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十九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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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十九侠- 第3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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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说了两句,一行六人便和众同门作别,往环山堰飞去。
到家一看,全家老幼平安无事,心才一宽。家人言说甄济自从裘元刚走,便派人来问,答以未回,随即走去。由昨日黄昏起到今早,竟派了三四次人来,并命心腹下人在此守候,等裘元夫妻一回,立即请往,先未说出真情。下从多知他独子娇生,一向少爷脾气,想到什么,当时便要做到,只当他久候裘元未归,心中悬念,仍照主人的话回复。
后见来人神情惶遽,来得频繁,才行入内禀告。时已夜间,友仁闻言,唤进甄家派来的下人盘问。下人说道:“小主人忽然发现妖鬼要寻他拼命,先还不甚惊慌。今日黄昏,妖鬼竟在附近现形,知已寻上门来,可是小主人终日守在房里静坐,步门不出,也不知如何看到的。先只发急,令小的快来访请裘大少爷,没肯说出妖鬼寻他之事。到了黄昏日落时,才把小的唤进房去,低声说了前事,命来探看大少爷归未。如值初回,不肯就去,可以告知小主人正在危急,如去迟了,就许全家丧命。”正说之间,下人入报,甄家又命人探看。友仁闻说大惊,知金鞭崖僻在深山之中,除爱子外无人去过。荒山深夜,虎狼险阻,飞行固是近便,顷刻即至,常人如何去得?来人说时又极惊惶,说:“妖鬼甚灵,说话稍不留神,被他听去,立是祸事。如非少主知机缜秘,谨守密室之中,早已被他寻到。如向金鞭崖焚香跪祷,通诚求援,必被觉察,反而坏事。”友仁夫妻空自愁急,无计可施,幸亏挨到天明,尚未接到甄济凶信。心想大自日里,妖鬼当不至于横行,心才放定了些。正商量选派两名强壮胆大的佃仆持了弓矢器械,假借行猎为名,依照裘元平日所说方向,往寻金鞭崖所在,令将子媳追回,爱子忽然回转,竟已得信,并还同了罗、尤、吕、纪四人,均系道术之士,不由喜出望外。
友仁夫妻因六人刚从金鞭崖赶回,内中又有久别重逢的至亲好友,以为白日无妨,意欲少留,款待叙阔。罗鹭道:“这类妖鬼不比寻常,并无日夜之分。照来人所说,必是寻仇到此,人尚未被寻见。否则甄表侄学有旁门法术,又得峨眉灵符防身,或能抵御片时,他父母家人必被波及。事不宜迟,早去为是。元儿与妖鬼仇怨更深,幸是大哥大嫂宅心仁厚,福大命大,否则早无幸理。闻说妖鬼飞遁神速,行踪飘忽如电,我们人数虽多,难保不被其漏网。万一逃来此间,乘隙加害,如何是好?我们六人不能全去,拟请尤师兄在此保护,以防不测。余人隐秘前往,以防惊逃。若寻他不到,我们又不能在这里守候。必留下未来隐患,裘、甄两家俱难安枕了。”裘元闻言,恐父母受惊,也欲随同尤璜守候在家里,罗鹭笑说:“无须,有尤师兄一人已足。此去须防妖鬼逃脱,人数越多越好。你是妖鬼大仇,有你在场,容易激怒,他复仇心切,不甘就退,我们下手也容易些。并且他对你家原不知道,我只是备个万一。你如在家,妖鬼既看不见你,又不能加害甄济,势必见人就杀,见物就毁,转有害处。”裘元只得罢了。
说罢,正待作别起身,忽见甄家一名心腹下人气急败坏,奔将进来,言说:“妖鬼已然白昼现形,进了花园,公然要小主人现身受死,否则杀死全家,鸡犬不留。幸而老主人已先避入小主人室内;全家上下,小主人事前均有安排,妖鬼一现形,全都避开,无人阻拦,也未张扬,才未伤害。小主人又会仙法,妖鬼一到,立有红光飞出,将书室笼罩,来时有人偷看,妖鬼手上发出数十丈绿光黑烟,将红光围了个风雨不透。现在人鬼正隔着烟光叫骂争吵。明知大少爷未回,但听小主人说,只此一个救星,心中忧急,姑且赶来撞撞。不料竟已回转,想是主人全家命不该死。裘大少爷去吧。”说时声泪俱下,叩头不止。罗鹭料知事急,不等说完,便和友仁夫妻道声:“再见。”带了裘元、南绮、灵姑,纪异飞身赶去。下人们见裘、罗诸人竟是飞仙一样,俱都惊喜异常。友仁忙嘱见到诸人不许向人走口,否则仙人怪罪,便担当不起了。下人们自是奉命惟谨不提。
甄家花园在环山堰后青城山麓之下,却不当入山的道路,甄父暮年喜静,特意建了这么一个别业,隐居纳福。一切均就原有形势布置添修,背山面水,远隔尘嚣,离环山堰村镇不足十里。四外俱是茂林修竹环绕,远望一片绿云,不近前便看不出一点房舍,景极幽静。
罗鹭等一行五人刚从裘家飞起,便见到前面山坡树林中烟光弥漫,邪气笼罩,知道不曾误事。罗鹭唯恐惊遁妖鬼,又留后患。早嘱咐众人分四面散开,等自己和妖鬼交了手,然后合围夹攻。飞遁神速,晃眼飞到,往下一看,甄济虽然还未遭毒手,情势已是万分危险的了。
原来甄济自从月娇日前往附近村镇中寻找投生人家,发现妖鬼大徒弟神目童子邱槐正在访查自己的下落,当时惊魂欲断,逃了回来。知道妖徒复仇心切,遇上必无幸免。
金鞭崖相隔甚近,竟敢在此流连,全无畏忌,可见怨毒已深,不特寻找自己,甄济也必在内,夫妻两人越想越害怕,一心只望裘元夫妻能够回来,相助除害,才可免祸。哪知昔日薄情背义大甚,裘元又恋父母,未来拜访。等甄济命人往请,已往金鞭崖飞去。甄济只当未归,不知回来又走了,夫妻二人愁颜相对,连命下人去问数次,眼巴巴还在苦盼。后来还是月娇灵慧,第三次下人回报,令甄济问出友仁夫妻并不十分盼望,料有原故。心疑裘元夫妻忌恨前仇,又是初回,下人未说实话,故意推却,不肯前来。一面叫心腹下人前往坐守,如见友仁,不妨相机密告;一面自恃对裘元有救命之恩,意欲冒着奇险,亲身往探。
甄济胆小害怕,正在苦口劝阻,所差心腹下人忽然急奔回来,说道:“小的行至途中,遇一相识佃户,身有急事,本没想到答理。时正日落黄昏,村农归家之际,山路上往来人多。瞧见路旁有一身材高大,生着一时亮光怪眼的道士,在向路上的行人打听附近可有一个名叫甄济的少年。因觉得那人怪相,形迹可疑,又在打听小主人的姓名住处,心里一动,便借着和那佃户闲谈,暗中偷听。刚巧和道人答话的是一个老实人,住得又远,仍记着老主人吃官司,小主人避祸逃走失踪的事,便照实说了。那道人间完,意似不信。答话的又说自己住得远,只听传闻,不知底细。随把主家田庄说出,令往打听,总算没把主人别业花园说出。”
甄济夫妻闻言大惊,知道妖徒必欲得而甘心。那田庄离此只十余里,妖鬼行踪飘忽,转眼即至。虽然庄上农户用人均经吩咐,但仇人这等细访穷搜,危机隐伏,如何应付?
甄济又恐妖人拿亲人出气。自己虽非敌手,但有灵符在身,或能抵御。并且上官红别时又说,灵符只一发动,她那里立即警觉,幻波池仙府中有一宝镜,多远的事都能看出,真到事急之际,还许亲身来援。话虽不曾说准,怎么也能抵御些时。便由月娇安排,把老父请入房来,由甄济痛哭陈情,月娇也现身拜见,一同守在房里,静等应变。守候了一夜,也不见有动静。甄父想要回房,甄济夫妻极力劝阻,说妖徒乃人修成,并非真鬼,来去如风,说到就到。昨晚还到附近访问,变起来瞬息,不可预测。除非救星到来,至少须过十天半月以后,还要先由月娇犯险出探,委实踪迹已无,才可离室走动。甄父见月娇也是白日现形,不由不信,这才罢了。
三人正在室中望救虑祸,优急如焚之际,忽听窗外一阵怪风过处,跟着有人喝问之声。月娇警觉,怪风一起,便知不妙,妖徒果然寻上门来,大吃一惊。因自己法力已失,忙命甄济按照预计,暗中戒备。隔着窗户,悄悄往外一看,书房前面桂花树下,突然飞落下来一人妖人,正是神目童子邱槐。业已换了道童般的怪装,穿着与寻常道人一般装束,正在厉声向一家童喝问。甄济夫妻唯恐家人遭殃,昨晚早已吩咐,甄父精明,所用下人干练者多,遇变竟不慌乱。妖人突然随风下来,那隔得稍远的俱装作未见,各自从容溜走。
那答话的家童,便照主人之命,向妖人跪下,满口神仙菩萨乱叫。邱槐虽是妖人左道,平素最喜人趋奉,又觉着小童无知,事与无干,何苦杀害。只厉声喝问:“你主人叫甄济么?”家童答说:“正是。”邱槐又喝道:“现在何处?”家童答道:“刚回来没几天。现还未起,我代神仙去喊他出来。”邱槐怒喝:“快去,唤他出来纳命。”家童这才装作听出来意不善,害怕情景,连声应是。邱槐原以当地密逸金鞭崖,月娇不见,想已投生。本拟寻到甄济报仇之后,再往搜寻月娇下落。本心只杀甄济一人,最好不动神色,以免多事杀戮,过分兴妖作怪,致将金鞭崖诸强仇惊动。又见小童答话伶俐,知道甄济踪迹既然寻到,决逃不出自己毒手,等他闻报不出,下手不晚。便喝:“快去,小畜生如不即出受死,我便杀死他的全家,鸡犬不留。”家童边应边跑,如飞往前院跑去。
邱槐不知甄济夫妻早有成算,正准备乘机暗算,仍立当地等候。等了一会,不见人出。正值清晨,下人、园丁都在园中工作。邱槐先未留神,这时四下一看,只见荒草鲜肥,晨露未晞,佳树葱荫,晓烟未敛,云白天苍,晴辉初上。碧树红栏之间,到处繁花盛开,娇艳欲滴。林荫中乌声细碎,如弄竹簧。只是满园中静悄悄的,适才所见十来个执役栽花的园丁、下人,一个也不见影子。邱槐猛然省悟,不禁暴怒,以为花园游观之地,虽然亭馆罗列,台树参差,必无人住在里面。下人尚且溜走,主人必有预嘱,怎会在此?方想飞往前院挨次穷搜,见人便杀。甄济夫妻知已到了时候,忙打手势。甄父便假装初起,低唤了一声:“来人!”邱槐闻声立即赶去,喝问:“甄济可在前院?”甄父隔窗答说:“他是我家主人,你寻他则什?”邱槐只当答话的是甄家老仆,一点没有防备,怒喝:“老鬼快说,人在何处?免我费事,连你也难活命。我先说的话,你没有听见么?”
说时,邱槐心已不耐,正待飞进屋去,冷不防一丛本门的鬼箭妖光由窗中飞将出来。
邱槐骤出不意,又隔得近,如非妖法高强,几乎不免,就这样仍受了点伤,知道中计,人藏在内,不由怒火上攻,怨毒愈深,一声怒叫,扬手便是一大片妖焰鬼火飞将出去。
满拟甄济法力有限,此举不过情急拼命,底下伎俩已穷;自己虽遭暗算,受伤不重,只一出手,立可破法,致他死命。但以甄济罪魁祸首,仇恨大深,就此杀死,未免便宜;意欲生捉,摄往远处荒山之中,使其备受酷刑,再行杀死,方消怨气。
邱槐尽管狠毒,初出手时,邪法并不厉害。不料妖光发将出去,敌人阴火鬼箭已经急掣回去,两下并未接触。同时对面窗户忽然打开,由窗中飞出一片金亮红光,势急如电。妖光立被冲开,转眼便将敌人存身的一幢灵宝精舍笼罩了一个风雨不透。邱槐认出是正教中的法宝,匆促中没见敌人施为,看不出是何物事,只觉威力甚大。又知甄济是裘元的表兄,以为连日盘桓左近,被金鞭崖强仇发觉,预设埋伏,借着甄济诱敌。不禁大吃一惊,连忙定睛往窗中一看,只见室中四壁图书陈设精雅,而窗前书案已移向左壁书架之下。室当中放着一个新添置的蒲团,仇人甄济端坐其上,身后站着月娇。两人身子都在金亮红光环绕之下,与笼罩全室的金光相连,但较盛些,此外并无第三人在内。
邱槐见这幢精舍原是两大间,明暗相通,当中只挂着一个帐幔,作为隔断,流苏低垂,帘钩已下,红光强烈,精芒闪烁,耀眼生辉,看不甚真。佑量适才答话的老者必是一个正教中的强敌,掩藏幕后,暗中行法施为,这室内外的金光红霞,便是此人所发;再不便是仇人知道自己必要寻他报仇,向正教中人借来法宝防身。否则甄济、月娇背师叛教才得数日,怎会有此法力?
邱槐拿不准敌人深浅,正在沉思,忽听甄济叫道:“大师兄,你我素无仇怨,师父自己倒行逆施,遭了恶报,与我二人何干,你苦苦寻仇作什,当铁砚峰阴洞鬼宫事败之时,我二人也同时被擒,几受诛戮。经我苦求,又蒙舍亲代向各位师长说情,只我一人得准改邪归正。月娇姊姊仍遭兵解,如今法力已失,仅保得残魂在此,不知何日始能投生人世,乃是明证。回来时因朱真人垂怜,算出你误信谗言,意欲加害,借我二人防身御敌的灵符法宝。因念你为师报仇,毕竟是义气,只要知难而退,从此洗心从善,就是将来狭路相逢,也不再与你为敌。命我等你来,说明利害凶吉,如肯就此省悟便罢;否则这里与金鞭崖只有咫尺之隔,室外神光上烛历时稍久,各位仙长知你执迷不悟,立即赶来,悔之晚矣。至于你想杀我二人,休说我这护身神光你不能破,而且我还有两件厉害法宝,因念同门之谊,尚未施为,胜败尚不可知。你害我二人,绝对无望,稍一不妙,立遭形神俱灭之祸,何苦来呢?”这一套话,俱是月娇所教。无如邱槐来时早已横心,便室中真个伏有能手,尚欲一拼,何况无人。又以月娇也在室内,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只因要知仇人说些什么,才强忍怒火静听。
起初邱槐当是室中另伏能手,略伏戒心,意欲试探着下手,以免冒失坏事,本无去志。及听出室中共只仇人两个,仅仗两件借来的法宝灵符防身抵御,心中大定。觉着仇人所说也是实情,当地密迤强仇,下手愈快愈好。以免夜长梦多,惊动金鞭崖诸强仇劲敌,这里的仇没有报成,反倒吃了人亏。邱槐当时怒火上撞,厉声怒喝:“狗男女勾引外人背师叛逆,还敢巧言强辩?你以为矮鬼便能吓退我么?真是作梦!”随将邪法加紧施为。
月娇见邱槐咬牙切齿,厉声喝骂,两只怪眼齐射凶光,并把极恶毒的妖法以全力施出来。知他怨毒已深,蓄意一拚,百无顾忌,好言劝说已无用处。反正双方已成势不两立,除了裘元夫妻得信赶到,或是金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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