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灯区的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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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灯区的国王-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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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漂亮的德语管面条叫‘软膏’,市府委员先生,”蕾吉娜·菲舍尔笑道,“面条过时啦。” 
  宾客欢笑,相互祝酒。桌边还剩下一个座位空着。 
  “我希望施密特·韦贝尔先生的谈话不要太长。”风情万种的女主人关照说,“否则他的面条就凉了。” 
  这位银行家一分钟之前被小保姆叫出去接电话,电话机在走廊里。 
  “您在什么地方打电话?”施密特·韦贝尔在电话里问,他有些担心。 
  “别担心,这手机没法窃听。您不是急于想知道情况嘛。”淡黄头发的男子微笑着,一面驾着吉普车驶过一条黑暗的马路。 
  “那舞女死无对证。” 
  “可是见证人呢?见证人做过供述吗?” 
  “根本没有必要问,”凶手笑道,“倒是有一个见证人,他认出凶手是马克斯哩。” 
  他关上了手机,接着把假发套扔到垃圾箱里,地点在古多夫旅店附近的A24高速公路停车场,此地靠近当年民主德国的边境。至于那假发套么,是马克斯的理发师按照马克斯的发型仿造的。 
  小保姆通知菲舍尔,说施密特·韦贝尔想同他单独谈谈,时间很短。他于是来到外面花园里。银行家喜欢开门见山。 
  “有人把那个舞女从窗户扔下去了。” 
  律师似乎一时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拉雅娜——她死啦?”他茫然不知所措,喃喃自语。 
  “请您自制,最亲爱的。”施密特·韦贝尔的声音变得强硬起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谁——谁干的?”曼弗雷德·菲舍尔结结巴巴。 
  “警察猜测,是舞女的情人,老格拉夫之子马克斯。” 
  施密特·韦贝尔志得意满。拉格夫是圣保利惟一能给他们俩制造麻烦的人,但这种局面随着这次事件就不会再有了。 
  方寸大乱的菲舍尔拖着沉重的步履,尾随施密特·韦贝尔回到餐室。 
  银行家假惺惺地叹息:“圣保利又发生了一起凶杀案。但总是有某些人搞对抗,想顶住警方不让弄个水落石出。圣保利每个角落都躲着毒贩、吸毒者和刑事犯,可法官们戴着丝绒手套,对这些人手下留情。” 
  “政治家们坐视不管,他们并非爱自由,而是敲诈勒索。”蕾吉娜插话,“这是在损害我们纳税人啊。” 
  “蕾吉娜!”菲舍尔坐在桌子顶头,面容惨白,对老婆呵斥。那位市府委员微微一笑,再度举杯。 
  “别这样,别这样,”他说道,“在某些方面您的夫人说得有理。而且,她的说话方式叫人耳目一新呢!”他向蕾吉娜祝酒,显得彬彬有礼。“我的那个派别将支持IEG公司,请您放心。它在圣保利会搞出点名堂来的!” 
  小保姆端上饭后甜食。曼弗雷德·菲舍尔端着甜食悄悄走到一边,看样子他胃部严重不适,败了胃口。 
  护士小姐给鲁迪·克朗佐夫背后塞了一个枕头。然后,她打开便携式小型电视机,并且给他端来晚餐。 
  鲁迪·克朗佐夫的各项肝指标这时已接近正常值,更确切地说,有人对这位“圣保利大人物”进行袭击而没有得逞。这家医院的领导把他当成亲密的病友加以处治,利用这一段时间——鲁迪不大安心住院——给他滋补营养。鲁迪的状态渐渐好转,渴盼着出院的日子。不料此刻,女记者奥尔嘉·德米琦恰好在电视里说: 
  “当舞女从三层楼上跌落时,身体被围栏的铁条刺穿了。夜女皇——她在圣保利的雅号——当场就死了。” 
  鲁迪·克朗佐夫发出浩叹。晚餐托盘一下子落到地毡上。托盘里装着塞尔维拉香肠,荷兰爱达姆的干酪片,涂人造奶油的黑面包,用芹菜点缀的番茄片。正欲离开病房的护士小姐猛然转头,惊惶不已,按急救键。 
  在运走拉雅娜的尸体后,海伦大街上仍旧是混乱一片。起先,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位温柔的黑发小姐。她乘出租车而来,这时拎着两只皮箱立在马路上。尤丽雅·莱茵宁格迷茫地朝四周张望。 
  罗伯特·克朗佐夫首先发现她。他陡然想起拉雅娜当晚要去火车站接妹妹的。这大概就是她妹妹吧?他神色悒郁,向她走过去。 
  “您是莱茵宁格小姐?” 
  “是的。”尤丽雅回答。她有一对美丽而忧郁的大眼睛。 
  他们身边的运尸车已经启动。 
  “您想看望姐姐?”罗伯特问。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知道她应离开这里,离开这条街,离开运尸车。 
  “她在哪儿?她本该去接我的。” 
  “请您先进屋吧。”罗伯特说,帮她提箱子。 
  “您是谁?”尤丽雅问。 
  “这幢房子是我父亲的。进去吧。”罗伯特边说边挪步往回走。 
  “出了什么事?”尤丽雅·莱茵宁格的声音陡然哆嗦起来,“我姐姐一切都好吗?” 
  一个摄影记者站在他们身边,听到“姐姐”这个字眼就立即关注起来。 

  
  
悬崖边上(二)



  “请进去吧。”罗伯特再三敦促。 
  她胆怯而焦虑,尾随罗伯特进了“蓝香蕉”。那个警官把刚才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故而也凑到他们中间去了。 
  蕾吉娜在卧室里迈着舞蹈似的轻快步子,围着丈夫走来走去。丈夫慢慢地脱掉黑色西服。 
  “对今晚满意吗?是否感到亲切?”她柔声问。 
  外面,暴风雨肆虐,大雨击窗。 
  “拉雅娜死了。”曼弗雷德·菲舍尔瓮声瓮气地说。 
  “什么?噢,不!” 
  “今晚有人把她从窗户扔下去了。” 
  “噢,上帝!”蕾吉娜喘息着,倚在卧室的大橱上。 
  “上帝与此无关。是凶杀。” 
  “别说啦!”她乞求道。 
  “残酷的凶杀!” 
  “我要喝点酒。”蕾吉娜·菲舍尔呻吟。 
  丈夫向她走过去,抓住她的胳臂。他说话的声音也是哭腔: 
  “我们怎么会陷得这么深,蕾吉娜?我们追寻什么梦啊?” 
  他紧紧地偎依着妻子:“上帝宽恕我们吧。”他如是重复,声音很小。一道闪电使两人沐浴着地狱之火。 
  尤丽雅和罗伯特面对面坐在一张桌边,大厅空空如也。苏加尔从吧台走来,递给尤利雅一杯烧酒。她不想喝,他就自己一饮而尽。 
  罗伯特清了清嗓子说: 
  “您姐姐出事了。” 
  “她在医院吗?”尤丽雅瞪大眼睛瞅他,“那您就说嘛!情况很糟吗?她还活着吗?”她声音打颤。 
  罗伯特和苏加尔沉默。尤丽雅一下子明白了无妄之灾:姐姐死了。拉雅娜,漂亮的姐姐,总是对她关怀备至啊。姐姐走上一条非同寻常之路,为的是让她中学毕业,进而读戏剧学校啊。姐妹俩出身贫寒,父亲离家出走,从未关心过她们,母亲又在五年后因酗酒而亡,是姐姐才使她没有进养育院啊。 
  “不,这不可能!”尤丽雅迷迷糊糊地直摇头。这不可能,不应该啊。 
  “您姐姐是从窗户摔下去的,”罗伯特说,“从她的三楼居室窗口。” 
  “您看见的?” 
  “是的,她当场就死了,没有痛苦。” 
  他不知道拉雅娜摔下来还活了多久,不知道尖栏杆刺穿她的身体时她是否还有知觉,是否感到疼痛。面对尤丽雅,他只说她马上就死了,这样让她听起来好受一些。 
  尤丽雅想知道姐姐是怎样从窗户摔下来的。她喝醉了吗?她吸毒了吗?她当时大概——不是一个人独处吧?不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吧?在窗边? 
  “从街上怎么可能看得真切呢。”苏加尔连忙说,碰到了她的目光便赶紧转身,十分窘迫。 
  尤丽雅端详他,然后又目不转睛地盯着罗伯特。 
  “您既然有勇气告诉我姐姐已死,那么也应当有勇气告诉我,谁对此负有罪责。” 
  苏加尔的手指又在罗伯特肩上轻搔,以示警告。罗伯特正欲张口说话,不料马克斯冲进门来了。他没有戴礼帽,热泪盈眶。尤丽雅见到他就一跃而起;马克斯朝她奔过去并拥抱她。那位警官也随马克斯接踵而至。 
  “我刚刚知道这事,”马克斯讷讷地说,“太可怕了,简直不可理喻!” 
  “是谁把她从窗户推下去的,马克斯?”尤丽雅哭泣,“谁想不让她活?” 
  “你说什么呀?”马克斯惊诧得直往后退,“大家都说这是一起事故!”他凝视罗伯特和苏加尔,“你们还知道什么?” 
  “不要打扰我,”罗伯特对他怒吼,“给我滚!” 
  马克斯惊悸:“你疯了吗?” 
  “我说过了,你滚开!”罗伯特从马克斯面前走过。 
  尤丽雅审视一张张面孔,倏然明白了:“你当时在她那里吗?”她怀疑马克斯。 
  马克斯六神无主:“你也疯了吗?” 
  “原来是你,马克斯!”尤丽雅吃了一惊,咕哝着。 
  马克斯的声音更响了,而且刺耳:“你们全都不正常!” 
  “我看见你在窗边。我听出是你的声音!”罗伯特脱口而出。 
  苏加尔骇异,插话道:“老天爷!我说,你安静些好吗?” 
  但为时已晚,有用的证词,严厉的指控。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无人再说话。马克斯呆视着罗伯特,不知所措。稍顷,他猛然推开警官,“啪”的一声掀翻了一把椅子,逃走了。 
  疑犯仓皇逃走后,警察到场。每辆巡逻车上都有被追捕者的照片。通往城外的各条公路干线被封锁,堵车长达数公里。所有出境的关口也都通知到了。各航空港加强对人员的检查,因而延误了航班。汉堡市三个火车站的时刻表也打乱了。 
  马克斯起先不知该逃往何处,没头没脑,只顾在夜色里飞奔,发现警车便没命地躲进漆黑的大门里或钻进大垃圾箱里。他终于艰难地逃到了海港旁边他父亲的办公室,但此地也亮起了一闪一闪的蓝色警灯。这个进出口公司被包围了。当他突然被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抓住衣领拖走时,他几乎想自暴自弃了。“三明治”保尔找到他,纯属偶然。父亲的这个忠实保镖此前找过他,现在又拽他进了秘密的大门,绕过警察,躲进一间大仓库,暂时已安全无虞。 
  然而,警察逮住他只是个时间问题罢了。 
  那名警官踏进中国餐馆已是饥肠辘辘。格拉夫正在招待一群宾客,瞅见警官,便向客人们表示歉意,带领警官进了厨房。他听说儿子是凶杀案的嫌疑人,吓得脸如白纸,似乎寻找一个支撑物才能站稳。 
  “您儿子要是自首,那就好一点。”警官道。 
  格拉夫似乎在慎重思考,抓住警官的臂膀。 
  “注意听着,最亲爱的,”他从牙缝里挤出咄咄逼人的话来,“你要是顺从,我就给你大把大把的钞票。也就是说别打扰我儿子!” 
  “请您理智一些。”警官不安地朝四下望望。这时,他已经顾不得是否会让大家知道他从事第二职业——格拉夫的安全顾问,经常拿格拉夫的津贴了。他自忖,我这时要是什么都不干,就会因为庇护罪而吃官司。 
  坦雅也变得稍稍有些不安起来,走进厨房立即察觉出了纰漏。 
  “出了什么事?”她有些担心地问。 
  公公想安慰她,但是她径直面对警官。 
  “与马克斯有关吗?我丈夫怎样啦?”她的嗓门大起来了。 
  “别急,”格拉夫说,“别急,是误会。一切都是可怕的误会。” 
  “已有一个见证人。”警官插话。 
  格拉夫盯着他,手足无措。 
  “这不可能!”他从紧闭的双唇中冒出这么一句。 
  警官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有人已经打破了不告发别人的规矩,给马克斯施加了压力。格拉夫瞅着儿媳妇,一筹莫展。显然,他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警官匆匆地回到警署,时间已经很晚,他还没吃晚饭呢。他叫一个女速记打字员给他沏一杯茶,一面同被害人的妹妹谈话。 
  尤丽雅依旧面显惊惧之色,对于谋害姐姐性命的敌手一无所知。姐妹出身寒门,尤丽雅幸亏有这么个姐姐才中学毕业,继而接受戏剧表演的培训。姐姐不单给她提供经济资助,而且替代了母亲的角色,因为母亲在婚姻遭到不幸后开始酗酒。 
  “您熟悉马克斯吗?”警官问。 
  “我见过他一次,当时我姐姐也在场。”尤丽雅答道。 
  “您知道他是已婚的人吗?” 
  “姐姐提过这事。” 
  “她在这件事上有没有问题?” 
  “那婚姻一直不怎么幸福。”尤丽雅似乎没有听出警官话音中的责难成分。 
  “也许因为您姐姐的缘故?”警官继续追问。 
  尤丽雅泪如雨下。 
  “我不相信是他杀害了姐姐,”她抽泣道,“简直不可想像!” 
  尤丽雅可以走了,她一直不认为马克斯是凶手。但罗伯特·克朗佐夫却坚持认为是,他在街上亲眼目睹了这一事实。他认出了凶手。警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想要动摇罗伯特的证词。 
  “您认出了那个把拉雅娜从窗户推下去的人,这属实吗?” 
  “我认为属实。”罗伯特低语。他感到自己似乎被榨干用尽了。他头痛。 
  “您认为还是您知道?”警官盯着他。 
  “我听到了他的声音。” 
  “声音有多响?” 
  “是叫喊声。” 
  “声音听起来是怎样的?” 
  “愤怒。” 
  “您听懂了他们说的什么话吗?” 
  “没有。”罗伯特摇头。 
  “尽管那人叫喊,可您却什么也没听懂,是吗?”警官的话音流露出怀疑。 
  “我没注意听,”罗伯特气愤了,“可我熟悉他的声音。”他坚持道,“我熟悉这个人。” 
  他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警官为何不相信他?脸色苍白的女速记打字员扬了扬手,示意要出去,警官点头。当她离开房间时,警官后背靠着门,凝视罗伯特。他的声音也变了。 
  “我可以想像,这对您有多难,克朗佐夫先生。”他说得有点恳求的意味,“您将作为主要见证人供出一个您从童年起便熟悉的人。”他呼吸沉重,“有人会对您施压。我们置身于圣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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