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全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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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完全犯罪-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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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子说着,用一种责怪的眼神瞥了瞥丈夫,椙田佯作没看见。
“不,那没什么。”小早川边说边写收据,他一看金额数,发觉椙田多开了两千圆。
“啊呀,这是怎么回事呢?”
“利息嘛!”
“别开玩笑,我又不是放高利贷的!”
“前辈向后辈借钱已经是不讲道理了,要是连这点小意思都不给的话,我岂不是无地自容了吗?”
椙田说得很真挚,八重子也附和着要小早川收下,小早川只好从命了。
后门传来了送荞麦面条来的叫声。八重子慌忙出去,没一会儿,她端着放有两个大碗的盘子回到了屋内。美味的炸虾荞麦面条的香气扑鼻而来。虽说肚子还不是空空如也,但是喜欢吃荞麦面条的小早川一看见眼前的食物,只觉得口水直冒。
“呵!这店名叫做‘一茶庵’?(注:小林一茶(1763——1827),日本近代着名的俳句诗人。)真是不简单的名字呢!”小早川正要掰开筷子,看到标在碗盖上的店名,便停住手不动了。
“啊,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据说这是受一茶的诗句‘月亮菩萨荞麦面’的启迪而起的店名。这家店的荞麦面条非常好吃唷!”
椙田停下向口中送面条的手,自豪地说道。
椙田呼呼地吹着烫舌头的荞麦面条,吃得津津有味。忽然,八重子像想起什么事似地喊着:“老公!”可是,呼噜呼噜发着响声吃着面条的椙田好像没有听到妻子的呼唤。
“老公!”八重子再喊了一声。
“咦?”
“我现在才想到,你是否已把从楢原先生那里借来的钱还掉了?”
“糟了!我真忘了!”椙田放下筷子和碗。
“今天是月底哪!我早晨还一再提醒过你呢,可你……”八重子的神态严肃起来。
“真对不起。”
“该赔礼的对象不是我唷!在借钱的时候说好月中要还的,结果到月底还不好好还清,今后将信用扫地呐!是不是现在就过去一趟?”
“喂,九点都已经过了,今晚就免了吧。”椙田的神情可怜、沮丧,他看了看书橱上的座钟。
“九点钟怎么就不行呢?不是半个小时就能回来了吗?”
“嗯,二十分钟可以来回了,不过明天还他不成吗?”
“行啊,行啊!不过我还是要再说一次,理应付的钱一旦不如期照付,哪怕是延迟一天,你的信用就一钱不值。失去信用,易如反掌;要想恢复信用,谈何容易哪。再说,楢原先生可是非常严谨的人,你要这样做,实在是——”
“懂了,懂了!”椙田像是生气似地声音大了起来,
“一句话的事,怎么就唠叨个没完没了呢?我去,我去就是了。可是,这种事也该等吃完面条后再说,你瞧,面条全都糊掉了!”
事实上,面条哪有这么快就糊掉的!椙田无非是因为自已正想从从容容地再喝个痛快,八重子却来提醒他这件事,所以心里很不高兴。他憋着一肚子气吃完面条,对小早川说:“就在附近电车经过的那条街上,我去一下就回来,你稍等片刻,回来后我们再开一瓶威士忌。”说完便带着支票簿站起来走了。
“老公,别忘了带印鉴哪!”
“真啰嗦,知道了!”
橹田边吼叫边骂着出了门。
“大小事情都得替他放在心上,简直是个大孩子。他倒还要摆臭架子!”
小早川毕竟还年轻,听八重子这么说,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才好。八重子在丈夫刚才坐过的那张椅子上坐下,叹了一口气,
“光向你一个人借钱还是不够,他又去向熟悉的服装店老板借了五万圆。”
八重子皱着眉头抱怨着说。这时她大概感到对客人讲这种话不太合适,便丢开了心里的不愉快,扮出一副笑脸来。
“你喜欢音乐吧?从九点钟开始应该有什么东西可以听的。”
八重子这么一说,小早川看了看桌上那张晚报的广播节目栏,果然,关东广播电台在播莫札特的钢琴协奏曲。
“好。就听它吧,麻烦您打开收音机好吗?”
一台中型的收音机和座钟并排放着。小早川站起身来打开收音机,转动刻度指标。随着指标的转动,收音机里各电台的声音此起彼落,不一会儿,从里面传出了C小调的乐曲声。这时刚开始演奏第一乐章,钢琴弹得沉重有力,大概是一位年轻的钢琴家在演奏,很有韵味。
虽说是短短的三十分钟时间,但与别人的妻子晚上在屋里相对而坐,又没有第三个人在场,这是小早川从未经历过的,也使得他比平常更加的神经紧绷。倒是莫扎特那特有的天使股的乐曲,不时把小早川从尴尬的气氛中解救出来。就这样过了好一阵子,当演奏结束,播音员正在报着电台广告的时候,玄关传来了开门的声响。八重子关掉收音机,竖起耳朵静听,听到了椙田的声音。
椙田走进屋来,脸上发红,但是刚才出去时的那种不愉快情绪已经不复存在了。
“怎么样?”八重子问。
“见到了。他让我多坐一会儿,但是我有贵客在家等着,还有美酒和可爱的妻子,所以我待了十分钟左右便回来了。唔,小早川君,你的那张支票写上了日期没有?”
“日期吗?这个……”
小早川拿出支票一看,果真没有填日期。
“我在那边也忘了填,被楢原先生提醒后才发觉。今天晚上到底是怎么搞的?”
“你喝醉了唷。”八重子说。
“别胡扯,我还没喝过瘾呢!你去把奶酪和熏鲜鱼拿出来。”
八重子出去后,椙田除去笔套,用钢笔填上了日期,接着从书橱里取出一瓶威士忌。
“你瞧,这是‘老伯’(注:OLDPARR,一种苏格兰威士忌酒的商标名称,据说取名来由是英国一位活了一百五十二岁的老寿星,托马斯先生。)威士忌。”椙田说。
“啊,这真是太棒了!”
像小早川这种战后出生的青年人,这天晚上还是第一次接触那么名贵的威士忌酒,他看着眼前这琥珀色的液体,不由得舔了舔舌头——。
“原来如此,你那天晚上喝醉后,只好住下了。不过九点钟以后椙田就只外出过那么一次吗?”鬼贯问。
“对,因为他外出回来后一直在屋里喝酒,他妻子也一起在场的。”
小早川好像很敬服椙田,因此对鬼贯在这种事情上面追根究底的做法很不以为然,同时眨眼睛的频率也更加频繁了。鬼贯装做不曾注意似地继续询问。他从小早川口中获悉,当椙田说去服装店而离开家的时侯,大概是九点零五分。
“那,他回来时又是几点钟呢?”鬼贯问。
“这时莫扎特的乐曲刚刚结束,所以大概不到九点三十分。”
由此可见,椙田大概离席二十三分钟。假如椙田是凶手,那么除了这二十三分钟他不可能另有机会去作案;而二十三分钟的时间是足够去青山作了案再赶回来的。所以侦查的焦点理所当然集中在这段时间内了。鬼贯觉得首先需要查明椙田去服装店是否确有其事;另一个重要问题则是必须弄清楚书房内的座钟到底准确不准确,因为伪造不在场证明最通常的做法就是拨动时钟的指针,在时间上迷惑别人。
但是小早川这个年轻人认真严肃地说道:
“座钟无疑是正确的,因为它和我的手表所指的时间完全一致。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那么你可以去找荞麦面馆核对,他们送面条来正是九点整。”
03
看见女儿回到家,朱鹭子的母亲便殷勤地招呼女儿在饭桌前坐下,然后问道:“唔,情况怎么样?警方的调查结果出来了吗?”
朱鹭子刚才利用午休的时间去见了鬼贯,打算采问一下之后的案件发展。与早上去公司上班时怀着希望,神采奕奕的神情相比,现在回到家的朱鹭子一言不语,神色黯然,看起来很明显就是一副出师不利的样子。但是,做母亲的却不能对此置之不理,不闻不问。
朱鹭子没有马上动筷子吃饭。她平常总是天真烂漫的小脸蛋,这一瞬间却露出了苍老的感觉。
母亲再次开口了:
“你瞧,茶全都凉了。警部先生怎么说?”
“……没有用的。”
朱鹭子咬紧牙关说着,悲苦的表情像是刚吐出满口的黄连。
“猿丸先生好像也在怀疑副课长橹田博人是杀人凶手,然而这个椙田的不在场证明可说是无懈可击。天衣无缝,连一丝破绽都没有,鬼贯先生是这样说的。”
面对母亲失望的神情,朱鹭子倒像是很起劲地说了起来,
“案件发生的时侯,据说椙田这人在新宿的自家里请朋友喝威士忌。虽说曾经考虑过会不会有这种情况——万一时钟被人做过手脚了呢?然而连当时送荞麦面条去的面馆的时钟也核对过了,它们指出的时刻完全一致。”
“哎,这可为难了。”母亲说。
“椙田这个人中途曾离席,到一家服装店去还钱,因为椙田借过商店老板楢原的钱。这也不是谎言,商店老板证明椙田去还过钱。”
“可是阿鹭哪,椙田他没有兄弟或表兄弟之类吗?要是拜托兄弟做替身的话,椙田的朋友和那个服装店的老板很可能会轻易上当,人的眼睛是靠不住的。现在的人哪,只要你肯出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呢。”
对于母亲热心的分析,朱鹭子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说的这一点也已经一丝不漏的调查过了。椙田给他的朋友、给服装店的老板都开过支票,所以支票上留下了椙田本人的笔迹。而警部先生从银行把那支票借出来送到警视厅的文书检验室鉴定过了,确定支票上的笔迹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五可以肯定是椙田本人所写。可见在家中饮酒的人,出现在楢原服装店里的人,都是真正的椙田本人,不可能是替代的。换句话说,椙田绝对不可能去青山高树町杀了人再回来。”
“但是,椙田去还钱给那家服装店老板,这事毕竟有点蹊跷。也许椙田确实是去服装店还过钱,然而他就不能利用那段时间坐出租车驰往青山吗?”
朱鹭子的母亲竭力想找到一条破绽,她继续无力地挣扎着。因为确认椙田是凶手的话,隆吉就无疑能回到女儿身边来了。
“你说的这情况也是不可能的。从椙田家步行到那家服装店,只须六、七分钟的时间。椙田来回的时间和服装店所讲的情况完全吻合。绝对去不了青山的!”朱鹭子说。
椙田是九点零五分从家中出去的,七分钟之后,在九点十二分到达服装店。椙田和服装店老板闲聊了十分钟左右,给老板开了支票。老板想留椙田再聊一会儿,不过他因为有客在家等着,没有答应,就向老板告辞回家了,回到自己家中是九点二十八分。可见,即使雇了计程车,椙田也绝对没有往来青山行凶的多余时间。朱鹭子突然转念一想,举出这些数字给母亲听的话,只会把母亲的脑袋弄得很混乱,于是就没再往下说。
“难道那个服装店的老板不会撒谎吗?他就那么可信?”朱鹭子的母亲又问道。
“哎,他没有撒谎。当时,有一个住在附近的某公司职员恰好来店里买衬衫,这个职员看见了椙田。听了警方调查得来的详细情况,连我也觉得他的不在场证明是可信的。”朱鹭子回答。
“这么看来,凶手是另有其人喽?”
“不,不是这么回事。猿九先生说:‘凶手一定是那个男的。’他说:‘可以肯定,鬼贯君是被椙田伪造的不在场证明所蒙蔽了。’可是这个假造的不在场证明又毫无破绽……”朱鹭子低声嘟囔着,像是讲给自己听似的。
朱鹭子的母亲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女儿才好,只得不胜怜悯地注视着女儿。先前那种扳着指头翘首盼着结婚的平和日子,而今却突然变得好似一场美梦。
“别那么悲观失望嘛,毕竟天无绝人之路。喏,把碗递过来,今晚我做了阿鹭你最喜欢吃的炸虾饼呢!”
朱鹭子的母亲强作欢颜,嗓音开朗,像是在替女儿打气。无论怎么说,在现在这种场合下,再也不容易找到更加适当的话了。
且说这个时候,鬼贯正在国分寺的自家中独自吃着晚饭。他一个人过着连小猫都没有一只的独身生活,晚饭当然很简单。
鬼贯回想起今天早上在虎之门的咖啡馆跟针生朱鹭子见面的情形。当他把调查结果告诉朱鹭子时,她的神情懊丧极了。想到这些,鬼贯就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下颚不由得抽动起来。根据服装店老板和荞麦面馆老板提供的证言,椙田博人的不在场证明是毫无问题的。然后,如果椙田的不在场证明确立的话,他就不得不相信二阶堂隆吉就是凶手了。
话虽是那么说,鬼贯还是觉得自己在某个环节中了椙田的圈套,所以这桩案件老是在心头萦绕。可要说这种想法有何根据,连鬼贯自己也不得甚解。他强迫自己放松,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在苦思了将近一个小时后,他总算发现,问题出在椙田的支票上。
据小早川所说,椙田在开支票的时候忘了签日期,是从服装店回来后才补签的。对于这件事,鬼贯表面上像是一听而过,内心却总觉得椙田的行为有些反常——对一个开惯了支票的人来说,这种失误毕竟有些粗心过了头。
可是仔细一想,似乎又没有必要在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上再耗费精力侦查一番。尽管如此,如今回过头来换个角度分析,鬼贯又觉得这其中潜藏着某种目的,椙田也许是故意要那么做的。鬼贯设身处地把自己放到了当事人椙田的位置上来分析,反复思量:如果椙田在签名的问题上不那么做,会产生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鬼贯认为,恐怕椙田早已预料到警察会怀疑他的不在场证明,对于警察会怀疑那个在书房里吃荞麦面条、喝酒的人到底是椙田本人还是替身,他也一定早有成算了。椙田博人有两个兄弟,一个名叫雅人,一个名叫猛人,所以椙田一定料到警察在迫不得已时会产生这样一个想法——如果椙田请求兄弟来做替身,并和妻子合谋,他椙田演的这出戏要瞒过证人的眼睛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椙田有必要清楚证明,那个与小早川一起喝酒的人除了他以外不可能是别人替代的,这样考虑之后,就只有采取留下笔迹这个办法了。而开支票就是实现这一办法的一种手段。
要是在开支票时把金额数、署名、日期等一次填好的话,离开家的是椙田本人这一点虽然可以毋庸置疑,但是从服装店回来的男子究竟是不是椙田本人就没法得到确证了。于是椙田必须设置一个证据,以证实从服装店回家的人仍是他本人才行。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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