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规模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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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规模奇迹-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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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休提。
在困境中努力虽然是人人都可以做,但却不是万能的。
但是我却不能不依赖这条唯一的道路。初中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没有绘画的才能,但相信着只要努力就一定能做到。那个时候就已经失败了一半了。
相信自己有才能本身也是一种才能,但我却认为自己连这种才能都没有。所以,自己也不可能画得好。觉得自己不可能做到却又相信着努力就能做到,就如同想要冒出来的新芽自己把自己摘掉了一般,陷入了无限的矛盾之中。
学校的老师在考试前曾经说过,才能、运气和努力,任何事情假如变成10个点数分配在这三项之上,那努力的数字越大越能感觉到骄傲,才能的话就去喝酒也行,运气的话,就去求神拜佛吧。
但这句话还有后续,如果三项中有一项是零,那么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功的。
我的才能就是零,就足够说明我现在所有的后悔了。
我继续走在回廊上,一点一点,脚步自动往前。墙上按照一定的距离挂着绘画。
那都是必定曾经刊载在美术杂志上的著名绘画。
“……”
对于创作这种行为,有的人更喜欢把它留存下来,而不是创作本身。不少人希望创造出非生物的东西并期望它能在自己身后还能继续留存在这个世界上。不光是世界上有名的画作,还有那些小心保存着自己家人画的画的人,肯定有不少。
子孙也应该在这个范畴内。
极端地说起来,生物活着就是为了留下什么。在非常高贵尊崇的意义之下,除了这个也没有什么别的理由了。但是若活着只有这个理由的话——我苦笑起来。
一个人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留下了一些什么东西,仅此而已,还是有一些寂寞。自己留下了一些死物但是死了以后却无法理解,才是正确但又恼人的事实。
自己和某个生物之间想要得到什么的想法也许是比较奢侈的吧。
美术馆的回廊上是无视价格和所有权的画们。
虽然我看不腻,但走着走着也累了。看来我本质上还是一个家里蹲。
然后,就好像放置的尸体开始变质,露出里面的皑皑白骨一样,画的质量也开始发生了变化。
从世界有名的绘画,开始慢慢变成了低级的涂鸦。我的画开始塞满了墙壁。
“啊啊”,我遮住了眼睛。
梦,这是梦吧?它们什么时候跑出来的呢?但是只是梦罢了,太好了。
现实中要是受到这样的打击,我就会倒退回飞蛾幼虫的阶级吧,明明自己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才化成了蝴蝶。
回头一看,刚才被绘画夺走灵魂的人们全部消失了,只留下了鞋子。就好像自杀的人整洁地摆着鞋子一样。“真可怕”,不过只是梦的话,这种残酷还是可以接受的。
只留下鞋子,是因为我家玄关的印象太深了吗?还是因为“足迹”?美术馆里面面留下的鞋子慢慢就被绘画本身吞没了。
鞋子翻倒的画,他想要这个,他想要我做的事情。
我不得不想出一些三角形或者四方形,又或者梯形,不知为什么想要做出一些轮廓。
然后我盯着前面这一幅画。
那是一幅没有边界的,色块。我忠实于过去的记忆,于是拒绝再次在脑子里重现这幅画。
这一点我还是比哥哥更加优秀的。
“再看一遍有什么不好?”哥哥的声音在馆内的广播传来。
我瘪了瘪嘴,把额头靠在墙上。
视线中只有黑暗和自己脚下的袜子。
我穿上了梦给我准备好的鞋子。那是一双白色的,我平时绝不可能穿上的高跟鞋。
然后和它所带来的,
不合脚,我苦笑着。
我和高跟鞋并不相配,也不认识和高跟鞋相配的大姐姐。
虽然这并没有什么关系,
我放弃穿上这双不合脚的鞋子。
但我真的有必要丢掉这双鞋子吗?
我用手撑住比我的皮肤还要白的墙面,额头抬了起来。
想起了他的笑容,
他的率直的话语,就是契机和导火索。
别人认为是错误的原因,而我却认为是正确的。
“……”
我决定采取错误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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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所大学,要上课之前必须要经过一道试炼。
那就是大坡。要爬三分钟以上,不跨过很急的角度就无法看到大学的建筑。许多学生就在这里脱离了队伍,停在坡下的咖啡店,甚至在地铁车站里就止步不前了。据上过这所学校的妈妈所言,夏天会异常严酷。差不多该到了严酷的季节,得做好准备才行。
学校还有另外两个校门,一个在正门正相反的地方,从研究栋的地方绕过来,十分麻烦。而且那边也有一个大坡,于是走那条路的人也很少。另一边则是为去食堂附近的旧教学楼的人准备的坡道,那个坡比较缓所以稍稍好走,但离地铁站却有点远。
三条路中坡度最急的正门前的路上,我遇到了番茄、茄子和南瓜……咦?好像有一个人是樱桃,他换了个发型,感觉真的很微妙。
三人:“早”,我也“早呀”。打完招呼,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唠叨着“好累——”“好困——”“好热——”。今天是个大晴天,热得人鼻子都有些发干了。
“你呀,什么时候都挺开心的样子。”
番茄看着我,明显有些不耐烦,也许是我的表情和这个辛苦的坡道不相符的缘故吧。
“因为我恋爱了。”
你们呢?我的对象虽然比较冷淡,但是和我的热情正好凑一对嘛!
“你可真有自信呀,好厉害好厉害——”
番茄嘴上虽然佩服,但是怎么听都觉得像是有些失望。
“怎么说呢,”茄子,啊不对,是樱桃,看着半空说道。后半句则是擦着汗水的南瓜接下去,“开心的秘诀也和你那个性格有关系吧。”
“大概是吧。”
我不可置否。我想要她来接着说一句“就是啦!”,但是现在却没法将我的心传递给她。
唔……我已经深深中了她的毒,从耳朵开始出现了症状。
“你跟那个姑娘表白了?真的?”
番茄翻动着他那和名字相称的红色舌头,兴致寥寥地问我。我挺了挺胸,毕竟值得骄傲的是我现在和她的关系。
“当然了,三天前我就表白了。结果她答应和我交往。”
“不是吧!!”南瓜大吃一惊,当然只是看上去,故意做作的样子十分辛苦。番茄则眯着眼睛,一副认定我说谎的模样。“不是在妄想吧?”旧樱桃从疑问开始。
“就是妄想成真的感觉。”我回答他后,樱桃(品种改良版)做出一副微妙的脸,番茄接过话头,
“我先跟你说清楚啊,单方面缠着她的话可不是男朋友的关系,”
“而是跟踪狂对吧。”
我预判了他接下来的话,抢了一个先机。番茄脸上挂上了一副和他的说辞不相称的爽朗笑脸。
“就是就是”“对对对”真是遗憾。但是我不否认时时刻刻能看到她是一种幸福,只要在不给她添麻烦的范围内行动就可以了。
“你那样是不行的。”
茄桃嬉笑着,看来被他解释成我是在单相思了。从严格意义上讲他也没说错,所以我也没有否定,附和着他笑了笑。当然,我也可以严肃认真地否定他。
“你今天下课以后有空没?”
“唔……大概我要和女朋友一起。”大概,也就是希望。
不知道番茄他们有没有当我是认真的,他们只是互相看了看,笑了起来。
“那今天就不行了呀。”
南瓜一点都没有失望,挠了挠后脑勺。
“今天你们要做啥?”
“怀旧游戏啦,他把SFC带来了。”
番茄指了指南瓜。原来如此——我感叹着,那可是我父母那一辈人玩的东西。
“你加油吧,要是被甩了就过来一起。”
茄桃突然插了进来,虽然我和他不是很熟,但是他不拒绝我的姿态还是能引起一些好感。“那好呀”,我说了大实话。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和她一起去。
接着,他们就离开了……往下坡方向去了。他们放弃上学,回到田地(那个公寓)里面。我想起从来没有在课堂上看到他们的身影,只好微笑着感叹他们友情的美好,然后目送他们离开。只要他们不要在期末考试前突然变成我的挚友就好了。
于是我又继续爬坡。要说去哪里,今天我虽然没有和她约好见面,但在第二节课开始之前,我决定去找到她。
总算爬上了坡顶,我找了一个树下的长椅坐着休息。要是有她的手机号,这种时候就太方便了。当然,这种有益效率的方式还没有在我和她之间生长出来。
土壤再肥沃,不播种的话就不可能长出期待的结果。
看看四周,几个学生或背着书包,或挎着书包,走在被大树保护下的林荫道上。树木枝叶繁茂遮挡了春夏的阳光,而到了冬天则把叶子全部脱落下来,在寒冷的季节中让日光能穿透带来一丝温暖。
有同伴谈笑的学生们都从道路的右边走过这个长椅。而机动车道的另一边,在左侧的道路上都是一个人默默前行的学生。虽然没有规定,但大家都随着大流,从一旁的长椅上客观地看过去,这景象不免感到充满了违和感。
老师曾经说过大学和高中完全不一样,是非常自由的。事实上,什么都没有改变。同样有大流,也有壁障。擅长社交的人们和不善交往的人们各自分开关在自己透明的牢笼里,一边是热闹的蛐蛐笼,另一边是孤独的水槽。
选择进入哪一个牢笼都是根据过去的累积,所以也不会抱怨什么。
就算进入社会,这种模式依旧也不会有变化吧。我们花费了十六年的岁月,经过了小学、中学、高中、大学,就是为了学习这一点,让它牢牢地染在自己的身上。
染上以后,就洗不掉了。在集团中的立场不是在参加后决定的,而是在参加之前就已经强行被吸引了进去。我和她都不擅长交朋友,所以在宴会中都只能坐在桌子的角落。
我们两个人的立场还真像。
但我有时还是会希望反抗,那就是在喜欢上某个人的时候。
不一会儿,我伸了一个懒腰,等着她的到来。今天到底她会用什么样的言辞骂我,要怎么和我相处呢?我内心压抑不住激动,几乎都要忘记了还要上课的事情,享受着等待的时光。
终于,不知道是不是快要到上第二节课的时候了,她出现在了坡的下面。
她从左侧的道路走过来,停在校长室的门口,一动不动地瞪着我。她在人群的大流中停了下来,而后面的人群则从一旁超过了她。他们对突然停下的她投过惊异的视线,然后又不停向前走去。
她也毫不例外,跟着人群朝前走,而且脚步比刚才还要快了。似乎意味着“视而不见”,步伐的意志毫不受周围的影响径自离开。
我确认了没有车会开过来,于是跨过机动车道追上她。虽然学校不允许学生开车上学,但是物流的卡车还是时时会开进来,得小心才行。
竞走和跑步的竞赛,当然是后者获胜了。“早呀!”我来到她的正面打招呼。
“……早”,她横跨了一步拉开和我的距离,一如往常一样心情不悦地回敬我。
“你第二节课有课吗?”
“问人之前你不会先自报家门吗?”
“我有课呀。嗯……亚洲论。”
“我又没让你告诉我上什么。”
诶——
“开玩笑啦。”她大阔步向前,然后用平淡的语气补了一句。
我在一旁迈着步子跟上去,还得注意和她约好的“不许并排走”的规矩。“另外,我不上亚洲论的课,所以接下来就各走走各自的吧。”
她指了指中央教学楼的方向,意识是要我去那边。她本人似乎没有注意到,周围的行人视线都不自觉地分出几秒放在了她的身上。我又一次清醒地意识到她本身就是一个引人注目的美人,然后发现自己不太相配地在她的旁边笑嘻嘻的样子,自觉更加引人注目了。
“一起走到半路吧。”
“明明连我上什么课都不知道,你是凭什么提出这个要求的?”
“那,你上什么课?”
“你根本就不关心的吧。我要上文学论,大概教室在同一栋楼吧,那又怎样?”
她不耐烦地加快语速的时候,却又一副微笑的样子,好像在等着我的回答。
“那还是一起走吧。”
“不许和我共享半径一米以内的空气。”
这可太辛苦了,我苦笑起来。她寻找了各种理由,想要和我拉开距离,看来和不喜欢的人交往真是辛苦。嗯嗯,我闭上眼睛,对一切错误视而不见后说服了自己。
她对着笑嘻嘻的我投来冷冰冰的视线,然后说道,
“你看起来很困的样子,你真的考虑了约会的事情?”
“当然啦!我一直在被窝里面想到第二天凌晨呢。”
“你可真了不起,仅限头脑的话。”
这可真是极致诚恳的评价。“你也能变得很了不起的。”“不要开玩笑!”
她的言语伸出脚狠狠地踹了我一下。我们走过体育馆前的道路,来到了新建的教学楼。入口处有一些人在吸烟,都是一脸酷暑难耐的样子。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没有进去,而是盯着我。
“然后呢?”
“然后?是什么?”
“你到底想出了多棒的约会计划呢?”
就算我的脑袋再怎么像块木头,也能听懂她是在讽刺我。
而且她还扯出一脸笑容,这一点我还是能懂的。
“去公民馆打乒乓球”,我提出了深思熟虑的第一方案,“否了”,她当场就否决了。
“我还以为你要稍微考虑一下,不会这么容易就否定的。”
“我又不是你,没那个必要。”
“这也是……”
“……连骂你傻瓜的价值都没有,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她似乎失去了气力一样,把绷紧的表情松弛下来。
那一瞬间,眼角的锐利消失以后,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她里面的温柔。她失去针芒的反应反而让我内心不安起来。
但马上,她又绷紧了眼角。接着挺直了背,用手叉在腰上扔出几句话。
“你啊,又不是小学生了!”
“小学生……啊——确实我小学的时候和妹妹去过公民馆。”
“管你去没去过!还有别的吗?”
“逛街,然后找地方喝茶。”
“我认为那不叫约会,叫散步。”
的确是最正确的说法。虽然和她一起散步也十分让人开心,但在大学里也可以散步,没必要非要特地周末跑出来。更何况,对她本人来说确实无聊了点。
那些吸完烟的学生们一个一个地进入了教学楼,差不多快要开始上课了吧。她看着那些移动中的人群,叹了一口气。她似乎在叹息自己现在的状况,无奈地垂着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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