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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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千山-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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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余悸,满面汗水,忙急步赶了过来,护卫在陈英起和陈耘身侧。
“现在让我们走,让开一条路来……”,陈耘知道大意不得,勒着慕容贵的脖子,逼令他向前开路。不料慕容贵却紧咬牙关,任凭陈耘如何推搡,就是不动。陈耘一急,刀锋划过慕容贵脖子,顿时鲜血直流而下,将慕容贵身上的青色华丽绸服染红。
王翼直忙大叫道:“手下留情,手下留情,我这就让开”。正要回头招呼部众让开山道,就听到慕容贵用低沉声音命令:“王奉策,别管我,杀了他们,一个不留,不能坏了大事”。见王翼直还在犹豫,慕容贵又对着散布四周的红巾军大喝道:“给老子上,杀了这些混蛋。”
陈耘一见对方开始蠢蠢欲动,马上用力勒刀,喊道:“你们谁该动一下,老子立刻宰了你们头领”。
王翼直和其他红巾军面面相觑,十分犹豫,这时传来一声沉声断喝:“给我把他们都杀了”。随着这声断喝,一只利箭带着隐隐雷声,如急电穿云、长风破浪般飞射而来,直奔陈耘面门。陈耘仓促之下,只来的及侧身偏转躲过要害,那利箭仍穿透陈耘右肩,弯刀当啷一声被重伤的陈耘扔出老远。慕容贵只觉勒在咽喉上的刀锋消失,立刻向前一个趔趄,趴在地上,脱开陈耘的威胁。王翼直忙跨步上前,就要去搀扶倒地的慕容贵,这时他又听到那声音喝道:“小心暗箭”。忙低头侧身滚开,晃眼间,一只长箭已经无声无息地插落在他刚才立足之地,不由心中骇然。趁此机会,陈英起已快步上前,马刀急挥,冲王翼直当头砍落。王翼直无奈之下,只有退回原地。而倒地的慕容贵此时还浑身酸麻,被陈英起一把从地上拎起,马刀又已架在了慕容贵脖子之上。这几下是电光火石,转眼间便变化万千。
此时才听到红巾军众人都欢叫起来:“老鹰来了,老鹰来了”。只见一个灰衣年轻男子,虎背熊腰,身材魁伟,背负一把金环开山大刀,腰悬一巨大的酒葫芦,左手紫漆铁胎弓,右手穿云没羽箭,大步如飞的从对面山崖朝栈道走下来。刚才伤了陈耘的那箭正是他所射。而此刻他边走,边看着山崖对面,口中喝道:“箭似流星,势若奔雷,好箭法,和我灌阳张鹰张怒翔有的一比,敢问你是何人?”
陈英起、王翼直等人此刻也才有时间看见刚才射出逼开王翼直的无声第二箭的人。只见那猎人立在山涧对面,神色肃然,旁边还另有一人护卫着他。正是蒋锐侠和颜云放二人。蒋锐侠听到张鹰的赞赏,回口道:“这位兄弟过奖,我不过就是个山里打猎讨生活的小小猎户,当不得箭法二字。听好了,我姓蒋,名锐侠,字公义,就是这燕回山人氏。今天斗胆做个和事佬,请首阳山各位爷们,放我等过山如何?”
“你也要进山,为何?”,张鹰边走边问,脚步不停。
“因为我也要取那莲花岭的百泡泉水救人,你们堵在路口,又要杀人,我就必须相助这位陈家兄弟。你要还是阻拦,我就只有靠我手中这张木弓。倒时得罪莫怪。”蒋锐侠回的是铿锵有力,没有半分示弱。
“你阻我?你凭什么阻我?”,此刻张鹰已走到王翼直面前。突然身形一定,背上大刀已飞射而出,风声赫赫,杀气凛然。架住慕容贵的陈英起只感到滚滚压力排山倒海而来,令他窒息,不由后退半步方稳住身形。再定睛一看,那慕容贵已经被张鹰拉回了红巾军阵中,不由顿时恼羞成怒。他陈英起自十五岁起,也是在大漠纵横了近六年,自诩武艺高强,杀人无数,此刻反被张鹰一刀逼退,不由激起凶性,大喝一声,又扑了上去。
张鹰脸上浮出一丝冷笑,手腕翻转,只听大刀厚背上金环“沧浪浪”的相互撞击声响成一片,晃眼间,不闪不避,刀锋直接向扑上的陈英起当胸砍去。陈英起见其刀势甚快,后发先至,不得已回收格档,两刀相交,陈英起只觉气息一窒,一股大力迎面扑来,握在手中的马刀不由跳晃不止。张鹰大刀顺着对手马刀的弧线向下滑去,直削持刀之手,口中低喝:“给我撒手。”
陈英起奋声大喝道:“没那么容易”。右手一翻,将张鹰刀刃带到马刀刀背弯曲处,再全力一绞,张鹰只觉一股怪力从对方刀身传来,似要将自己手中金环大刀带走一般,而这股力道又甚是奇怪,不是拉扯之力,而是对方借刀身幅度,用力环绕带出的一股螺旋之力,之前自己从未试过。唯有使劲稳住刀身。不待张鹰再作他想,陈英起已借这个旋力,刃口外翻,顺手一拖。张鹰全力护刀,没料到对方刀身居然如此翻转自如,而且不需再次发力举刀砍削,顿时被那刃面的曲线从胸口带过。张鹰当一觉失算,忙身形急退,尽力躲闪,已是不及,一声闷哼,只见一长串血珠翻滚着从光滑的弯刀刀面上一滑而过。
王翼直见张鹰吃亏,忙挥手招呼手下红巾军一哄而上,将陈英起等人团团围住。一旁刚包扎好项上伤口的慕容贵也嘶声喊道:“给我上,把这些混蛋都给我杀了,一个不留。”
陈英起脸上露出了绝望的表情,而周遭的十余名帮众虽然森严戒备,紧握弯刀,可都是脸如死灰,毫无战意。在这么狭小之处和众多对手对垒,用了又是马上兵器,极不称手,怎么和这些手持长枪利槊的红巾军对阵,根本无法闪躲抵挡。眼见这些衣衫褴褛的红巾军面无表情,杀气腾腾的逼将上来,陈英起猛然大喝道:“他妈的,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我们千马帮怕过谁来着”。一众白衣人被他一吆喝,都齐声怪叫起来,手中弯刀狂舞,向红巾军阵迎将上去。
颜云放冷眼看着山涧对面的厮杀,低声对蒋锐侠道:“我们恐怕必须得走了。千马帮的人肯定斗不过红巾军,会死的一个不剩。我们不趁现在这个机会溜走,就没有时间了。”
蒋锐侠仍目光炯炯的看着对岸,口中决绝的道:“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我反正已经得罪了红巾军,不在乎再多等一会。再说,他们要过来还要过栈道,我刚才看了一下,栈道长五十多丈,加上到那拐弯处的距离,合计一百五十余步,我可以轻松射过,而且绝对想射什么就射什么。我才不信对方也能做到这点。”
颜云放看看自信满满的蒋锐侠,无奈道:“我不是泼你冷水,好像刚才那个张鹰箭射的距离也不会少于一百五十步吧?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
蒋锐侠嘿嘿一笑,道:“他不是被那个陈公子砍伤了嘛?还怕什么?”
两人说话之时,一阵长声惨叫传来。只见山涧对面一个白衣人身体被三只长枪戳中,口中发出痛彻心扉的惨叫,手中弯刀乱舞,可惜刀身比长枪短了太多,根本伤不了对方分毫。他痛苦嘶叫之中,突然将刀一丢,双手一揽,将三只长枪使劲向内拉扯过来。那三名红巾军本就在全力前扎,力图将其尽快杀死,没料到对手不但不退,反而顺势拉扯,大力之下,三把长枪枪尖都猛然穿透白衣人身体,带着泉涌的鲜血从白衣人背后透出。三名红巾军也被这大力带动,扑到白衣人面前。抬眼只看到白衣人口鼻冒血,脸带狞笑,双臂一伸,将三人一起抱住,朝后一滚,四个人滚作一团,从这万丈悬崖直坠而下,留下的只有那三名红巾军恐怖的嚎叫,在云雾升腾的山谷中反复回荡。
正在交战的双方都被这惨烈一幕震呆了。半晌,陈英起大叫一声:“承应大哥,我给你报仇……”,喊声未尽,势若疯虎,朝红巾军阵杀去,大开大阖,丝毫不顾自己安危。那群白衣人也都大受刺激,战意熊熊燃起不可遏制。对面的红巾军虽然手中兵器较长占优,但是在这群功夫高强又不惧生死的人面前,这些刚刚从农夫转变过来的战士都感到腿发软,心中发毛,两股战战,纷纷向后退去。待得白衣人拼得受伤,并力冲乱了红巾军排好的军阵,这些在大漠多年杀戮的马贼就更不可抵挡了。顿时红巾军队形大乱,惨叫声四起。王翼直见势不妙,操起身边大刀就迎了上去。张鹰更是一把推开给他包扎的亲兵,左手一抹胸前鲜血,将被染的血红的手指放在嘴里慢慢吮吸了一下,猛然大喝一声,手中大刀直奔陈英起而去。头领带头参战,顿时将已被千马帮打的七零八落的红巾军士气提升起来,不再狼奔豚突,反而转身迎战了。
坠崖的一幕同样震惊了蒋锐侠和颜云放。二人目瞪口呆,直到顾羽裳走到二人身边,在那里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发疯似的叫嚷着:“别打了,你们都别打了……”。
正在鏖战的双方突然听到一个女子尖锐悦耳的叫声,转头看到美艳不可方物的顾羽裳站在山涧边大声喊叫,全都发了一阵愣,手中刀剑不由慢了下来。但转眼间双方又继续拚杀起来。
蒋锐侠忙一把把正在发疯的顾羽裳拉到身后掩护起来。自己向前一步,走到崖边,三指勾弦如抱月,虎口浅推似举山,五箭上弦,双眼凝望,吸纳收劲,吐气开声,大叫道:“都给我分开……”,身不动如山,手猛然一松,五支利箭铺成一道扇面,疾射而出,呼啸连绵。廖廖五箭,宛如满天烟雨,千马帮众和红巾军人都感觉这些箭都是冲自己而来,大骇之下纷纷后避。陈英起和张鹰虽然不惧,可也是停手不斗,全力戒备。
说时迟那是快,只见五箭穿云脱雾,嗒嗒数声,已飞插在山道之上,直没入土,只留下尾羽颤然如簧。五只箭的落点由近及远排成一道直线,将千马帮众和红巾军双方人马分割在山道两边。本来杀意正浓的两边帮众都目瞪口呆,心有余悸。领头的陈英起和张鹰也都漠然不语,为这猎人的如此箭法惊叹。
只听蒋锐侠此刻声音朗朗,道:“在下云山蒋公义,在这里斗胆请双方各位罢斗。其实大家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也都是江湖儿女,义气中人,又何苦在这里苦苦厮杀?大家都是大好男儿,奈何将五尺雄躯轻舍在这荒山野岭?在下不才,请各位行个方便,放下屠刀,岂不更好?若有谁不听我的调解,仍要打斗,就请问问我手中弓箭的意见,如何?”。
话刚落音,背后就被顾羽裳使劲一掐,然后听到顾羽裳的声音悄悄道:“好你个侠哥哥,没看出来你还这么威风,说话一套一套的哦”。一旁颜云放也点头赞赏,轻声道:“公义这番话有理有节,又箭法如神,我看他们不服也得服了。”
只见张鹰和陈英起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刚才还在拚死的决心被蒋锐侠一个打岔,好像立时便淡了许多;二人交手多招,堪堪打个平手,彼此心中都惺惺相惜;而现在目光交接下,都发现了对方眼中的欣赏和惋惜,不禁好感大增。再细一打量,更发觉二人都是如此年轻盛气,都在对方身上感觉到自己的影子,心中的那份杀气更加淡化了。
张鹰突然回刀入鞘,朝后走去,边走边大声嚷道:“老子不打了,老子不打了。妈的,你是个好对手,打着这么爽快这么舒服。姓蒋的说得对,这么一个大好男儿,怎么能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老子放你们走。”
见那些红巾军闻言都向两边闪开,慕容贵忙叫了一声“且慢”,拉住张鹰道:“你怎么敢放他们走?要是他们通告官府怎么办?我可知道这姓陈的是天最府云山县的大户,肯定和官府有联系,这个风险可不能冒。”
张鹰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但转瞬即逝。他大声道:“能使出这么好刀法,又讲义气,又不怕死的人,怎么会出卖朋友?是吧,这位公子?”
陈英起脸上也露出自豪的神色,朗声道:“我们千马帮男儿其他说不上,一个信字还是担待的起。对吧?兄弟们?”。还剩下的七名浑身浴血的白衣汉字都齐声答应,其中一人还大叫道:“我们千马帮在凉州那是赫赫有名,说一不二,答应你们这些乡下土包子的事,那还有假?”
慕容贵默默无言,低头走到路边,也不再看张鹰一眼。但此情此景看在张鹰眼中,那自是知道这位自己父亲的结义兄弟心中还是存有疑惑,无法释怀。自己虽然认为有如此本事的人必是一个热血男儿,可以值得相信,但毕竟这个秘密关系到首阳山数千弟兄的生死,也实在马虎不得。但刚才自己已经放出话去,让对方自由离开,如果出尔反尔,却又实在与自己心性不合。
正在苦闷之间,只听对岸一人发话道:“其实这件事情也相当容易解决,就看各位是否真的有诚心,信得过对方了。”
张鹰和陈英起,慕容贵都抬头,看到是站在猎人身旁的那个文质彬彬的灰衣青年发话。张鹰拱手为礼,道:“这位兄台,你又有何良策,既能消我等心中顾虑,又能让他们及时取药而回?怒翔不才,愿闻其详。”
颜云放看看身边笑意宴宴,轻偎在蒋锐侠怀里的顾羽裳,心里一阵莫名酸楚,转头朗声道:“陈兄不过是要药,而张兄也不过是要保密。那何不由张兄和陈兄同在山上盘亘数日,带大军过后再和陈兄下山回府?泉水嘛,由两位手下任意一人带回即可。二位看可行不?”
陈英起和张鹰二人互看一眼,心有灵犀,微微点头,二人双掌互击,算是达成统一意见。慕容贵本来是欲灭口,但见陈家诸人战力雄厚,若要强行杀灭,红巾军也需付出高昂代价;现在陈英起愿意留在山上,也算是变相人质,也只有点头同意了。陈耘利箭穿体,受伤过重,此刻早已昏晕过去,也无法反对少主的莽撞做法。颜云放的一个简单提议,就算化解了刚才的生死危机。
这时张鹰朝这边山崖叫道:“二位兄弟,既然你们提出这样的办法,而你们也是上山求药,恐怕也得过来一次,不然我也无法交差了。”
蒋锐侠表情肃穆,回应道:“你就是不让我们过来,我们都要过来。放心吧,既然是我们自己提出的这个方法,自也会遵守,不劳你费神了”。说罢,松箭入鞘,挎弓上背,回身搀扶着还在为刚才的惨烈而浑身发抖的顾羽裳,两人踏上了栈道往对崖走去。
走在悬空而建的栈道上,只觉山风吹过,整个栈道就如风中落叶瑟瑟发抖;从上下看,云雾在脚下流动,深不见底。顾羽裳一看之下,头晕目眩,浑身松软,脚底发颤,唯有死死的拉住蒋锐侠胳臂,踯躅而前。
待得几人走过栈道,几个红巾军呼拉一下就围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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