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下午也就在东跑西跶中过去了。
回到小兴村的时候，天已经昏暗了下来。停下车，罗孟推开了院门走了进去。
小叔罗朋正坐在常屋的沙发上，正在和罗艳聊着什么。此刻的罗家祖屋早已焕然一新，添加了不少的新家具和电器，尽管没打算长期住，但要在这过年，在昨天，罗孟也让香仔等人购买了回来。
“艳阿姨，你也在啊！”罗孟走进堂屋，先给奶奶上了柱香，而后才坐下来。
“嗯，来了好一会了。”罗艳关心问道，“小孟，晚饭吃了没，要没吃我给你去热一下。”
“吃了。”罗孟回了一声，而后看向神色有些不太正常的罗朋，“小叔，今天你去坟山祭拜奶奶了吗，怎么愁眉苦脸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小孟。”罗朋吸了口闷烟，很是肃然的道，“今天我去坟山时看到你妈了，大嫂她回来祭拜你奶奶了，但是我……没能留住她。她跟你艳阿姨要了你的电话就走了。”
罗孟心中一颤，死死的盯着小叔，这一刻，他的脑子里完全乱了。
“我看到你妈了……但我没能留住她……”
这句话一直在罗孟的脑海里回荡。整个人都开始颤抖了起来。十一年了，曹可离开整整十一年了。五岁的时候她抛弃了罗孟，如今罗孟十六岁马上要步入十七岁的人了。
多么渴望的母爱啊！那个模糊的身影，甚至连照片都没有留下的母亲，罗孟虽然恨她，但还是多么的想见她一面！今天她回来了，可小叔竟然没有留住她？是没留住她还是把她赶走了？
“你好，我找董秋华。”
“是这个声音吗？”
“这就是我妈妈曹可的声音？”罗孟全明白了。他恨啊！
“对不起，你打错了，这里没有董秋华？”
他恨自己说一句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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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曹可的留言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为什么要走？”想到多年未谋面的母亲，想到电话里那个找董秋华的声音，现在回想起来是如此的动听，充满了关爱。罗孟的心在颤抖，双目赤红，拳头也是紧紧的拧起。
之前在常园好食一条街的房子里面对姑姑时，他直呼母亲曹可的名字，可是被姑姑训了一番后，他的心也逐一软化了。再怎样，那都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又爱又恨的母亲，他很想与之见面，哪怕是站在背后的角落里看一眼也行。看看那个梦中多次幻想过的身影。他甚至有想过，等统一五洲城后再去寻找自己的母亲。
然而——
母亲今天回来了，但却又默默的离开了。甚至连打电话过来都只是听听自己的声音，并不与他相认？难道她就不想自己的儿子吗？
罗孟想不清，他真的想不清啊！
“小孟。”罗艳看出了他内心的痛苦，过来拉着他的臂膀安慰道：“你别这样，可姐她来的匆忙去的也匆忙，她并不是不想见你，走时她还跟我要了你的电话，她会打给你的，她还会回来的。”
“小叔。”罗孟摇了摇头，甩开罗艳的手，盯着罗朋：“是不是你把我妈赶走的，你是不是不喜欢她，你不愿她进罗家的祖屋对不对，是你气她走的对吧！”
一进屋就见罗朋的脸色不对，罗孟前后想想也猜出，小叔罗朋肯定对自己的母亲说了不该说的话，要不母亲大老远回来祭拜奶奶又怎么可能如此匆忙的离去。她甚至离自己的儿子都不见就走了？
果真。
罗朋听到这话，原本烦闷的心立即就变得恼羞成怒，只见他火怒的站起，手指罗孟训道：“你小子皮痒了是不是，敢这么跟我说话，我赶她又怎么了，她值得你那么留恋吗，这么多年来她回家看过你吗，她给你打过电话吗，她给你寄过一毛钱回来吗，你和你奶奶没饭吃的时候她又在哪里？”
“那你又在哪里！”罗孟立即反驳喝道，“我和奶奶没饭吃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罗朋一怔，不由气结，甩手一扔烟头，更来气了：“你再跟我冲，信不信我一巴掌挥了你。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教训，别忘了她是我罗家的人，是大哥的女人，她不守妇道，她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和儿媳的责任，她抛弃了你和你奶奶，既然出去了，改嫁了，那她就不能再进我罗家的门，你要是想她大可以去追，随她去，有钱了你可以去买别墅，住洋房，以后都别再回来，那以后你也不再是我罗朋的侄子，也不再是我罗家的人。”
霸道！
罗朋的霸道是在小兴村，在老街片区是出了名的。尽管年轻时不争气，但很护短，很护家。当年姐姐罗玲被三个小混混缠着，他硬是追了三条街把人家给废了。这些事迹，罗孟当然知道。身为同村人的罗艳更是清楚。
罗孟硬是被他喝得没有了气势。内心上来讲他也很恨自己母亲当年的离去。但不管怎样那还是自己的母亲。罗朋身为自己的长辈，如果他真要动手，罗孟也是不会还手的。
“阿朋，你少说一句。”罗艳又开始劝慰罗朋，“你大嫂当年还年轻，离开也是有苦衷的，再有不对，可她毕竟是小孟的妈妈。小孟想自己的妈妈又有什么不对，你太偏见了。”
“行了行了。”罗朋转身恼怒道，“我不要听什么大道理，总之她离开就是错的。离开也就算了，还这么多年不回来，现在儿子发达了她就回来了，这算哪门子的女人。”
“话不能这么说的。”罗艳又说道，“可姐她现在过得也不错，你怎么能说她是为了钱财回来的呢，再说她在那边也有了小孩，又怎可能老挂着这里。”
“罗艳，你要再说，我可要请你出去了。”罗朋冷眼盯着罗艳。而后又点燃了一根烟，低头抽着。
罗艳无奈一摇头，转身拉着怔怔发呆的罗孟，“小孟，你小叔就这臭脾气，走，别管他，去阿姨家坐坐。”
罗孟嗯了一声，他也想听听罗艳说说妈妈的事情，于是就跟着她走了。小叔的强硬让他很无奈。
罗艳的家在村头，离罗孟家不到三百米。一路上，罗孟也慢慢的冷静下来。当来到罗艳家的时候，看着那栋只有一层的平房，罗孟无声的感慨。
没办法，这就是堕落村里的面貌。
在客厅坐下。罗艳给他泡了杯热茶。
“艳阿姨，我不渴，你不用这么客气，先坐吧！”罗孟环视着简陋的客厅，那几样家俱……想到罗艳对自己的好，罗孟看着都有些发酸。罗艳家的条件并不好，他老公罗光也是个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人，大事干不了小事不愿干，家庭也就这样了。
老街片区没有一个正统的男人。这是老古班留下来的古训。
罗艳是本村人，她嫁也是嫁到本村。
“小孟，让你见笑了。”见罗孟上下打量房屋里的设施，罗艳也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端着一个瓜子盘走了过来。
“艳阿姨，光叔是不是又出去打麻将了。”罗孟随意问道。手却伸到了内衣口袋中。
“那条赌棍，别提了，整天在外花地酒地，说也说不听，一辈子也就定格了，昨晚还在跟他闹离婚，换作其它人弄不好早就被他打死了，还好我是同村人，他也不敢拿我咱样。”罗艳一提起自己的男人就来气。
转即又笑脸迎开的道：“小孟，来，别愣着，吃点瓜子，艳阿姨家也没什么好的东西招待，你就将就一下。”
“艳阿姨。”罗孟从怀中拿出一个支票本，这个支票本是他在成立集团董事长时姑姑罗玲建议办理的，集团里留的是转帐支票，他所带的则是现金支票……抽出笔在上面快速画了几下，而后撕下来递了过去：“你对我和奶奶的照顾我无以为报，这里有五十万你先拿着吧，不要让光叔知道了，如果他实在不好就和他离了吧，反正你们还没有小孩。离婚后自己去做点生意，如果钱不够的话尽管跟我要好了。”
“小孟，你这是干嘛！”罗艳双手把支票推了回来，“阿姨虽然过得不幸福但不缺钱，这支票我不能要。你收回去，我缺钱的时候自然会跟你开口的。”
“艳阿姨，你要是不收下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再说我现在有钱，你就当是我借给你的好了。”罗孟再次把支票递了过去，罗艳犹豫了一会也就接了下来，而后小心的放到了牛仔裤后头的口袋里。她也是怕老公突然回来看到了强抢。
“小孟，这钱……”
“艳阿姨，我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回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打个电话给我呢？”罗孟立即转移话题。不再谈钱的事。
罗艳明白他的意思，沉吟着道：“大概是上午十一点左右吧，那时她已经去坟山祭拜完你奶奶回来了，当时我正买菜回来，就看到可姐跟你小叔在院门口争吵，听了一阵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你小叔很固执，可姐也就想进家看看，到你奶奶灵前上柱香，可他就是不肯，我劝了他很多也没用，最后你妈气得都哭了。”
看到罗孟的表情，罗艳都不忍心说下去。
“没事，你接着说。”罗孟禀了禀道。
“你妈在我家坐了一会就走了。当时我也没想着要给你打电话，后来你小叔过来我就更打不成了。”罗艳说道：“可姐跟我说了这些年来的很多事情……”
“小孟，身为女人我很能理解你妈的感受，她也不是有心要离开你的，当年她也想带着你一起走，但你奶奶又哪能同意，最后她只能一个人离开了。”
“你看。”罗艳拿出一张相片递了过来，“这是你妈走时让我转交给你的。”
罗孟抽了下鼻子，抬手接过照片，怔怔的看着相片上那个面露微笑的女人，三十来岁左右，微卷的头发飘洒肩头，远山般的黛眉，美眸，秀挺的瑶鼻，玉腮，温蕴的唇，白皙如凝脂的脸，细腻不带丝毫瑕疵的肌肤，身姿美妙，风姿优雅，容华若仙。
她，就是罗孟的母亲——曹可。
曹可的真实年龄应该在三十七岁。可是保养得好的她，看上去也就三十岁左右。毕竟生过小孩的人，再怎么保养看上去还是像妇女的。不能跟徐凤那种娇娘比。
不过罗孟看起来，却是如沐浴春风，充满慈爱。
“原来这就是我梦里多次梦见的妈妈……”罗孟双手捧着照片喃喃自语，看着看着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这时，罗艳小小的提醒道：“小孟，相片后面留了字，是你妈妈走前留下的。”
罗孟也早看出相片正面有印过的字迹，只是他看得有点入神也就没去管了，现在罗艳一提醒，这才翻转过来。
“儿子，妈对不住你！你一定要做个好人，做个值得妈妈骄傲的男人！”
简短的一句话，罗孟的双眼瞬间湿润了。
何为好人？
何为值得骄傲的男人？
“我会的。”罗孟心里默默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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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盛开除夕夜（一章）
离开罗艳家已经是三天前的事了。从罗艳那里，罗孟听说了很多关于母亲曹可的事情。包括曹可改嫁到外省，嫁给什么人，给他生了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他都清楚了。同时他也知道，这是母亲特意借罗艳的口告诉自己的。
这三天来，罗孟无所事事，在想着各种事情。想着是不是应该打个电话给妈妈，可挣扎着一直没打。想着年过后去五洲城怎么发展……
今天是大年三十，除夕夜。罗孟把自己关在房里，手机关机，什么事都不去管。南华县稳定下来，火鸡把报表交上来后也被他派回常园去了。让他把姑姑罗玲换了回来，而阮中身为保镖也跟着他一起过来了。
大过年的，就应该一家人在一起。这也是罗孟想到了母亲留下的那句话才做出的决定。
好人，没个衡量标准。至于值得骄傲的男人，罗孟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而母亲曹可的希望，罗孟暂时还没怎么明悟。不管怎样，都走到这一步了，想要他放弃复仇是不可能的。
一条路，就应该走到底。
庭院里张灯结彩，院门上挂了灯笼和对联，很有过年的喜庆气息。罗朋时而在院中的铁皮油桶里炸上一二挂鞭炮，噼哩叭啦的连南京都听见了。瞧他的模样就像个没长大的小孩。院落里的围墙下边和走廊上都摆满了大桶大桶的烟花。只是天还没黑所以就没放。
过年开心！坐牢出来更高兴。见到一母同胞的姐就更不用说了。
“阿朋，你给我过来。”罗玲绷着个脸，高跟跺跺的伸手牵住了正要松鞭炮的罗朋耳朵，不满训道：“快三十岁的人还像个小孩，耳朵都快被你炸聋了，跟你讲，你要再不把小孟哄开心了，不把他从房里给我叫出来，今晚我有你好看。”
罗玲像个母夜叉一样使劲揪住弟弟的耳朵，罗朋被她弄得哇哇大叫，“姐，你要再不放开我可不客气了。那小子倔得很，身价几十亿还看小说，他不出来关我鸟事。”
“你还说关你鸟事，信不信我把你的鸟给揪了。”罗玲叫骂道，“要不是你把大嫂赶走说不定她现在正和我们一起过年呢，现在天都要黑了，都快吃年夜饭了，你马上给我把他哄出来。”
“姐，你怎么就蛮不讲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