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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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千山- 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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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章亮基又信手拿起另一封兵部公函,抽出信纸递到程灵秀手中,命令道:“你念给大家听听。”程灵秀拿起这张写满墨字的公函,粗览之下,手不由一抖,忙定下神来,朗声念道:“太子太保,领同平章事,赐爵颖川候,开府仪同三司,江南吴苏淮朗泉五州总持节都督军事,兵部尚书兼知吴州牧守,章亮基钧鉴,今查章部自受命以来,剿贼不力,师疲无功,坐拥大军,畏缩不前,反贼嚣张,横虐乡里,军民疲惫,上意甚怒。现令张绣所部助剿淮郎之贼,那庭锋所部助剿淮泉之贼。着章部倾力,早日传捷,春祭献俘,以安圣心……”
念到这里,郎州镇守使苏关庭已经拍案而起,口中骂道:“这兵部也太是欺人了。我等不避凶险,拼死剿贼,如今却落得一个剿贼不力之罪;好嘛,如今总算是有了一点起色,将那些四处流窜的反贼逼到荒山之中,他们倒好,把我等调到那个冰天雪地鸟不拉屎的辽东,倒把些不知道打仗是什么样的纨绔子弟,无赖泼皮的禁军调来捡便宜,真是混账。”
泉州镇守使方重景此刻重伤方愈,脸色蜡黄。听到兵部命令如此逼人,也不禁义愤填膺,一张黄脸涨得通红,怒声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章大帅殚精竭虑,鞠躬尽瘁,倒反落个不是。妈的,畏缩不前,这些兵部的大人们知道什么是进退之道吗?知道什么是虚虚实实吗?”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淮州镇守使楚宪南低声道:“我倒是听说孙楼孙大帅之所以损失那么惨重,就是被朝中的大人们的清议逼迫无奈之下冒进,才在凌源河中了辽人的埋伏的。”
苏州镇守使邝审纲闷哼一声,愤然骂道:“如今可好,主力被调,还要限期克敌,这不是明摆着要我们去送死吗?”
洪州镇守使尧君素是一个身材中等的粗壮汉子,倒是一个稳重之辈。见众人激动,他反而沉声道:“此刻抱怨又有何用。恐怕那张绣和那庭锋二人现在正往宁阳赶来。我等不早日商议一个对策,恐怕你我多年征战之功,就白白作了他人嫁衣。”
程灵秀默然放下手中公函,看向章亮基,口中凛然道:“耀帅,你的意思是什么?我等一定遵从不违。”其余几将也都眼神炯炯看向章亮基。
章亮基嘴角微微抽动一下,依然面色平和的道:“你们要做什么?难道兵部公函是儿戏不成?该怎么就怎么吧。毓雅,育山,你们二人自去点兵,二十日内需赶到千里之外的燕京,不可怠慢。”苏关庭想说什么,程灵秀却已点头应承,苏关庭嘴边嗫嚅几下,愤然退回座中,狠狠坐下,只听那椅子发出不堪重负惨被蹂躏的呻吟之声。
章亮基转向楚宪南道:“炯然,记得你的麾下有一个从红巾归顺的团练使,是吧?”楚宪南恭敬回道:“禀耀帅,是有一人,名叫慕容贵,本是个秀才,后来投了红巾作了五头领。在我军剿灭首阳山时自首,并带我军绕小道破敌,因功被封为九英府团练使。”章亮基回过头来,对楚宪南道:“好,就是此人,你让他前去天夷山劝降,对那些反贼加以利诱,尽量分化其部。”楚宪南脸露难色,他知道若让这慕容贵到天夷山去,那是必死无疑;不过要让他为一个降敌的反贼得罪顶头上司章亮基,他楚宪南还不会做这么傻冒的事情,当下应过声去。
章亮基接着对方重景邝审纲道:“翠周,公诠,你们二人所部日后任务更重,围困天夷之重任,就要着落在你们二人肩上。我会把吴州余下官兵统统拨归你等,你们一定要把天夷通往泉州的道路封死。”
说完此话,他又对楚宪南道:“炯然,宁阳大营的安危就交给你淮州军负责了。”他此话一落,楚宪南和程灵秀二人同声道:“不可,万万不可。”
看到章亮基绕有余味的眼神落到自己身上,程灵秀忙沉声道:“耀帅,淮州所部乃是新建,战力不强,如何能担任卫护大营的任务?”。楚宪南也在一旁附和,自承其短。
章亮基哈哈大笑起来,道:“正是因为淮军羸弱,我才让其守营啊,否则,如何能引得那些红巾出洞?”
程灵秀啊了一声,恍然大悟,不禁笑道:“大帅高明。时近冬时,这些红巾缺衣少粮,若不能大掠一把,囤积粮食,恐怕熬不到来年春天。看来大帅是要以宁阳为饵,诱敌上钩啊。”
章亮基成竹在胸的点头道:“正是如此。而且,若我不布防,则贼必警觉;但我却是布置了重兵布防,不过是战斗力差点,我想那些红巾要打到他们注定的亡命之地来,也不会十分困难吧?”说着绕有趣味的看着楚宪南,调侃道:“炯然,这个任务我想你的淮州镇军应该没有问题吧?”。楚宪南郁闷的点点头,不再啃声。
章亮基笑笑,继续说道:“若溪,一旦红巾进入宁阳,将他们这些流寇山贼堵在城里,防止他们逃走,等待翠周,公诠二人增援的重任可就要交给你了。”尧君素拱手沉稳的道:“必不辱命。”,语音简短,气势有力。
“好,到时只要这些红巾敢于攻城,我就把宁阳让给他们。不过不是现在这么一个繁华的宁阳,而是一个空城,一个死城。我要让这些红巾困死在这种城里。要让他们知道我章耀臣的厉害,也让那些禁军的混蛋见识见识”。章亮基突然面色狠毒,对着帐下诸将发誓道。说到这里,他又对楚宪南道:“对了炯然,你要让那个叫慕容的一定要把这个诱饵带到。嘿嘿,成了的话,我给他记一大功。”楚宪南闻言,心中暗诽道:“大功?就怕他留不下命来拿这个功劳。”
看到章亮基神色间颇为高兴,充满信心。苏关庭却不由忧上心头,上前一步问道:“耀帅,照你如此安排,天夷山的反贼灭亡是指日可待,可,那云冈之贼就如脱缰之马,再无羁绊了。若让他们再这么横行乡府,掠扰三州,恐怕日后很难交待啊……”
章亮基脸色一寒,冷声道:“有什么不好交待,天夷山中有红巾所谓的鹰王凤王两大头领,自然是反贼主力。那云冈地瘠民贫的,就那么几个反贼的旁支末脉在那里折腾,能成什么大气。等我收拾了天夷红巾,自会回师对付这些反贼。现在就暂且由得他们嚣张一阵罢了。秋后蚂蚱,有何担心?”说到这里,章亮基不自然的又加上一句,“那张绣不是奉命助剿吗?淮朗之贼,虽说主要是那狂称大天王的陈君嵩,可不也包括了那云冈红巾嘛。你还担什么心?”
苏关庭点头应是,退回原位,心中却怒骂不止。那陈君嵩自称大天王,盘踞朗州三府,却不思进取,虽然势大,但却没有出击之意,官兵还守的住,但朗州主力和定南天威禁军的主力也无法东调。现在这云冈红巾闹得轰轰烈烈,还击败了自己主力,现在留在那里的除去几个府自己的团练土兵之外,就只有朗州前锋营祖飞训一部,如何能够抵挡?要是这些红巾再闹大,身为朗州镇守使的他还能有什么好前途?想到这里,苏关庭心中一片灰暗。
章亮基站起来,踌躇满志的向着帐下诸将大喝道:“诸位,望你我同心戮力,剿灭反贼,共享荣华。”帐下诸将都齐声应和,在欢呼声中,却无法分辨哪些是斗志昂扬,哪些是阳奉阴违,只听得到众武将一片欢声如雷……



岂识我高义(二)
庐州府,地处淮南之地,扼七州通衢之途,守三江汇合之处,商贩云集,人文鼎盛,算得是在淮州之地除去淮阳之外的大城;加之自今皇登基之后,淮州战乱不断,众多达官贵人、富商巨贾都避往庐州,更将这个本来就有户近四万的大城短短时间内剧增至近八万户,早已超越现在的仅仅只有万户的淮阳,成为了现在淮州地界里最为繁华富庶的地方。
不过最近庐州府却是风声鹤唳,一日三惊。自从知道庐州府下辖的舒庐、巢阳两县被红巾攻占,庐州团练使秦汉寿与朗州前锋营锋将祖飞训两部先后兵败后,庐州府内几名大官,如庐州太守白湘之、团练使秦汉寿、淮南转运使庞任亭等,都已将自己家眷转到相邻的洪州境内;而那些消息灵通动作麻利的大户人家,见官如此,也是纷纷将自家财产和家人向着岭南之地转移了。一般的小百姓则也开始收拾自己不多的家产,有些整家向着南方逃跑,有些则逃到四邻乡间。就算是没有逃跑的,也早将自家收拾停当,一副随时可以溜之大吉的架势。整个城池内是一片惊慌,无人有心守城。
又是一辆满载着货物的马车在几个慌慌张张的商人催促下从庐州南门沿着官道飞驰而去,守门的年轻什长“呸”的一声悻悻然吐了口唾沫,对自己同伴唠叨道:“妈的,连这个卖棺材的宋老头都要跑,真他妈的活见鬼……”。他的同伴也是大笑:“这些个笨蛋,肯定是怕那些反贼进来杀人,顺便把他也给装到自己做的棺材里面。”开始说话的那个年轻什长被同伴说的更加郁闷,转手就拍了同伴一下,骂道:“真是乌鸦嘴……”
这时从官道上走过来一队车队,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怕不下二十来人。那年轻什长一惊,这个时候,只见到出城避祸的,那里还能见到傻乎乎往城里走的,当下将手搭到刀柄之上,站到城门之前,向着这赶过来的一队人马大声喝问道:“来者何人?到庐州府来做什么的?”。
队中一名老者忙跑了上来,向着那什长鞠躬道:“军爷,军爷,我们可不是歹人。我们是宁阳府邢家的人,你看你看,这有老有小的,都是从宁阳那个鬼地方跑出来避难的。这段时间宁阳府红巾闹的利害,章大人的兵好像快档不住了,所以小老儿带着全家老小想到这庐州府来投一个亲戚,躲一躲兵灾。”说着,他顺手就拉住了这个年轻什长的手。那什长只感觉到那老者塞过来一块硬物,掂一掂,知是好大一块碎银,不由一笑,顺手将那碎银塞入怀中。打量了一下那老头的队伍里,坐人的马车有三辆,车上帘子低垂,不过通过那粗疏的竹帘还是可以依稀看到车内人着女装,想必应是这老头的家眷;拉着大箱小箱的货物的还有三辆马车。随在车边作家人打扮的有好几条大汉,配弓提刀的,倒都是生的强壮彪悍,估计是这老头请来的武林高手;另有两名书生打扮,颇为俊朗的文弱年轻男子各骑一马,落在最后。
这个年轻什长巡视了一番这老者的车队,倒是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再接过那老头递过的路引,上面写得明白,这个老头姓邢名恭,宁阳人氏,当下将路引递回邢老头,一边对那老头打趣道:“老头子,恐怕这次你要失望了。我们这庐州府现在也是自身难保呢,红巾也闹得凶,城里人都在向外跑呢,我看你要找的你的那个亲戚多半也找不到了。”
老头邢恭大惊,花白的胡子猛烈抖动,向后连退几步,张大了嘴,跌足道:“这可怎么是好?”。年轻什长看着老头受惊过度,自己本出身农家,家里老爹也是如此年纪,心下不禁可怜,当即安慰他道:“你也不要急。说不定你家亲戚还留在城中。再说,我们庐州府还有驻军五千人,那红巾反贼想攻下庐州,那是妄想。”。邢老头喃喃道:“谢谢,谢谢。你可是一个好人啊。我们一路上赶过来,可没有谁给我们说过红巾要打庐州啊。他们不是都被堵在天夷山里面吗?怎么跑出来的?”说着转过身,走的是跌跌撞撞。那年轻什长看的不忍,上前扶着老头向庐州府里走去,一边对身边部下喊道:“放行”,一边又对老头解释道:“这股红巾可不是天夷那股,闹得更凶呢……”
几辆车辚辚碾过城门进了庐州府,那年轻什长送了老头一段后,将他交给迎上来的一名家丁。看到老头失神落魄的样子,这好心的什长临回头还安慰一句道:“老伯,你放心吧,我们庐州府是打不破的……”
车队沿着庐州府内的马道转过一个弯,那一直佝偻着身子沮丧不已的老头子突然将身体撑得笔直,配上那突然炯炯的精神和凌厉的眼光,和刚才那畏缩胆小的老头一比,简直是立时判若两人。推开扶着自己的汉子,这老头向着在车队后打马而行的两个年轻公子笑道:“公子爷,你看我这老头子还行吧?嘿嘿,要进这座庐州城,实在是不费吹灰之力。”
其中骑在一匹透体雪白的骏马上的神采俊朗的公子笑道:“那当然,邢老爷子是什么人?可是真正的老江湖,什么没有见识过?什么解决不了?进这么一个小城,那是举手之劳嘛。对不,常兄?”
身旁那身材稍显瘦削的青衣秀士也是一笑,赞同道:“那是自然。邢老爷子本来就是精明之人,又是你们颜家多年管事,嘿嘿,吃的盐都比我们这些晚辈的米多,小子只有两个字,佩服……”
邢恭老头更加得意,两只手不停交替拨拉着自己的胡须,脸上笑容比蜜还甜。这时,从领先马车里飘出一个清脆的女声:“这个就是老而不死是为贼”。顿时把一个正在自鸣得意的邢恭老头听得好不尴尬,两只手抓着自己胡须不上不下。身旁几个家丁打扮的人都暗自窃笑。看到老头脸色忽红忽白,就要跳脚大骂,其中一人走到老头身边,低声道:“爹,你就省省吧,这一路你和这几个姑娘斗的还不够惨啊?算了吧?”。这下老头找到了发泄的目标,一拳就打在自己儿子身上,嘴里还嘟哝道:“好你个邢庆嗣,还没娶到媳妇就忘了你爹了?胳臂向外拐不成?”顿时周围数人更加笑得大声起来。
那骑马的俊秀公子打马上前,向着邢恭老头问道:“邢老爷子,你看我们现在是歇息到什么地方为佳?我是首次到这庐州府,一切可都要你多担待了。”
邢恭老头收起笑容,道:“我们这次到庐州府,不能太过张扬。我倒是去过一个名叫如家客栈的。位于城东,地方安静,拾掇得还算干净,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好,你领路,我们这就赶去,一路辛苦,早点歇息吧”。那俊秀公子点头道。一行人加快行进速度,车夫们呵叱着掌控着马车向东城而去,俊秀公子和青衣秀士并鞍策马徐徐前行。
前方突然转过一男一女,正牵着一匹棕红色高头大马,沿街相向而来。男子神秀翩然,女子娇俏无双。俊秀公子抬眼看去,不由心中暗赞一句:“好一对神仙佳偶,璧玉妙人”。忽然,那翩然男子似有感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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