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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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月梧桐- 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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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王天逸仍然没打算停,他脑子里根本没有“停”这个词,上擂台之前,他已经就死了,死人还怎么停?

什么也不用考虑,规则很简单,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红了眼睛的他手一挥,长剑朝蒋丹脖子斩去,蒋丹一声大吼,赤手的他怎么也不是铁剑的对手,空出来的两只手在最危险的时候扼住了王天逸的右手手腕,那把手里有剑!

夺命的剑!

此刻丁玉展一只脚踩在了擂台的表面,整个人如同一只展翅的大鸥。

王天逸的攻击都是连环的,因为搏命战的攻击必须是连环的,如同战场上的箭手,就算你被杀死,也要射光箭壶里的所有箭矢,这样才不遗憾,才够本!

所以右手被扼住,左脚已经踹了出去,对着敌人小腹,踹的又狠又快;他快,蒋丹也够快,蒋丹整个身体轻轻跳了起来,在空中右旋,躲开了小腹。

但王天逸一脚重重踹在他右大腿上,微微离地的蒋丹如同一个陀螺被鞭子狂暴的抽打了一下,整个身体猛的转了一下。

蒋丹扼住王天逸的手松开了。

此刻丁玉展脚一踩实地,接着就是朝着混战的两人疾冲,就像大鸥突地化成了猎豹,身形快如闪电。而向两人疾冲的不止他一个,岳中巅同样疾冲而去,擂台台面上就如同有两道闪电,一道黄色,一道白色,同时往另一侧的两人电闪而来。

但蒋丹武功端的厉害,右腿被踹的如木条一般向后飞去,挨了如此重击,仍然不摔倒,右腿绷直,左腿猛地弓步伸前,“啪”的一声踩实了地面,整个人好像在地面上往后平平滑了两尺,摆了一个大大的前弓步,上身紧贴弓立的左腿,立住了不倒,面朝地面,向前伸出了左手,直直对着王天逸小腹,既像要摆手阻止又像是防御。

“戴在这只手吗?”王天逸眼赤如血。

不过任你武功盖世,你在敌人肚子前面摆前弓步也是自杀,王天逸怒吼着,收回的右脚又猛地摆了出去,就如同一条鞭子正正的抽上了蒋丹的脸。

蒋丹已经看见了那只可怕的黑色皮靴在自己面前急剧扩大,,但他的身体还没立稳,没有立稳就没有法子发力或者借力,他没有任何方法借力来发动身体躲开这一击,蒋丹猛力扭头,把自己的左脸卖给了敌人。

被人踢中一侧总比被人踢中鼻子强,这是皮肉之痛和骨头碎裂的区别。

“吡”,靴子重击皮肉发出巨大的闷响,蒋丹左侧脸部吃实了这沉重的踢击,脸上传来的可怕的力量,好像有一个巨大的手捏住了他的头,然后像扭陀螺一般猛的一扭,整个身体都被这可怖的力量沿着脊梁骨在空中翻了一圈,鲜血的血珠飞溅在空中,好像巨大红色项链绕着脖子悬停在空中,他重重的面朝下落在擂台上,这次他什么反应也没有做出,就如同一片猪肉一般砸在木头上,身体周围扬起了一圈细细的黄色土烟。

蒋丹的左手好像木偶一般,摔在地上又弹了起来,而王天逸的身体同样弹了起来,整个身体向后仰去,好像一把弓被拉弯,而这把弓要发射的箭就是右手朝后拉起的剑。

如此一剑,将把蒋丹劈成两片。

但这把弓却被制止住了,王天逸后弯的右手同时被两只手扣住,耳边传来两声异口却同声的大喝:“住手!”

王天逸没有住手,他看着蒋丹对着他竖起的左手,就以背后两人牢牢握住自己手为支点,身体猛地前伸,就像一个人在冰面上滑倒一样,一脚踹上了趴在地上蒋丹的发髻。

插在蒋丹发髻上碧玉发簪,发出一声脆响裂成了碎片,蒋丹在擂台光滑的木面上滑了出去,扭曲的肢体消失在了不远处擂台的边缘,在木面上留下了一溜直直的红色血线,玉簪的绿色小碎块顺着这线在擂台上乱滚。

体内躁动的求生热血把他的视线也变成了红色,脑海里“杀杀杀”的声音狂野的响成一片,把对手踹下了擂台,王天逸仍不罢休,他咬着牙一摆手挣脱了两只手,跟着跃下擂台。

擂台下面满是惊骇莫名的眼睛,在他们退开的空地中间正躺着蒋丹,此刻他面朝上,眼睛禁闭,下巴打颤,身体剧烈抖动。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声悲愤的怒吼:“混蛋!”接着王天逸背上被猛地推了一下,他一下被推进了人群中,青城的弟子们好像膜拜圣人一样抱住了他,拥起了他,人人激动万分。

突地一声大吼在人群中炸了开来:“英雄好样的!”

原本是一个人,马上就响成了一片,最后成了一片欢呼的海潮,王天逸腾云驾雾的被同门架在了头上,被人群用手传递着,好像坐在巨大的浪潮上,波涛起伏,这浪潮越来越大,越来越凶猛,王天逸被高高的抛向空中,又被白花花的一片手接住,接着再次被抛向空中。

“我还活着?”飞舞在空中的王天逸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但一声愤怒的大喝穿了来:“王天逸!你这混蛋!”

这是韦全英的声音,如此愤怒,以致都转了腔,欢庆的浪潮被这怒吼撞碎了,胆怯的退去了。

王天逸被放到了地上。

他转过身,蒋丹身边已经围了一群人,都是教官和宾客,他们满眼都是愤怒,丁玉展孤零零的站在擂台看着自己,满眼的震惊和疑惑。

“都喊停了你为什么不停手?”

“蒋同门都弃剑了,你还攻击?”

“你知道这是切磋吗?为什么下这么重的手?!”

“我们这些宾客离那么远都看得清清楚楚,岳同道叫了停止后,蒋同道就停手了,为何你趁机攻击!”

“岂止这样?人家都扔剑了,他还攻击,而且是杀招!”

“这家伙一上来就无视礼节,用的都是危险招式!蒋同道则一直忍让,并没有用致命剑法,最多就是对着他长剑连砍三次!”

“这事几百双眼睛都看得清楚,你这个弟子太混帐!莫说对切磋的贵宾,就算对普通人也不能这样无耻卑鄙啊!”

一连串的质问在弟子的鸦雀无声中分外清晰。

远处韦希冲难以置信的靠着桌面站在那里,手指都掐进了木头桌面,他的声音既震惊又惊恐:“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岳中巅推开众人走向前来,他眼里通红,既是伤悲又是愤怒:“你是疯狗吗?青城怎么教你的?说!为什么不停手?!”

所有人围在两人周围,没人说话,王天逸觉的人群的目光如刀子一样割着自己,这里起码有几百把刀子,他努力稳定了惊慌的神色,声音嘶哑的说道:“我…我…他身上有暗器!”

一言一出,宾客和弟子们的目光唰的一声又集中到了怒发欲狂的岳中巅身上,他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恶狠狠的反问道:“暗器?”

说罢不等王天逸回答,反身抱起昏过去的蒋丹,把他丢给一个手下,手如利刃,“呲”的一声撕开了蒋丹身上的衣服。

时值盛夏,只穿单衣,撕开单衣就是皮肉,大家都看了过去,只见蒋丹一身白腱子肉,哪有什么暗器,而岳中巅并不停手,他脱下蒋丹的靴子,一拉就把靴子撕开了,他嘲讽般的问道:“这里有匕首?”

什么也没有。

“护腕!”王天逸挣扎着说道。

岳中巅把蒋丹两只手扳过来,众人都看了过去,果然蒋丹今天所带的护腕和寻常牛皮护腕不同,臃肿的很。

岳中巅又撕开了他们,里面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棉花。

“这是华山的训练护腕,比寻常护腕要软,这是为了今天的指导赛特意准备的!就是怕伤着了人!”岳中巅一声大吼。

王天逸只觉天地都在旋转,眼睛努力透过在脸上乱滚的汗珠子,朝站在蒋丹身边的赵乾捷望去,对方也正向他看来,一样的脸如金纸,一样的汗如雨下,一样的震骇莫名,一样的浑身巨颤,终于,赵乾捷身体晃了两晃,和蒋丹一样倒在了地上。

那边的韦希冲同样觉的天旋地转,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汗珠从白色头发里滚滚而下。

宾客们都朝他看过来,眼里都是疑问,意思很明白:你们青城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来?你这个掌门是干什么吃的?

千里鸿看着擂台上手足无措的丁玉展,一声冷哼,说道:“我本来还想挑几个人带回去,现在看来也不必了,连礼节都教不会,训练不讲江湖道义的杀手倒是一绝。我下午就离开。”

“这几个甲组弟子你留着自己用吧!”说着把记着几个名字的纸条往韦希冲面前轻轻一推,转身拂袖而去。

丁晓侠笑道:“看来也不能全重武艺,毕竟教武就是教人做人嘛,呵呵。”说罢叫过了丁玉展,和丁家一众手下也离开了。

凌寒钩看着王天逸,皱眉想了一会,突然轻轻一笑,也起身离开了。

“抓起来!抓起来!”韦希冲看着宾客都走了,猛可里瞪着眼睛大叫起来。

回过神来的韦全英和青城教官这才如饿狼扑食般,连踢带打的把王天逸摁在地上,扭往禁闭室。

“爹,现在咋办?”韦全英带着哭腔跑了过来。

“咋办?给华山派赔礼道歉去啊!”韦希冲同样一副哭腔。

两父子真想抱头痛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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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华山派下榻的贵宾院子里,十几个华山派的人立在院子里,人人怒气冲冠,韦氏父子刚刚又抬着一个大箱子去见岳中巅,屋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岳中巅一脚踢在木箱上,沉重的木箱倾覆了,银元宝像青蛙一样从箱子里跳了争先恐后的跳了出来,在地毯上滚成一片。

看见自己刚抬来的银子被一脚踢翻,躬身站在门口的韦氏父子汗如雨下,腰弯的更低了,头顶上传来岳中巅愤怒到嘶哑的吼叫:“拿点钱就想了事?这点钱连蒋丹的医药费都不够!你们这群混蛋!你们眼里还有江湖规矩吗?还有武林道义吗?你们两个畜生,心肺都让狗吃了!……。看你们的疯狗是怎样对我们下毒手的?!”

韦全英努力的抬起头,对恐惧的抗衡已经让他的脸变成了猪肝色,他强笑道:“岳师兄,这事出乎意料,是他自己丧心病狂,和我们绝无半点关系!我们本来以为你们华山高手如云,这是件很简单的事情,这才放松了对王天逸的警惕,本来蒋师兄都占了上风,谁会想到你会停止切磋…。。”

“放你妈的狗屁!”岳中巅直接就打断了韦全英,他赤红的双目盯着韦全英,让满头冷汗的韦全英差点昏倒:“你说是我不对咯?你们这两个父子老王八!丁家三少爷都他妈的跳上来了,你敢不停?你不停给我看看?你们青城高手多,多的丁家不把放在眼里,你们想做死不要他妈的拉上我!”

暴怒的岳中巅再也不管什么身份礼仪,市井的污言秽语直接就倒向了青城掌门,而对方却噤若寒蝉,真的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你们青城公然无视江湖规矩是吧?卑鄙无耻到在切磋赛上暗算华山重要人物是吧?”

“你们以友好的切磋为幌子突施杀手,那么多武林朋友亲眼目睹,不是我栽赃给你们吧?按江湖规矩,这是刺客行为!蒋丹是我的心腹,我是掌门的心腹,刺杀蒋丹就等同刺杀我,刺杀我就等同于向华山开战!”

“好!如你们的愿!我马上就写战书,华山正式对青城开战!从今天开始,青城镖局途经华山地盘的四条镖线立刻作废!青城在华山的所有产业视作敌产,一概捣毁!只要青城的人敢踏上华山地盘一步,杀无赦!你们两个就坐在这里好好的等我们华山的刺客吧!”

“不要啊!”韦希冲身体一个踉跄差点仆在地上,脸色变成了死灰色,汗水在满头皱纹里往外喷,他瞪着惊恐的眼睛,大叫道:“我们愿意赔!要多少,您开价吧!一定息怒!一定息怒!……。”

昨天韦氏父子送给岳中巅一箱银子已是巨款,足以让赵乾捷这样的人舌头都缩不回去,他几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银子,但今天最后青城掌门却又不得不支付了天价到匪夷所思地步的银子做为蒋丹的医药费、青城的赔礼费,当然还有答谢岳中巅替青城平息华山门人怒火的“谢金”。

见了那么多银子的岳中巅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他掏出一纸合约,说道:“我们关系本来不错,都是老朋友了,原本想替你们给掌门说说,少涨一成。但出了这样的事,我要是给你们少涨价,我也别想在华山呆了,现在大家是群情激奋啊,我也不想为难你们,生意还是按我一来时候就提的涨价两成来。这是合约,你们现在就签了吧。哦,还有,这些天又来了不少货物,记得把涨价部分补给我们。”

马车缓缓驶到华山院子的里,运载的货物是如此之重,以致于车轮在泥地上碾出深深的凹槽,华山派众人从上面吃力抬下一个个沉重之极的箱子,再搬上华山的马车。

人人都高兴起来,虽然他们的蒋丹师兄受了重伤,但银子多的足以一扫哀容,华山又丰收了,而岳中巅又立了大功。

韦希冲就站在华山派院子外面,他刚刚在武林同道面前,当着大家的面卑躬屈膝的给华山赔礼道歉,几乎丢尽了面子,但丢面子和丢白花花的银子相比又显得太轻松了。

眼睁睁的看着把自己银库几乎搬空的几辆马车进了这院子,这些自己辛苦多少年聚累起的财富却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

韦希冲不再是一个强健的江湖掌门,一瞬间好像老了几十岁,银白色的头发就在儿子的注视中变成了灰白色,他用手扶住了墙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两行混浊的泪水流了下来。

“王天逸,你这狗杂种!”愤怒的呼喊从韦希冲树叶一样抖动的嘴唇里发了出来,把刻骨的仇恨凝结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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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山的车队正在行进,赵乾捷从一辆马车跳下,跑了几步又匆匆掀开车帘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蒋丹情况如何?”岳中巅躺在豪华的软榻上问道。

“郎中已经说了,蒋师兄静养几月就无事了。”赵乾捷恭恭敬敬的答道,岳中巅签署了合约,自然无心在青城逗留,参加什么青城掌门的寿礼,蒋丹受伤的第二天启程返回华山了。

“那我就放心了,”岳中巅招呼赵乾捷坐到自己对面,笑了起来:“乾捷,昨天蒋丹受伤,你为何也晕倒了?”

赵乾捷闻言大惊,王天逸之所以痛下杀手,就是因为他向王天逸告诉了岳中巅的计划,事后却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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