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煞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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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煞星-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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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间还有何事会比女儿家的容妆整饬更为繁复难懂的?
但苗玉杰并不知道倪少游还顺带着办这样一件事情,分别时日一长,他这做弟弟的倒似走丢了三魂七魄,心里怪惦记得慌。
这些话,当然不方便同旁人讲,连对倪少游都未曾讲过,苗玉杰自己心里明白着就成。
一到长沙,苗玉杰便急着同“北斗会”在此设下的暗桩联系。这两年里,在不少大城镇都有“北斗会”设置的联络点,宛如布下数道眼线,知悉各地官府动向,同时,也能够更好地掌握那些潜在的“大生意”的情况。
韩若壁这一布置很成功,以往的“聚义会”只知使力蛮干,现今的“北斗会”却已有了眼睛、耳朵,并且拥有雄才大略的大当家作头脑,哪里还有不壮大的道理?
倪少游是“北斗会”内赫赫有名的人物,联络点的兄弟很是关注这位五当家的动向,因此,苗玉杰一来,便听了不少消息。
这些消息当然并非都是能教人高兴的,尤其,当苗玉杰听说倪少游已经两日未与会中兄弟联系之后,他的脸色很是阴沉。
倪少游最后的确切出现地点,是在“南威轩”。
苗玉杰没进过烟花地,但听这名字已不难联想其实质。
好你个倪老五,老子为你掏心掏肺、牵肠挂肚,你却美不滋儿地在这边逛窑子?
两年前,兄弟二人联床共枕的那半个夜晚,发生了一些微妙的事情,倪少游或许仍旧懵懂,苗玉杰却从未曾糊涂。
那时候,一条横亘在兄弟间的界线出现了裂隙。
苗玉杰生出了越过这条界线的欲念。
欲念一生,如何是轻易压制得住的?
苗玉杰也无心压制,他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让彼此的情感能够水到渠成地发展下去。至于其他事情——这事虽乖逆,众位兄弟却也未必不能容忍,便是确不能容,相信也仍有解决之道。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办;终身之计,切勿操之过急。
然而,就在苗玉杰温火慢炖的过程之中,却出了这么一桩事情,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倪少游失了踪。
据会中兄弟打探到的最新消息,五当家他是被人绑了票。
“黑吃黑”专业户的“北斗会”,竟然也被人反吃了一局。
倪五当家不知何故,怀揣金银,却在“南威轩”买醉沉迷。他这样的外地人,初来乍道,又兼身资颇丰,本就极容易被人当作待宰的“羊祜”。何况,那日,他还醉得特别厉害,连举步都难。
人一旦醉了,空有一身好武艺,那也不顶事儿。
这不,烂醉的倪五当家,在回来的路上,就教人给伺机拿下了。
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古人诚不我欺!
作者有话要说:


☆、章七  新人,旧人

得知这一消息,苗玉杰心里跟有人点了一把火、再浇了七八瓢热油似的,火急火燎的快要沸反盈天了。但他也明白,越是这种时候,便越不能慌乱,倪少游自身应变能力不差,这些人若只是求财,他该当不会受多大委屈。
说回那天,倪少游推开“南威轩”的大门,缓缓步入其中,见其庭院雅洁,环境清幽,很有种隐逸红尘的味道。与别家青楼不同,这家“南威轩”并没有过份的豪华装饰,金银红绿之类的俗物,都是点到即止,不会连叠累出地坏了这份难得的天然别致。
院中不时有人穿梭其间,多是些青衣小厮或是华服少年,模样几多俊秀,却又描眉抹唇,带了一丝妖冶气。倪少游四下里打量了好一阵,并未见有奉茶洒扫的小丫头,这使得他好生疑惑,也不知为何如此。
暗自觉察出自己尚有些未通门径,倪少游正要寻个人打听一下此间规矩,一位穿着粉色绣蝶鲜艳彩衣的少年便自行迎了上来,媚笑道:“公子既已来了,怎么还跟只呆头鹅似的,不寻个可意的人儿相伴?”
倪少游被那少年一身脂粉香呛得直咳嗽,却又暗喜有人送上门来替他解惑,同为青楼嫖客(蠢五儿,误会了),这少年虽然稚嫩了些,但既然熟门熟路地在此闲逛,也会知道不少j□j吧!
他清一清嗓子,文绉绉地道:“徒有寻芳探幽之心,苦无通衢亨达之道。”
那丽服少年将长袖一荡,眉眼一挑,作个人面花映的妩媚姿势,将自己那纤侬得当的体态展示出来,嫣然含笑道:“公子瞧我可够得上陪同共游的资格?”
倪少游看得目眩眼花,愕然道:“你是女儿家?”
那少年吃吃一笑,道:“公子啊,这里是男风院,哪里来的女儿家?莫不成公子是初来长沙,竟不知我们这间‘南威轩’内只有哥儿、从不收留姐儿的。”
所谓“南威”,实则是“男为”的谐音。若都像倪少游一般作附庸风雅的解释,反而入了误区。
倪少游心下大窘,原来这趟寻芳之行是彻底走错了途径,竟糊里糊涂地闯进了像姑馆,难怪这整个宅子瞧去都有些古怪。倪少游这下才明白,之前的不适之感缘于何处。
既是寻错了路,倪少游便不多话,正准备抽身出去。
那少年却是眼明手快,早已瞧出倪少游的心思,一把牵住他衣角,细声软语地道:“好哥哥,难得来一趟,那便是你我的缘分,怎能不好生珍惜?女儿家固然娇媚,男子的身体却又另有一番风味,好哥哥不若随我去体会一番……这种事情,只要弄上一回,哥哥你便知道它的好,再也离它不开。”
倪少游被人拉住,待要运劲挣脱,却又见那少年哀婉悲凄的表情,一时不忍。再者,那几声“好哥哥”着实叫唤得有些撩人,下腹一紧,心头微热,倪少游就有些管不住自己了。
少年见事极快,整个人立刻无间隙地贴了上去,腻声道:“哥哥随我来。”
接着,他就像山间的松箩青藤似地攀缠上倪少游,热情地把人往小楼里带。
倪少游模样生得好,秀雅中带份英挺,在众多恩客里算是一等一的相貌。男风院里的倌儿,爱钞却也爱俏,如果都是同样的钱财可拿,谁又不想选个模样顺眼的伺候?
于此男风一道,倪少游尚算得是个生手,颇有些摸不着门道。
这少年也不心急,没有一上来便直奔主题,而是替倪少游整治了一桌的珍馐美味,更备下两坛味甘劲绵的花雕酒,暗有寓意这留客夜宿便如女子初嫁般。
其实,少年做这一行也有两年了,期间已不知“嫁”过多少回。如此安排,也就图一彩头,兼且讨客人喜欢。
二人互相邀饮着几杯,闲谈两句,少年便自报家门,原来他叫作琥珀。一听这名儿便知,乃是进入“南威轩”后才取的花名儿,以珠宝玉石为名,这家像姑馆的老鸨定是贪婪之徒。
不过一场寻欢,倪少游自然也不会傻得报上真名实姓,他便随兴捏造个假名儿,自称叫作“史近天”。
“北斗会”众位当家以北斗七星命名,分别是“天魁”、“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韩若壁即是“天魁”。倪少游化名作“史近天”,大约便有与“天魁”无限接近的意味含在里面。
倪少游也不心急,只一杯接一杯地慢慢啜饮着。少年劝酒的伎俩颇高,差不多便是倪少游三杯,而少年则抿一小口的量。这些青楼楚馆内,伎子们多擅饮酒,更擅劝酒,想来那些恩客在半醉半醒之间,出手更大方,对身下之人亦犹存眷恋。
这种小把戏,无论是在青楼还是楚馆,都大同小异,倪少游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根本没当一回事儿。
两坛花雕酒而已,倪少游的酒量远不止于此。
韩若壁酒量极佳,平素难得大醉一回,倪少游痴迷大当家,私底下曾多次替韩若壁搜罗好酒。某一日,在街头一卖药老翁手中,倪少游弄到一张酿酒方子,能够据此酿制出劲头十足的烈酒来。
那酒名为“醉死牛”,意思就是连一头大牯牛都会被这酒放翻。
从那之后,倪少游更时常替大当家酿酒,酒酿得多了,他便也沾染一身“醉死牛”的香气,馥郁醉人。等闲美酒,哪里灌得翻他!
酒坛渐饮渐空,琥珀见倪少游神智仍是无比清明,心中暗自纳罕,眼珠一转,却又生出旁的主意来。无论如何,今儿他都得将这人伺候尽兴,教他迷上自个儿。
根据琥珀的职业经验,这么个初哥,一旦生出痴迷来,那是极舍得大砸金钱的。至于说担心倪少游无钱会钞?琥珀眼睛甚毒,早瞧出倪少游身上携带的金银不少,何况他还细心地用手摸过,确定是头肥羊。
倪少游刚替自己斟上一杯,还未举到嘴边,便被琥珀一把抢去。
心中微有不悦,倪少游正待斥责两句,琥珀更将杯酒一饮而尽,接着,他的身体直如一条灵蛇般游了过来。不待恩客发话,琥珀玉臂轻展,亲热地攀上这客人的脖颈,同时,又将红嘟嘟的小嘴儿送了过去。
琥珀拿舌尖轻轻一扫,滑溜溜的一条,就这样细丝合缝地钻进倪少游腔内,随即,少年人将一口酒渡了过去。
这一招,实在称不上新鲜,但即使是用过百回千回的滥大街招数,却仍然十分有效。
倪少游只觉那酒汁甜如蜂蜜,配合着少年人嘴唇软暖的触感,再被那如丝媚眼半嗔半喜地一瞧,销//魂滋味儿,真是神仙也不换。
都做到这个份儿上,倪少游若再自顾自地饮酒,那也太过木讷无趣了。琥珀的意思很明显,他在盛情邀请这位俊俏多金的青年恩客与其共渡一场龙蛇之舞。
倪少游用力地一吸,一把拽过少年,右手却牢牢控住他的后脑,将其摁向自己。在这方面,倪少游并不生疏,很快便适应角色,占据了主动。
稚嫩的倌儿与女郎差异并不大,身板儿都是那么的娇小、柔软。这少年一方面带给倪少游某种陌生的神秘体验,另一方面,却又不会令其感到生涩、乏味。
可以说,为了收住这位恩客的心,琥珀已使尽浑身解数。
就在倪少游将要沉沦的时刻,半掩着的小门被人轻轻推开,屋外有一人探头探脑地往里瞧看。
倪少游习武多年,有着远胜常人的敏锐,在敲门声响起之前,他便已经听到脚步声,并且暗自警惕。待屋外那人从门缝间露出半面时,倪少游一眼便瞧见了。
只瞧了这一眼,他已惊呆!
甚至,怀中那少年人百般的挑//逗都对倪少游不再有任何吸引力,倪少游的目中,只能瞧见那一人。
一个相貌与韩若壁有着五六分相似的稚龄少年,甚至比倪少游怀中的琥珀还要年轻一两岁。同样的,这少年也是描眉画眼,作妖娆媚态。
不用说,这新来的少年定也是“南威轩”内的倌儿,这会儿天色尚早,他多半没料到琥珀屋里已经有了客人,也许是来找朋友说说话解闷儿,又或者是旁的事情。
一瞧屋内有了客人,这少年立即停止了推门的动作,转身快步离去。
倪少游被他的一举一动牵引着,身不由已地半站起身,急道:“别走!”
琥珀原本是坐在倪少游两腿之间的,倪少游突兀的动作将他一掀,险些摔个正着。亏得琥珀身后便是一张红油木桌,这一跤没摔上,琥珀气极,挥着一双小胳膊想要捶这客人两拳,却未等挨得近身,便被客人一把推到边上去了。
倪少游这会儿哪有功夫理这小倌,他几步冲到门边,伸手将屋外少年拽了进来,几近狂热地紧盯着少年的那张脸猛看。
像!真是很像!
如若不是因为一身的脂粉味儿,这少年还会更像一些!
韩若壁那种睥睨群雄的自信、风流入骨的潇洒,绝不是任何其他人可以模拟的。这小倌虽模样相似,意态却相差甚远,断不会产生误认。
倪少游当然清楚眼前这人与大当家没有任何关联,但他在韩若壁面前从来只能仰视,突然之间,相似的一张面孔对他做出小心翼翼的、卑微、讨好的表情,倪少游觉得极其不适,但又隐约的有种特别的感觉。
他似乎并不排斥这种感觉。
似曾相识故人来。
不敢萌生的念头,因为一个阴差阳错的机缘,竟然开始蠢蠢欲动。
作者有话要说:


☆、章八  只影,双飞

倪少游喃喃自语道:“我要赎你出去!多少钱都赎!”
那少年年龄不大,处事却极老道,明白欢场之内,醉汉的话尤其信不得,至少不能全信。
有人赎他出去,那当然是好,但若抱有太大希望,极容易换来更大的失望。所以,听到倪少游如此承诺,那少年也只清浅地一笑,柔声劝道:“大爷,你醉了,便早些歇息吧!”
琥珀也跟了过来,忙道:“史大爷,你这是酒劲上来、开始耍酒疯了么?琥珀我在这边,你可拉错人啦!”
他伸手又去攀扯倪少游,却被避开。
倪少游道:“没弄错,我找的就是他。”
不仅未松手,反而加了几分力道,捏得那少年隐隐作疼,又不便发作,只得忍耐。
倪少游拉着人不撒手,那少年也没法脱身而去,面上微红,显得有些尴尬。毕竟这是琥珀的客人,馆内的姐妹们(像姑馆内规矩,小倌们互相以姐妹相称),彼此之间虽有明争暗斗,仍是忌讳抢别人的客人,便是性贱之人,至多与那恩客暗通款曲,却鲜少有喧宾夺主的。
少年拿眼去瞧琥珀,目光中带着几分歉意,更有几分问询,他也奇怪,琥珀的这位客人是怎么回事,哪有甫一见到自己便紧拉着不放的道理?
琥珀一撇嘴,酸不溜秋地道:“史大爷,你这是想要我姐妹两人伺侯?那可得花大把银子的,你供养得起吗?”
倪少游也不说二话,从怀里掏出只元宝扔在桌上。元宝、木桌都是坚硬之物,这样远远地扔过去,竟也没被磕飞,这种使力的巧劲着实值得赞叹。只可惜,与倪少游在一处的却是两名丝毫不通武艺的小倌,他们又哪里看得出“玉衡”倪五当家露的一手绝活儿?
两名少年眼睛瞪得滚圆,目光追随而去,瞧着那枚同样滚圆的大元宝,心里好一阵波澜起伏。
这是一锭五十两重的银元宝,即使是在江南富庶之地,五十两银也已足够一家老小一整年的开销用度,史近天只是来嫖一次,就出手如此阔绰,着实有些出乎二小倌的意料了。
琥珀眨了眨眼睛,将大张着的嘴巴合拢,将要流出的口水又收了回去。他咬一咬牙,又顿足捶胸,下定决心道:“双飞便双飞,史大爷你喜欢就成,无论大爷你想玩什么花式,我们两姐妹定然竭力伺候。”
说着,琥珀也是一拉那少年,示意他进来,嘴里还嘟哝道:“没见史大爷还在门口站着么,快扶大爷回屋,这酒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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