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漏无声阶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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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漏无声阶已凉-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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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庄柔并不知太子与哥哥话中何意。太子苍白面容更让她心下隐隐担忧,一时之间倒也分不出心思去细想什么。然而太子一声“庄柔”却将她从忧思中唤回,引来面颊上一片红晕:“太子殿下?”
“你近日只先稳住柳伯宗。待事成之后便准备嫁进宫中罢。”
“什么?”庄雨庄柔兄妹同时一惊。
“太子殿下,这——”还是庄雨先回过神来,“妹妹她怎么配得上——”
李湛没有回答庄雨,只是看着庄柔:“你愿意吗?”
庄柔自小被太子收留后就一直倾心于他,此时虽说心下满是欢喜,但亦有不能置信的惊异。因而太子的问话听着只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平日里冷漠的面容也早已不见,只剩娇羞的低眉。
李湛见她没有回神,便再问道:“你愿意吗?”
庄柔这才发现自己竟没有回答太子,不由慌张点头道:“愿意!”
庄雨其实并不想让妹妹卷入宫闱纷争,然而见妹妹反应如此,也情知无法横加阻拦。只叹了口气,道:“殿下,那臣明日便安排人着手去做了。”
“嗯。”李湛问完,便将目光移开,没再看向庄柔,“此事你不用通知子介,只告诉他派鹤唳、飞羽留在宫中。”
“是。”庄雨点头应着,“那臣便先退下了。”
“嗯,下去吧。”

隔日正德殿上,待宣完静妃封谥后,李湛便站出道:“恳请父皇允许儿臣扶棺送母妃到安陵。”
顺德听闻此言,心下一惊。安陵距京城足有六十里之远,湛儿原本身子就弱,这一来一往——“不行!”
“儿臣恳请父皇准许。”李湛仿佛没有听到顺德的话一般,直直跪在了大殿上。
“你——”顺德见太子意已坚决,然而叫他下这样的命令却实在难为。怒气上来,一时经不住急火攻心,竟猛烈的咳嗽起来。
“儿臣恳请父皇准许。”李湛声音冷冷的,并不受这影响。
“罢了,你去吧。”终于停下了咳嗽,顺德却像瞬间苍老了几岁似的,“我就知道你还是没有原谅——你去吧。”
“谢父皇。”李湛起身,敛下冷眉。

停殡日过,李湛果然扶棺步行三十公里,亲自送静妃灵柩葬于安陵,引来百姓一阵赞叹,称颂太子孝心孝行。一时之间,这竟成了京城内人人争相效仿的对象。
而太子回宫之后,又断食七日已报静妃在世之时的养育之恩。宫中对此传的沸沸扬扬,就连民间也更加崇敬太子,使太子德望愈高。
也听闻顺德帝亲下旨意不许太子断食的孝行,然而又好似终是没有效用,太子还是在回宫后的第八日病倒在床。
又传闻顺德帝也因此心焦忧虑,茶饭不思,竟也生了场大病。
甚至还有人传说亲眼见了皇上吐了血的帕子,恐怕是时日不多了。
然而传闻是否属实,却没有人能够终于站出来确认。于是便也只能就这么流传着,但宫中还是渐渐的起了一种压抑的气氛。
朝中也明显起了变化,三皇子的倒台使一大批原本跟从柳相的人开始审时度势,重新抉择起了阵营。这一变,柳伯宗虽说不至于门庭冷落,但到底是大不如前了。
明眼人知道,这是要变天了。





26

26、第二十五章 。。。 
 
 
容然一下朝出殿,便急匆匆喊住了殿外身形匆匆的元宝。
“元宝,太子他——”
元宝摇摇头,神色低迷。
看着元宝的表情,容然心中也猜了个大概:“原来坊间的传闻是真的。”这样喃喃着,便抬头道,“麻烦元宝带我去见见太子吧。”
“这——”元宝到有些犹豫。一来是这外臣轻易是不得在宫中多作停留的;二来没禀告过太子便将人领过去到底不大恰当。
正当两人僵持之时,容然身后却传来顾璟言的声音:“我同你一起去罢。”
“那奴才这就带二位过去——只是还得委屈广陵王和容学士在外等元宝通报一声。”毕竟广陵王的身份在这里压着,元宝终还是应承了下来。
“那就多谢元宝了。”容然恭敬地行了一个礼,便同顾璟言一起跟着元宝行向东宫。

“二位请进吧,太子内殿有请。”元宝进殿请示过后,出来禀道。
原本站立外殿的顾璟言同容然这才进了殿。
穿过廊堂时,顾璟言却停下了脚步。
“广陵王,怎么了?”容然不解。他以为顾璟言同自己一样乃是心焦于太子的病情,这才一同前来,却没想到他竟半途停了下来。
顾璟言并未转身。
其实他前几日便来看过太子,可当在殿外看到容然一脸心急的要前来探望时,却还是毫不犹豫地跟了来。
是为什么呢?
心中的答案叫嚣着呼之欲出。顾璟言嘴边露出一丝苦笑,不过是为了能与她多呆一会儿罢了。自容然从浀梵回来那晚的匆匆一见后,两人便只有在朝堂之上才能相遇。这来之不易的甚至是珍贵的两人独处的时光,却更像是自己强偷过来的一般。
从没有那个女子能向容然一样让他如此放在心上。明明她不过也只是一个普通女子,为什么每每自己还是抑制不住望向她的眼睛。然而她却仿佛从没有注意过自己,这么多年相对也只不过只是胜过一般人的交情。比不上安澜,比不上夏珂,甚至比不上太子!自己因为她每次流转的眼眸而牵动,因为她每次的亲近而心跳。到头来,不过一声疏远的“广陵王”就轻易将自己打败——
思绪流转万千,但身为王爷的骄傲却不允许他轻易地将自己的心剖开承认。
也许,这一辈子也只能这样。
顾璟言握了握拳,声音艰涩:“我就不进去了。”也没等容然反应便转身往回走。
“啊?”容然一下愣了神。
然而等容然再看去,却只见顾璟言的背影匆匆。
容然只道顾璟言今日有些奇怪,并未细想。然而他离去时的背影奇怪的让她心里有种难受甚至是心疼的感觉。
摇了摇头,容然决定放弃思考这个问题。过了廊堂,进入内殿。

殿内溢着安神香的气味,卧榻帘幔拉下,隐约可以看见里面太子正歇息着。
轻手关上殿门,容然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看样子太子却是需要休养,而自己此刻的到来显然是有些打扰了。
正犹疑着要不要就这样退下时,帘幔里响起一声轻音:“子介呢?”
“他——”容然想了想,还是改了口掩饰,“临时有事便先走了。”
“是吗?”太子的漫不经心倒让容然更加的有些不知所措,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在太子面前说谎。
“容然不敢欺瞒。”
“呵呵。”容然的一本正经意外的取悦了李湛,“真是有趣。”
这话让容然不知如何接口,便只干站着,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其实不过一瞬,但时间却又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压抑的让容然喘不过气。
终于太子先开了口:“浀梵的事解决的怎么样?”
“因为鹤骨花一事,臣急着赶回京都,便将这事原交给元秸处理了。”一谈到公事,原本的压抑立时减了一半,“前几日,各地的选拔也都大致结束。朝中很快就能进入一批新鲜的力量——”
“嗯。”李湛点了点头,“还有事吗?”
容然其实不过是来探望太子,如今见太子虽然是卧于床上,但显然病情已有所好转,便答道:“再无事了。”
“没有了吗?”李湛声音淡漠,“那便下去罢。”
“是。”容然领命,就要退下之时,又停了下来。转过身,“还望太子保重身体。”
李湛原本闭着的眼睛一下睁开,好像听了什么令人惊奇的言语一般。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就看着容然再次轻手关上殿门。
安神香的气味在屋内缓缓飘着,李湛却觉得神思恍惚。闭了眼,眼前还是那个人影。进来,又离开。反反复复,搅得他的心亦反反复复。

容然出了东宫时,夜色已暮。正要向侍朝堂走去时,一个黑色身影将自己快速拉到了山石之后。
容然被吓了一跳,本能的就要惊呼出声。那黑影却先一步用手捂上了她的嘴。
“是我。”
容然定了神,发现竟是早已离去的顾璟言。
“怎么是你?”
顾璟言没有理会容然的问话:“近日恐怕朝中就要生变了。你——要小心!”
“你怎么知道?”容然抬眸,却正撞进顾璟言幽深的见不到底的漆黑瞳孔,心里不禁有些慌乱,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竟也被顾璟言所紧攥着。
她好像从来没有好好看过顾璟言。在她印象中,除了那个在冷月亭中抚琴的背影,顾璟言的容貌竟很淡很淡。可现在——
黑发在空中顺着微风凌乱飞舞,眉眼细长,嘴唇淡薄。面容皎洁如玉,身着黑色华袍更衬得整个人飘若谪仙。
容然收了心思:“好事还是坏事?”太子今日也有些反常,莫非真有什么事要发生?
“是好事——但也可能成为坏事。”顾璟言神色严肃,“这事只有太子同庄雨知道。”
“连你都——”容然像是意识到什么,突然停了口。
“是,我不知道。”顾璟言自然知道容然想说什么。只是此事只可胜不可败,容然一心想报父仇的心也许反而会坏了计划。既然不想让容然知道,那么早已看穿自己心思的太子又怎会将计划透露给自己?对此,顾璟言到没有什么感慨,“柳氏一族这回怕是要真正——总之你仍旧顾着翰林院,别的事就不要多管了。”
点了点头,容然有些沉默。
那一刻终于要来了么?





27

27、第二十六章 。。。 
 
 
这个夏日像是飞似的一闪而过。待到回神,已是初冬。
然而自从静妃离世之后,顺德就病如山倒,再没见起色。尤其秋露浓重的早晨,顺德常常咳得像是连命也要出来了一般。
这样没日没夜的咳,不久便连早朝也停了下来。大家都私下议论着皇上这冬怕是过不去了。
果然,顺德三十九年冬,顺德已病得喘不过气来。
最后一晚,顺德只留了太子候在身旁。
病榻上,他紧拉着李湛的手。那一瞬显露的苍老竟让李湛目不忍视。
“湛儿——”顺德气弱。开口,结痂的嘴又新开了口子,脸色因咳嗽而涨得紫红,“朕这一生,唯一的美好便是拥有你母后——怎知她去得那样早。朕知道你恨朕,只是如今我也要去陪她了,你,你能原谅父皇吗——”然而还没等李湛应答,顺德却已阖眼,只残着一滴浑浊泪珠在眼角。
李湛看了一眼放置在榻边的药碗。那本该是顺德平日里为了止咳养病而饮的静心之药,其实早已被自己替换成了旺火的药。
是,是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然而李湛却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受。明明是自己选择了这样的结局,然而当这一刻真的到来时,却觉得心中的仇恨早已不在,只剩下心底深处涌上的无力苍白。
也许这就是生在皇家的宿命。
李湛回眸,扬手打翻了那药碗,起身出了龙玄宫。

“先帝驾崩——”桂公公高喊,跪在屋外的皇子大臣们便齐声痛哭起来,宫中一时间陷入一种沉靡的气氛。
紧接着便是宣读遗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临御至今已近四十载,欲致海宇升平,人民乐业,孜孜汲汲、小心敬慎,夙夜不遑,未尝少懈。今已寿终,已感上天眷顾,不胜感喟。
……
念太子李湛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舆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钦此。
顺德三十九年十一月十三日卯”
桂公公宣读的话音刚落,底下群臣便高声道——
“恭迎新皇——”
“全都退下!——持服二十七日,你们没听到吗?”李湛声音虽不大,却自有一种威严在其中。
右相秦林闻言,大声叹道:“太子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一听也跟着高喊,叹太子贤良纯孝,玄泽继得圣君。
柳伯宗冷眼看着,心中忿然却也无可奈何。

丧期过后,太子正式登基,改年号景明。
正德殿上,李湛早已不复当初病弱姿态,眉眼之间的威仪震慑百官。众臣之言也皆小心翼翼,不敢在没拿准新皇帝的脾性时先出头,做吃螃蟹的第一人。
“臣有本奏——”礼部林尚书出列。
“准奏——”
“新皇登基,各小国皆派使前来,恭祝我天朝日盛昌隆。”
“臣有本奏——”庄雨也抬首。
“准奏——”
“皇室三子李冽近日在望思殿中已显疯状,臣请请示陛下将如何处置。”
“是么?”李湛沉吟,“念及手足之情,庄尚书还要务必顾其衣食住行,吩咐西库四所,绝不得半点怠慢。”
“臣领旨。”
此刻,堂下已有人叹服于李湛的宽大慈善,决心忠心于新皇;也有人持观望态度,不敢过早表态;而柳相一党,心中仔细李湛这招已退为进,虽不甘,无奈挑不出什么刺。
“好一个宽大为怀——我倒要看看你接下来是否还有这么大的胸襟。”柳伯宗心下暗哼,面上却没有过多表情,只是颔首不言。

退朝后,容然想到哥哥冬日里气管总是不大好,便叫夏珂载自己去了当初的太子别馆——如今已全然成了安澜的住所。
顾璟言看见,也驾马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容容——”安澜见是妹妹来了,忙放下了药碗。虽半面由银质面具遮挡,可右脸眼眸中仍瞧得见欣喜。
“哥哥可好些了?”容然关切道。
“好多了。”安澜不想妹妹担心,硬自逞强,但随即几声咳嗽却泄露了病情。
“还说——”容然言语间不禁有些责怪,“不是说了好好养病的吗,你是不是又在熬夜偷看书?”
安澜有些心虚不答,继而转移话题:“如今太子已登上皇位,”叹了口气,“却是你的终生大事——”语毕,看了看容然身后站着的夏珂。
在妹妹身边这么多年,夏珂的心思自己也不是没看出来。其人品性不错,懂得关心照顾妹妹,又知根知底,的确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容然没察觉哥哥看向夏珂的神色,听言,只是面容一暗:“虽说太子已登大位,但朝中尚未稳定。而且家仇未报,我又怎能顾及一己私事!”想到柳伯宗,容然暗恨,却无奈自己入朝以来却始终抓不到他的把柄。
安澜心知妹妹在想些什么,有些心疼,抚了抚容然的头:“好吧——可最多一年。若一年之后再无办法,你一定要答应哥哥退出朝堂,我们兄妹二人归田山林,好不好?”
“可——”容然心中满是不甘。
安澜知道这过久的仇恨已经随着时间深入血液,现今叫她再放开已是不可能。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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