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德河上的春天 [苏] 卡扎凯维奇·Э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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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德河上的春天 [苏] 卡扎凯维奇·ЭМ-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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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的心脏停止跳动了。

  维谢尔恰科夫和上尉依然站在堑壕里,不把轰炸机当一回事,他们仿佛识趣地不看那些扑倒在地上的士兵们。当飞机的轰炸过去后,上尉说:

  “现在重新开始,”一个铃声似的年轻人的嗓子喊道:“连队,预备!”

  加林少校拿着一支七轮手枪出现了。

  尼柯尔斯基记起来他也有一支手枪,于是把它从枪套里拔了出来。他听见一个上了年纪的有一撮黑唇髭的上士对身边的加林少校说:

  “您来这儿干么,少校同志?到团部去吧,难道没有您,我们就对付不了吗?”

  加林怎样回答,尼克尔斯基没有听见。士兵们开始射击了。尼柯尔斯基觉得他们的射击似乎是不协调的和缺乏信心的。但是德国人不是这么想,有人报告说,他们都停下来卧倒了。

  丘霍夫上尉蹙着额瞥了他一眼。

  “谁在用手枪射击四边百公尺以外的目标?把那边一个伤员的步枪拿来。”

  尼柯尔斯基把那个伤员的步枪拿来了,他就站在胸墙前射击起来。他每放一枪,心里就越来越充满异常的自信。他不知道,他的子弹没有打中目标。但是他知道,他要跟这里其余的人一起战斗到死,象坚守斯大林格勒那样,决不后退一步。

  在电话里和司令部的文告里这么说:敌人的进攻已被击退,他们遭受了重大损失。

  站在旁边的一个年轻的上尉点着烟抽起来,他手里的火柴并没有发抖。

  “够啦,”他说,“德国人已经退却了。难道您看不见吗?”

  尼柯尔斯基没有看见这个。他什么也没有看见。他只想射击,再射击。 


第十七章
 
  起先没有任何人知道,师政治部主任普洛特尼科夫上校是怎样来到这儿前哨堑壕的。他跟士兵们并排站了一会儿,用望远镜察看了一会德国人之后,问丘霍夫:“唔,上尉,握手守得住吗?”

  “我们守得住,”丘霍夫说。

  “干么你的神色这么忧郁?”上校微微笑了笑。“我们既然守得住,那就应该快乐些……”他又用望远镜察看了一下,然后问:“士兵们吃过早饭没有?”

  “还没有,”丘霍夫说。

  “为什么他们没有吃早饭?岂有此理!你的司务长在哪儿?”

  吓坏了的戈杜诺夫跑到森林里的野战厨房去了。

  “带些伏特加来,”普洛特尼科夫在后面向他喊道。

  他在士兵们中间徘徊,接着命令趁现在机警的时候,把堑壕掘深。斯里温科终于第一个猜想到了,问:“上校同志,您是怎样到这儿的?”

  普洛特尼科夫笑起来了:“你可以看得出来,我是溜进来的!……有什么办法呢?不得不爬着进来!……实际上你们并没有被包围得很紧,那不过是这样说而已:被包围了……德国人——他们似乎觉得不是你们而是他们受了包围……”

  “您会给德国人捉去呢?”斯里温科责备地说。

  “我和侦察兵们一起来的,他们保护我。”

  真的,米谢尔斯基上尉和师侦察兵也在这儿。米谢尔斯基向丘霍夫问好,接着走到上校跟前,说:“加林少校在这儿,在邻近的一个连队里。原来尼柯尔斯基也在这儿。”

  “师也给你派来援军啦!”上校微微一笑,“而您还抱怨说:人少!”

  加林已经沿着堑壕向上校跑来。他极其诧异和惊愕。

  “您来这里干什么?!”他惊叫道。

  “得啦,得啦!”上校突然生气了。“大家都乐意教导我和保护我的生命!长官们,最好还是拿起铲子去帮助士兵们把堑壕掘深,快啊,趁德国人还没有恢复演奏!”

  丘霍夫和米谢尔斯基并排站着,轻声说:“政治部主任倒不怕死!”

  “他向来如此。”米谢尔斯基说。

  由于米谢尔斯基的到来,丘霍夫开始用一种对他来说是新的观点来观察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事情,这些事情在一个步兵连长看来原是很平常的。“他会拿来描写,”丘霍夫心里想,周围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具有新的鲜明的色彩,它成了未来的诗歌题材。丘霍夫的声音变得更加有力了,口令变得更清新和更简短,丘霍夫甚至也注意到大自然——长在胸墙外面的嫩草和阵地左边的那条汹涌泛滥的小河。

  可是米谢尔斯基没有工夫想到诗。他把诗忘得一干二净了。德国人又准备进攻。隐匿在克鲁格拉亚小林深处的坦克的隆隆声越来越响。显然有援军到达那儿了。

  戈杜诺夫和别的司务长们把早餐和伏特加送到堑壕里来了。人们更加高兴。毕楚庚甚至和躺在克鲁格拉亚小林边沿的德国人攀谈起来:

  “举起手来,到我们这儿来吃早餐吧!”

  欢乐并没有持续多久。战斗又开始了。隐匿在森林里的坦克把穿甲弹撒到堑壕里,之后,德国快速炮从小林里的某处轰击起来。德国人黑黝黝的身影又站起来,向前推进了。在他们后面出现了一连串坦克,有三十二辆。它们和步兵齐头并进,赶上了他们,并慢慢地笨重地向堑壕移动着。

  每个人都呆立不动,匙子落到了锅子里,发出软软的响声。

  “谁没有啊自己的一份喝光?”戈杜诺夫叫喊道,把一壶伏特加高高地举到头顶上,一颗子弹哧的一声在水壶旁边飞过。

  上等兵谢米格拉夫没有把自己的一份喝光。但是他已经站在机关枪旁边了,他不想喝了。他把伏特加让给了毕楚庚,后者把酒喝了,用嘴唇呷了一声,站起来,从容地走到放在胸墙上的他的步枪跟前。

  “真是了不起的人啊!”普洛特尼科夫心里想,轻松地吁了口气,他说:“喂,不要忘记,弟兄们,一切都依靠着步兵啊!”

  一颗炮弹在某处呼啸起来,这一啸声变得越来越凄厉刺耳,越来越可怕,仿佛一列以全速力奔驰着的列车似的。一切都给烟雾蒙住了,以致人们彼此都不能看见。

  一个脸色苍白的通信员低低地弯下身子,带来了一箱弹药。他微微口吃地问:“普洛特尼科夫上校在哪儿?师长在无线电里叫他说话。”

  上校弯下身子,循着交通壕走去,无线电台和无线电报务员在从堑壕的壁里挖出来的一个洞里面。

  “二十五号在收听,”普洛特尼科夫说,把头伸入了无线电台旁边的潮湿的泥土里。

  “好不容易找到你,”师长遥远的声音在耳机里说,并可以清楚地听到他的轻松的吁气声。“你那里的情况怎么样?鲁缅采夫的人跟你在一起吗?”

  将军习惯用“鲁缅采夫的人”来称呼侦察兵们。

  普洛特尼科慎报告了情势。将军默然不语,后来他转弯抹角地暗示,师将在中午进攻。

  这时候德国飞机又出现了。

  “空袭,”普洛特尼科夫说。

  “我看见了,”将军回答。“坚守。我们立刻采取对策。伊凡诺夫地段的敌人正在溃退,打听一下‘号手’那儿的‘黄瓜’情况。”

  普洛特尼科夫到炮兵那儿去打听他们的弹药情况了,在无线电里他没有听见师长所说的最后几个字。

  师长不得不补上一句:“喂,你干么上那儿去,巴威尔·伊凡诺维奇!你不是军人呀……”

  交通壕里充满了春水。炮兵阵地是设在前沿后面的一座森林里,差不多是在森林的边缘。汽车都停在谷地里。炮埋在泥土里,用枯枝和绿色伪装网马马虎虎地掩蔽着。炮旁边堆着炮弹壳。四周弥漫着刺鼻的火药烟雾。

  黑黑的、愤怒的很满头大汗的炮兵们在他们的炮旁忙碌,不时简短地回答着一个骑坐在树上校准射击的人:“是!”

  上校跳进了坑里,几个炮兵军官立即向他跑过来。

  “您受伤啦,上校同志。”其中的一个说。

  上校摸了一下自己的面颊。面颊是湿润的。显然,或许是弹片,或许是一块坚硬的泥土把他擦伤了。伤很轻。但是炮兵们强迫他到他们的掩蔽部去,在他的伤处擦了一些碘酒,又贴了一小块棉花。

  弹药暂时还够用,但是必须节约。

  “你们可别忘记,”普洛特尼科夫说,“一行都依靠着炮兵啊!”

  他循着交通壕走回去了。现在静些了。躺在堑壕里的一个伤员没有声音了。

  “他死啦,”一个人说,用防雨大氅盖住了死者的脸。

  在胸墙旁边站着两个上尉——丘霍夫和米谢尔斯基。

  “近卫军少校怎么样?”丘霍夫问,“复元了吗?”

  米谢尔斯基回答说:“渐渐复元了。可惜他不在,跟他在一起,你就会觉得更有信心。他对敌人的意图猜测得很正确。”

  敌机又出现了。

  “能够守到夜就好啦,”丘霍夫说。

  普洛特尼科夫看了一下表,微微地笑了笑:表上显示着上午十点钟。

  “您受伤啦!”加林看见上校脸上的血迹,惊骇地说,可是普洛特尼科夫富于表情地望了他一眼,以致他突然把话收住了。

  维谢尔恰科夫通知说,决定在十一点发动总反攻,望眼欲穿而跚跚来迟的时间又延长了。

  一句熟识的和威风凛凛的话终于响起来了:“向前冲!”

  士兵们都呆立不动。“为什么没有人爬出去?”斯里温科心里想,因为大家都在这样想,所有没有人爬出去。子弹在头顶上哧哧地响得很厉害。

  “为什么没有人爬出去?”斯里温科又想,后来他领悟了,甚至暗暗地微笑:“他们等着我啊。”

  他用手指差不多痉挛似的攀住了胸墙,跳过土堤,向前冲出去了。所有的人不是跟在他后面,而是也许跟他同时,在同一秒钟里,都从堑壕里爬出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呢?或许是因为每个士兵都在同一时刻想着:其余的人都在等我啊;或许是因为要迫使自己面对死亡是需要一定时间的,最后或许是因为大家甚至不看上士也感觉到:党组长马上就要向前冲。不管怎样,他们都同时从堑壕里冲出去了。

  从右边传来了低低的呻吟声,有个人象被砍倒了似地倒下去,可是没有人向那边望一眼。

  “为了祖国,为了斯大林!”斯里温科用高而沙哑的声音叫喊起来。

  士兵们沉重地呼吸噢,跌倒了又爬起来。脚陷进了肥厚泥里——这就是说,他们已经到了小河。水淹到人们的膝盖,更深了,淹到了他们的腰……在右面小林边缘上,出现一座有个类似小公鸡的风标的漂亮的大别墅。

  “要是我还活着……”斯里温科想,可是如果他还活着,他要做些什么呢,他也不会这么想:他哪有工夫想到这点。

  当炮弹开始在克鲁格拉亚小林边缘附近爆炸的一刹那间(“我们的,我们的……”斯里温科高兴地领会到了),起了某种变化,不可捉摸的变化——甚至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也许在大气中吧。向前跑起来更轻松了,“乌拉”的呐喊声变得响起来了,它,这个呐喊声给人以一种分明摆脱了使人窒息的重负的感觉。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德国人不射击了。为什么,斯里温科还不能够领会到这一点。后来他明白了,现在在陆桥左边以展开队形爬动着的那些坦克,已经不是德国的,而是我们的了。

  给汗浸湿了的迫击炮手们在背上扛着弹药箱,追上了步兵们。右面,长长的防坦克枪在防坦克枪手们的肩上平稳地摆动。最后,在后面的某处汽车轧轧地作响,大炮从小林里出现了。

  这座曾经成为一切灾难的发源地的、叫人憎恨的克鲁格拉小林,现在变成一座普通的无害的小林了。麻雀在这儿飞来飞去,松树的浓荫映在地上。米谢尔斯基在那座有风标的小屋里捉住了两个负伤的德国坦克手。他们属于“西里西亚”坦克师,这个师在两小时前刚刚从西方开到。

  小林后面有一个小村庄和一所锯木厂。在这儿的屋子上已经飘扬着小小的白旗。两个人迎着士兵们走来,他们的皮肤是浅黑的,象黑人一的光泽而且更发亮。他们都穿着破烂的黄褐色衣服。

  他们露出了爽朗的笑容,一边走,一边喊着难懂的、毫无疑问是表示高兴的话。普洛特尼科夫上校跟他们谈了两分钟后,这才明白,他们是被俘的不列颠士兵,但他们不是英国人,而是印度人,是从斯德丁附近的俘虏营里逃出来的。他们要求发给他们武器,以便和俄国人一起作战。

  “由我们自己来结束战争,”普洛特尼科夫笑了笑。“你们要走很远的路啊……孟买,还是加尔各答?……”

  “孟买,孟买!”其中一个高兴地说。

  “拉合尔!”另一个说。

  士兵们诧异地望着这两个印度人。

  司务长戈杜诺夫殷勤地款待远客。对他们并不吝啬伏特加,他们都喝得酩酊大醉,摇摇晃晃地走到团的后方去,脸上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那时候跟德国人的新的战斗开始了,他们在俄国人的进攻后,清醒过来了。在一条新的、刚刚挖掘好的堑壕上空子弹又哧哧地叫起来,大炮也隆隆的响起来。士兵们沉重地呼吸着,从小溪和水洼里喝水,用战斗帽舀水喝。丘霍夫看了一下表:它指示的不过是下午一点钟。 


第十八章
 
  三月十二日,在我军以突击占领了奥德河畔的要塞库斯特林,完全巩固并保障了西岸的桥头堡以后,西斯克雷洛夫将军在晚上很晚的时候向司令部询问关于奥德河下游一带的战斗进程。

  集团军侦察部长马雷舍夫上校巡视了正在击退北面德军攻势的各个师后,给军事委员写了一份详尽的报告。从各种情报、根据俘虏们的供词和用个人观察的方法,上校得以确定了许多有重要意义的事实。

  第一,德国人的坦克和突击炮用穿甲弹射击。用穿甲弹设计步兵!这不是说明了杀伤炮弹的极端缺乏吗?其次,德国人用高射炮击地面上的目标:这些炮都是从斯德丁防空区,甚至从柏林防空区搬来的。这就是说明德国人缺乏野战炮。最后,德国炮队的炮弹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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