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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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月梧桐- 第1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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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门猛地被推开了,一个手下带着一股寒冷冲了进来:“大爷,出事了!”

听完那手下的汇报,好像冰雪瞬间填满了这屋子,这一刻鸦雀无声,人人呆若木鸡的愣在那里,仿佛被冻成了冰柱。

“啪”的一声脆响打破了这冰冷的死寂,那是酒杯从晁廉指间滑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脸色变得煞白的晁廉猛地冲了出去。

屋外是在夜空的寒风中飘落的雪花,堡子大门里的大空地上围拢了一群人,中间是一个奄奄一息的人,他被两个人架着,白气大口大口的从他嘴里急剧的吐了出来,一支修长的白羽箭钉穿了他的左肩,血无声无息的渗了出来,沃透了上面粘落地雪花,看起来好像胸口落了一层红色的雪。

“小戴!怎么回事?!我兄弟呢?”晁廉好像没有看到他的伤势,两手拎住他的领口。一把就把这受伤委顿的身体提直了。

“大……大……爷,商队在……桃树林中了埋伏……二爷让我突围出来求援……”

“谁干的?!我兄弟呢?!我兄弟呢?!”晁廉煞白的脸色因为焦急又涂上了一抹红晕,眼睛都要瞪到伤者的脸上了。

“看穿着好像……好像是马贼……”

正焦急间,堡外突然马蹄声大作,如战鼓般越擂越响,地面仿佛都在战栗起来了。

“是二爷回来了!”哨塔上传来一声兴奋的大叫。

晁廉一把丢下摇摇欲坠的手下,连滚带爬地上了墙上的箭位,借着雪光放眼看去,只见前方平原处三十几个骑士正纵马狂奔,发疯般的朝堡子冲来。领头的骑士伏在马上,但从衣着身材看来正是二弟无疑,他们还没近堡子,声嘶力竭大叫“开门”地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听来已经恐惧到心胆俱破了。

他们怕的是什么?

雪原中并不止一只马队。

在晁二少爷溃不成形的马队后还紧紧咬着另外一队骑士,他们和晁家战士的整齐划一的装束截然不同,穿着五花八门:有穿袍子的、有带披风的、有武士打扮的,甚至还有穿文人长衫的!

晁廉看清了敌人地穿着,心头终于微微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些人像极了一堆乌合之众的马贼,因为马贼总是抢到什么值钱就穿什么,甚至有的马贼穿女装;而马贼是比高手众多的帮派好打发。

不过这队马贼看起来十分难对付:高速飞驰地马队排成了令人恐惧的细长棱形,人人黑巾蒙面,身体好像粘在了颠簸地马鞍上,飞速疾行中除了马蹄踏地的声音。绝无半分声音发出,静默的就如同地狱中冲出的幽冥骑兵,在雪原中有条不紊的咬住前方溃乱地马队,就好似一条高速飞射的黑梭。不停的刺着晁家的队尾,每一次这梭尖刺入前方的溃兵。随着梭尖上旋起的几道黑光,必有惨叫声随之响起。

但只有这只马贼骑兵并不足惧,因为他们人数并不多,关键在他们后面还有更大的马队远远追着前边这两队人马朝这边冲来。

晁廉跳下墙上箭位,朝手下大叫道:“快开门!箭手上!”

早已待命的手下马上朝门洞涌去。要抬起那沉重的铁马闩。

“咄!”一声闷响,一柄明晃晃的剑飞掷而来,深深插进门洞前面的地上,正正的插在了晁廉的脚前,众人见状都是一愣,不约而同的停住了脚步,齐齐朝上看去,却是站在墙上另一边的聂道人掷出的长剑。

“道长!?”晁廉的脸因为惊异焦急都扭曲了。

“敌人太多了!”聂道人跳下墙说道。

“外边的我兄弟啊!”晁廉急得跺足:“道长放心,放进我兄弟马上就关门升桥!马贼来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别说马贼,就是武林帮派也没人能攻破这堡子,除非军队来!”

晁廉说得有道理,这是一个微型城池,城外挖了深沟,墙上的箭道虽然狭窄,但一样能站着放箭,堡内靠墙边布满了陷坑和猎熊的铁夹,里面武器粮草充足,无论白天黑夜这里一样的固若金汤,武林高手到了这高墙深沟下和寻常壮汉有何分别?他们武功再高也不会飞。而就算寻常壮汉站在墙上的通道上居高临下俯视敌人,和高手又有何分别?

兵书云:兵不十不围,打坚城需要人、粮和时间。

武林帮派实力再大,也没有大到能到这荒效野外发动围城战的实力,他们毕竟不是可以把尸体摞到和城墙齐高的军队,也不可能有绵延几十里的粮草运输队,更不可能在坚城下屯围几年,实际上他们连几天也耗不起,因为在这里银子也买不到吃的啊。这也是晁门能经营这里这么多年的关键之一。

遇到这堡子的最后结局只能是摞下句狠话,然后晁门再请武林名宿做个和解,大家喝个圆场酒,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想到这里聂道人微微点头,晁廉赶紧指挥放桥开门。

“管事,您看今天这事?”王柴胡的人朝聂道人围了过来。有些忐忑的问道,他们看到敌人势大也是变了颜色,谁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会碰到这事。

“没事,看起来像大股马贼。就算他们进来,我们是客人,按武林规矩和晁家无关,报个名号就行了。”而聂道人则回头说道:“我刚才担心地一旦这堡子有个万一,他们见财起意就麻烦了。我们可是带来了那么多银子啊!德远你们几个带上我们的人看好货银。”

说罢退到了屋边,远远的看着晁廉在门洞前的空地指挥防御。

大门吱吱呀呀的才开了一半,落荒而一来的晁门武士已经拚了老命的冲了过来。人人看来都是夺命狂奔,没有一个人有减速的打算,晁廉的兄弟第一个从门缝里冲了进来,他的手下都是毫不停留地跟着冲了过来人马同时撞在门人的巨力让开门的几个手下甚至被沉重的门撞到了墙上,而后面地人仍然死命的前冲,很快就在吊桥上挤成一团,原本宽的可以让三匹马同时驶入的大门现在竟然抗日的水泄不通。

为了能进门,挤在门里动弹不得的人互相推搡着,而后面进不来的人死命拉扯推挤着前面的同门,还有的人跳下马匹,头也不回的拼命从马堆里往前挤,门洞时里地大骂声、怒喝声、马嘶、甚至还有哭声挤成一片,晁家堡乱作一团。

晁廉的兄弟第一个逃进门。一个翻身滚落马鞍,他身上并无敌国迹,看来并未受伤,但好像受了莫大的惊吓一般。坐在地上的他甚至都等不及站起来,马鞍便指着门就惊恐大叫起来:“关门关门关门!……”

“快他妈进来!都另抢!”对门说完。晁廉回头一把拉起惊魂未定地兄弟,急急问道:“怎么回事?”

“我……我正押……押运货物而来,他们突然从道边林中杀了出来……好像是马贼……”

“货呢?”晁廉朝结结巴巴的兄弟大吼起来。

这一吼翅把他兄弟吼醒了,他一把甩落晁廉地手,一样的大叫道:“命都差点没了!还管货!”说着一伸手朝着门洞大叫起来:“下马进堡!升桥关门!敌人厉害的很!”

晁廉也从对兄弟的不满中醒过神来。抬脸朝墙上操作吊桥绞盘的手下大吼道:“袁二,升桥!升桥!”

“还有我们地人没到呢……”袁二朝墙外望了一眼说道。

“快他妈的升桥!”晁家两兄弟异口同声的怒吼起来。

在铁链发出的咔咔的抽动摩擦声中,堡外传来了被抛弃的手下厮喊求救,但晁廉不为所动,他在门洞前挥动着手,大呼着:“快进来快进来!准备战斗!按老规矩,一会人来了,先别放箭……”

他想的是敌人被堵在堡外,先别放箭,先问清楚身份来意,能不动武解决就不动武解决,毕竟冤家易结不易解,吃掮客饭的他自然更明白这个道理。

但老天的风云总是难测。

晁廉的话还喊完,就听墙上一声惨叫,袁二一头从墙上倒栽了下来,身体重重的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地上的雪花如水底的浮泥一般围着他的身体漂了起来,好像地上升腾起了一团薄雾聚拢着那一动也不动的人。

“神击弩!”做掮客生意的人见多识广,一瞥就识出了插在袁二脑门正中的那只小箭。

不仅装备了天价武器神击弩,还能在骑射中用的如此精准!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马贼?!

“来了惹不起的人了!”晁廉只觉脑门轰的一声巨响,身体巨震。

就在他脑中一声巨响的同时,门外也是一声巨响,那是失去了绞盘手的吊桥又重重的砸回地面。

“放箭!”晁廉红着眼睛大吼着,却发疯似冲向大门,吊桥顷刻就要失守,吊桥一旦失守水沟就失去作用,那么敌人攻进来的不二途径就是这沉重的堡门了。

他必须要关门!

守兵一起合力把最后一匹马拉进来,四人马上死命的推动沉重的木门。在门轴发出不堪负重的吱呀呻吟声中,两扇木门慢慢地聚拢。

晁廉就站在门正前,他紧紧的握着雪亮的长刀,好像肩上负上了千斤重担一般压得他深深躬着腰,尽管是在飘雪的冬夜头上却沁了一层冷汗,因为紧张鼓出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

透过正合拢的巨门空间,他看到被抛弃在堡外的几个手下正快步跑在吊桥上,用尽吃奶的力气朝大门冲来,为求最快人人都弃了马,吊桥落下的喜悦和巨大地惊恐混杂在一起。让每张脸都扭曲成恐惧的笑容;

恐惧不仅在晁门手下的脸上,更大的恐惧跟在他们身后:箭一般迅疾地马队跟在他们身后朝大门猛冲而来,马蹄声如战鼓一般擂的整个堡子都在颤抖,他们踩起的巨大的雪雾团笼罩了整个疾进的队伍。白糁糁的雾团就如一头张牙舞爪的鬼怪朝晃家堡扑面而来。

“快!快!快!……”晁廉急得两手急挥,耳边已经传来了吊桥发出的啪啪声,在晁廉心中不啻炸雷乱劈,这声音只意味着有敌人已经飞驰上吊桥了。

但就在大门要合拢的刹那间,一个人的头猛的从门缝里挤了进来,嘴里大叫道:“慢着!慢着!”

那正是跑得最快地一个晁家手下,他在木门合拢的最后一刻扑了过来。

但现在哪里还是他进来的时候?

现在是关门防御可怕敌人的时候!

红着眼睛地晁廉二话不说,对着那熟悉的面孔一刀就刺了过去!

“啊!”凄厉的惨叫填满了整个门洞,那手下脸上血肉模糊!但脖子被门卡住。头根本收不回,顺着门缝朝下滑去。

他最后的声音飘响在堡内,身体却在门外,就这样跪在门外的雪地上死去。

痛苦的死去。

所有人都为这惨象一顿。但晁廉一顿也不顿,他猛的伸手把门拉开一些,狠狠一脚把挡住门地人头踢了出去,接着自己亲自用肩膀扛住两扇门就要聚拢的门,一边顶一边大吼道:“关门!快啊!”

但武林决胜的关键往往是只有针尖般大小的机会,胜负生死只在这毫厘之间。

这次也不例外。

晁廉全身靠在门,肌肉感受着粗糙的木面摩擦。耳边听着门外越来急促、雷霆般的马蹄,整个心随着门缝被绷成了一条线,缝越小,这条线绷的就越紧。

这条线上系着的就是胜负,就是生死!

可惜的是,在门缝马上就要消失的瞬间,“啪”一声线断了。

伴随着的悲嘶和一声门板的闷响,靠在门缝正中的晁廉感受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大力顺着冰冷的门面传递到肩膀上,在他被撞的滚出去之前的瞬间,一匹马的鼻子打在了他的脸狎上,他甚至还看到了那黑马眼里流出的泪水和汩汩的鲜血……

以及马上面从门缝飞舞进来的巨大黑影,就像一只巨大的黑鹰滑翔在门洞的上方,翅膀尽头是两支银色轻剑。

“啊!”“啊!”两声惨叫连珠箭一般射出门洞:那黑影在空中一个转折,头朝下栽了下来,翼尖的两道银光划出两条耀眼的弧线,印在了门后推门的晁家手下脸上。

银光过处是血珠飞溅。

晁廉在地上连滚了几个跟头一个翻身站了起来,站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撕烂了棉衣,然后高举长刀大吼着又冲了回去,冰冷的雪花一触到他赤裸的胸膛上马上就化成了雪水,他常备鲜血已经沸腾。

让人热血沸腾会有很多情况,但生死攸关绝对是其中一种。

敌人冲的太近、冲的太快、武功太好、装备太精良、人数太多,他并没有把握只靠箭手就能击溃对方,如果对方大部队攻进来,后果不可想像,若阻对方于堡外还可一搏。

那么现在存亡的唯一关键就是大门!

而大门的关键就是消灭对方冲进来的战士——就是那冲的最快的黑衣蒙面人!

那敌人正肆无忌惮地劈砍着,好像劈砍的不是手拿刀剑挨一下就能要他命的江湖战士,而是一堆木头。打法凶悍到极点。

狭窄的门洞里现在显得拥护不堪,六七个人围着黑衣人,但他们都是刚才关门的低级手下,被这奇袭搞得混乱不堪,又被那敌人的凶悍打的手足无措,那黑衣人却如自掷狼群的黑豹,牢牢守住门口,银色轻剑肆无忌惮的劈砍着手足无措的人群。

更要命地是他不仅凶狠而且是一流高手。

他的每一次速度惊人的劈砍都没有落空,四面都是人,每一下都鲜血飞溅。惨叫叠起,但却无人死亡,受伤的手下发出地连续惨叫让现场更加混乱,晁门更加的慌乱。

但晁廉扭转了这一切。

他大吼着朝大门冲去。赤膊的身上青筋在霍霍跳动,每一次血脉的贲张都让他手中长刀跳跃。

他猛地推开阻住路的手下,以视死如归的气概朝那蒙面人冲去,然后一刀劈去。

只是简单一劈。

什么招式也不是。

但却有用。

因为在这人堆人的地方,什么招式都是扯淡,只看你能不能砍到对方,能不能砍死对方!

所以只是简单一劈,赌上性命之后却是势不可挡的舍命一劈。

离得如此之近,透过自己血红的眼睛。他看到对方一清二楚:那同样是一副血红的眼睛,发着野兽般的幽幽红光,浑身被鲜血溅满,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腥味。但面对自己不要命的这一下猛劈,那罕见地银色双手轻剑如同两条盘伏的毒蛇。不甘心地闪了开去。

一个破门就没命,一个要保住这门让友军进入,使命不同,性命价值自然不同:一个不要命,一个必须要保命。气势自然分了强弱,那黑衣人终于一侧身闪了开去。

扑过敌人身边的晁廉甚至听到对方的咬牙声,那是不甘心的表现,这仿佛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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