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惘然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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惘然劫-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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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但看前面之人,纵然还比不上自己,也只不过略逊一筹而已。那神秘人到底是谁,竟能驱动如此高手

。 
前方黑衣人丝毫不觉,只一迳向前奔著。 
两人一前一後,片刻间便已走出十几里路,涉过小溪,步上一处林木葱茏的高地,一座古庙突然出现在眼

前。那黑衣奔到古庙前,更不停歇一闪身进去了,随手掩上庙门,夜深人静,庙门开关的声音分外刺耳,

几只宿鸟被惊动,扑愣愣地飞起。 
少言藏身树後仔细打量,但见此庙残瓦颓垣,十分破败,处处杂草丛生,檐间雀粪斑斑,想来因为此庙位

於山上,地处偏远,所以香火不盛。悄悄绕到一侧,腾身而起,落在屋顶之上,揭开屋瓦向下窥视。 
空落落的一个大殿,惟有供桌两侧布幔轻轻飘动。 
悄悄将屋顶拆成一个堪可容人的洞,少言头下脚上钻过去,在空中一转身,伸手攀住房梁悬在半空。 
供桌上积满了厚厚的尘土,布幔也已陈旧得分辩不出本来颜色。再向上,倾倒的神像,青面凹首,腰围树

叶,手里拿了一束青草放在口中作咀嚼之状,正是尝百草的神农氏。 
人不可能凭空消失,除了正门外,这里一定另有供人出入的机关。正要落下仔细探查,只听“嘎吱”一声

,少言反应极快,手一用力,人已平平躺在房梁上,侧身露出一只眼睛向下窥视。 
只见地面一块石板向上翻起,从洞中伸出一只手来。 
正待有所行动,忽然听到门外响起沈重的脚步声,一个粗豪的声音传来,“大眼睛,你在这里麽?” 
是林文伦!少言一个翻身,从来时的洞又钻了出去,站在屋顶上向下喊:“林大哥,我在这里,别进去。

” 
林文伦依言停在殿外,仰头问:“大眼睛,和人动手了麽?有没有受伤?” 
少言掠下地来,摇摇头。林文伦又问道:“里面是谁?” 
“不知道,我跟著他来到这里。然後他就消失了。”自地上拾起一枚石子,中指用力弹出,打在门上,“

当”的一声,在静夜中传出老远,一扇门咿咿呀呀地打开了。少言道:“这座庙下面有密道,不知谁在里

面,林大哥小心。” 
进了大殿,只见那只手仍如方才一般搭在地上,林文伦一扯,将少言挡在身後,顺手撕了一块衣襟垫著,

将那只手抓住提了上来。却是一个发髻高挽长裙曳地的女子,人事不省,背上有个血窟隆,鲜红的血汩汩

地流出来,伤势颇重。探她鼻端,尚有呼吸。 
两人看著地上的入口,沈思半晌。少言还是决定下去探查一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将大殿上的布幔扯下

做成火把,少言交待:“林大哥,你先在上面,我不说话别下来。” 
“让我先去!”林文伦便要向下跳落,却被少言挡住了,“林大哥,洞中狭窄,你下去多有不便,还是我

来。我身形较细,又擅暗器,比较有利。”林文伦一想确实如此,窄洞之中手脚施展不易,少言轻身功夫

他是见过的,方寸之间辗转腾挪趋退若神,由他下去确是比较有利,但还是谆谆交待著:“情形不利马上

後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天明再来。” 
少言点头答应,先将火把扔了下去。只见一团火苗不住下落,砰的一声在洞底炸开,散出一地繁星,估算

距离,两丈有零。两人互看一眼,少言便纵身跳了下去。 
只有两丈的距离,但身子在黑暗中不断下坠,只觉这个过程奇长无比,一颗心空荡荡地无所凭依。直到脚

踩到了实地,少言才一定神。抬头向上看,林文伦的脸还在洞口关切地注视著他。 
身前是条高宽都仅可容纳一人的长长甬道,两侧石壁光滑如削,地面平整如刮,每隔几步便有一盏油灯立

於突出的薄石上,此刻油灯俱已点燃,将整条甬道照得通亮。 
少言向前方走了几步,凝神细听,悄无声息。向上面喊道:“林大哥,下来吧。” 
待林文伦庞大的身躯落地,甬道内顿时显得狭小起来,两人手叠著手脚叠著脚转身不易,林文伦忽然咳了

一声,少言问道:“怎麽了?”林文伦示意无事,脸色一红转过头去。 
走了十余丈,眼前豁然开朗,两人竟置身於一间美仑美奂的石室中。 
屋顶一颗巨大夜明珠,|乳白色的光芒投下来,将整间屋照得如玉一般光滑晶莹。一架四季花鸟六折大屏风

立在正中。绕过屏风,锦帐绣床,四壁悬挂著几十幅字画。少言仔细打量不禁一惊,吴道子画的一幅“送

子天王图”,韩干的“牧马图”,又一轴是南唐李後主绘的“林泉渡水人物”。长长短短共有二十余轴,

无一不是大名家大手笔,价值连城,寻常人只怕终其一生也难得一见。 
林文伦啧啧称奇,说:“想不到这地下竟然别有洞天!” 
少言漫步室中,“我亲眼看见那黑衣人进了大殿,殿内没有其他出口,他究竟去了哪里?” 
“没有出口,那黑衣人就一定还在,会不会是那个女的?”林文伦脱口而出。 
“不可能,”少言摇头,“我虽未见过,却听到过他说话,低沈沙哑,应该是男子的口音。难道殿里另外

还有我没找到的出口。”随手掀起壁上的书画,“在这里了。”只见一幅书画後是一尺见方的洞口,一丝

微风从洞里吹出来,“是活路!” 
少言正要仔细查看,忽然听得“喀”的一声,似是机括响。在洞口的右上方出现数十个指头大小的洞,一

股股似青似黑的烟流出来。 
说是流,是因为寻常的烟质轻上升,这股烟却十分怪异,似是十分沈重,沿著墙壁流下来,十分快速。 
“佛手!”一把拉住林文伦,扯著他飞身後退。 
出了秘道,少言犹惊魂未定,飞起一脚,青石板在空中转了几转,落下来严丝合缝地盖住了洞口。 
林文伦问道:“佛手是什麽?看你如此惊慌失措。” 
“佛手,天下奇毒之一,中者双手麻木,色呈金黄,一柱香便会七窍流血而死。” 
林文伦脸色一变,苦笑著举起手问道:“是不是这样?”只见火光映照之下,林文伦双手隐隐泛黄,便如

镀上了一层黄金。 
少言大惊,身如鬼魅转到林文伦身後,一掌击在他灵台|穴上。这一掌用了八成内力,林文伦猝不及防,一

股血箭从口中急射而出,喷射於布幔之上,斑斑点点,红色之中杂夹著一丝金黄。 
林文伦摇晃几下仰天摔倒,只觉麻木的感觉自两只手臂向上蔓延,一寸一寸,这具身体便也一寸一寸地远

离了自己。他心头却犹自清醒,看少言眼中泪光莹莹,心下不舍,大著舌头说道:“我真是蠢,刚才在洞

中不小心吸进去了一点。大眼睛,别哭。” 
少言制止他,一滴泪珠终於流了下来,“林大哥,我一定会治好你。佛手虽毒,也不是无药可解。我已经

帮你驱逐了心头毒血,接下来……接下来,只要有九神丹。” 
林文伦的心渐渐冷了,九神丹,天下只有丁老爷手中才有,京城与兰州几千里之遥,一时三刻又如何赶得

及!”看著少言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纷纷滚落,“大眼睛,你还是离开丁家的好,那个地方……”一句

话没说完,连嘴也麻木了,两瓣唇翕动几次,失去了知觉 



 十五

 见林文伦失去了意识,少言稍显安心。佛手之毒禀性怪异,进入人体便会一分为二,一阴一阳。阳者上

行极快,沿血脉而盘踞於心头,待汇合了沿经络上行的第二股,交互为用,药石罔效。他已经帮林大哥驱

逐了第一股,现在最紧要的便是静卧从容,血气缓行,方能将时间拖到最长。
 察看倒在另一侧的女子,尚有呼吸。但失血过多,脉搏已十分微弱,若不立时加以救治,恐有性命之忧

。少言思前想後,一狠心抱起林文伦便向外走去,心道:不是我见死不救,林大哥比你重要得多,你若怨

便怨我好了。
 将林文伦打横抱在胸前,在旷野中提气急纵,奔向兰州城。

 方默已然睡下,忽听外面一个急促的嗓音不停地叫著自己的名字。披衣下床打开门检视,只见十三爷小

心翼翼地抱著一个人向自己房里走去,急忙跟上。
 少言一脚踢开房门,将林文伦放下,三下五除二,林文伦古铜色的身躯便宛如初生婴儿般赤裸裸横陈於

床上。方默忸怩不安,心中暗想,原来十三爷也好这个调调。只是这十三爷也太大胆了,上床就上床,竟

然还找人来在一旁观看。不由得脸红耳赤,低声说道:”十三爷,小的先告退了。”
 “少废话,掌灯!”少言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冷酷,方默这才注意到床上的人面色灰败,呼吸细微到

几不可闻,十三爷衣服上还溅了几滴血。心知有异,忙取来火石将灯点亮。只见十三爷从行囊中掏出一个

小布包,摊开来,几十枚长短粗细各不相同的银针,整整齐齐地排列,泛著寒光。
 拈起一根针贯入林文伦檀中|穴,接下来运针如风,沿著极泉、青灵、少海、灵道、通里、阴郤、神门一

路向下。转眼之间,林文伦身上已经密密插著十几枚银针。方默一缩头,暗自咋舌,十三爷出手又快又狠

,一尺多长的针嗖地一声就扎进过半,床上的人若是清醒,怕是疼也疼死了。
 护住了林文伦的心脉,少言放下帐子,下令道:“取几只火盆放於屋内,越热越好。发告示,谁有幽冥

草,我愿以黄金千两收购。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一个时辰内我要整个兰州城都知道这个消息。”幽冥草

极为罕见,发告示实在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只盼哪家药铺恰好有货。想到这里,眼眶又是一酸,忙深吸口

气,心中不断警惕自己,不到最後时刻怎能轻易放弃。
密切注意著林文伦脉息,他又交待道:“派一些人到城北的药王庙,查看是否有一位受伤的女子。若还活

著,便带回来,若已经断气,”想想才续道:“厚敛重葬,庙里其他的东西不要动,免得危险。”一转头

,只见方默还站在屋内,心头火起,沈声道:“还不去?”
 方默应是,却仍不走,有些畏缩地问道:“十三爷,您可是要找九神丹。”
 一语既出,石破天惊,少言破帐而出落於方默面前,双手紧紧掐住他的肩膀,一迭声地问道:“你知道

?”
 方默呲牙咧嘴,忍住肩膀传来的巨痛,“小的以前便是负责九神丹的采买炼制,因此知道。不瞒十三爷

,小的当时……一时好奇,私底下留了一颗,原本是打算应急之用,现在十三爷如此著急……”
 少言眉头微微皱眉,但这也只是昙花一现,一转眼间便已神色如常,转身向床榻走去,口中说道:“给

我!日後我会还你一颗,黄金千两也照给不误,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别人。”
 
方默满心欢喜地走了,少言这才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抖个不停。当时情势逼人,不及多想,此刻回思,实

在可惊可怖。如果自己见机稍晚,没在林大哥灵台|穴上击掌,或是回城途中稍有耽搁,或是下针一个不准

,床上的人此刻早已气绝,任是大罗金仙也无能为力。而最幸运的,莫过於方掌柜竟然私藏了一颗九神丹



 手捧一碗黑漆漆的药汁,少言穿行於回廊之中,只见西厢房下,几个夥计聚成一堆。少言一皱眉,这时

辰,天香楼正忙,这几个夥计怎会如此清闲。
 方一走近,就听见一个夥计口吐飞沫,眉飞色舞,“嘿,你们瞧见那位姑娘了没?那叫一个漂亮,我在

天香楼里南来北往的人也算见得多了,就从没见过这麽漂亮的。”其他几个夥计面有羡慕之色,说:“到

底怎麽个漂亮法?曹大哥你给我们说说,我都等了一上午了,连个影儿也没看过。”
 曹大哥洋洋得意,“人家那是教养,一个大姑娘,岂能轻易出门让人指指点点?”
 少言这才想起,他们口中的那位姑娘正是在药王庙中身受重伤那位。据方默说,手下的人到了药王庙,

那位姑娘还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急忙抬回来请了大夫,大夫诊断後,只说都是外伤,虽然受伤极重

,但幸好还赶得及。止住血好好调养便无大碍。这几天他日夜不休地照顾林文伦,竟然丝毫没想起她来。

 林文伦只穿著中衣,在床上围被而坐,看到少言手里捧著药碗进来,不由得抱怨说:“又来?这几天喝

的药比过去二十几年加到一起都多,你看我,像是被药泡过一样,浑身都是药味。”抬起右手闻了闻,说

:“这是当归。”又闻闻左手,“这是枸杞。”
 少言指著林文伦脑袋说:“这是什麽?猴头?”将药送到他嘴边,“知道你不愿喝,这是最後一剂。”
 林文伦大为高兴,接过来一气喝干,擦擦嘴道:“最後一剂,喝起来好像也不那麽苦了。”少言笑笑,

说道:“从明天开始是药膳。”林文伦惨叫一声,双眼上翻倒在床上。
 笑闹过後,林文伦忽然问:“大眼睛,你既懂解毒,又有医术,轻功也好,你这一身本领是从哪里学来

的。”
 少言道:“在山阴县之时,我有师父。这一身本领都是他传授给我的。”想到凌云,少言悠然出神,眼

前又浮现那个清臒儒雅的身影,“师父他老人家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医术武功堪称天下第一,只可惜我

资质鲁钝,不能得其二三。其实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以师父那样的武功,还有什麽事是解决不了的,为什

麽会躲在山阴县那样偏僻的小地方。”
 林文伦摇摇头,感慨道:“世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并不是武功高心计深就一定事事顺利的。”又向少

言叫道:“大眼睛,看你把他说得神仙似的,我就不信世上还有这种人。我也是老江湖,见过的高手没有

一千也有八百,比你轻功还好的人我就没见过。”
 少言失笑,“我?萤萤之火如何敢与日月争辉!哪天叫你见著了师父,你才明白什麽是人中龙凤天外有

天。”一席话更勾得林文伦好奇十分,大眼睛为人虽然平和,内里却是傲骨铮铮,不轻易服人的。他既然

如此推崇,那个凌云想必自有其不凡之处。
 
 半个月後,林文伦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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