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看可以，适当的时候，咱们给领导提一提！”柳文龙沉吟着说道，然后又顿了顿：“先看看今天调查的情况怎样！”
这才是关键问题，假如张为康老早就把他们给出卖了，自己还给他四处奔走说情，那不是太傻了吗！
孙鸣当然明白柳文龙这句话的意思。
于是，在张为康的问题上，本来已经明显失和的柳文龙和孙鸣破天荒的达成了一致意见。
而农业局内部却是人心不稳，有看热闹的，有拍手称快的，有担心的，有心神不定的，有惶惶不安的。这里是空前的混乱。
尹云本来是属于拍手称快的，她最想落井下石，给调查组反映张为康收受养殖户两万元贿赂的事情来着。但是之前她却给老公王洪昌打了电话，她本来想把张为康被调查的事情告诉老公，让他高兴一下子呢。可是没想到王洪昌听了却异常的严肃，并当即嘱咐她一定不要多说话，特别是不要说对张为康不利的事情。
尹云不明白。
王洪昌不耐烦的说：“用人的问题都是经过领导同意的，据我所知其中没有什么问题；再就是给领导送礼的事，现在不是太稀松平常嘛！要是真的处理他，估计清河区就得因此处理一大批干部，这其中就包括我。人家柳文龙和孙鸣这么大的领导，顶多上面领导批评几句，像我们这样的小虾米，就得受处分了！这你还不清楚！也亏你干了这么多年副局长！”
“那我怎么办？”听到可能牵涉自己的老公，尹云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你就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行！”王洪昌说道。
“什么都不知道！这样说行吗？”尹云不明白，惊讶的说。
“那你说你知道什么！”对尹云的白痴，王洪昌无可奈何，大声训斥道。
尹云仔细一想，自己确实不知道啊！现在都是一把手说了算，都是确定了才在办公会上通气，自己一个副局长，还不是领导说什么就是什么！
所以，当调查组问道她的时候，她就按照自己上面的想法实说了。
调查组没办法，一连问了几个副局长都是这样回答，这就是一把手负责制的弊端，最后出了问题，知道的人真是不多。
但是不多，不代表没人知道。
调查的关键点，就在财务室张文正和办公室刘文春身上。
张文正看来是老油条了，当调查组的同志找到他，要他反映情况的时候，他十分镇定，冷静的说道：“我干了这么些年财务，我是按照财务工作的程序要求来办事的，只要是领导签了字的单据，我都要认真处理！至于领导的用这些发票是什么用途，我们做下属的从来不问！”
这是实情。
张文正做了这么些年财务工作，能屹立不到，当然有他的特别之处。实际上，领导用这些发票的目的，他能不知道吗！就是不知道，也是一切尽在不言中，但是程序上他确实应该不知道。问得太多，不是招领导厌烦吗！而且一旦知道了不符合规定，你是给领导处理还是不处理。所以，这时候一定要难得糊涂。
可是他一点都不糊涂，而且他也早就分析出来了，这次能在财务上举报张为康的，也就只有财务科里的出纳小郭了！除了自己，小郭是最了解财务状况的，但是这几年他对小郭一直怀有戒心，从来就不让她知道的太多，所以这次，虽然她可能参与了举报，但是她掌握不了具体的环节。
想到这里，张文正忍不住叹气。自己早就提醒张为康，一定要把小郭调出财务科，结果张为康不仅没有把她及时调出去，而且还在好多问题上，导致小郭对他的意见逐渐加深。最终在经济问题上举报了他。
张文正说的在理，而且对这样看起来老实诚实的老好人，纪委的同志也没有办法再问，但是他们把这一年来财务的账单票据全部带走了。要仔细分析一下。
张为康一直呆在纪委的小会议室里，现在马上就要下班了。说不害怕是假的，他一直在担心。如果真要是查自己，财务跟刘文春那边是最有可能出问题的！怎么办，硬撑着还是坦白争取宽大处理，他在不停的思忖着。如果自己硬撑着，而刘文春那边全说了，自己的处境很危险；可是就是自己坦白了，估计最后的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而自己硬撑着不说，刘文春那边也守口如瓶的话，自己还是有机会的！这样分析，看来算命先生的话是对的，收口如瓶，祸从口出。一定要坚持住。
农业局那边的调查也到了关键点。纪委在那边的调查组也遇到了阻力，就是刘文春。
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个美丽成熟的女人看上去会是那么的冷静，一开始，不管纪委的人怎样问，刘文春都是这样回答：“领导的事情我们怎么能清楚？”
“给谁送礼，涉及到领导干部的**，我们更不敢打听！我真的不知道！”
“我建议各位领导还是去问张为康局长！”
……
这个美丽的副局长兼办公室主任，比当年的女**还要坚强，负责问询的纪委的两个男同志，也不好把语气说重了。不过他们都在羡慕张为康，这个小子是怎么鼓惑的这个女人，怎么对他这样忠心呢！
刘文春本质上是一个豪爽的女人，在她骨子里有着好多男人都不具备的类似江湖义气的东西。自从张为康来到局里，给了她很多机会，直到最后力排众议给她解决了副局长，对她可以说是有知遇之恩。这让刘文春一直非常感激，除此以外，更重要的还有对这个年轻的局长的尊敬，这种尊敬来自于他跟方建民对待自己的美色的不同态度，来自于张为康对待感情、对待女人的尊重。
所以，在刘文春眼里，张为康是一个好人。
她要尽可能的给好人说话。
可是当办案的人员拿着由她经手签字的一部分票据进来，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却楞了。
“你说你不知道，可是为什么这些票据上除了张为康的签字，还有你的签字！看样子，你是经手人。难道你还不知道这些钱都用到什么地方了吗！”其中一个男人笑眯眯的问刘文春。
第五百五十章 艰难较力
女人一旦铁了心，是比男人还要坚决的。
刘文春早就已经下了决心，绝不从自己嘴里透露一点对张为康不利的事情。
听到对方提起自己签字经手的单据，她心里不由的紧张了一下。可是在这种时候女人的反应往往比较快，实践表明，她们更容易在紧张的语言环境中，准确理智的应对。女人的动作反应可能比男人慢一些，但在这种时候，女人的语言反应却要远比男人要好。比如男人跟女人吵架的时候，落在下风被反驳的哑口无言的往往是男人。
刘文春反应很迅速而且很冷静，她没有被对面这个男人对自己笑眯眯的态度迷惑，却一改之前的不卑不亢，反而义愤填膺的表达了对这次调查的不满：“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调查我们的局长，我真不明白，这样好的一个领导干部，人品好，作风清廉。自从他到我们局以后，局里的工作取得前所未有的突破！这样各方面都优秀的领导难道会有问题吗！我不相信！”
“这位同志，请你回答问题，不要夹杂个人感情！要不是你们有人举报，我们也不会劳师动众的出来得罪人！”因为刘文春的漂亮出众，这个办案的同志确实多费了不少唇舌，而且态度也蛮好的。
“这人真是有毛病，瞎了眼！”刘文春冷冷的说，她知道肯定是邢超举报，而且小郭在这其中也没有起好作用！
听刘文春这样说，对面的纪委工作人员忍不住笑了笑，看着美丽的女人稍微撒撒野，也是一种享受。
“同志！你们也知道，我是办公室主任，也就是局里的总管，局里大大小小的活动，从吃喝拉撒，到衣食住行，到上级检查，所有的开支都要经过办公室，都要经过我手！您说说，这些单据发票上面有我的签字，难道不正常吗！而且我敢说，清河区农业局去年一年，90％的公务开支都是经过我手！我不想否认！”靠着前面的胡搅蛮缠，刘文春为自己赢得了应对的时间，她说的这些绝对是事实。
对面的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这个女人说的在理。
“嗯，办公室主任是挺辛苦。那过年过节的时候，张为康没让你给上面的领导办购物卡，或者现金卡之类的？难道你就没有发现其中有什么异常？”其中年龄稍大一点的男人问道。
刘文春坚决的摇了摇头，但她的心里却在冒汗，这类的事情，大部分都是她按照张为康的安排亲自操作的。
“比如今年春节，这也就才过去了不到半个月，张为康难道就没有到有关领导家里走动走动？我想你不会这样忘记了吧！或者说你就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对方提示刘文春。
“我估计应该有吧！但是这些事情，涉及到的都是领导的秘密，我真的不知道！”刘文春一脸茫然的摇头，她没有完全否认自己不知道，但是却只是猜测着领导可能有。
明眼人都知道这个女人在撒谎，她一个办公室主任，领导的活动她能不知道，就是不可能全部知道，也总该知道一点吧！而且看她的履历，她是自从张为康主持农业局的工作后迅速提拔的副局长，这肯定就是张为康的心腹，她难道就一点都不知道张为康的违规情节。甚至可以大胆的猜测，这个女人跟这个年轻的局长之间甚至很可能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这是对面的办案人员的龌龊心理，其实也是大多数人的龌龊心理。只不过，在大多数情况下，大家猜的都没错。就是刘文春和张为康也是差不多就成了那种关系。所以，事后刘文春回想起这段令人紧张的纪委谈话时，她分析了一下为什么自己没有向市纪委坦白张为康的违纪情节，最大的原因还是那次跟张为康几乎突破底线的肌肤之亲。就像小郭可以为邢超举报张为康出谋划策一样，刘文春也能毫不畏惧的为张为康保守秘密。
这就是女人！
不计后果的为自己的男人付出，这就是女人。
这时的张为康在市纪委的会议室里来来回回的走来走去，心烦到了极点。
他不停地看表，时间已经晚上七点钟了，刚才他已经向在场盯防他的纪委工作人员表达了自己的要求，能不能给家里打个电话。
而工作人员的答复是让他等等，正在请示领导。
这一请示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终于，外面进来了一个工作人员，小声的跟房间里的工作人员交流了一下。
讲完以后，其中一个工作人员过来给他说道：“你可以给家里通话！你明天才能回去！”
张为康惊讶的看着他，对方说道：“你不要看我，这是上面领导的决定！”
张为康明白，他渐渐冷静了下来，真没想到自己居然要被拘禁一晚上。他要给马明涵说好，免得她担心。
工作人员给他拿来了手机。
手机上已经有好几个未接电话了，张为康一看，大部分都是马明涵的，还有一个号码，居然是林菁菁的。现在已经顾不上林菁菁了，他赶紧拨通了马明涵的电话。
刚打过去，马明涵就接了起来。
张为康眼睛一边看着房间里的工作人员，一边微笑着听那边马明涵的抱怨和担心。
张为康耐心的听她讲完，然后轻声的说道：“刚下班的时候，柳书记打来电话，让我跟他参加个活动，我看晚上够呛回去！你先睡！”
马明涵“哦”了一声，嘟囔了一句：“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一声的，害的我担心！”
张为康嘿嘿笑了一声，说我错了。
“那你明天早上给我打电话啊！”马明涵不放心的说。
“好的！我得进去了，领导都在里面！”张为康装作着急的说。
刚放下电话，手机就被工作人员没收了。
这一夜，张为康几乎一夜未眠。虽然宾馆的条件很好，床也很舒服。但是旁边一直有两个陌生的男人监视着自己的感觉实在不好，不过这倒是在其次，关键是对局里情况的不可知。因此张为康表面上镇定，但是内心实际上是焦虑不安。这是他经历的最艰难的时刻，甚至连当年做心脏手术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焦虑过。
人一旦有了负担和拖累，也就有了顾虑。家庭、地位、权力、享受这些已经拥有的东西，让人患得患失。
张为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里在不停的思忖着今天局里的调查是什么结果，如果张文正跟刘文春稍一松口，自己就完了。如果这样的话，还真的不如早点交待好。
可是一旦交代了，最后处理也许是唯一处理的还是自己，那自己这一辈子就真的完了。不交代还有一线希望。再说了，因为给单位行贿的事被处理了，也够丢人的。整个中国政府部门这样做的千千万万，结果就是自己出问题了。简直是贻笑大方。
这样想来想去，几乎就是一夜没睡。一大早，他就爬起了床。盯着他的两位工作人员虽然是轮流休息，可是看起来也是很累。
张为康有点心理平衡，自己这点小虾米居然也会让纪委的同志这样紧张，他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吃早饭前，纪委新来了两个工作人员，来换班。
四个人在房间里简单进行了交接，过了一会儿，有三个工作人员出了门，好像要谈什么事。
只剩下一个工作人员在场，好像是违反有关办案规定的。不过对他们的专业素质，张为康还是比较了解的，纪委的人也是机关人，也都有着同样的机关工作作风，不必对他们高看一眼。
张为康有点讥笑的看了这人一眼。
让他奇怪的是，这人的眼神柔和，似乎带着异样。
张为康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对方看了门口一眼，语速很快的说道：“原则上我们不会扣留你24小时以上，希望你把握好！”
一听他说话口气有异，张为康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对方紧张的转过了头看着门口，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不再说话。
张为康心里狂喜，这个人如此说话，肯定是得到了某人的授意，来提醒他的，也就是说，自己昨天的一天的沉默，是有结果的！
虽然对方说的很隐晦，那意思张为康明白，把握好就是坚持好，看来自己昨天的表现就是对了。
重新回到纪委小会议室的时候，张为康的心里就有底了。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情况居然又有了变化。
第五百五十一章 妥协利用
上午，纪委对张为康又进行了新一轮的问询。一上来，其中的一个办案人员就冷冷的说道：“交代吧！都是给哪些领导哪些部门送礼了？”
张为康心里一惊，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