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有明月- 第99部分

　　
　　中年人闻言也仔细看我，突然惊道：“你是说……？”
　　
　　我听着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拿我当展品一样的品头论足，心里开始烦躁，皱起眉，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将他们收拾了才好。
　　
　　然而那青年却走到我身边，眼神灼灼的看着我：“你是……哥？！”
　　
　　我一愣，哥？！我是他哥？！
　　
　　那青年又看我好几眼，突然抓住我手臂：“哥！真的是哥！我是红玉啊！哥！”说着竟流下眼泪来。
　　
　　红玉？红玉？！记忆的碎片狂涌而来，割着我的头剧烈的疼起来，我抱着脑袋便蹲在了地上。
　　
　　可是头却疼得越来越厉害，最后竟晕厥了过去！




终南灵猫（修改）

　　我又做梦了。
　　
　　梦中一个人，面容清秀，穿着一身碧绿的大袖罗衫，慵懒的歪在一张矮榻之上，冲着我笑：“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走过去伸出手，他将手放在我手上，满脸期盼：“天雅，你带我走吧。”
　　
　　我握紧他的手，他却在我眼前慢慢淡去，脸上挂着笑：“我等着你。”
　　
　　怜玉……怜玉！
　　
　　满头大汗的一下子坐起身，由于醒得太突然，看见头顶的青纱帐和周遭环境，愣了半晌神，才明白自己正在一间客室，身上盖着上好的丝被。
　　
　　我站起来走下地，开了房门出去，便见一小道童跑来：“这位公子，红玉师叔说您要是醒来先不要乱走动，师叔一会儿就来。”
　　
　　我点点头，看来他们倒是没有恶意，况且我现在确实感觉很累，便转身又回了房，靠在床上等着。
　　
　　过了一会儿，叫红玉的青年果然来了。
　　
　　他进了门冲我笑笑，那笑容里看不见丝毫不自然，光凭这个笑，我就能断定他以前确实是认识我的。
　　
　　红玉走到床边坐下，伸出手搭在我手背上看我半天，似是在观察，又或者想从我的眼里找到什么东西，看着看着眼里便有些充水。
　　
　　我慢慢蹙起眉歪了歪脑袋，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哀伤。
　　
　　红玉擦擦眼睛：“哥，这些年，你去哪儿了？你的样子变了好多，要不是你满头白发，我都不敢认你！那时候你失踪，我们都急死了，恒儿发出皇榜找你，可是怎么都找不到。三十年了啊！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越说声音越颤抖，到最后竟然带着哭腔。
　　
　　我更加不明所以，三十年以前那些破碎的记忆，虽然时常出现在梦里，但总也连不起来。
　　
　　因为那些片段里，有些是需要用生命去守护，用生命去遗忘的。
　　
　　只是红玉的伤感也感染到了我，我指了指喉咙，又指了指头，意思我说不出话，也忘记了很多事。
　　
　　红玉看见我的动作，皱起眉头抿紧了唇，半晌又点点头，紧了紧握着我的手：“哥，我知道你一定吃了不少苦，以后有红玉照顾你，你就在玉柱宫住下来好不好？”
　　
　　我皱了皱眉，在这住下来？能防得住那个人吗？！
　　
　　红玉见我皱眉，叹了口气：“哥，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我眉头皱的更紧了，红玉说：“那你这些年都在什么地方过的？”
　　
　　我低头想了想，在魔界生活了三十年让我对一切都充满了戒备。这人虽然口口声声喊我“哥”，虽然口口声声要照顾我，我却不能告诉他我是魔界之人的事情，因为我曾听城主说过，魔界之人都是不容于世的。
　　
　　可是，我身上应该魔气很重才对啊！以红玉的修为难道看不出来？还是，他有别的什么目的？！
　　
　　想到这我立即绷紧了神经，抬眼死死的盯着红玉，紧紧抿着唇不再做任何表示。
　　
　　没想到红玉却不再追问，反而跟我闲聊起来：“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跟你说说我自己的事，你看好不好？”
　　
　　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只能看着他点点头。
　　
　　红玉见我点头，忽然心情大好，展颜笑道：“说来也算是你的功劳。那时我去了皇宫当国师，帮恒儿处理朝政。我一个修道之人，哪里懂得那些政务，幸好以前我跟着怜玉公子和你学了很多东西，我才能勉强应付。”
　　
　　我看他述说此事之时一脸的柔情，想来那些时日过得应该相当温馨。
　　
　　然而提起怜玉，到叫我想起梦中情形，怜玉……
　　
　　我思绪刚要飘远，红玉继续说道：“还有，你毕竟当了恒儿那么长时间的兄长，恒儿便封了你一个外姓王爷，谁想到圣旨还未下，你就出了事。”
　　
　　红玉说到这，看了看我的反应，见我还好，又续道：“你失踪以后，我跟恒儿便有了上山隐居的打算。那时你帮着咱们大唐稳住了江山，稳住了外敌，我们就有了战后休养生息的时间。还有，张家虽是商贾，却有很多有趣的东西被我们推广开来。比如你弄的那钱庄，存贷都很方便，让很多小商户都能发展起来，也能刺激同行竞争，无论如何都是好事。恒儿用了二十年时间，将国家巩固起来，便将皇位禅让给了李煠之子。”
　　
　　听到李煠这个名字我心中一凛，恐惧之感从心里往外冒出来，我咬紧牙关强自忍住，皱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红玉看见我的样子，似乎不敢太过刺激我，试探着问：“哥，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我现在终于明白红玉为什么不对我的事刨根问底，他是个聪明的人，我晕倒之时他想必已经查看过我的状况，想来是怕刺激我再次晕倒，所以才不敢让我想太多东西。
　　
　　想明白这一层，对红玉的戒心也慢慢放下，心下感激他的体贴，扶着发疼的额头摆摆手，告诉他我不是很舒服。
　　
　　可这次红玉似乎想趁热打铁，握紧了我的手：“哥，你当日究竟怎么了？我与恒儿正在含元殿接见回鹘国师，李……王爷抱着你就闯了进来。你当时就剩了一口气，我与恒儿马上就将你移至寝殿，可你的伤势根本不是我们能治得好的，只能干着急。结果当夜，你就失踪了。我们找了你两天，怎么也找不到，只好贴出皇榜寻人，结果一直没有消息。”
　　
　　我忍住头痛欲裂之感，红玉见我并没有异样，便接着说：“其实，王爷还是很关心你。皇榜贴出去很长时间，都没有你的消息，他便请圣上准许他带人去找，一直找了你十年，走遍了大江南北，结果……”
　　
　　我终于承受不住了，双手都抱着脑袋，咬紧了牙关。红玉连忙闭上嘴，抬手轻拍我脊背：“我不说了哥，你怎么样？”隔了许久，见我渐渐平静了，才说，“那你先休息，我去看看恒儿，他刚刚出关，我一会儿带他过来。”
　　
　　红玉走后，我在床上坐了许久，那些纷纷乱乱，破碎不堪的记忆，那些刻骨铭心的痛楚和哀伤，让我心情一落千丈，慢慢坠向无尽的深渊。
　　
　　红玉和另一个中年男人进来的时候，我脸色一定难看得要死，他们俩吓坏了，红玉连忙跑过来拉着我的手：“哥，你怎么了？”
　　
　　我回过神摇摇头，看了看那中年男人，虽是一身青衣道袍，但一身的龙威却怎么也压不住——这应该就是红玉口中的恒儿。
　　
　　恒儿冲我笑道：“哥……哦，皇兄，你可还认识恒儿？”
　　
　　我歪着头蹙眉看他半晌，最终放弃的摇了摇头。
　　
　　那些记忆串不成串，更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他们的样貌跟当年恐怕也不一样了。但看到他们我却没有那么烦躁，这该是个好的开端。
　　
　　恒儿看了看红玉，红玉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对我说道：“哥，我带你去看怜玉，你一定会想起来的。”
　　
　　怜玉？！听到这话我心中一惊，心里有些期待有些彷徨，朦朦胧胧的又感觉有些刺痛，突然想起那时梦里的人清秀的面庞，慵懒的样子，拉着我的手说：“我等着你。”
　　
　　突然有种莫名的冲动，也许有些事情不需要遗忘，那些呼之欲出的记忆里，不是所有都需要被堵在脑海深处，或许有些东西是应该想起来的。
　　
　　想到这我点点头，红玉和恒儿相视一笑。
　　
　　终南山的半山腰，我见到了两个比恒儿看上去岁数还要大的人，红玉告诉我那是清泠和鸣玉。
　　
　　朦朦胧胧的记起一些片段，鸣玉在柴房被人打成重伤奄奄一息，鸣玉给我讲怜玉的事情，鸣玉愤恨的眼神。
　　
　　我看着眼前的鸣玉和清泠，山上的生活养人，那两人虽然没有丝毫功力，又已经四五十岁，却仍旧身体健硕，一点不显老态。
　　
　　清泠和鸣玉显然不认识我，听了红玉介绍，才满脸惊讶的打量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将我让进屋里。
　　
　　然而此时，我却闻见一阵异香，很熟悉的味道，只是想不起来在哪闻到过。
　　
　　我循着那香气找去，那香气似乎在房舍后面。
　　
　　我也不顾那些人的诧异，被那香气牵引着绕到后面，就看见一片小小的空地上有一座小小的孤坟。
　　
　　那坟上有个木牌，木牌上刻着洛天雅挚友之墓几个字！
　　
　　我一下子呆愣当场，脑子里闪过一个又一个画面，穿着碧绿罗衫的怜玉，轻抚琴弦的怜玉，歪在榻上的怜玉，在我耳边流着眼泪说：“我等你回来”的怜玉。
　　
　　我走到坟前跪下，呆呆的看着那小小的孤坟，脑子里一片空白。
　　
　　红玉等人见状，也不来打搅我，任由我在那跪着。
　　
　　一直跪到日落西山，红玉来劝我回去，我摇了摇头，跪在坟前不肯动弹，总感觉那个人能让我心里平静下来。
　　
　　月上中天之时，白天闻到的那股异香又随风飘来，我被那香气牵引着站起身寻找，走至林间深处，竟在一棵树上看见一只身长两尺的大猫。
　　
　　它趴在树上闪着碧绿的双眼看着我，那慵懒的样子，让我一下子想起了怜玉！
　　
　　我飞身漂浮半空想要看仔细些，那猫却好像受惊吓了一样往后退缩，但是看到我只是悬浮半空并没有袭击它的意思，便蹲在树枝上不再动了。
　　
　　那猫一身虎斑皮毛，香气就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那香气有些像柑橘和麝香混合的味道，让我脑海里闪过一连串画面：
　　
　　怜玉惊喜的把玩着手里的小瓷瓶：“这就是你前几天做的那种香水？”
　　
　　怜玉红着脸嗔怪的瞪我一眼，带出万种风情：“你再说这些我生气了！”
　　
　　怜玉歪着头：“费洛蒙是什么？”
　　
　　怜玉把脖子伸过来靠近我，在我耳边说：“那你喜不喜欢？”
　　
　　怜玉跑过来从我手里抢走瓶子：“干嘛，这么难得的东西！”
　　
　　怜玉把脸凑在我身上闻了又闻：“我喜欢！”
　　
　　怜玉！怜玉！
　　
　　我心中激动得连手指都开始颤抖，小心翼翼的冲那只大猫伸出手，大猫看看我的手，又看看我，没动。
　　
　　我又弯了弯手指，那大猫伸出一只爪子，又放下了。
　　
　　我耐着性子又勾了勾手臂，那大猫往前挪动了一小步。
　　
　　我立时有了信心，继续伸着手召唤那只大猫。
　　
　　然而那大猫却再也没动。
　　
　　我想了想，连忙飞至清泠他们住的屋子，跟他们要了块肉，又赶了回来。
　　
　　那大猫见我回来，又往树干方向退了退。
　　
　　我仍旧悬浮半空，手中拿着那块肉，示意那大猫过来吃。
　　
　　大猫看看我，又看看我手里的肉，犹豫半晌，才一步步试探着走过来，蹲在我手跟前吃了起来。
　　
　　我一只手拿着那块肉，另一只手抚摸那大猫柔软的皮毛，它竟只顾着吃东西，对我毫不闪避！
　　
　　我心中雀跃起来，待它吃完，一把将它抱在了怀中。
　　
　　那大猫开始还有些紧张的挣动，很快就放软了身体，蜷缩在我怀里不动了。
　　
　　将大猫抱回去给红玉等人看时，他们都大为诧异，按说山猫十分难以驯服，这猫竟然跟我如此亲近，当真有缘！
　　
　　我抱起大猫放在红玉鼻端让他闻，他很快恍然：“好香，很像怜玉身上的味道！”
　　
　　我笑着点点头，将大猫抱在怀里轻轻抚摸。那大猫被我摸着舒服的喉中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甚是惬意。
　　
　　回到玉柱宫的客房，我看着那只大猫，它蜷在床上懒洋洋的睡觉，尾巴一摆一摆的扫着自己。它是真的很大，加上尾巴足有将近五尺长。这么大的猫定然会有成妖的可能，若他真的是怜玉该有多好？！
　　
　　这想法虽然有些突兀，我却禁不住兴奋起来，将真气凝聚指尖，泛出一点点金光向它灵台点去。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帮它开窍，我也是胡乱施为。
　　
　　一个晚上过去，那大猫醒来之时仍旧在我身上蹭来蹭去，完全不像已经开化。我心下叹息，难道以我的功力助它开窍竟然不成？也不知道妖界那些小妖都是如何修炼的。
　　
　　这想法一冒出来吓了我自己一跳，妖界？！难道我要把它带到妖界去？！
　　
　　可是妖界……我心下踌躇，那地方我真的不想再踏入一步，心里虽然不知道究竟在怕什么，却实实在在的感觉很恐惧。
　　
　　这件事放放再说吧，我抱着那大猫出了屋子。
　　
　　我虽不必吃饭，可它想必是饿了才会在我身上挨挨蹭蹭，于是我便往前面而去，想给它找些吃食。
　　
　　然而我刚到前院，便见一个人被一群人围住，那群人亦敬亦怕却又将中间那人围得结结实实。
　　
　　我心中疑惑往前走了几步，刚才被人群遮住没看到那人的样貌，而今转了个角度才看清竟是我最怕见到的那人又来了！




比武大会上（修改）

　　见到那抹身影，我吓得后退两步，想起昨日将他刺伤，心里有些懊恼。看他这么快就追来，想必伤势已经没有大碍，而我这个平日里杀人不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