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新妇之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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络新妇之理(上)-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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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不太可能是这一类啦。”
  应该不是。
  这一类的手法,说起来就跟密室机关一样,与这起事件不相衬。
  如果有机关的话,规模应该更庞大。
  降旗拉起披在身上的襦袢衣襟。虽然已经是春天,但才阴历三月,深夜里打开窗户,一身邋遢地坐在窗边,当然会觉得冷。
  “先不管这个,降旗,听说把你介绍给平野的,是平野的一个朋友……”
  川岛喜市。
  这个人不知不觉从搜查过程中消失了,但木场有些介意。
  “……那个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呃……哦,你说那个印刷工厂的工人是吧?我也不是原本就认识他,我记得他是一个姓川岛的青年,是我的恩师……”
  “你恩师的朋友?”
  “不是,是我的恩师以前照顾过的一位小姐介绍的。”
  “一位小姐?谁啊?”
  “呃,叫什么来着?对了,那位小姐姓织作,是财阀织作家的人,我对政治经济毫无兴趣,说来丢脸,不是很清楚。”
  “织作?前阵子死掉的织作纺织机的织作雄之介吗?大柴田的左右手、柴田财阀的中枢人物、财经界的黑手——辣手雄之介是吧?”
  木场对政治经济也不是那么清楚,不过织作的名气大到连木场都听说过。
  “对,就是他。据说就是那个辣手什么人的女儿,教授好像也不清楚是次女还是三女。”
  “织作雄之的女儿?”
  为什么那种大人物的千金会认识一介印刷工人?而且竟然介绍精神科医师给人家,总觉得古怪极了。
  “令人不解呢。“木场点燃一直拿在手中的香烟。
  “嗯,那个时候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那个姓川岛的青年应该和织作家有亲戚关系吧。“
  “一开始是怎样?”
  “一开始川岛找上教授,说他是织作小姐介绍的,姓川岛,他有一个朋友出现了如何的症状,请教授务心为朋友看诊。但是教授十分忙碌,而我那时已经逐渐丧失当医师的自信,不太看诊了,所以……”
  “这样啊,川岛啊……川岛。”
  会不会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布下了某种大规模的机关?
  ——不可能吧?
  降旗默然,沉思起来。
  木场不知道该把烟灰弹到哪里,正犹豫着。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烟灰掉到榻榻米上了。
  “对了。”
  “什么?”
  “有个女人……被盯上了。”
  “被盯上了?女人?”
  “说到川岛,我想起来了。听说有个娼妇有生命危险。呃,名字我记得是叫……志摩子。”
  “川岛喜市跟娼妇有什么关系?”
  “我不太清楚,是里美——哦,里美是这个房间的主人,是她告诉我的。里美说,那个女孩被蜘蛛盯上了。”
  “蜘蛛!”
  “对,说什么呢……?蜘蛛和川岛是什么关系,我不太记得了……是什么时候说的呢……?”
  “是那个……女人吗?”
  余香。
  被新造掐住脖子的女人。
  闯进骑兵队电影公司破口大骂的女人。
  ——跟我没关系,我最讨厌警察了。
  留下一件对襟毛衣,消失无踪的女人。
  警方还没有查明她的身份。
  “是这一带的女人吗?”
  “应该是吧。反正一定是站街的流莺,我想里美应该认识,听说志摩子自己进行调查,想找出盯上自己的蜘蛛的真面目,结果那就是川岛——我记得里美是这样说的,不过这件事一面关系吧。”
  “大有关系啊,喂,降旗。”
  “什么?”
  “我出于刑警的立场,不能见你老婆,所以你帮我问一声,然后告诉我地址跟姓名……”
  “你说志摩子吗?”
  “当然了,听到了没?”
  “阿修,难不成你想查报她?”
  “笨蛋,那个女的……由我来保护。”
  ——敌人就是蜘蛛。
  木场这么认定。平野佑吉是被蜘蛛丝操纵的人偶,而川岛新造,还有川岛喜市,应该也被蜘蛛丝给缠住了。那么……
  被杀的四个女人,就是落入蜘蛛网中的猎物。
  蜘蛛网的正中央盘踞着蜘蛛。
  那个蜘蛛——就是元凶。
  木场钝重地起身。“女人差不多该回来了吧?”
  “你要回去了吗?”
  “要回去了,不好意思打扰你这么久哪。”
  降旗默默地重新合拢襦袢的衣襟。
  “……你帮了我一个大忙,代我向你老婆问声好。”
  ——刑警向私娼问好,这也太荒唐了。
  木场在心底笑道。
  他打消回住处的念头,折回车站附近,在小巷里一家可疑的烤鸡肉摊填饱肚子,等待天明。虽然是烤鸡肉摊,却没有半点鸡肉,烤的全是猪的内脏,还有呈现葡萄色,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的着色酒。当然老板不可能热情招呼,客人也只有一个伤残军人。木场觉得身为刑警的自己与这里非常格格不入,竖起外套领子,在墙边一把半坏的椅子上坐下。
  早晨一下子就来临了,夜晚倏地隐身,同时诡异的小摊子也消失了。
  木场在朝雾中飒爽地前进。
  目的地是九段下,法医里村紘市在九段下开了一家外科医院。
  看看车站的时钟,才五点半而已。
  里村是个技术高超的外科医师,总是和蔼可亲,也很受病患爱戴,里村医院生意相当兴隆。
  里村就算不当法医,生活也高枕无虞。
  只是里村有个无论如何都无法辞掉法医工作的理由,他爱好解剖。
  木场认为这才是一种病。平常和里村相处,根本无法想像他眼睛熠熠生辉地切割尸体的猎奇模样。不只是木场,他觉得根本就没有人能够想像。
  里村是个好好先生,总是顶着佛陀般的慈祥面孔热心治疗病患。但是不管身旁有多少扭伤割伤的活生生的病患在哭叫求救,只要东边发现他杀尸体,他就会飞奔而至,西边捞起溺毙尸体,他就会火速赶往,对尸体无比执着。
  ——他应该去让降旗看看的。
  木场不了解里村的心态。
  坡道上有一家比诊疗所再大上一些的小型建筑物,那就是里村医院。尽管还不到六点,然而仔细一看,大冷天中,里村本人竟然拿着扫帚在清扫玄关。他有些稀薄的后脑勺看起来寒冷极了。木场默默地走近,但医师立刻察觉声息,回过头来。
  “啊,哦,是木场老弟啊。你这个刑警起得倒是很早嘛。呜哇,好糟糕的脸色。你喝通宵吗?这样不行啊,要我帮你摘出肝脏水洗一下吗?”
  “啰嗦,一大清早的,讲点清爽的话题行吗?就不会说声早安吗?”
  “水洗肝脏很清爽啊,不过你的肝应该已经回天乏述了吧。一副身体已经烂到不能再烂的模样,感觉一切开肚子,就会让人大失所望,不过我有点想看看哪。”
  里村摆出拿手术刀的手势。
  “话说回来,医师起得真早哪。而且你这是在干吗?打扫什么的交代护士不就好了?”
  “拜托你别讲那种大逆不道的话好吗?护士得好好珍惜呀。现在护士缺得很,要是待遇不好,她们马上就会甩头走人的。而且最近上了年纪的病患增加,老头子老太婆都起得很早,受伤的时间也提早啦。”
  “老年人……起得早哇?”
  “早得很,早得很哪,”里村夸张地说,“有时候三四点就跌倒喽,像内科,早上根本就是老年人的专科。所以说啊,木场老弟,今后将是成人病的时代,我想把医院改建为成人病专门医院,应该会很赚的。”
  “医生该有的仁心仁术吧?你有的算术吗?”
  “医生也是人啊。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里村把眼镜底下的一双大眼睛弯成新月形,注视木场。他额头上的发际线退得相当靠后,与那双孩子气的眼睛一点都不搭。
  “就是左门町的……”
  “哦,溃眼魔是吧?把黏膜噗一声戳破,尖锐的凿子像这样噗喳喳喳穿过水晶体,一路刺到视网膜……”
  “变态,闭嘴啦。讲这种事那么有趣吗?我不是要问这个。听说你判断凶器是同一把,这一点错不了吗?”
  “错不了,不会错。木场老弟也会相信科学搜查呢。”
  “根据呢?”
  “凶器是前端相当尖锐的金属制物体,而且细心保养,可能每天都会打磨。不,一定是很勤快地时时打磨吧,前端非常薄。菜刀也是,如果经常打磨,虽然会变得很锋利,但也很容易缺损吧?就像那样。”
  “有缺损啊……”
  “验出金属碎片了,是我挑出来的。人的身体有柔软的部分和坚硬的部分,熟练的人做起来很简单,但门外汉乱刺一通就不行了。刀刃要是刺到骨头或坚硬的肌肉,就会缺损。而且人体还有很多脂肪呢,意外地难切哟。溃眼魔刺的是眼珠,不会有太多障碍,可是一刺下去,肌肉就会像这样收缩不是吗?要是角度不对的话……”
  “知道了,我知道了,别再说了。”
  “我就是要说,我了解那种心情哪。”
  “你了解?”
  “说到人被刺到哪里最恐怖,那当然是眼珠了,生理上就觉得恐怖嘛。而且很有可能不会成为致命伤,那就更恐怖了。”
  “恐怖吗?”
  “就是因为恐怖才刺的吧?人体有很多像心脏或延髓之类,可以一刀毙命的要害。肚子和脖子也是,只要切断动脉,就会大量失血。可是溃眼魔却顽固地只刺眼睛。是因为杀人的意志稀薄吗?他是想要凌虐被害人呢,还是他是一个终极虐待狂?”
  “杀人的意志……稀薄?”
  “如果目的是杀人,我想应该不会刺眼睛。被害人碰巧全都死了,可是这四个人的死因里,第一个小姑娘是休克死亡,第二个是失血致死,最后那个妇人则是被凿子深深地刺进脑子里,刺得非常仔细。”
  “是因为凶物对被害人怨恨极深吗?”
  “不是,我认为这完全是行凶时的状况,以及被害人的姿势所造成的结果。最先遇害的小姑娘,是人站着的时候被这样噗喳一下……”
  里村扔下扫把,袭击木场。“……刺进去的,一定是的。剩下的两个人是坐着的时候被这么噗喳……”
  里村再次攻击木场。木场闪开了,但是医师仿佛跨坐在什么透明的东西上面,挥下透明的凶器。
  “……最后的妇人是躺着的时候被这么骑坐上去,她吃惊地睁大眼睛的时候,就被噗喳、噗喳噗喳……”
  “不要模仿那种怪声音啦。可是连这种事都看得出来吗?”
  “看得出来啊,我用黏土之类的做过实验了,角度等细节有微妙的不同。躺着的人的眼睛最容易刺,也可以刺得非常深,同时也符合杀害状况。”
  “你真是个细心的变态。”
  “我是热心的法医。只是啊,这个情况是刺过头了,所以拔的时候很难拔。而且刺一边眼睛的时候,被害人还活着,应该挣扎得相当激烈,所以凿子前端才会破损,留在里面。这个碎片与第一个被害人身上检验出来的碎片比对之后,确定是同一把刀刃上剥落下来的铁片。”
  “和第一个被害人一致是吗?”
  “其他人身上就没有检验也碎片了。只是,伤口形状全部相同。凶器同样是二厘凿,这一点错不了。”
  “我知道了,谢啦。”
  里村的见解值得信赖。四宗命案的凶器的确相同,除非出现特殊情形,有别人使用了同一把凶器,否则这可以说是四宗命案是连续杀人事件的一大佐证。
  木场抚摸内袋。
  ——要拿出来吗?
  他打消念头。利用里村,私底下查验指纹并不是件难事,不过在那之前,他有几件事要确定。
  ——首先来排除障碍吧。
  “再见,努力去治老头子的挫伤吧,变态。”木场极尽咒骂之能事,随即转身离去。里村则开朗而诡异地应道:“放心,我不久后就会去你们那儿解剖横死尸体了。”
  木场接着步行到水道桥。
  青木文藏在水道桥赁屋而居。
  木场出声一叫,年轻的刑警便揉着眼睛出现,像个忘了预习的学生似的说:“前辈,怎么了?发生案子了吗?”
  “陪我走一趟。其实也不一定要你,不过谁教你跟我是老交情了,你就认命吧。在上班前会解决的。”
  “要去哪里?”
  “左门町,现场。”
  一如往常,木场完全不加说明。青木也明白他的个性,完全没有发问。
  从水道桥到四谷有三站。经过四谷署前面,抵达现场时,时间还不到七点。
  纷乱的街景,寂寥的小巷。古老而肮脏的人家仿佛在宣示自己是建筑法规订定前落成的似的,盖得拥挤不堪。
  多田麻纪的家,不可能通过审查的卖春宿。
  木场喀啦啦打开玄关门。多田麻纪小小地蜷坐在入口处,她抬起皱纹遍布的脸,因刺眼而眯起双眼,盯住魁梧的刑警。
  “干吗?,你这官差真是放肆。”
  “哟,阿婆,半天没见啦。”
  “是吗?你这种丑八怪,就算过一百年我也不想再见到。回去。”
  “这可不行哪。我请教你一下啊,阿婆,你是不是有话忘了跟我说?”
  “没有,我跟那个小芥子还有你已经说得不能再多了,都说完了,而且我不是什么阿婆,我叫多田麻纪。”
  “麻纪阿婆,你都几点睡觉?”
  “八点就上床了。虽然不是马上就睡得着,不过就算晚上醒着,眼睛也看不见。客人大多都是半夜才来,要是醒着等,身子哪撑得住?有客人来,我才会起来。喏,回去吧。”
  “你说玄关不上锁是吗?”
  “没锁啦,要我说几次?老娘穷的很,来者不拒,反正也没啥好偷的。客人来的时候要是门锁着,生意不就溜了吗?”
  “就算不客人来,如果你睡着了,不就不知道了?”
  “客人来这儿都会叫人的。玄关口一有声音,我马上就醒了。”
  “如果没出声的话呢?不会有人默默进来,就这样默默回去吗?”
  “才没那种呆子呢。就算偷偷摸进来,一做了什么事,我马上就知道啦。才不会让他们白住。”
  “你都怎么做?”
  “只要老娘坐到这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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