地练习放手吗。
“生日快乐,我的小邶。”千水湖的对岸,突然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难以置信地回望过去,夏小邶猝不及防地就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还有少年依旧温润的墨色眼瞳。
十九岁,她所期许的最美好的礼物,便是他。
或许,他一直都懂。
咔嚓。
他举着相机,对她笑得满脸无赖。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已回到了原点。
“卓然,你终于回来了。”她隔着千水湖的浩渺烟波望着少年的脸庞,喃喃自语,“还好,铅笔画还没有凑够……”
冬日暖阳照耀着静谧的湖水,十九岁的少年少女,终于徐徐笑开。
曾经她说,爱情是青春里的单行道。
此刻他说,爱却不同,它贯穿着生命的始末,时而沉静,时而喧嚣,却永远色彩斑斓。
只有他知道,这世界纵有千娇百媚,却唯独她的笑颜,灿若流光。
作者有话要说:

☆、青轻柳

多年以后,映月独守京城南隅的荒楼,直至苍老、死去。
从而立,到古稀,这个曾经名冠四方的男子,褪去所有繁华,被整个世代遗弃却也心安。
他终生未娶,只与万顷绿柳相生相惜。凭一方厚土,借风日雨露,将其悉心照料。
每当傍晚时分,男子总会轻倚一株柳树,静默抚琴。那琴音百转千回,如泣如诉。
青翠柳林之间,隐匿着一座空坟。
即使千百年后,空坟的主人依然知晓,映月待那些青柳,始终如最爱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青轻柳

盛夏傍晚,久负盛名的听风阁高朋满座,如素平常。
说起听风阁,京城里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本是名不见经传的小茶楼,却因招揽了技艺绝伦的琴师而名噪一方。商贾王孙时常聚集于此,无论平日里庸俗粗鄙至何种程度,闲散品茗时,却也自得其乐,以为风雅。
此刻,琴师映月正独坐于高台之上,轻阖双目,奏乐不语。三教九流云集之地,只有他一袭白衣,清凉得恰到好处。男子眉眼清秀,披散着黑色丝绒般的长发,指尖在古琴间婉转流连,优雅得不食人间烟火。
映月的琴声里,有着凡夫俗子听不懂的韵味,时而激起千层涟漪,时而轻抚心尖伤痛,跌宕起伏间,似有浅吟低诉萦绕在耳。
半晌过后,词曲已至尾声,映月起身径自离开。从始至终,他都不曾正眼瞧过慕名而来的达官贵人。其实映月并非自视清高,他只是有些讨厌玲琅满目的绸罗锦缎,看在眼里,觉得杂乱。
这男子素来喜静,当年留驻此地,也是因为恰巧路过这里时,瞥见西南边一株参天绿柳,内心没来由地觉得平静。
映月信步走出大堂,绕开正门,行至听风阁西南边的一块空地,倚着古老柳树端坐下来。虽不知缘由,但他确是打心底里喜欢这棵扶风而立的千年绿柳。此时傍晚斜阳笼罩着古树,镶嵌起暖色的微光,与初见时一个模样。
男子合眼小憩,再醒来时,太阳已快落山。映月正要起身回去,却蓦地发现身边多了一名瘦弱的女子。
女子见他醒来,顿时笑弯了眉眼。那双好看的眸子静静地盯住他看着,目光里毫无陌生,更无好奇,像是早已看了千年万年。
〃你是谁,怎么在这里。〃映月虽然心下疑惑,满腹疑问,语气却依然波澜不惊。
〃映月,我是纤儿……〃女子欲言又止,犹豫片刻,还是讷讷地补充道,〃你是不是……又不记得我了?〃
映月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女子好生奇怪,明明初见,却问这样的话。
〃映月倒是有兴趣听姑娘说说,我到底应该记得什么。〃
纤儿却笑了。他到底还是他,一袭白衣,一脸肃然,从来讲话都是一副淡漠的模样,〃但是你心里一定很好奇吧?〃她想着想着,就不知好歹地顺口说了出来。
〃什么?〃映月勉强忍住了扶额的冲动,他有些不太明白这女子的思考方式。
〃那么现在,你是不是依然觉得我很漂亮呢?〃
这次映月终于没忍住,揉了揉抽搐的眉心,索性不再看她,起身离开。他实在不想继续这些毫无意义可言的奇怪交谈。
〃喂,怎么就走了!你一次一次忘了我,然后这样就算了?!〃纤儿急了,紧随其后,一边不服气地嚷嚷着,〃映月,慢点儿走,等等我啊!我说……〃
〃你烦不烦……〃他突然打断她的喋喋不休,转身想质问什么。
却不料,两人一前一后,撞了满怀。四目相望,突然就都没了言语,尴尬地怔愣在原地,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因此而凝滞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纤儿打破了沉默:〃你是不是……记起来了?〃
说得这样小心翼翼,可是到底让他记起什么呢?映月不懂。
他突然有点后悔刚刚心里的慌乱。明明是遇到了一个怪人,有什么值得慌乱的,平日里自己明明冷静淡然。又或许映月只是不想承认,女子意外跌在他的怀里时,他还是慌了。
映月抿紧了淡色薄唇,不再说什么,转身就走。看背影,竟像是落荒而逃。
这一次,纤儿没有再跟过来。她站在原地,望了许久。
回到卧房,映月有些气恼地躺在卧榻上,一动不动。
他究竟是怎么了,脑海里一直出现那个名唤纤儿的奇怪女子。
她说得对,其实他心里是有些好奇的。几年来,自己每日都会在那柳树旁依偎休憩,无论冬夏,却从未有人来过。这瘦弱女子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还有她所说的,莫名其妙的言语。他是不是,真的忘记了什么?可是仔细回想自己二十三年的经历,一切都完整得找不出破绽,似乎真的没有与她发生过半点牵扯。
愈是探究,愈是莫名烦躁。念头一转,却想起最后离开时,留女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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