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叹了一口气。
夙浅叹道：“待会夙瑶师姐来了，你又该怎么说。”
玄震继续微笑：“瑶瑶怎会忍心怪罪？”
说来也巧，玄震的话刚落音，夙瑶便带着新徒弟到了。
而且身后不止一个。
玄震微笑着捏碎了手中的茶盏。
他站起身来，挥退了夙浅伸出来的手，一步一步的向着夙瑶走去。
玄震：“夙瑶，你来了？”
夙瑶点了点头，牵过身后两人中其中一个人的手，将他推至玄震的身边，温声道：“虚元，来见过你大师伯。”
虚元紧紧拽着夙瑶的袖子，怯生生地向着玄震点头问好。
“大师伯，日安。”
那是一个大约六七岁的男孩。
整个人瘦瘦小小的看起来十分单薄，他紧紧地抓着夙瑶的袖子，看起来像是怕生的很。
玄震止住了嘴角的微笑。
他拍了拍虚元的头，面无表情的说：“日安。”但转过头，面对夙瑶的时候，却重新挂上的微笑：“为何收徒？”
夙瑶拍了拍虚元的头，牵过身后另外一个男孩，道：“为师傅分忧，本是徒儿分内之事。来，虚言。”
玄震叹了一口气，看向对他打招呼的另外一个男孩。
他与虚元长的很是相似，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了。
玄震闭上眼，问：“两个都是你的徒弟？”
夙瑶点头。
“的确资质不错。”
玄震说道。
这两个六七岁的男童，年虽幼，但根骨上佳，身上逸散着的灵气，虽然还少许薄弱，但却控制得不错。
“难怪师傅会动心。”他闭上眼，笑道：“可惜……”
话未落音，虚元开口了，他问：“师伯可是讨厌我们？”
玄震刚想开口，虚言却说话了：“不是讨厌，是很讨厌吧，弟弟。”
“笨蛋阿言，我才是哥哥啊！”
“我才是！阿元是弟弟弟弟！”
还未等玄震开口，两人就先吵上了。
两个人褪去了方才的羞涩模样，就“兄弟”问题毫不顾忌的吵了起来。
“哈……”玄震哭笑不得看向夙瑶，“这是怎么回事？”
夙瑶：“这两个是双生兄弟，但谁也不肯当弟弟。”
玄震：“然后呢？”
夙瑶：“谁也不肯当师弟。”
玄震：“……果然徒弟什么的麻烦死了。”
他伸手按住正在争吵的那对兄弟的肩膀，微笑道：“你们嫌弃夙瑶？”
他们停住了争吵。
虚元转过头来，对上玄震的眼睛，道：“我怎么会嫌弃师傅呢？我只是嫌弃笨蛋弟弟啊！”
虚言面无表情的回击：“师傅是好人，我只是嫌弃我的笨蛋师弟。”
虚元：“笨蛋弟弟，我才是师兄！”
虚言：“你才是弟弟！你才是师弟！”
……
两个人就这个问题又争论了起来。
玄震抽了抽嘴角，想看夙瑶：“瑶瑶，你不介意我抢你一个徒弟把？”
夙瑶摇头道：“怎么会？”
玄震笑了起来：“那我就放心了，”说罢，他随手加重了两兄弟的其中一人肩膀上的力度，道：“既然不愿做师弟，那么拜我为师，如何？”
那人却是虚言，虚言眼光闪了闪，下意识的看向了夙瑶。在得到夙瑶毫不在意的首肯后，立刻就跪了下来，对着玄震拜了三拜。
玄震松开了放在虚元身上的手，弯下身来，笑着问虚言：“你的道号是夙瑶所赐？”
虚言摇头，“我和笨蛋弟弟的道号是掌门所赐。”
话刚落音，虚元立刻开口回击：“我才是哥哥啊阿言！笨蛋弟弟真是狡猾，但是你以为你拜了大师伯就是师兄了么？你太天真了笨蛋弟弟！大师伯笑的那么恐怖，你一定会被折磨死的！”
玄震抽了抽眼角，松开了放在虚言肩上的手，转而牵上夙瑶的手，拉着夙瑶往回走。
“果然，像夙浅师妹那么乖巧的徒弟，可遇不可求！”
“师兄何出此言？”听得玄震此言，夙浅面露疑惑之色，看了看身后正在争执的双生兄弟，夙浅扬起嘴角：“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恭喜师兄师姐收了徒弟。”
玄震摆手道：“等虚言什么时候能和师妹你一样，帮助我处理公务再说吧。”
夙浅愣住，随后扬唇微笑：“为师傅分忧，本就是徒儿的分内之事。我相信虚言师侄也是懂这个道理的。”说完，她看向正在争执的兄弟，道：“他们还小，不是么？”
“要是他们和天青师弟一样，我就完了。”玄震以袖捂脸，道：“天青师弟太皮了，连玄霄师弟都不放过！作为师兄，我深感担忧。”
云天青：“……”
云天青：“夙瑶师姐，你快来收了乱污蔑人的玄震师兄吧！”
23回 三年
春去又秋来。
时间过得很快。
最少对于玄霄来说，是如此。
天青、夙莘相继上山，玄震、夙瑶相继收徒，琼华似乎有什么变了。
太清和众长老一起开始督促门下弟子，要求也比往常严厉了许多。但收徒的标准，却较往常放低了不少。
为何？
自然是因为十九年一次的妖界大战快到了。
三年。
还有三年，便是幻瞑界路过琼华的时间。
和前世不同，或许是早上山的缘故，又亦或是徒弟仍在的缘故，前世对他不闻不问的宗炼，竟然奉了太清之命，开始督促他的修炼。并且抓的很严，有一次还差点提前说漏嘴。
玄霄心中啼笑皆非。
宗炼所说的望他不被影响。而不被什么影响，他自然是清楚的。
羲和。
曾经伴他成魔，即便是在东海中囚禁千年也未曾抛弃他的唯一存在。
他再上琼华，也大多是为了羲和。
但上山九年，却连羲和影子都未曾见着。
但他却是不可能放弃羲和的。
若得羲和，则待夙玉上山。
算算时间，却也快了，不过这两年的事情。
夙玉……
玄霄闭上眼。
再听到夙玉此名，已无最初的激动的心情。
欣慕？或许曾经有，但是已随着她的离开，以及十九年的冰封，消磨的无影无踪。
愤慨？或许曾经有，但是已被时间磨灭。
那么对夙玉，还剩下什么呢？
什么都不剩了。
只是曾经的同门。如此而已。
即是同门又有何需要重视？除了她的特殊身份，何须在意？若论资质，夙浅教她也不差，甚至还更高一筹。论及努力，年轻女弟子中，又有何人能够比过夙瑶？
那么，当初是如何注意到夙玉的呢？
想起来了，若非日日相对，忽略了他人，又怎会只注意夙玉？
一心修炼，一心寻道，却忽视了其他人。
前世只看到夙瑶弄权，嫉贤妒能，一心为玄震不平，却忘了整个琼华，夙瑶最亲近的便是玄震。
若非重来一着，又怎会知道夙瑶曾道：“较之他人吾自知资质平平，心境修为进展甚缓，在唯有在剑之一道还算有些许成就，遂专研求以突破，尽吾本分。愿百年之后，师傅归去，吾能辅佐师兄，为琼华承下道统尽绵薄之力。”
初闻此言，内心确实不屑。
但仔细观察了后，却不得不信。
夙瑶她，确实如她所言，想要真心辅佐玄震师兄。
无论从哪方面而言，都是如此。
而这个选择，也是太清和其他长老所默认的。
玄震作为掌门继承人，夙瑶则是作为没有徒弟重光的继承人。
下任的正法长老。
众所周知，琼华共有长老五位。
威仪、肃武、慎行、执剑、正法。
其中青阳有入室弟子夙汐，夙汐虽稍显稚嫩，修为也不深，但是她的性子却是同他师傅，如出一辙。她的资质，是不差的，本人又肯下苦功夫，若是能够挺过妖界大战，并非不能够接任青阳之位。
而宗炼则早早收了入室弟子夙浅，现下夙浅已经完全接手了执剑堂的所有事务，而宗炼则是专心铸剑。
……
五人中，唯有重光未收徒。
但他的位置，却是给夙瑶早早的预订下了。
玄霄有时在想。
人生是否一场是幻梦。
梦里似乎一切都是他凭空捏造，心里所期待的未来。
若是没有妖界大战，若是没有幻瞑界，若是琼华没有飞升的夙愿……
那么琼华则还是琼华。
但那又如何？
只是在内心祈求‘没有’，那不是他玄霄作风！
夙愿，夙愿又如何？
妖界……
还记三年前从琴川回来向太清汇报成就时，太清眼里的欣喜自豪，还有出门后宗炼的心疼。
夙浅。
玄霄一想到这个名字，毫不自觉的扬唇笑了起来。
夙浅还在。
最少本该早就死去的夙浅，还在。
“师兄，你又想到夙浅师姐了么？”
“……”
玄霄睁开眼睛，敛起了嘴角的笑容，面无表情看着坐在身旁的云天青。
“何出此言？”
云天青用手撑起下巴，转头看向缀满了星辰的天穹，澄净的眸中浮现揶挪之色。
“因为师兄，只有在想到夙浅师姐的时候，才会不自觉的微笑。”
“……”玄霄别过头不语。
“说起来好奇怪，师兄……你究竟是怎么和夙浅师姐在一起的啊？”天青支着下巴，道：“听夙莘说，玄凛每日在夙浅师姐必经之路上守着连续几个月了，至今都只是相互间问好而已。”
“咔……”
玄霄手里的杯子忽然碎了，他偏过头看向天青，忽道：“为何，夙浅的事，你这么清楚？”
“我以为你知道的师兄……”天青重新取了一个茶盏放在玄霄的面前，斟上桌上的清露，道：“这并非是甚秘密，况且，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师兄，你懂的。”
玄霄再度沉默不语。
他自然是明白天青话里藏的意思的。
但脑海里却忽然冒出了初次遇见夙浅时的模样。
那时的夙浅不过是六七岁而已，脸上虽然挂着笑容，但是看起来却十分僵硬，远不如现在这般自然大方。若说，幼时夙浅脸上的微笑只是一种伪装的话，那么现在看来，却似乎成了习惯。
她似乎已经习惯了微笑，习惯了无时无刻的微笑。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似乎是从三年前琴川回来开始后，便是如此了。
从夙浅闭关出来后，似乎就有什么变了。
突然暴涨的灵力。
突然改变的红渊。
还有夙浅的表情。
尽管夙浅本人没有察觉，但是作为旁观者，玄霄却是一清二楚。
夙浅身上原本清冽的灵力中似乎多了什么自己熟悉的东西，并且身上的火属性灵力更加的纯粹了。
褪去了杂质，除了火属性，夙浅身上其他灵力被大幅度的压制，差一点他都以为夙浅和曾经的他一样，经脉逆变。
但是玄霄很快便否定了这一点。
夙浅虽然其他灵力被火属性大幅度的压制，但是其他属性的灵力，并非如他一般因修炼羲和的缘故，全部从身体里面排了出去，难以聚拢。夙浅身上其他属性的灵力，只是被火属性的灵力，压制在了经脉里，并非不能使用。
况且，夙浅没有羲和，只有红渊。
夙浅在闭关出来后，和红渊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了。
心神相通。
而且红渊也有了改变。
夙浅曾经拿着红渊指给他看。
红渊的剑身上出现了黑色的细线，却并非龟裂的前奏。而是犹如秘纹一般，缠绕在了剑身上方三分之二的位置。但奇怪的是，红渊上泛出的红芒却是更加澄净了。
他与夙浅先后向着剑里面输入过灵力。
在夙浅输入的时候，剑的光芒会内敛，但是舞动间，却会有零星的火花如流光一般萦绕在红渊的附近。
而轮到玄霄时，红渊的光芒却会大亮，挥剑之间，空气的温度会迅速的升高。玄霄可以感觉得到，红渊似乎对他的抗拒，似乎更加强烈了，但他对于红渊的熟悉感，却愈发深厚了。
而这个情况，就连宗炼都大感意外。
他与夙浅一起带着红渊去请示宗炼时，宗炼拿着红渊吓了一跳。得意之余，面色却又发起了愁，忙让夙浅伸出手让他查探经脉。检查完了宗炼还忧心忡忡的叮嘱了夙浅，若于修炼上有任何不对，便立刻来找他，无论何时。说完夙浅，宗炼又看向玄霄，让玄霄也伸出手，检查一番，并且厉声开始督促他的修炼。
玄霄有些恍惚。
宗炼在担忧什么，玄霄自然是知道的。
经脉逆变。
前世无人询问，今生尚未有苗头，便是如此紧张。
是否有徒弟，果真差距如此之大？
玄霄冷眼看着宗炼扔下夙浅，跑回房间，抱着一大堆东西跑了出来。
宗炼：“来来徒弟，这个项链你先拿着，增速清心，聚灵拢气。属性不是很好，师傅改天再帮你锻造一个好一点的。”
顿了顿，宗炼又找出一个腰坠出来，递给玄霄。
玄霄接过来一看，却愣住了。
虽然宗炼说那个腰坠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那却是宗炼自谦之语。
那是一个玉佩。
和夙浅手里的项链一样，具有增速清心，聚灵拢气的作用。
而且最主要的是，这个吊坠，拢的是水系术法。
平衡元素。
这是最主要的作用。
若是当初宗炼便将东西拿出来，又何至于落到如此境地？
在看宗炼，却发现宗炼与记忆中不同了。
与记忆中的失落不同，如今的宗炼虽然略有焦急之色，但却是意气风发的，脾气也比记忆中的要任性不少。小错不断，大错不犯。
而且还有夙浅在他身后不停的收拾摊子，这更加加剧了宗炼的任性。
前些日子才听说宗炼为了铸剑辞了太清的召集，让夙浅代他处理一切事物。
夙浅是一个很合格的徒弟。
安分守己，谨遵师命，资质上优又肯下苦功夫努力。
更难得是她聪慧，能够帮助宗炼处理不少忧心之事。
也难怪，在夙浅早夭的世界里，宗炼会再没收徒。
珠玉在前，再难有入眼。
“对了徒弟，”宗炼在抱出来的饰品里面断断续续的找出各类饰品，将其递给夙浅和玄霄后，忽然抬起了头，看着夙浅，一连讨好的说：“为师今日要下山一趟，我不在的日子，执剑堂的事务……”
夙浅无奈的点头微笑：“交给夙浅便是。”
宗炼抓了抓头：“……徒儿，一直以来麻烦你了。”
夙浅摇头笑道：“为师傅分忧，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何来不满？”顿了顿，夙浅又开口：“幼时师傅带夙浅上山，再造此恩夙浅一生难报。”
宗炼这才笑了起来。
但是在旁观的玄霄却默默的别开了眼。
果然，不管何时，宗炼都是如此讨厌。
24回 夙玉
先前下山的宗炼长老回来了。
带回了掌门最后一个弟子。
掌门唤夙浅速去琼华宫。
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刚忙完执剑堂事务的夙浅正与玄霄天青一起在剑舞坪闲聊。夙浅愣了愣，随后拍了拍过来传讯的虚言的头，笑道：“掌门师伯，唤我去琼华宫？”
虚言面无表情的点头，拉着夙浅的衣袖道：“所以夙浅师叔你快点跟被师傅压迫的虚言去见掌门师公把！不然迟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