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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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千山-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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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的猎人,可要做到这些,那可是难于登天的事情。且不说白冠乌鹫号称鸟中杀手,莲花岭七壑十八险,就是那红腹绿莺,本就稀少皆且极为警觉,要捉到一只也是极为困难,更遑论一对呢?
看到蔡亚炯一副窘迫不敢言语的样子,顾羽裳更是来了劲头,皱起眉头,左手叉腰,右手就对着蔡亚炯指指点点,嘴里不停的道:“哼,你就这个样子,怎么还好意思和我的侠哥哥比哦,我的侠哥哥可是帮我捉了一对松鼠,给我火狐狸的皮毛作围巾,帮我弄梨花沟里的清泉,你怎么和他比阿?哼,要本姑娘看上你啊,等下辈子吧,要不再回去投一次胎也行哦。”
蔡亚炯听的下巴都要掉下来,等顾羽裳叽叽喳喳的一停,他马上大声叫道:“不公平不公平,我和蒋锐侠的待遇怎么相差那么多阿?我就要白冠乌鹫,他就打一只骚狐狸就行了?我就要红腹绿莺,他就只需要臭松鼠?不行不行,这些我也作的到太便宜他了吧……”
顾羽裳闻言,小嘴一翘,道:“你可是堂堂村长的儿子哦,还好意思和人家一个小猎人比,也不寒酸。哼,侠哥哥要是是村长的儿子,就绝对做的到这么简单的要求。”
蔡亚炯马上连声道:“不可能不可能,要是他能做得到你的要求,我就承认他比我强,我就死心了……”
顾羽裳小瑶鼻里轻哼了一声,道:“哼,要是我侠哥哥做到了我的要求,你就是让他当你爷爷的儿子他也不稀罕。”
蔡亚炯一时没反应过来,道:“好,他要是能做到你的这些要求,我就让他当我爷爷的儿子……”,话音还未落,顾羽裳“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声音宛如泉水叮咚、云雀婴宁,直叫蔡亚炯听到呆了,嘴里喃喃自言自语,就踏上一步,伸手想抚摸顾羽裳的脸蛋。
顾羽裳没想到蔡亚炯做出如此轻薄行为,脸上一红,转身就开跑,边跑边叫:“侠哥哥回来了,我没空理你了。呵呵,我让侠哥哥帮我打一张狐狸皮,他要捉到了,以后你见到他只有叫他阿爹了……”
蔡亚炯闻言一怔,自言自语:“我为什么要叫蒋锐侠阿爹?奇怪了。不对,我说的是让他做到你让我做的事情,不是做到你让他做的事情,好啊,你个小丫头敢耍我……”。旁边的几个玩伴早已笑得弯下腰去。

蒋氏兄弟二人一路高歌,下山路上充满笑语。转过前面的大石头,就是架在山涧之上的独木桥了。山涧名叫大急溪,取的就是水流湍急的小溪之意。清澈见底的涧水从两侧壁立高耸的群山之间奔腾而下,透明无瑕的水浪撞击在涧中林立的山石上,溅出雪白的浪花,破碎成细腻的泡沫,又转瞬消失不见;落在山涧水中的树叶花草随着湍急的涧水起伏着向下飞奔,间或遇到在水面上的大石头,打着旋被漩涡拉到水底又很快的在下游冒出来。水下则可看到游动迅快无比的鱼儿,黑色的身影在清澈的水底不停挣扎以免被水带走;青色的水草则一溜烟的向着下游飘动,那碧绿的叶子在水中不停的摇摆,仿佛随时都可能被冲走一般。每次蔡家村的人走过这个大急溪的独木桥时都特别小心,要是不幸落入水中,恐怕没等冲到下游水宽流缓之处,就已经被急流摔在石头上撞死或者被漩涡拉到水里淹死了。
正要绕过大石,突然对面传来一个女孩子的惊叫声,声音十分尖厉刺耳,而听在蒋锐侠耳中这个声音尤其可怕,因为发出这个声音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那个女孩子,和他家紧靠而居的顾家大小姐顾羽裳。
蒋锐侠将手中的猎叉往地上一扔,整个人如离弦之箭飞奔而出,左手伸出,在阻路的大石上一按,高大的身形就直接越过长满青苔的狰狞大石,灵巧一转,飘落在独木桥桥头。抬起头来,就看到那个黄衣绿裙、身形窈窕的女孩子一个人孤独地站在独木桥对面,左手捂着自己的嘴,右手指着桥下,身子瑟瑟发抖,如秋风中的落叶,那幅被吓坏了的可怜样子,让人心疼不已。
蒋锐侠几个大步跨过独木桥,大手一张,扶着顾羽裳瘦削的双肩,轻轻晃动,急忙关切的问道:“羽儿,怎么了?有谁欺负你了?让大哥去给你报仇……”。
顾羽裳被蒋锐侠一摇,方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嘤咛一声,娇躯轻扭,一下钻到蒋锐侠怀中,脸蛋贴着他宽阔的胸膛,嘴里不停的道:“好可怕好可怕……”
蒋锐侠微黑的脸庞一下红的如同午后的太阳,忙轻轻将顾羽裳从怀中推开,自己推后一步,顿了顿,收摄一下因为温香满怀而激动地心情,才再次问道:“羽儿,什么可怕啊?告诉大哥,有大哥在,你不怕……”
顾羽裳见蒋锐侠推开他,心中不快,噘了噘小嘴,就要和蒋锐侠较劲,这时听到蒋锐霆的声音在独木桥另一头响起:“大哥,快看,桥下有死人;不对,还是活的,还在动,大哥快过来看看……”。顾羽裳这才作罢,转念一下,又想到自己看到的桥下那不知是死是活的人的苍白浮肿的脸,心中猛地又害怕起来,忙几步跳到蒋锐侠身边,伸手不管不顾的强行挽着蒋锐侠粗壮有力的胳臂,用俏脸贴着,方感到心中安稳一点,才也接着对蒋锐侠道:“嗯,侠哥哥,刚才我就是看到桥下有死人,呜呜,好可怕啊,吓死我了。”边说另一只手握着个小拳头,象征性的捶着自己的胸口。
蒋锐侠摆脱不了顾羽裳,无奈之下只有带着她一起往桥头走去。虽然这种感觉对蒋锐侠来说十分惬意,但他年纪尚轻,对此等事情感到脸薄害羞,又顾忌离村子不远,实在想就此摆脱于她;但转念又想到她就是自己未来的妻子,蒋锐侠心中又恨不得一把把这个娇艳过人、青春欲滴的女孩子揽过来好好疼爱一番。心情复杂交错、羞乐交融的蒋锐侠带着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站在桥上往山涧里一探头,那景象一下就将乱哄哄喜洋洋的心情冻结到极点,就如同兜头一盆冷水般让蒋锐侠猛地一个激灵。只见在靠近村子这边的山涧岸边的两块巨石之中,一个身穿灰色武士服的年轻男子,仰面朝天的浮在水面之上;头上头巾早不知道哪里去了,黑色长发披散在水中,随着急浪如水草般不停摆动;整个面容由于在水中浸泡过久,象一个发酵的馒头般浮肿着,而在他的身下水中则一股长长的红色水迹漂流之下;乍看间这个人已经是具浮尸,细细观察还能看到此人的胸口还有轻微起伏。看样子这个人是从山涧上游被冲下来的,到了独木桥这里被大石恰好卡住,才没有漂流到下游的乱石滩去,否则早就被撞死或者拉到漩涡里了。但看他流血不止又在水中泡着,如果无人相救,也不可能活得下来。
“他还没死,锐霆,过来,拉着我,我下去把他救起来。羽儿,乖,先放手阿,大哥要下去救人……”,顾羽裳恰生生的放开蒋锐侠的手,马上用双手捂住自己眼睛,但片刻间又从指缝里关切地看着蒋锐霆将采药打猎用的长绳结在一起,让蒋锐侠拉着慢慢朝十丈高的河堤下滑下。当看到蒋锐侠的头在河堤下消失,顾羽裳也顾不得害怕了,忙几步过来,站在桥头上,一眼不眨的看着蒋锐侠的动作,嘴里还不停的叫着:“小心,小心,那快石头不能站,活动的;不要拉那颗树,不结实……”
蒋锐侠听着顾羽裳关心的叫声,心里一阵温暖,脚下更加仔细,慢慢下到河边。山涧边芦苇蒹葭从生,青苔绿蕨遍布,手落处缠丝绕藤,踏脚地朽木腐草,人在其中必须万分小心,否则极易跌入涧中;抬眼望去,那夹住河中那人的石头十分巨大,表面光滑无比;站在石头旁,听到水声轰隆直下,湍急的水流撞击在石头上,化作千堆碎浪翻卷而起。那河中人就在巨浪中不停起伏,幸好脸鼻还未被水淹没。但若是继续任由大浪推动,迟早会脱出石缝,那时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了。
选了颗靠着巨石生长的一丛粗如儿臂的黄荆树,蒋锐侠将长绳在其上捆住后又绕了五六圈,然后将绳子也在自己身上绕了数圈,等蒋锐霆也从堤上滑下,将长绳一端尤其掌握着,自己才一步一滑地爬到巨石之上。到了巨石顶端,勉强可以看到那河中人的双脚露在外面可以看见。略略定了定位置,蒋锐侠方慢慢拉着绳子,脚蹬巨石,向着那人的方向滑去。那巨石上满是青苔,脚上根本无法用力,只能凭靠手中绳子承载体重。逐渐地,蒋锐侠靠近那河中人,看到那人呼吸还算平稳。将脚尖点在巨石面上的一个小窝中,蒋锐侠右手全力拉绳,身体下倾,努力伸长左手去够那人的身体。但那人身子在水中漂浮,指尖刚轻轻一碰,便向一边荡去,蒋锐侠完全用不上力去。连续尝试了好几次,左手手指才堪堪沟住了那人的衣服;蒋锐侠缓缓将那人朝自己这边拉过来,看着他慢慢越飘越近,蒋锐侠脸上不由露出一点喜色。这时,桥上的顾羽裳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大叫:“侠哥哥,当心……”
无论正在救人的蒋锐侠还是站在石上拉着长绳的蒋锐霆都没有看到从山涧上游又急又快地冲下一段长木,应是山上枯树倒在河中被流水冲断而成的,木上凹凸不平,还有几段枯枝伸在外面。只见长木很快的从上游冲下,顾羽裳一见之下,不由惊叫出声。不待蒋锐侠做出反应,那长木已经从他身边刮擦而过,将他的身子一荡,就已离开了踩着的巨石。而那河中人的衣裳长发本就随水乱流,这还残留枯枝败叶的长木一过,就将那人挂住,直向下游拉扯而去,其势极猛。而蒋锐侠的左手还握着那人衣服,仓促之下不及放手,蒋锐侠的身形也被水力猛扯,只听扑通一声,颀长的身影已跌落在湍急的溪水之中,瞬时间就已没顶,而蒋锐霆也只感到手中长绳一下绷紧,那猛烈的去势让匆忙间试图拉紧长绳的蒋锐霆手中一下鲜血淋漓,而那从黄荆树也一下被拉的向着溪水方向偏倒,有些枝叶甚至已经低垂得触着水面。
看着蒋锐侠的头发在水中显露了一下就消失不见,站在桥上的顾羽裳一下痛哭起来,双膝一软,支撑不住,跪倒在潮湿的独木桥上,两行珠泪已经沿着秀丽的脸庞滚滚而下,坠入山涧之中。蒋锐霆此刻也是脸色如灰,瘦弱的身体却如钉子一样钉在岸边,血淋淋的双手紧握着长绳,绳上的毛刺扎在皮开肉绽的手掌里,蒋锐霆却没有丝毫感觉。
猛听一声巨喝传来,如猛虎啸谷,其声若雷,清冽入云。一个人影猛地从水中直冲而出,长绳被拉得笔直,黄荆树干扎扎作响,正是蒋锐侠在沉入水中后气沉丹田,稳住身形不被水冲走;山涧水流虽急但却只有一人多深,到底后双脚全力蹬出,同时手中全力猛拉绳子,借力之下,已带着那河中被淹之人从河中跃出,如蛟龙出海,翻出巨浪。蒋锐霆大喜之下,双手连绞,将绳子收短;蒋锐侠落下之时,身形也被带到巨石旁,一只右手顺势已牢牢扣住石上的浅窝。蒋锐霆将绳子绕了个结,扣在树上,自己三步并作两步的跳上巨石,就伸手去拉大哥。只见蒋锐侠脸色铁青,双臂青筋暴起,发气吐声,已将那昏迷不醒的水中人递了上来。蒋锐霆见状俯身接过,跳下巨石将其放在草木从中。待的回头,蒋锐侠已站在石上,大股水流顺着身子往下流淌,杂乱的头发湿漉漉的紧贴在额头,浑身精湿,衣服贴身,显出虎背蜂腰的矫健身形。
蒋锐侠正站在巨石上恢复自己用力过巨带来的难受,就听到顾羽裳在桥上大叫,惊喜的声音中还带着哭腔:“侠哥哥,侠哥哥,你没事吧?怎么样了阿?”,蒋锐侠抬头,看着顾羽裳全然不顾桥上的污秽,趴在桥上,一张俏脸梨花带雨,正冲着他大叫大嚷。压抑着自己气血翻腾的无力感,蒋锐侠一张刚健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微笑,朝着顾羽裳,缓缓地,他伸开了自己的双臂,展开了他宽广的怀抱。

“啊,疼啊,轻点阿……”,随着顾羽裳将贴在蒋锐侠已经沾结在身上的衣服撕下,蒋锐侠发出一声极度痛苦的惨叫。在水中被急流冲刷,蒋锐侠的背部早被割得血肉模糊,将衣服浆结在伤口上;现在伤口结痂,再来脱衣,顿时让蒋锐侠这个自诩的英雄好汉也失声惨叫出来。一旁蒋锐霆也苦着脸,任由阿妈将从镇上打回的烧酒淋在自己手掌的伤口之上,痛得眉毛鼻子都皱的变形。而他们最小的弟弟,只有十二岁的蒋锐霁则在一旁边啃着烤红薯,边唧唧瓜瓜一张小嘴说个不停,看着两个哥哥的笑话。
那从水中救起的年轻人已经由蒋锐侠的阿爹蒋执孝蒋大叔换了身干净衣裳,但仍然是昏迷不醒。他在水中浸泡了不知道多久,此刻全身烧得厉害;而更厉害的是在背心处插着一只折断的箭矢,如果不能尽快取出,伤口发炎、毒火攻心则必死无疑,但箭矢离心脏太近,即使身为多年猎户的蒋大叔也不敢轻易施救。无奈下,他此刻已经连夜赶往山外的燕停镇去请大夫。而顾羽裳见蒋锐侠受伤很重,也不愿意独自回家,非要守着他不可。蒋大婶要给蒋锐侠上药,顾羽裳立刻越俎代疱,揽下了这份职责,就苦了一个蒋锐侠,弄得现在屋里屋外,惨叫连连。
“你们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是要阿妈操心。看看看看,到山里打个猎,回来两个都全身是伤;要是你们有什么三长两短,可叫阿妈怎么活啊,看你们以后还逞能不?也不想想那沟有多深,水有多急,这次是运气好,还算没事,下次不准这样了阿,吓死你阿妈了”,蒋大婶一边给蒋锐霆缠上自己纺的粗布,死死勒住,一边还在不停的唠叨着。
“妈……”,蒋锐侠知道阿妈是关心他,但实在受不了她不停的数落。从刚踏进家里,蒋大婶看到两个儿子血淋淋的样子,被吓了一大跳后,就开始一直不停的数落两个愣小子,直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时辰了。见阿妈仍然意犹未尽,蒋锐侠不由顶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为男儿,救死急难,急公好义,此乃男儿本色,岂是望险却步,只知锦上添花之辈。”
话未落音,屋外一人大声击节叫好:“真性情,好男儿,不错不错”。随着话语,一个中年微胖无须的男子提着药箱走了进来,后面则跟着满身是汗、粗壮结实的猎户,正是到燕停镇请大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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