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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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绿衣-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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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林凤走后,我和慕容与开始在茶馆里喝茶乘凉,我时不时就用掺着暧昧的眼神偷瞟他,他就一直黑着脸不说话,我越看越觉得好笑,终于没忍住笑出点声来。

慕容与将茶杯重重撂在桌子上:“你用这种勾引的眼神看了我这么长时间,还冲着我傻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恋我。”

我呸!瞎了眼才会暗恋你!我立刻回击他:“慕容大人风光无限,英俊潇傻老少皆宜,哦,如今还要加上一条男女通吃,佩服佩服,哈哈哈!”

“我有这些优点难道你现在才发现吗?”他撑开折扇摇了两下,很受用地说。

我鄙视地哼了一声,拿起茶杯开始品茶,此人脸皮实在比我还厚。

等太阳不那么十分灼人的时候,我俩才又开始上路,终于赶在天黑以前到达富阳。晚间,我做了个奇怪的梦,一个英气勃勃的少年穿着艳红色盔甲,站在莽莽狂沙中一直对我说话,我一个字也听不见,想走又走不过去,焦急之时才发现我手里拿着一块锦帕,上面写着工整隽秀的八个字: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这八个字就像八根钉子,狠狠钉在我的心口上,我跪在狂沙里撕心裂肺地哭,哭着哭着,有一人扶起我,四周飞沙瞬间就消失了,换成一片绿油油的小山坡,慕容与和我携手并肩,一同看朝霞浮动,金乌初生,我对他说:“你看这朝阳美么?”

他说:“美。”

我看了看四周环绕的碧草,清翠可人,“你看这连片芳草,萋萋如碧,美么?”

他说:“美。”

我将头靠在他肩上,指着远方浮云,再问:“你再看这无根流云,时卷时舒,也还是被镀上了朱砂,美么?”

他依旧轻声道:“美……”我猛然一惊,醒了。

这一醒不要紧,却吓得我五脏六腑险些移位,我的床前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赤红色衣袍的长发鬼,我边颤抖边冒冷汗,将视线移到长发鬼的脸上,忽然听它说:“你睡得真沉,我将你扛了这么远都没醒。”

这话简直比见鬼了还惊悚,我瞪大眼:“什么?”

红衣长发鬼点上灯,叹口了气:“你莫要惊讶,该惊讶的是我。”

我终于把心重新放回肚子里:“原来是你,楚林凤大侠。”

楚林凤在站在灯下,目光有些许不甘心:“我好歹纵横江湖十几年,竟然被你们给耍了!”

我有些莫名其妙,大晚上他招呼也不打就把我扛走,反倒说我把他耍了,江湖中人是不是思维方式与常人有些不一样?

楚林凤看着我,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是女人。”

我低下头:“真不好意思,我居然不是男人。”

错已铸成,楚林凤似乎也有些看开了,他坐在凳子上问我:“你和慕容与那个……那个家伙要去杭州?”

我回道:“慕容与那个杀千刀的要跟我去苏州。”

楚林凤不屑地看了我一眼:“哼,你别以为跟我耍嘴皮子是占了上风,被骗的何止我一个,你也一样是个傻蛋。”

他说这话我一点也不意外,因为慕容与会骗我早在预料之中,他在我看来本身就是个不靠谱的人,但我却不知道他哪里骗了我,干脆装成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的小二逼,虚心地问楚林凤:“你怎么知道他在骗我!”

遇到这种人,最好就用激将法,如果我不耻下问地问他,说不准楚林凤就会拿着把故作神秘地摇摇头:“佛曰,不可说。”但如果我像现在这么问,他就会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人侮辱了,会迫不及待地将答案告诉我,或许还会告诉我一些答案以外的东西。

果然,楚林凤倒了杯茶打算跟我和盘托出:“你为什么会去绍兴?”

我如实答:“前段时间我一直病着,原由记不得了。”

“算了,不管你为什么会在绍兴,又为什么要去苏州,慕容与的目的再明显不过,他不想你去,所以故意让我将你带走。”他手里的茶杯应声而碎:“这招借刀杀人用得如此拙劣,可恨我居然还上当了!”

我瞬间明白了什么,怪不得在茶馆里,他不给我机会解释就逼走楚林凤,才让他一直认为我是男人,才会上演如今这一幕。

我知趣地没接话,江湖中人行事各个都出人意料地诡异,倘若说多话将他惹毛了,他说不定会恼羞成怒一掌拍死我。

楚林凤深吸几口气压制住怒火,恶狠狠地坐在原地自言自语:“他不想让你回苏州,我就偏要送你到苏州,我倒要看看他还能使出什么张良计!”


第二日,楚林凤一脸不耐烦地等在客栈门口,我边喝粥边问:“楚大侠,请问我们现在是在哪?”

“三山镇。”他望着门外说。

至此,我才体会到什么叫做一入江湖深似海。

楚林凤一身红衣潇洒出尘,小脸蛋上连薄汗都没有,而我,几乎是用爬的才从三山镇三面的大山中爬出来,当我坐在山脚的落脚石上抻着舌头扇风时,楚林凤对我说:“小姑娘,你本来就弱到我用脚指头都可以碾死,今后若不加强锻炼,恐怕更会弱到我修脚趾甲都可以将你崩死,不如我勉为其难收你为徒,教你些强身健体的本领怎么样?”

我对他嗤之以鼻:“不敢,大侠的功夫还是不要浪费在我身上了,您比较适合青春年少细皮嫩肉的少年,我真怕您还没等教我就放个。屁。崩死我了。”

当日傍晚,我和楚林凤又一次回到富阳,到先前的客栈一问,慕容与果然已经结账走人,虽说我对这样的结果早有预见,但真的发生了,还是有些恨得牙痒痒。

晚上,我们坐在楼下大堂里吃饭,我刚拿起汤碗喝了一口,便听一阵枯木断裂外加杯盘摔在地上噼里啪啦的惨烈声音,我茫然地端着汤碗,看面前方才还好好的饭桌被人砸成四分五裂,一个碧衣姑娘手执长鞭,俏生生立在门口,眼神愤怒得要喷出火:“黑乌鸦!你将我哥藏在哪了?”

楚林凤不慌不忙地说:“我从不藏任何人,是令兄不愿意见你。”

那姑娘柳眉倒竖,气得又一鞭子扫过来:“你……你胡说!”

这一鞭携着雷霆之势,非同小可,打在身上少说要躺十天半个月,我吓得扔了汤碗扭头便跑,谁知身后传来一声娇喝:“贱人!你往哪里跑!”

我跑的太慌张没注意到脚下,被绊了一跤跌倒在地,猛然回头,但见楚林凤双臂平伸如大鹏展翅般跃至半空,反手一带,落地时,鞭子已稳稳夹在他两指之间,任那姑娘怎么努力也抽不回去。

楚林凤气定神闲地说:“金姑娘,你打不过在下,我劝你趁早收手吧。”

那金姑娘哼了一声,收回鞭子握在手里:“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我正暗自佩服江湖中人果然爽快,但她走之前居然恶狠狠瞪了我一眼,对楚林凤骂道:“早晚有一天,你和你的小贱人会不得好死!”

金姑娘说完,就像风一样突兀地消失了。楚林凤站在原地看起来像在思考人生,我问他:“你干嘛藏人家哥哥?”

楚林凤难得没有损我:“我虽然有这点小爱好,但做人也很讲求原则,说没藏就是没藏,是他自己不想走,怨不得我。”






第5章 金家兄妹【新】
江南夏夜,垂柳依依,暮烟聚散。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大概到了三更时分,终于有了些倦意,便听窗子轻微一响,我挖了挖鼻孔,以为是晚风欲急也没在意,谁知惊悚的事情就这样不期而至,我感到脖子连同气管骤然被一根灵蛇一样的长绳勒住,整个人被吊着飞了起来,又重重落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

我浑身都很痛苦地呈“大”字趴着,勉强仰起头,借着月光,看见白天的碧衣姑娘像夜叉般扯着鞭子,居高临下,即便是我现在都要憋死了,她依然用眼睛瞪着我。

我不明白她为何会对我产生如此深入骨髓的仇恨,按说我与她绝对无冤无仇,那么我们之间的唯一纽带就是楚林凤那个半男不女的变态,联想一下此人比较异于常人的小爱好,以及白天金姑娘出场就口口声声让楚林凤归还她哥,我心里约莫有了点谱,咬了咬牙将亵衣从胸前扯开,用裹胸证明我与楚林凤绝对是清白的绝对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金姑娘虽行走江湖,见了我的行为仍然一惊,连手里握着的鞭子都惊得掉在地上,我趁机解开脖子上的结,退到角落里揉着脖子观察她,这姑娘叫人起床的方式还真够特别的。

她呆愣在原地,半晌才转头蹙眉盯着我:“你竟然是女的?”

“我真的不是男的!”我迅速地做出两天来对自己性别的第二遍解释以及肯定。

“女的怎么会和楚林凤在一起?”金姑娘有些难以置信。

我见她没了想杀我的意思,胆子也稍稍大了起来:“此事又是说来话长,简单点就是楚林凤他看中了一个男人,却被这个人耍了,现在正在和这个人怄气,而我就是其中最无辜最倒霉的牺牲品。”

金姑娘收起鞭子,居然对我道歉:“如此这般,是我误会了你,那你也一定不知道我哥在哪。”

我看她神色有些哀伤,想来她火急火燎地四处寻找,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对她哥说,再想想我现今又何尝不是心急火燎地想要飞回苏州见我大哥?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我猛然对这位姑娘产生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姑娘也不要太心急,说不定令兄也在四处找你,你不妨也多用别的渠道打听打听,万一打听到了自然是皆大欢喜。”

金姑娘摇了摇头:“你不懂,我再怎么打听也不会有结果,或许我真的在自欺欺人,是他自己不愿意见我。”她咬着唇走到窗边,欲穿窗而出,忽然转身扔给我一个药瓶:“我叫金鸾,今日错怪你很对不住,脖子上的伤用这个很管用。”

然后,金鸾姑娘就消失了。

第二日,我蔫头耷脑跟着楚林凤启程去临安,他见我没精神,居然很男人地放慢了脚程,这让我对他的好感稍稍增加了一些,最起码没有开始那么讨厌了。

黑凤凰的老巢是凤凰山庄,在临安一片莫莫休休的竹林里。

虽是盛夏酷暑,但此处依旧泠泠如荫,羊肠小径食飱人家,行走其中居然分外清凉惬意,我笑着对楚林凤说:“你倒挺会享受,这地方还真适合养老。”

楚林凤惊讶地回头看着我:“你怎知我心中打算在此养老?”

“因为……我只是随便一说,并不知道凑巧你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这样一问我倒是来了点兴致:“楚大侠,看你年纪轻轻也不算太老,啊当然也就比我大了十几二十岁,怎么竟想着养老了?”

楚林凤听了我的话停下脚步,捏起一片竹叶:“古人云十年如一日,从秦兴到汉亡也不过弹指一瞬,恰才桃李春未尽,便已桑榆至晚,天上人间,在哪活不都是会老会死,我单把每天当做最后一天来过,然后去天上找我想找的人,有什么不妥吗?”

“妥妥妥非常妥!”我看我方才问到了他的话匣子上,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他说不定会站在原地开始给我讲他的感情史励志史奋斗史以及最重要也最吸引人当然也最伤感的生死相离史,我哥曾告诉我,江湖人的私事最好少打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我话题一转:“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大侠方才用的俗语‘十年如一日’仿佛并没有你说的那个意思吧?”

“我说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楚林凤白了我一眼,留下背影匆匆而去。

我撇了撇嘴,这人可真小气。

凤凰山庄并不像它的主人一样又变态又小气,也不像外界传言一样遍地都是娈宠相公,它就如一座清新别致的野外庄园,四下里花草掩映鸟和虫鸣,随处可见的翠竹丛丛簇簇,走近了还有一地清香。

走了这几日,山庄里大小事务都等着楚林凤处理,我独自在西边一座厢房里闲坐,看着窗外一丛栀子花,在浓郁的花香中,我有些想念爹娘和姐姐,想念的同时我还在思考一项非常重要的事,虽然此时我并不太想吃饭,但凤凰山庄外表看着够奢华,怎么到了饭点也不给送饭呐?

想着想着,门就开了,我心里暗暗点头,还是有送饭的,但我并没有太多心情吃,仍然望着窗外继续伤春悲秋地叹气:“先把饭放那吧,我过一会再吃。”话说完了,我又觉得有点不对劲,怎么着我也算客人,送饭的进来如何不晓得敲门!

我闪电般转过头,来人正似笑非笑地,坐在厢房中间的圆桌旁品茶:“就这么想吃饭?”

“原来是你!”我感到浑身都僵在窗边,张嘴说出了我几天来一直想对他说的话:“你这个出尔反尔口蜜腹剑阴险狡诈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大骗子!”

慕容与很耐心地听我说完,很有涵养,依旧满目微笑:“原来我在你心里竟然这么不堪,不过你肯骂我,却让我很开心,俗语说恨是爱的另一种表达方式,难道才相识短短几日,你就喜欢上我了?”

我终于发现,慕容与是少有的几个说话让我占不到便宜的人,跟他说话我时时刻刻都有种刚被雷劈过的感觉,这么直白露骨不要脸不害臊的话他都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来,当真是天下间一朵奇葩,倘若我立刻反驳他就会显得有些心虚,所以我只能无语凝咽,吃了这个哑巴亏。

慕容与见我不理他,可能自己也觉得再这么没脸没皮下去有点没意思,于是转了话锋:“本来想今天接你走的,但看你这几天倒是吃好睡好,又有美人作伴,简直有些乐不思蜀了吧?”

“算你终于有点自知之明,楚林凤比你帅上十倍还拐弯,我才不想跟你走!”我又抑制不住地损他。

“既然这样……”慕容与站起来,又拿出那把万恶的折扇,扇了两下才说:“看来今天你也不会心甘情愿跟我走,那么,在下就先告辞了。”

他故意摆出一副翩翩公子的造型,头戴玉冠手摇折扇,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你,自以为很帅的样子。

我别过头继续望向窗外:“慢走不送!”顺便偷偷抹了把鼻子看有没有流鼻血,他这个样子还真有一点甚至非常特别的帅,天呐,我究竟在想什么!

等我沉淀好心情才又转头看他走了没有,谁知嘴唇上立刻被人贴了一下,冰冰凉凉,软软的,慕容与飞快蹦到门口,对我说:“你喜不喜欢我姑且待定,但我却挺喜欢你的,后会有期。”他向我一拱手就走了,留下我在原地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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