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问青天同人)追秋后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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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酒问青天同人)追秋后传-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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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颢多等了一会儿,问道:“说完了?”火莲支吾两声,并无否认。展颢深吸一口气,指着地正颜道:“跪下。”
果然与往常一般无二,爹从来无心去听多余的借口,就算解释也是白费一番功夫。火莲神色一黯,只得撩衣屈膝跪在墙角。他承认自己失策误入陷阱,甘心受罚并无怨言。只要爹别说那些绝情的话,不要再赶他走。
然后他看见展颢的手向他张开来,冷硬的声音从头顶上压下来:“把钢枪拿出来。”眼神忽的跳了跳,他愣在了当场,甚至不敢抬眼去看。有寒气从头到脚将他包围起来,束成了一张密实的网,逃也逃不开。火莲知道展颢向来说一不二。可是过去曾经历的剧烈伤痛让心底的恐惧仍然像洪水一般毫无阻挡的倾泻而出。他扑上前抱住展颢的腰,仰头轻声道:“爹,不要……”
被猛的一脚踹在腰际,火莲蜷缩着摔进墙角里。他额头沁出冷汗,手按着腰上痛处,半天才缓过劲来。面前是一身银丝黑袍的展颢居高临下的堵死了所有可以逃逸的出口。原来只是一个墙角,就可以轻易的令他无处可逃。
半截钢枪从袖套中缓缓滑下来,再被展颢一把夺走,火莲下意识的抱头,全身紧缩的准备承受难忍的剧痛。有风声在耳边响起,仿佛什么重物正往太阳穴的位置打来。太阳穴是致命的部位,若遭暴力打击必无生还的可能。火莲在性命的威慑下心头一紧,反射性的抬手抗击。
他双掌运了猛力,推开了落下来的半截钢枪,并逼得展颢后撤两步。火莲心中大惊,仿佛一把尖刀深深捅进了心口,他惊的是自己无意间反抗了父亲,更惊的是父亲竟然对他下了死手!“爹!你要杀我?……”火莲边喊边往墙角附近的小桌下躲去,冷硬的钢枪夹着风声紧追而至,“轰”的一声,将木桌砸了个粉碎。
散乱的木屑掉落在身上,火莲不禁深深倒吸凉气。如果不是桌子的遮蔽,此时粉碎的就是他的头骨。他抬头去看展颢的双眼,那里有他看不懂的浓重的深黑,隔绝了脆弱的情感,毁灭了所有的光彩。
钢枪再打下来时,火莲双手紧紧握住不放。为什么幸福得来不易,却可以轰然间破碎?!他不想死,就要想办法挽救。“我不想弄污了娘亲手做的衣服……”火莲哑声道,“爹,孩儿想见娘……”最后一面。
展颢内心一震,只见火莲身上穿着那件白色流云暗纹的锦衣,那是秋娘一针一线缝制而得,此时依然洁白崭新,一尘不染。展颢舒了一口气,开口道:“把它脱了。”
已经无法挽回了吗?只因我被骗失踪了数天,就要死在爹的手里?原来我一条命,还不如一件衣服值得爹珍重!火莲眼神空洞,双手缓缓扶上腰带,几番摆弄却没解开,反倒更紧了紧。他轻拉展颢的衣摆,眼泪静静的压眶而出,“爹,我好久没见过娘了,我想她,好想……”就算不得不死,也想在离开尘世时带着我这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展颢丝毫不为所动,俯身一把扯断了火莲的腰带,把那件流云锦衣从他身上硬扒下来扔在身后的地上。火莲身着单薄的白色中衣偎在墙角,眼中有晶莹不住的闪动,看着展颢面容上竟没有一丝一毫的为难。展颢的手指轻捏着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有眼泪顺着脸颊流进手心里:“知道我为什么看不得你掉泪吗?……因为有些宝贵的东西,就藏在眼泪中。你若是任它流掉了,就再也寻不来了。”

☆、再望成伤

似乎有冰冷的触觉自指尖传来,刺得骨骼生生的疼,展颢不禁眉心一凝,缓缓收回手。火莲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块坚冰,散发着难以抵御的彻骨寒气。他一动不动的倚坐在墙角,一双清澈的眼眸含着迷离的雾色和如海的深沉。他身上的那股寒气透过背脊沿着墙壁蔓延开来,寒气过处,石砖尽成白玉,冰封了一角狭窄的天地。
在这一角狭窄的天地中,有他此生最珍重的人。他企图用寒冰造一座屋宇,将他二人之间牵挂纠缠的点点滴滴都冻结在这里。
脸上的血色一层层退去,呈现出一种苍白如纸的荒凉。这样的荒凉与他一身雪白中衣恍惚连成了一片,在展颢的视野里忽显得有些刺目灼眼。是不是每一个生命都应该干干净净的降生人世,然后再干干净净的死去?就像火莲,此时此刻有如一朵历经洗礼的白莲,褪尽了尘嚣浮华,宁静而高洁。
有暗影忽的晃了一下眼,钢枪已被高高扬起,朝着头顶疾速的压下来。火莲垂下眼帘,眉头舒展,双手紧紧相握。他拼命的用左手按住右手,用右手按住左手,强制自己不去反抗致命的击打,心却碎了一地。因他还想和这个人相依为命,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他,不问生死的追随他,默默为他分担外界危险,偶尔为他递上一杯清茶。——脑中一阵撕心裂肺的轰鸣,为什么连这样都不被允许?
展颢手中的半截钢枪就要触及火莲的一刹那,突然传来秋娘的大声呼喊:“展颢!别让我恨你!”
展颢的手蓦地顿住,侧转回身望去,黑沉的冷眸里射进几丝细碎的光彩。他看见秋娘立在敞开的房门口,纤弱的身形在耀眼阳光的背景下镀上了一圈柔和的光辉。就像个神女。仿佛有她在的地方,就会有幸福和温暖。她是个好妻子,明媚端庄,皎如秋月,她也是个好母亲,因为她坚定不移的爱,火莲才得以脱离深潭苦海,重获新生。只是这单纯的爱,终究无法抵御尖利的刀剑!
忽的有急风从身后窜过,玄色的衣摆也被带得飘起,展颢猛然间回神,只见一个白色身影几步冲出扑进了秋娘怀中。展颢眉头骤锁,一道浑厚的真气霎时凝聚于左手掌心,两步抢上前。秋娘惊觉,急忙将火莲扯至身后,蕴着水雾的双目直视展颢,迎面挡在了二人中间。
“你……”展颢霍然收住脚步,神情复杂的凝视着秋娘镇静而坚定的双眼,掌中气旋流转,真气逐渐散了开。他轻轻避开秋娘的目光,转而凶狠的瞪着火莲,厉声喝道:“真有出息,竟然躲在女人的身后!”
火莲心灰意冷,双目微垂。能够在死前再见到秋娘,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他才要上前赴死却被秋娘紧紧拦在身后,秋娘气道:“展颢,火莲是我们的孩子!你竟要杀火莲,你怎么下得了手?!你若定要杀他,那就连我也一并杀了。我怕火莲一个人孤单寂寞,你让我陪着他走黄泉路!”
“秋娘,”展颢紧缩眉心,“你这是在鼓励他跟我作对!”
秋娘怔住,心中狠狠一揪:“展颢,你怎会这样想?……火莲被人暗算拘禁本就已经受了惊吓,此时正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依靠。可是他才刚回到家就要挨你的冷斥责骂。那么这个家对他来说究竟算什么?竟然连避风躲雨都不能?!展颢,你有没有考虑过火莲的感受?”
“他的感受?!”展颢指着火莲,“他无故失踪数天,闹得军心大乱!你不要跟我说那是因为他中了贼人的奸计,他若不是轻易就被人诱骗,又怎么会自陷牢笼!难道他还有理了不成?!”
“不管是谁更有理,闹成这样总是会伤感情的!”她边说边往后退至门口,将火莲挤至门外,侧头道,“火莲你先离开。”火莲闻言顿惊,迟疑着没动。秋娘急道:“快走啊!”
火莲眼睫震颤,内心挣扎着退开半步。展颢愤然吼道:“你敢逃?!”忽然抬手就要点向秋娘。秋娘两手抓住门框,封死了房门出口,冷言喝道:“展颢,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你要点我的昏穴,我不挡、我也挡不住!可你今天若是这么做了,我就与你恩断义绝!”
火莲震惊:“娘!……”
秋娘道:“走!”他此刻已经失去了理智。娘不能让你死得莫名其妙!
火莲紧咬牙关,朝着展颢看了深深一眼,缓缓的退后几步,然后转身跑开。展颢看向院中影卫:“拦住他!”影卫如若未闻,竟是丝毫不动,任凭火莲离去消失了身影。
“你们!……”他的视线越过院墙看向远处苍茫的天空,那里有一抹灰暗厚重的浓云惨雾,愁苦绵绵。他的愤恨的话音一直传到院墙之外,清晰的落进火莲耳中:“你既然走了,就别再回来!!”
等得火莲走远,影卫也尽数退下,秋娘静静放下双臂,落寞的转身便要离开。忽然身上一紧,脚下一晃,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坚实的胸膛里有沉稳的心跳,有力的手臂报复似的不断收紧。这样强硬的拥抱一点都不让人觉得舒适。
身上被勒的生疼,呼吸都觉得困难,她几番挣脱不得,反倒被箍住了双手,腕骨几乎被捏碎。耳边传来低沉的轻声:“不要闹。”秋娘不再挣扎,眼里泛起泪花,她看着门外广阔的天空,想着火莲不知往何处去了,心疼不止:“展颢,你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让你失去了理智?大动肝火?我不信只是因为火莲的失踪,你不是这样偏激的……”展颢将手臂收的更紧:“别说了……”
好累。手臂上有温热的感觉,大约是那剑伤崩裂出血。今晨我在城外遇上了一伙强人,这伙人各个身怀绝技,武功不弱,竟也被他们刺中一剑。我猜是有人故意支开火莲,找我寻仇。秋娘,无间二十年,也做过不少的错事。
×××
那日傍晚,陈萧在回家的路上从酒馆经过,正巧碰见余火莲仰面躺在门外台阶上迷迷糊糊的自言自语,身旁立着掌柜老头一手指着他骂骂咧咧,大意是没带钱还来喝酒之类。陈萧急忙分开围观人群付了酒钱,把喝得烂醉如泥的余火莲背回了陈府。
进得陈府厅堂,陈方迎上来抱住就要瘫倒在地的火莲,瞧他一身衣衫不整,酒气熏天,心中不禁一阵酸楚:“这孩子失踪数日,怎么竟弄成这副样子……”转而向陈萧道:“萧儿,赶紧派人去将军府通知一声,就说咱们找着火莲了。”
陈萧点头就要出门,却被火莲拽住手臂。“不必了,他们知道的,”余火莲挣了一下,跌跌撞撞的走开两步,酒劲上来,一阵头晕的天旋地转,终是腿一软摔倒在地滚了两遭。
眼前的地上有一只小虫,正在竭尽全力的逃离身后巨大的危险。余火莲忽然一掌拍了过去,小虫在指缝间逃得一劫,然后飞也似的奔爬而去。他哭了,又为了那弱小生命的可怜的求生意志讥讽似的笑了起来。陈萧跟上前扶他起来,“哇”的一声,一大口酒沫子吐了陈萧一身。余火莲笑的更甚:“我不回去,再不回去了……”他像抱柱子一样抱着陈萧,手一松身体溜下来,他颓然坐倒在地,一句话说的如梦一般,“……我没有家。”
家是什么?是总坛的种着歪脖子树的小院落么?还是京城里的春山书苑?又或是将军府呢?以前,爹在哪里,家就在哪里。以后,若是没有深爱的亲人在,何处安身?他躺在冰冷的地上厌恶的大力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眼光迷茫的看向蹲在一旁的陈萧:“……我是不是很脏?”陈萧皱眉不语。他接着追问:“我现在,是不是很脏?……”一个没有家的人跌跌撞撞的前行,受了伤也只有摔倒在肮脏的路上。
极缓的翻个身,然后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眼前是迷蒙一片,所有的景物都在浮动跳跃。他晃到桌前,垂着眼愣了一阵,忽然把桌上的瓷器全部扫到了地上,犹不解恨,再打落花瓶砸得粉碎。看着一地狼藉,看着陈萧气得一脸扭曲,他笑得很开心似的:“陈方,我把你家闹成这样,你会不会,想杀了我?”
陈方不知此话从何而来:“我怎会要杀你?……火莲,我知你心里有事,你说出来,咱们一起想办法解决。”余火莲一把拽过陈萧走过去,大声的问道:“如果陈萧做了惹你不快的事,你会不会恨的想要杀了他?!……”
没有听见陈方的回答,什么也听不见了,身体仿佛落进了冰冷的深潭,周围暗无光影,胸口憋闷的无法呼吸。他却还在走,在黑暗里挣扎徘徊。不知是如何脱离陈方父子的跟随,头脑略微清醒时,他发现自己来到了陈熙卧房外的小院。
院中寂静清冷,夜晚的凉风吹得人头晕目眩。门外廊下两个白衣守卫见他昏昏沉沉,脚步虚浮的靠近而来,急忙出手扶住:“少主!”
余火莲抬眼去看,好不容易看清二人面目,认出这是总坛的人,“你们……怎么在这儿?”他说着就要去推房门,却被拦住,白衣卫士禀道:“此处宗主严令不准任何人接近,请少主莫让属下为难。”
“啊,是宗主让我来的。”见他们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余火莲笑了起来,醉意醺醺的含糊道:“有什么事我担着。”
推开房门,一股尘灰之气扑面而来,一丝人气也无,似乎因为门窗一直紧闭,屋里闷抑非常。火莲没去点灯,径自跌跌撞撞的挪到床前。他自袖口里抽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对着自己的手腕毫不迟疑的划下,温热的鲜血立时喷涌而出。
他笑得惨然,另一手慢慢掀开了帐帘,他想,既然没能找到解药,现在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耗尽体内鲜血救活陈熙,总算自己这条命丢的也有些意义。忽的怔滞了一瞬,然后疯了似的撩起被褥枕头——床上并无人在!陈熙呢?!
他跌跌撞撞的四下寻了一圈,然后跨出房门问道:“屋里的人呢?”无人应答,也无人守在门口。先前两个白衣卫士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又或者本就不曾存在。余火莲轻喘着气,一手撑在门框,一手抚着额头,眼前的景物仍在不断跳动旋转。他想,自己或许真是醉得深了,竟来了错处。
走在军营里营帐间,夜幕笼罩了天地,近处有火光忽明忽暗。
前方走过来一个人,斜系长发,穿着一身熟悉的淡蓝色装扮,正是莫飞。莫飞看见他,步伐突然就变得急促,忙迎上前把他扶进了营帐。余火莲神情茫然,呼吸不匀,眼前朦胧不清,头胀痛得快要裂开。浑浑噩噩中仿佛感到恶鬼缠身,忽然一拳打过去。莫飞不避不闪,结结实实的受了这一下,他摔在地上,鼻子里流出血来。
莫飞不恼也不反抗,站起来扶着余火莲坐下,并拿来药箱为他包扎腕上的伤。隐约感到一股强烈的视线投来,莫飞低着眼,静静的将白布一圈一圈的缠在他受伤的手腕上。有一阵的默不作声。忽然一沉,是余火莲倒在了自己身上,颈后有灼热的眼泪流过,耳边响起含混的呓语:“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难过?……”
清月远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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