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独秀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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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独秀全传- 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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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地來滬的黨團員中活動的彭述之和汪澤楷也小有成績,拉過來幾個人;甚至通過馬任之,把影響較大的滬濱書店也爭取了過來,使該店成為他們的一個活動據點。馬任之原名馬軾材,湖南寶慶人,與彭述之是小同鄉。這個人的經歷很眩s,帶有傳奇色彩。大革命時,他加入共產黨,隨北伐軍到福州,領導那裏的左派國民黨工作。「四?一二」後福州也很快反共,他逃到武漢,「七?一五」分共時被捕。1928年出獄後到上海,受黨組織委託辦了滬濱書店;

實際上是一個黨的工作機關,他任經理,楊獻珍為編輯。彭述之利用小同鄉的關係,首先把馬任之拉過來,當邉訔瞰I珍時,遭到拒絕。於是,滬濱書店就全由馬任之控制,成為「托陳派」的一個支部,出版過一些托派分子寫的書。

按照共產國際的要求,儘管中共作了很大的努力,實行黨員工人化和幹部工人化,中共「六大」時只有百分之十的工人黨員,而到這時,「更縮小到百分之七」。'17'這麼一點點工人基礎,現在竟然被「托陳派」挖去這麼一大塊,怎能不引起中共的震怒!不過,「托陳派」也枺┬эA。後來在選舉領導機構時,也刻意選了兩位工人代表,結果他倆很快去當土匪,被槍斃了。

其他托派成員也都利用自己的關係,積極在有關人員中做爭取工作。如鄭超麟在印刷工人和鐵路工人的幹部中建立了一些關係。他的妻子劉靜貞是雲南人,因此在駐上海的雲南同志中進行活動。但是,總的來說,這時的托派多數是知識份子,相對而言,主要在知識份子中工作,在工農中洠в猩觞N基礎。

中共受聯共影響,既不允許個人反對中央,更不允許黨內任何派別活動。早在1929年6月,即陳獨秀等接樱信晌募酰泄仓醒刖驮诹鶎枚腥珪蠈iT討論了這個問睿跁h通過的文件中指出:



中共六屆二中全會會址

「國際上之托洛斯基反對派,最近在中國黨內已經開始有了活動」,「這一點值得整個黨之嚴重的注意。全會並不誇大反對派目前在中國之政治上與組織上的作用,只是在黨內政治水準低微與黨歷史糾紛尚有殘餘的條件之下,反對派在一般落後的消極的離開工作的黨員中,可以有他暫時發展的機會。「客觀上定會走向一切反動勢力的收買與指導之下作為破壞中國共產黨破壞中國革命的工具。因此,中共必須堅決的向全黨指出這個前途,並堅決的與之鬥爭。」'18'——可見,中共一開始就採取了與聯共中央一致的明確果斷的態度和措施。把陳獨秀等人的活動,當作「反革命」對待,一點也洠в杏懻摵驼{和的餘地。這一點是完全出乎企圖在黨內進行反對派活動的托洛斯基、陳獨秀們的意料的。

幾乎與此同時,共產國際方面,也發出了托派在中國活動危險的警告,指示中共克服這個「危險」。國際枺讲扛敝魅蚊追蛟6月7日給他們在符拉迪沃斯托克的遠枺值男胖姓f:

今天收到了在上海出版的托派機關刊物《我們的話》的譯本。從文章中可以看出,中國托派把工作集中在共產黨人中間,在共產黨內部有耄П蔚耐新逅够肿釉谧鐾呓夤ぷ鳎瑏K將黨的全部文件轉給托洛斯基分子。在中國大學(即莫斯科的中國勞動者共產主義大學——引者)截獲了這個刊物(是通過符拉迪沃斯托克寄來的),這證明托派建立了某種聯繫。據我們所知,除了上海,他們在香港還有鞏固的基地。請速告,為克服托洛斯基主義危險,黨在做甚麼工作。'19'

對此,中共中央當然不敢怠慢。8月13日,專門發出了第四十四號通告——《關於中國黨內反對派問睿罚赋鲋醒氚l現反對派「在黨內與黨外有他的秘密組織,有他的秘密出版物」。通告稱:「我們與托洛斯基反對派鬥爭的,主要的是思想上理論上的鬥爭」,並敘述了托洛斯基的主要錯铡_@就發生了一種奇怪的現象:托派在戰略上的極左(社會主義革命觀及徹底否定與資產階級建立任何革命聯盟)與策略上的清醒(低潮的形勢觀與民主的國民會議邉樱c中共的戰略上的清醒(民主革命觀及與資產階級建立革命聯盟)與策略上的極左(總罷工,武裝暴動等)「交相輝映」,爭鬥激烈。因此當時站在第三者立場上的人,對這場爭鬥很不可理解。其實很容易理解,因為二者都是錯铡模义e铡媒^對荒唐:無論在戰略上或策略上,互相對立,你左我右或我左你右。這就讓思維正常的人看不懂。通告規定:

如果發現某一部分同志有反對派的思想宣傳,有任何小組織的秘密活動,黨除掉對於其思想給以嚴重駁斥外,並須將其活動的領袖毫無留戀地開除出去;對於參加這一組織的分子,主要的是用教育的方法,說服其自覺地向黨聲明退出這一組織,並承認其錯铡绫粍窀娑鵁o效,則黨必須予以嚴重的制裁以至開除出黨。'20'

8月28日,共產國際和中共中央的代表約陳獨秀談話。據陳獨秀說,對方敚С鲆桓笔职谅膽B度:

一切重要的政治問睿季芙^討論,單純的責備我不應該向中央發表不同的意見,堅決的說中央絕對不能容許把我的信(指8月5日的信——引者)公佈出來;並且堅決的說中央政治路線洠в性瓌t上的錯铡又畷r局緊張,任何同志都不許發表和中央不同的意見。

陳則憤怒地說:「用這樣的專橫態度來掩護錯铡眠@樣不合理論不合事實的藉口來阻止中國黨內政治問睿毙枰墓_討論??我只感覺真如反對派(托洛斯基派)所指摘國際領導機關在政治上組織上官僚化之一證。」'21'

共產國際和中共中央利用組織威權,向「托陳派」發起了全面的進攻。進攻的信號首先來自莫斯科。

9月7日,莫斯科的共產國際枺讲扛敝魅蚊追蚝蛶烨鹉颍|方部工作人員)給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遠枺值男胖芯椭甘疽叽僦泄仓醒敕从覂A、反托派和處理陳獨秀:

「春季我們收到了在上海出版的托派刊物(指《我們的話》——引者)。黨對它作出反應洠в校繜o論如何不能讓托派組織發展??但是我們要提醒你們,採取揭露和徹底消滅托派的各種措施時,還是要十分清楚地提出這個問睿含F在在黨內右的危險是主要危險。從中國寄來的所有文件都明確地說明了這一點。右派的立場明顯暴露出來了。在黨內必須加強同右派的鬥爭」;「建議(以中央決定的形式)陳獨秀立即就黨的策略問睿鞒霰響B。繼續不明確態度的做法是不能允許的。必須要麼爭取使他在徹底承認錯铡徒邮茳h的路線的基礎上實際參加黨的工作,要麼決定他的黨籍問睿!梗22'

9月12日,黨中央派宣傳部秘書長惲代英召集(中央直屬)支部幹事會和中央、(江蘇)省委、區委各代表參加的聯席會議,解決彭述之、汪澤楷反對中央路線問睿E硎鲋伟l言,與惲代英辯論。他反對中央以「機會主義的大頭銜」加於陳獨秀,更反對在黨報和黨員群眾會議上「公開宣傳獨秀同志是機會主義者」,並把「機會主義派的名詞與反對派的名詞並立起來」。他認為大革命時期「整個的機會主義指導是國際的,但在中共一面說,每個負指導責任的人都不好只圖塞責,學那『功歸於己罪卸於人』的市儈行為。何況像秋白、立三、維漢、恩來等同志,不僅是機會主義負責者,並且同時是盲動主義,即另一種機會主義的負責者,更應該自己明白呢」。他責問說:

在過去機會主義時期中(特別在五次大會至國民黨破裂前——一九二七年四月到七月的時期中)是否只獨秀一人指導黨的工作,在黨內專政呢?是否除獨秀同志外,當時參加中央指導機關,特別是參加當時中央政治局的人都不負主要責任呢???我個人認為獨秀同志在機會主義時代的確是黨內負主要責任的一人,不錯,獨秀同志在過去確有錯铡浚康珔⒓赢敃r政治局直到現在還在黨內負責重要指導責任的人,如秋白、立三、恩來、維漢、忠發等同志,是否在當時都是一塵不染的布爾什維克呢?從我所知道的事實看來這些同志與獨秀同志在過去同是一樣的機會主義的執行者,其程度只有過之無不及。

然後他列舉大量事實說明這些同志所犯的錯铡=幼牛碇v述了現在黨內的機會主義:

「我們的黨確有很嚴重的機會主義存在着。但這種機會主義恰好與中央所指的相反,恰好就在黨的領導機關裏,就在中央本身。」其表現:第一,中央認為資產階級是「能解放」農民的;第二,中央(李立三)認為富農(農村資產階級)「當然」是能革命的,便作出「聯合富農」的策略;第三,「對於目前革命形勢的估量以為革命高潮快要到來,或革命開始復興,因而主張不斷的示威,主張從每一個小的罷工鬥爭必須要擴大到廣大的政治總罷工以至於暴動鬥爭,這都是十分明顯的盲動主義的表演。」'23'

辯論到最後,惲代英最後以「紀律」手段,要彭述之對反對派問睿響B,企圖壓服對方。彭述之認為:「布爾什維克黨之紀律,決不是機械的無條件的」;「如果洠в袩o產階級先鋒隊的覺悟,洠в信c廣大群眾相聯繫,洠в姓_的政治領導,變成了妨礙群眾革命思想與行動之銬梏。」反過來,他要求惲代英向中央提出四點要求:(一)、重新審查自己的政治路線;(二)、發表獨秀同志的政治意見書;(三)、公佈反對派的一切文件,讓全黨黨員自由討論自由判斷;(四)、停止對於黨員之一切機械式的紀律箝制,恢復黨內應有的民主。'24'

於是,10月5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開了專門會議,通過了《關於黨內機會主義與托洛斯基主義反對派的決議》。《決議》指出陳獨秀的信,「完全推翻共產國際指導中國革命的一貫的列寧主義的路線;完全推翻六次大會與中央對於目前的根本策略而走到了可恥的取消主義!」它並且逐條批駁了所謂「托陳派」的取消主義觀點。「托陳取消派」的名稱,從此在黨內廣泛流行開來。然後宣佈他們的罪名是:「公開的反共產國際,反六次大會,反中央,反黨的路線。」

組織措施也同時跟上,決議指出托陳取消派的罪名是:「不只是故意的煽起黨的討論而且實行了他們的小組織的行動。反對派已經有他們的秘密刊物,在黨內傳播。獨秀同志也在未經中央決定以前,把他寫給中央的信,自由在同志中間宣傳,這是列寧黨所不能寬恕的破壞黨的行為。」

因此,中央在組織上有下面的決定:



一、各級黨部如果發現了這樣的小組織必須馬上解散,對於參加的同志須與以組織上的制裁;

二、經過討論以後,仍然固執他的取消主義的思想,不執行黨的策略,不服從決議的,應毫不猶疑的開除出黨;

三、獨秀同志必須立即服從中央的決議,接受中央的警告,在黨的路線之下工作,停止一切反黨的宣傳與活動。'25'

人們注意到,這個決議還稱陳獨秀為「同志」,企圖最後挽回。第二天(10月6日)中共中央向陳獨秀發出「書面警告」:「在黨的組織原則上不容許有兩個路線同時存在,尤其不容許有少數同志與黨對立,破壞黨的組織系統。」「你以及和你的意見相同的人,在上海黨的下層組織中有超越組織的活動」,「必須站在黨的利益上立即停止這種活動。」最後,中央決定陳獨秀「在黨的政治路線之下,在中央擔任編輯工作」,還要陳作一篇反對反對派的文章,並編入中央直屬支部參加黨的生活。

其實,據陳獨秀說,在8月28日共產國際代表與陳獨秀談話時,最後也「拿開除黨籍的話來威嚇我,阻止我發表意見」。陳獨秀很覺可笑。這一次他見黨中央要動真的了,於是就拍案而起,10月10日,他以給中共中央常委會寫信的方式,給以嚴厲的回答:

我現在正式告訴你們:在你們,絕對洠в欣碛煽梢蚤_除發表政治意見的任何同志;在我,只知道為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真理,為全世界無產階級革命利益,結合下層的革命群眾和機會主義上層領導機關奮鬥,而不計其他!我還要告訴你們:黨內的重大政治問睿搭I導機關政治路線根本錯铡膯栴},決不應該用組織紀律(列寧曾說,無產階級革命政黨的紀律,是要有正確的政治領導為先決條件方會實現,否則一定變成廢話;你們忘記了洠в校浚﹣硌谧o所能解決的;若用這樣方法無理由的開除同志,如果由此造成黨的分裂,是應該由你們負責的!'26'

幾十年後解密的聯共中央和共產國際絕密檔案,證實了以上陳獨秀對中央的批評是對的。當時駐中共的國際代表在給莫斯科的信中說:「我們有一些優秀能幹的同志,但洠в腥魏谓涷灒32宦摾M群眾,不瞭解群眾,不善於對基層組織裏的辯論、爭論等現象作出反應。」信中提到中共中央總是輕易地進行反對「右傾」的鬥爭,「在這方面好象政治局委員起了帶頭作用,李立三混淆『左右兩種傾向』。在他們那裏所有人都是『右的』,他們唯一的手段是壓制,或者訴諸紀律。」'27'

陳獨秀10月10日的信,反過來對中央作「最後的警告」,說了以上一些激烈對抗性的話,尤其反感奉命作文,指出:你們命令我「一周內作篇反對反對派的文章」;「你們既然代我決定了意見,還要我做文章發表意見做甚麼?我真想不到你們現在竟至發狂簦υ挼酱说夭剑∵@種現象已充分的說明了由黨員群眾合法的討論和公開的自我批評來糾正領導機關之錯铡恼温肪,是絲毫洠в邢M牧耍 

彭述之的妻子陳碧蘭,自1922年入黨以來,已經八年了,一向把黨當作生命寄託之所。她不願僅僅為了與彭述之的伴侶關係而失去自己的政治生命和生命的寄託之所。因此,她得知陳、彭將被開除黨籍時,內心非常矛盾、痛苦、煩惱和苦悶,甚至想到離婚的念頭。為了想傾瀉胸中的苦悶,有一天,她獨自到陳家和他專談此事:

我從某些同志中得到一個消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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