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十九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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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十九侠- 第2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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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忧。无奈一逃躲,惹发了兽性,更是没命。想了想,只得把心一横,硬着头皮扑上前去。公的看出他不怕自己,益发喜出望外,抢前便抱。
文叔先疑怪物力大,这一抱,就无恶意也难禁受。谁料白猩子聪慧异常,竟能明白人体脆弱,难禁它的折磨。再加这样灵巧,能通兽意的人类,又是出生以来第一次遇到,仿佛人得了一件精巧玲珑的稀世奇珍,又是爱惜,又怕损伤,惟恐碰坏了一点。抱时用那一只又长又大的利爪,微微往文叔腿股之间一合,半捧半抱地轻轻托了起来。面对面相看了一会,然后又把人抱在怀里,从头到脚一路闻嗅。文叔一点也未觉出疼痛,只那腥膻之气中人欲呕,尚幸隔了一会便已放下。
文叔觉出怪物没有恶意,心神更定。见怪物不时伸利爪抚摸自己,也故意伸手抚弄它身上的柔毛,以示和它亲近。喜得这只公的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文叔因被绑时久,衣服零乱,手足也还酸麻,便伸手抬足,打算整理一下,活动筋骨。公的也学他同样动作。文叔哪知这白猩子专喜学人的动作,恐再生枝节,忙停歇时,公的却伸爪作势要他再来。文叔自然不敢违抗,后渐悟出兽意似在学人,自料生机愈盛,精神大振,又故意做些可笑动作。公的亦步亦趋,见甚学甚,文叔大喜。
文叔方幸照此下去,只要当日能脱利爪之下,便能以智脱身,谁知那只母的在一旁痛过了劲,见状眼热,轻悄悄由后掩来。文叔引逗出神,并未看见。公的此时已转怒为喜,见母的战战兢兢走来,满身是伤,反倒起了怜惜,出声叫它。文叔见公的停了动作,将长爪向后连招,觉出有异,回头一看,那只母恶兽已到了身后,双爪齐伸,似要扑到自己身上。惊弓之鸟,不禁心胆皆寒,吓得“哎呀”一声,几乎二次跌倒。其实母的也和公的一样心思,只有喜爱,并无恶意。公的知他害怕,便把文叔拉到身旁。然后又把母的拉过来,叫了几声。母的右爪负伤,便伸左爪将文叔抱起,咧开怪口,大啸一阵放下,和公的一同作势,要文叔重新手舞足蹈。文叔窥知两兽只是以人为戏,不想加害,心一放定,顿觉腹饥,便试探着作势要往林侧取那行囊中的山粮。两恶兽只学他举动,步步相随,并不拦阻。文叔仍怕它们疑心自己逃跑,不敢快走,缓步走到适才遗置行囊之所,取出干粮、肉脯来吃。
文叔一行人的干粮早在封山迷路时吃完,现带的多半是文叔在山洞过冬以前,令众人在山中采掘的薯芋、黄精、松子、果实之类,经水煮烂,做成糕饼,重又烘干切片。
还有不少连日新采来的山果和一些烤熟的兽肉。文叔心想:“这等猛恶的兽类,形象又与猩猿相似,定喜肉与鲜果。”于是边说边选一些新鲜的肉果递了过去。谁知白猩子接肉过去,只闻了一闻,便扔在地下,果实之类更连接也不接。反伸爪将干山粮各抓了些,略为闻啸,放在嘴里一阵大嚼,吃得甚是香甜。文叔见它们爱吃,便把半口袋干粮片全递过去,自己只吃肉和果实。两恶兽吃了一半便住,喜得指着文叔乱叫乱跳。
文叔吃饱,见母猩右爪烫起一个大泡,喜悦中面带痛楚之容,忽动灵机。忙将药夫子给的一瓶治跌打损伤的药膏取出,大着胆子,挨向母猩身旁。先指了它的右爪,用手势做出自己也曾受伤,如何痛苦,抹上这药便好之状。连做两遍,又抹了些在自己手上。
看出恶兽似已领悟,然后教它把右爪伸平,将药膏给它轻轻抹上。公猩见状,也学样要抹,文叔只得也给它抹了些。公猩嫌少,又自夺过乱抹一阵,一瓶药膏去了一大半。文叔因母猩还要抹两回才愈,好容易设法哄了过来,藏在身上。这药乃药夫子防备山行遇险,或为蛇鲁所伤,秘方配制,灵效无比。母猩抹上之后,转瞬间痛胀立止,顿觉清凉,先呆呆地圆睁怪眼注视伤处,面带惊奇之状。隔了一会,又抢前去抱住公猩,指指伤爪,指指文叔,连叫带跳,好似喜欢已极。未了公猩也回叫了几声。
文叔连受奇险折磨,白猩子又逼着他做各种动作,不许停歇,人已力竭精疲。先前情急逃生还不觉得,有了生机,再一吃一歇,便觉腰酸腿软,疲乏无力。方恐恶兽还会相迫跳舞,不允休歇,公猩叫完,忽然纵身跃去。母猩却怪笑嘻嘻,走过来将文叔抱起。
文叔以为它感激治伤,抱起亲热,念头才动,母猩倏地一声长啸,抱了文叔,一跃十余丈,连蹦带跳,疾若星驰,径向深山之中跑去。文叔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自料兽性无定,此去吉凶莫卜。尤其不可稍强,略为挣拒,便即无幸。险难之中,一息尚存,还须自救,怕也无用。便把心神放定,反伸双手抱定恶兽肩臂,以防跌落。一切付诸天命,任其所之,一点也不挣扎。一路之上,只觉劲风打耳,木叶萧萧,人如腾云驾雾一般,随着恶兽不住上下起落。林木山石一排排,似奔涛一般,由恶兽身侧逝去。端的比飞还快。幸是背脊向前,否则连气也难喘。
似这样,文叔被恶兽抱着飞驰了一阵,忽又听吼啸了两声。跟着啸声四起,越来越近,谷应山呜,好似有无数恶兽吼声遥应。同时又发现所经之处是一山谷,花木繁茂,景物甚佳,眼睛瞥过,哪有心看。正惊惶间,恶兽已经停步,将人放下。文叔脚才站地,眼睛一花,那地方好似一个山洞,四外大大小小的恶兽也不知有多少,正往身前蜂拥而来。猛觉头晕身软,再也支持不住,跌倒在地上,动转不得。
这地方是白猩子的巢穴,母猩因得了文叔喜极,老远便啸集同类,打算叫所有大小白猩子认识,认作禁宵,不许凌侮作践,本非恶意。不料文叔连经险难之余,既累且乏,再经它抱持着穿山越涧,电驰星飞,长路颠顿,骨节都觉要散,如何经受得住,一落下来便觉天旋地转,目晕眼花,两耳齐鸣,软瘫地上,不能起立。母猩当他已被吓死,如换常人,一见这样,当然抓起就扔,随便弃置涧壑之中,不算回事。无奈公猩把文叔爱若性命,少时回洞如不见人,岂肯甘休?再加给它治伤的好处,不禁又惊又急。先抓耳挠腮,急吼了几声。众猩多半是这两只大猩子的子孙,听母猩厉声急叫,恐怕迁怒,吓得呱呱怪叫,纷纷掉头跑去。
众猩一散,文叔人虽晕倒,灵智未迷,正躺地上闭目养神,猛一动念。心想:“这是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身落兽穴奇险之地,吉凶尚不可知,如何容得安息?”想到这里,恰值众猩奔逃,叫声大作,心里一害怕,忙把两眼睁开,强往起挣。母猩见他两眼睁开,身子欠伸,知未曾死,喜叫一声,忙扑过来。文叔就势攀住它左臂,勉强起立,人还是摇摇欲倒。细忖母猩只有喜欢,不似有甚恶意。自己委实也难支持,迫不得已,强打精神,用手势连比,表示要在地上安卧,先并不知白猩子最怕他死,比过两三次以后,母猩看他站立不稳,不但领悟,反错想到不这样人要死去。心中害怕,低叫了几声,学文叔比手势,爪指地上。文叔也不知它应允没有,姑试探着溜坐在地。母猩咧着怪口,并未拦阻。文叔略为放心,跟着躺下。母猩只把身子蹲向一旁,目不转睛望着文叔,不时又叫几声。文叔不知何意,只在暗中留神察听,哪敢合眼。
隔不一会,母猩倏地怪目圆凸,凶焰外射,怪口开张,龇着满口利齿,站起身来,朝四外怒哼了一声,随听四外群猩惊叫之声,母猩已纵身跃去。文叔转头一看,这才看清适才散去的大小恶兽为数不下四五十个,最小的也有人高,毛尚黄色,正由身侧近处四下飞逃。晃眼便被母猩追上一只大的,伸左爪擒了回来。被擒这只比母猩不过小了一头,那么凶恶的猛兽,被母猩擒住,只是一味厉声惨嗥,不敢丝毫挣拒。母猩刚把它擒到文叔身前掷下,伸爪要抓,忽听远远一声兽啸。母猩立时停爪,也长啸相应。被擒这只闻声,越发怕极,吓得浑身乱抖,更望着母猩惨嗥不已。母猩见状,似生怜悯,爪指着前面啸声来处,只叫两声,又指了指文叔,然后一爪打去。被擒那只立被打跌老远,跃起身来,似皇恩大赦,慌不迭比飞还快,向洞侧危崖之后逃去。先逃大小众猩早逃得没了影儿。
跟着,一条白影银九跳跃般自来路谷口飞来,晃眼到达,正是那只公猩,双爪夹着许多东西。一看文叔卧倒地上,喜容骤敛,丢了所夹之物,恶狠狠朝着母猩正要抓去。
母猩早已防到,忙即纵开,连声吼叫。公猩似已领会,又见文叔笑脸,不似受甚伤害,才行止住。公猩方伸长爪要抱,母猩又指四外叫了几声。公猩更比母猩威猛得多,忽把怒目一睁,震天价两三声怪吼。山谷回音尚未停歇,先逃去的群猩便从远近山崖肢陀隐处,现身出来,如飞跑到,站在这两只大白猩子面前,一个个都是垂头丧气,战战兢兢,不敢走近。公猩爪指文叔,连连厉声吼叫。众猩只是随它爪指观看,通没一个敢哼的。
似这样叫了一会,众猩才行退去,也就不再隐藏,只在远远山崖之上向下窥伺。
文叔静心细听,方觉恶兽叫声虽厉,颇有音节。公猩也突转喜容,先取所夹各物,一件件抖散出来与文叔观看。文叔见都是些药夫子的行囊、粮袋之类,立悟这东西大约要己在此与它久居之意,脱身虽难,命却可以保住了。
文叔心正干渴,想吃鲜果,偏是粮袋中只有粮脯,果实想已弃去,一个无有。公猩已提起那未一个大口袋,这次却不抖散,只伸爪进去抓捞。外面看去圆鼓鼓,内中之物都有碗大,不似原物。文叔方在失望,公猩爪起处,仿佛爪尖上抓着一个杏一般大金黄色的圆球。母猩在旁窥见,伸爪想要,被公猩用爪挡开。对叫了几声,公猩随即俯身,塞向文叔口内。文叔牙齿碰处,猛觉一股清香,汁甜如蜜,是山中佳果。因公猩心急乱塞,以为袋中还有不少大的,忙开口咬住,做两口吃下肚去。那果无核,皮如纸薄,肉似荔枝,另有一种清香,却比荔枝丰腴味美十倍。吃后甘芳满颊,烦渴全消,神智为清。
还想再吃时,二兽忽然指着文叔,相抱喜跃起来。闹过一阵,文叔比手势指着口袋,还要吃些。公猩这才将袋抖散,原来袋中俱是桃子,每个都有碗大,滚了一地,皮破汁流,桃香四溢。先吃异果却不再见。文叔见那桃鲜肥可爱,就身旁拾起一个,张口一咬,便是满口汁水,色香味俱都远出常桃之上,为生平所仅见。一口气连吃了两个,觉着精神渐复,胸膈清畅已极。方打算起立,公猩忽然俯身下去将他捧起,母猩便捧些地上散落的粮脯、香桃,相随着一同往身后洞中走去。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七回掷果飞丸 兽域观奇技密谋脱困月 夜窜荒山
 
话说这时天已黄昏月上,冰轮斜射,处处清辉,照见山洞崖壁之上香草离披,藤荫浓肥,山花迎风,娟娟摇曳,映着月光,闪彩浮辉,衬得景物倍增幽丽。洞口高大,竟达十丈以上,正对月光,前数丈纤微可睹,再往里却是黑沉沉看不见底。公猩进洞不远,便将文叔放在靠壁一块太平石上卧倒。文叔见洞内越发高大,所卧大石又光又滑,壁上地上多是奇石。月光照处,千形异态;月光不到之处,仿佛鬼影森列,看去怖人。文叔也不放在心上。
公猩放下文叔以后,时而站在石旁咧着怪嘴,睁眼注视,时而面对面卧倒一旁,神气欢欣,却不再像日里那样逼人。只剩母猩,用那一只未受伤的大爪抓运散落之物,时出时进。文叔暗笑:“野兽多灵,也比人蠢。共只五六件行囊,本可用两臂做一次夹回,偏要将它抖散得这样零碎,再往洞里搬运,岂不费事得多?”正想比手势教它化零为整,用口袋装,母猩已将粮和桃子运完,提了两件行囊走来,再运两次,便已完毕,都取来堆在文叔身旁。
文叔恐夜来寒冷,试探着起身,取了被褥、枕头铺在地上,重新卧倒。二猩见了,也胡乱抓些衣被向石上乱铺。文叔知它们学样,因适才和公猩对卧,膻气难闻,暗忖:
“洞中更无平石,这里必是它的卧处,少时如若一边一个夹身而卧,岂不难耐?”好在公猩取回衣被甚多,乘机爬起,给二猩在近洞口一面另取条兽皮褥子铺了两个大的,又将用不着的衣服卷了两个大枕,作势教它们卧倒。二猩还在抓捞抢夺,见文叔铺好来唤,过去一试,喜得乱叫,一会又伸爪乱比。文叔看出它们嫌远,似拂它们意,把眼闭上装睡。二猩也学他样,闭上怪眼,不消多时,竟然呼呼睡熟。文叔身居虎穴,自难安心入睡。
这时月光已渐往洞外移去,人兽俱在黑暗之中,只剩洞口还有丈许月光照进。文叔正微睁二目盘算脱险之事,瞥见洞外黑影幢幢,往来不绝,只脚步甚轻,听不见一点声息。定睛细看,正是适在洞外所见大小恶兽,俱已回转,一个个往里探头探脑,偷觑石上睡熟二猩,互相观望,似要走进,却又不敢冒失。隔了一会,内中一只大的忍不住,首先轻悄悄傍着对面洞壁掩了进来,朝着文叔望了几眼,便往洞深处走去,晃眼不见身形,只剩下一双怪眼在老远黑影里放光。文叔知道这类东西猛恶性野,厉害无比,自己全仗两只为首大猩护持,如乘大猩睡熟来犯,实是危险,暗自心惊,益发不敢合眼了。
众猩一只开头,余下也渐试探着往里走进,都和头一只一样走法,走向洞内深处,竟没一只敢出声走近的。文叔暗中望过去,众猩的怪眼直似百十点寒星,闪烁不定。约有盏茶光景,星光由多而少,由少而无,全数隐去。
文叔看出众猩惧怕大猩已极,又有人夜即睡之习,心想:“若乘此时逃走,又恐洞外尚有同类,遇上一个便没有命。来时山径似觉险阻甚多,路更不熟;恶兽其行如风,一夜工夫便能跑出去一二百里,被它早醒发觉,势必命手下众猩四外追赶,一被迫上,决无幸理。何况孤身一人,手无兵器,食粮不能多带,深山之中难保不有别的恶物,如何走得?好在二猩暂时尚无恶意,不如候到明早,先设法相度好地势方向,见机行事。
如二猩真领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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