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独秀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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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独秀全传- 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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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從轉向「亂黨」分子以來,「革命萬能論」的思想慣性具有左傾的色彩;再加上托洛斯基主義極左理論的影響,總希望任何一個群眾邉佣甲呱贤品母锩缆罚@是不現實的。所提出的具體的「反日反國民黨」綱領,有以下致命的弱點:

崇拜自發性。鼓吹民眾自發起來推翻國民黨政府和抗日救國。陳獨秀在文章中,反復強眨谷站葒荒芤揽恐袊嗣褡约海绕涫恰赶聦拥膭诳嗝癖姟埂笂^起自救」,「千萬不要依賴現在的統治者」。'12'當廣大工農民眾在國民黨政府壓制下表現出一盤散沙、麻木不仁的時候,他就哀歎道:「中國人民之不能及時奮起自救!也就是中國民族之真正危機!」'13'

抱住不能實現的「國民會議」不放。這時期的陳獨秀論述中國出路的每一篇文章,幾乎都要歸到他們托派主張的「國民會議」:

在反日反國民黨的高潮中湧現出一個和賣國的國民黨政府對抗的國民會議,這一革命的國民會議,是不能而且也不會由國民黨政府召集的,它應該是全國反日民眾代表自動集合的總機關,同時也是組織和領導全國民眾反日鬥爭的總機關??是組織武裝組織國家,以徹底反抗帝國主義,徹底肅清帝國主義的一切走狗的總機關。'14'

但是,在推翻政府之前,「民眾代表」怎麼可能「自動集合」湧現出這樣一個「國民會議」——他所嚮往的像「一七九三年法國雅各賓黨人領導的國民會議」。當時的中國除了國民黨代表的大資產階級、中共代表的農民之外,只有十分微弱的幾乎不存在的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根本洠в蟹▏蟾锩鼤r期雅各賓黨代表的左傾而強大的小資產階級群體。即使後來國共合作實行抗戰,也不可能產生這樣的「國民會議」。



提出建立「抗日聯合戰線」第一人



1932年1月28日,蔣介石復出。同日,日軍在上海發動進攻。蔣光鼐、蔡廷澹笓'的第十九路軍奮起抵抗,上海各界民眾群起支援。蔣介石30日遷都洛陽,派其嫡系部隊第五軍參加上海抗戰,致使日軍受到重創。但是,這次蔣介石的抗戰是被動消極的,只求阻滯日軍推進的速度,以爭南京政府後撤的時間。所以,洠в腥χг谑怕奋姷目箲稹O喾矗畢s以其摺箲馂橛桑o予處罰:停發軍餉,截留全國人民支援十九路軍的抗日捐款,並命令其避免與日軍決戰,以便政府再次與日軍妥協,致使第十九路軍最後彈盡糧絕被迫退出上海。同時,民眾抗日救國熱情繼續高漲,如「一二?一七」慘案後第三天,周建人、胡愈之、郁達夫、丁玲等30餘人發起成立了上海文化界反帝抗日聯盟;1月14日,上海農工商學各界舉行聯席會議,通過一系列抗日主張,決定於17日召開市民大會,並實行罷課、罷市、罷工、罷稅、罷崗、罷操。此日,30餘民眾團體舉行市民大會,通過反對國民政府出賣枺 ⒎磳φ畨浩让癖娺動等14項議案。

「一?二八」上海抗戰爆發之後,陳獨秀對形勢作出了越來越激進的估計。他認為當時的形勢與1929年他與中共決裂到任托派中央書記時的形勢完全不一樣了。那時是革命處於低潮,他反對中共採取武裝奪取政權的策略,主張非暴力的「國民會議」邉印JY介石下野,政府發生統治危機時,他便認為:「目前是國民黨資產階級統治已由動搖走向崩潰,民眾已經開始抬頭的新時期,形成了無產階級進攻的客觀環境,反日的民族鬥爭已經成了武裝民眾的特殊機會。」為此,提出了「武裝群眾打倒帝國主義的代理人」等口號,並以「決議」的形式,要求各地托派組織執行:「我們一秒鐘也不能放鬆抓住目前這一階段的實際環境和機會,鼓動工人群眾起來為這些口號而鬥爭,以造成革命的高潮,以造成直接革命的形勢。」'15'

1月17日上海舉行市民大會及撸惺就痪祢屔⑹录l生,陳獨秀更認為推翻國民黨政權的直接革命形勢已經到來,從而提出了建立「革命的民眾政權」的口號。20日,他寫了睿秊椤兑粋緊急的政治問睿罚16'的長文,先行在群眾中「緊急」散發(然後在28日刊登在《火花》上)。文章一開頭就說:「我這篇文章的睿浚怯昧肆袑帯秲蓚策略》第一章的標睿敃r他所指的『一個緊急的問睿皇巧觞N呢」?就是列寧說的:「我們目前所處的革命時期有一個問睿褪钦偌瘒翊髸膯栴}。」接着,他大段徵引了列寧在1905年7月寫的這篇文章對這個問睿恼撌鲠幔赋觯骸肝易C引這許多話,並不是說當時俄國的歷史條件和目前的中國完全相同??而是說目前的中國和當時的俄國局勢有某些類似的重要點即列寧所謂「政治已開始恐慌和革命開始發展」,我們應「採取當時俄國多數派同樣的態度」,即「從速推翻國民黨政府,全部政權交國民會議,實現『革命的民眾政權』」。

「因此我們左派反對派應當覺悟到不僅限於『國民會議』之形式的口號,僅予以民主任務??而要加以實際的條件,使這個會議認真能執行它自己的責任??即要求全部政權交國民會議。」「我們認為蘇維埃和國民會議並不是兩個絕對不能相容的枺鳎覀儜摓閯撛煳覀兊膰駮h而鬥爭,當然還應該為創造我們的蘇維埃而鬥爭,只有在兩個鬥爭過程中,看那一個真是我們的,我們才發出全部政權交那一個口號,實現我們的『十月』。」

陳獨秀從這樣的形勢估計和新的口號出發,於1932年2月10日,起草了常委《政治決議案——目前形勢與我們的任務》,並在上海各區委書記聯席會議上表決通過:多數同意,少數反對。

值得注意的是,決議案提出了兩個偏離托派傳統觀念的策略:與左傾的資產階級「共同行動」和與中共合作領導邉樱⒊h派抗日聯合戰線的思想,雖然還不包括聯合蔣介石為代表的大資產階級在內。陳獨秀是提出這一思想的第一人。從主觀上來說,反日反國民黨邉拥膩沓毙蝿輿皽ィ惇毿闵羁谈械酵信勺陨砹α康乃ト酰y以擔當領導邉拥闹厝巍

中國托派誕生時,根據托洛斯基的說教——中國資產階級洠в腥魏胃锩浴_立了一條基本政策:不與資產階級及其政黨作任何聯合。但是,由於上海十九路軍抗戰及一些資產階級的支持,《政治決議案》提出:

在民眾反日反國民黨的鬥爭向前發展中,如果無產階級還洠в锌赡軍Z取政權的時候,如果小資產階級的黨派,甚至向左盤旋的自由資產階級黨派還未放棄對日戰爭的旗幟而企圖推翻國民黨政權,我們和他們可以在共同行動上,首先推翻革命的民眾之最兇惡的敵人——蔣介石所領導的國民黨政府。

陳獨秀在後來解釋為甚麼有這個策略轉變時,強眨怯伸丁妇牛恳话恕贯岬男蝿荩1931年5月托派統一大會上通過的政綱「已經不適用至少是不夠了,當然只有重新決定目前的任務」。'17'

至於與中共的關係,陳獨秀開始主動與黨和緩對立的情緒,呼籲合作。1932年1月1日以「中國共產黨左派反對派」名義發表《告全黨同志書》,'18'苦口婆心地指出:「目前的反日邉与m在表面上聲勢浩大,而在行動上還是學生的孤軍獨戰。只有工人群眾很快的起來充實這一邉樱I導這一邉樱拍軌蚴惯@一邉幼呱细锩牡缆罚丛谶@一點,我們黨的責任是何等的重大而迫切呵!」與此同時,陳獨秀還與彭述之、羅漢三人一起署名,直接寫信給中共中央,提議「合作抗日」。'19'

在1月20日寫的《一個緊急的政治問睿分校矊ν信蓛炔孔龉ぷ鳎淖冞^去激烈攻擊中共及紅軍的立場,加以積極的肯定:

「我們還應該承認,南方農民爭取土地和反國民黨的武裝鬥爭,在國民黨的內部戰爭中,特別是在最後一次蔣馮閻戰爭中,大規模的發展起來,已經不僅是過去大革命之餘波??同時,也不能否認南方的武裝農民已經是威茫麌顸h政府而為它不能消滅的勢力,並且還未繼續削弱它的軍事勢力??這些都是一九〇五年的俄國所洠в械模紩f明中國工人革命得到俄國一九〇五年較有利的環境」;「我們也應該承認,我們的黨,固然還是很弱,而比之一九〇五年俄國的社會民主黨各有其所長與所短??在政治水準上,中國黨自較俄國的黨為低,而在農民和軍事勢力方面則較強。」——這種說法,與他1930年《所謂「紅軍」問睿芬晃牡挠^點,完全相反。

在《政治決議案》中,陳獨秀更進一步地指出:

我們的黨——中國共產黨,雖然做過不少的錯铡吘惯是在群眾中有權威的黨。它不但是無產階級的黨,並且應該站在民族領袖地位;它此時即應號召民眾自動的建立全權人民代表的國民會議,來代替國民黨政府領導全國的反日鬥爭??紅軍一與某一工業城市政治中心城市(如武漢)民眾邉訁R合起來,即應在那裏召集國民會議,做反日反國民黨鬥爭之總機關。

在「我們的任務」中,還說:「在已有農民蘇維埃的省份,城市蘇維埃或義勇軍一經成立,應即匯合蘇維埃區域的紅軍佔領地方」;「??積極要求我黨的領導機關改變策略,召集緊急會議,以终麄黨策略上組織上的統一,在未統一前,力求在一切行動上的合作。」

所有這一切轉變,表明陳獨秀是一個很善於根據形勢改變策略的政治家,而不是一個僵死的教條主義者。自然,以上對形勢的估計和策略的轉變,也帶有濃重的浪漫主義色彩。當時的國民黨並不如他估計的那樣脆弱,民眾的抗日邉雍椭泄驳牧α恳膊蝗缢烙嫷哪菢訌姶蟆G∪绱蟾锩r他批判中共中央:「國民黨政權決不會像你們所估計的那樣快崩潰,群眾的革命情緒也不像你們估量的那樣高昂。」更不幸的是,這一次轉變本身遇到了托派內部極左派和中共第三次左傾路線兩個真正的「教條主義者」、而且是極左的教條主義者的反抗。急切的愛國熱情和浪漫的革命激情非但洠в械玫饺魏位貞炊艿嚼淇岬霓陕浜蛨詻Q的抵制。



陳獨秀詩稿一幅



批判托派內部極左派的干擾



陳獨秀的思想和綱領已經有了左傾的色彩,但是,托派內部還有一股更左的極左派。在這次「反日反國民黨」邉又校l出鄙棄「民族主義」、「愛國邉印购汀缚谷站葒埂ⅰ笇θ招麘稹沟瓤谔柕恼撜{;荒唐地認為「工人無祖國」,「我們不應該愛資產階級的國救資產階級的國」,「唤y的反日和對日宣戰,救國,愛國,都是資產階級的民族主義,不是我們的階級的立場」。陳獨秀指出;「如果這樣的立場這樣的意念用在此次反日邉拥膽鹇陨鲜峭耆_的,那麼我們的綱領,我們的民主要求口號,便根本成了問睿!篂榇耍惇毿阍谝灾亓χ笇А阜慈辗磭顸h邉印沟耐瑫r,又不得不分心與內部的極左派鬥爭。首先,他在理論上進行說服工作,系統地講了以下道理:

第一,極左派摺沉笋R列主義的辯證法:

「一切政策與口號,若不擇空間和時間一概採用或一概否拒,都是站在形式邏輯的觀點上,對辯證的馬克思主義加以譏諷。例如馬克思、恩格爾斯和列寧,對於民族主義邉樱荚硎具^贊助或反對兩種不同的態度,這已經是馬克思主義的A、B、C??」

第二,托洛斯基也是肯定中國的民族民主口號的:

在托寫的中國反對派任務中,給我們以民主民族的口號:「召集國民會議」、「保證中國的國家獨立」等,正是由上述的觀點出發。「如果我們否認這一出發點(被壓迫國的民主民族邉邮歉锩模瑒t國際左派反對派所給我們的綱領和口號,便根本成了問睿浚炕蛘呋孟胫袊Y產階級會自動採用民主政制和實行反帝國主義的民族戰爭,則民主民族的口號對於無產階級便洠в幸稽c革命的意義。」

第三,嘲笑民族主義和愛國主義,就是放棄民族解放邉拥念I導權:

「資產階級,比有些共產主義者更知道,假如要真正實行反帝國主義的民族鬥爭,必須要提高革命的群眾,這首先便是對於它本身的危險;因此我們可以肯定的說,中國資產階級已經不能擔負民族解放的任務。因此領導中國的民族邉右灾镣瓿擅褡褰夥牛呀浭菬o產階級自己的任務,不能看做是別個階級的任務,更不應對之加以資產階級民族主義或愛國主義的嘲笑,這樣高貴的嘲笑之結果,洠в袆e的,只有把自己任務和民族領袖的地位拱手讓諸別的階級。」

第四,極左派空談社會主義革命,不瞭解民族民主革命的必然性和重要性:

「我們號召領導群眾鬥爭??必須有一個總的政治口號即政治旗幟,能夠召集比較寬廣的群眾參加全國性的鬥爭,走上革命道路。這樣的政治旗幟??在落後國幼稚的人數較少的無產階級,只能採用民主民族的,而不宜於社會主義的。如果人們不能肯定的說要用社會主義的旗幟,同時又不屑於用民主民族主義的旗幟,那麼,用甚麼旗幟呢?這必然陷於洠в腥魏纹鞄玫幕祠Y。」

陳獨秀甚至這樣諷刺這幫極左派:

「我真不懂得,我們在此次反日本帝國主義邉又校仨氁慕雷值南蚩谷站葒蛯θ招麘鸬目谔柗艓字Ю浼潘闶菬o產階級的立場??那末,只有讓這班社會主義者坐在亭子間裏,靜候中國無產階級在民族的民主的革命基礎上取得政權,再請他們出來到社會主義者的元老院中去。」

第五,極左派是教條主義者,指出:

「我們要知道馬克思主義永遠不是教條,無論如何正確的理論,倘不能正確的用當其時其地,都會變成不完全正確,甚至於完全不正確。」「『工人無祖國』,是從消極方面指出一般的事實,即是說還洠в幸粋『國家機關』是擁護工人利益的,並不是說在任何條件之下工人都應該不要祖國;所以更須從積極方面(特別是被壓迫國家)號召工人從資產階級手中奪回它正在出賣的國家,以創造工人的祖國,在這樣意義之下的救國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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