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夫当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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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夫当国- 第2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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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从早已把茶点摆放妥当,蒋百里、何其巩二人倒是没有动。见面之后,简单客套了一阵,袁肃示意二人落座下来。
“这一年来真是辛苦两位了,滦州这边若不是有你们这些老部下看着,我今时今日早已是一无所有了。”喝了一口热茶之后,袁肃语气很是诚挚的说道。当然他也很清楚滦州管理层面的内幕,蒋百里、何其巩掌握着军中许多要害,但真正的要害却依然在自己手里。
肃业公司的规模到今天是越来越大,自上而下控制了许多金融贸易的产业。这些产业所经营出来的利润,才是能够支撑滦州军事集团发展并且运营下去的关键。单靠中央政府那点拨款,还没真正落实下来就已经被贪污克扣了一半,剩下的这一半能顶什么用?维持两、三万人是没问题,但是超过这个兵力数字之后那便无能为力。
更何况在袁肃的打造之下,滦州军事集团的部队有着更完全的建制,也意味着需要更大的开销。简单的来说,麾下的这些部将一旦有什么私人企图,很快就会被断绝X经济上的供应。




第83章,陷义帝制
“司令言重了,我们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蒋百里先开口说道。
“之前在会议上,我看你们两位都没怎么说话。我知道你们肯定是有想法,所以才特意安排你们来这里,咱们几个私底下好好谈一谈。”袁肃语气显得很轻松的说道。
“其实司令大可不必如此,不管怎么说,首先司令的想法并不是错的,再者大家又都支持,单单从这两点来看已经可以算是势在必行。我与克之理所当然也不会有反对的意思。”蒋百里开门见山的说道。
他的话说的这么简单,只是当时在会议室时,情况却未必是这么容易。他同样经历了强烈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倒向了“夺权”这一边。少壮派的纲领是他一手草拟出来,自己对少壮派寄予的希望不必袁肃小。当初与袁肃在讨论少壮派的时候,是万分佩服袁肃能有这样的思路框架。经过这两年的发展,种种经历和阻碍历历在目。
困则思变,该是时候变通了。
或许袁肃提出采取强硬的手段,利用这次南北冲突和北洋内部冲突来铲除旧势力,并不是一个好办法,但是在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之前,这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百里兄,你能这么想,我便放心了。”袁肃欣然的点了点头。
然而就在袁肃把目光转向何其巩的时候,却发现何其巩的脸色正在发生极其明显的变化,这种变化包含了许多复杂的情绪在其中,就好像内心中激烈的想法正在冲口而出一般。袁肃正要开口询问,何其巩却毫无预兆的突然站起身来。
“袁司令,请恕我出言不逊,你之所以在这个时候还要支持帝制,真正的原因并非是像刚才会议上所说的那样吧!”何其巩的声音不大,但是却带着一种很严厉的质问。
“克之,你这是什么意思?”袁肃疑惑的问道,同时脸色也有所反应。
蒋百里同样很是诧异的看着何其巩,真没想到从始至终一声不吭的何其巩,到现在却表现的如此激烈。这不仅让人有一种很大的反差,而且与平日里温文儒雅的行事风格也大相径庭。单从这一点也意识到何其巩对这个问题的看重。
“我的意思很简单,我只怕袁司令不止是要夺权,更是还打算夺皇位了。”何其巩很清楚自己所说的话会造成极大的影响,但是却没有任何避讳的打算,说话时从始至终都显得理直气壮和郑重其事。
袁肃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之前只是疑惑,而现在却变得十分严厉和冷酷。
就连向来处事不惊的蒋百里,都被何其巩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了一跳。或许他心中有过何其巩同样的疑惑,但是只要这个疑惑有其他更容易接受的理由,那就没必要再继续深究下去。这便是自己与何其巩最大不同的地方。
“何大人,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又或者是听到外面什么谣言?”蒋百里生怕事情会闹大,连忙先一步站起身来劝说道。
“没有什么误会,也没有什么谣言。我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这些年我看到的。一开始袁司令你所说的话我可以接受也都可以信服,诚实的说在这几年里我也有过不止一次的怀疑,但是每一次怀疑我都尽可能去找借口、找理由忽视它。我不敢怀疑,生怕一旦怀疑对了,那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所制订下的一切理想抱负便全部都会化作乌有。”何其巩犹如决堤洪流一般,说话的气势越来越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表现。
“克之,有些事何必这么较真?不管称帝也好不称帝也好,对中国老百姓们来说又有什么不同吗?只要国家能够繁荣昌盛,家家安居乐业,其他的这些不都是次要的嘛?”蒋百里赶紧拉了何其巩一把,语重心长的说道。
“是啊,当初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如果一切并不是像我们所想那样发展,情况只会越来越坏,国家会陷入无休止的动荡之中,到时候又该如何对待?”何其巩强烈的说道。他没有把一些潜台词表露出来,那就是中国会选入军人独裁x政治,穷兵黩武直到国家体无完肤。
蒋百里原本还想劝说下去,不过一旁的袁肃缓缓站起身来,伸手示意蒋百里不必说话。对于何其巩这一连串的质问,一开始的时候他确实感到有几分慌张,不过随着思绪渐渐理清楚头绪之后,又再次恢复了冷静。
他看着何其巩,脸色坚毅的说道:“克之,难道你就这么在看待我袁肃吗?”
何其巩凝重的摇着头说道:“袁司令,并非是我这么在看待您,只是我实在看不清楚您心里到底盘算着什么。之前拥戴帝制,我可以忍,如今帝制都到了这般模样,难道就是为了取得你叔父所谓的支持,还要继续为这个荒唐的名目来延续残喘?”
袁肃深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保持语气冷静的说道:“为什么你一定说我叔父所谓的支持?你以为我是在帮助我叔父?我可以很诚实的告诉你,在刚才的会议上,我所提到来自北洋老一辈的威胁,这其中最大的威胁不是曹锟、不是段祺瑞,也不是冯国璋。恰恰就是我的叔父袁世凯。”
虽然袁肃的这番话没能做出直接的解释,但是仍然让何其巩和蒋百里都感到很吃惊,就算袁肃对袁世凯没有好感,也不至于如此放眼自己的叔父是最大的威胁。
趁着二人呆愣之际,袁肃调整了语气,郑重其事的说道:“北洋为什么会出这么多乱子,为什么总是受到外人的质疑,为什么革命党人就一直要反对它?是单纯因为帝制吗?答案显而易见,就算没有帝制,南方那些人照样会找其他借口来反对。因为北洋从骨子里就是旧势力的代表,从我叔父建立北洋新军那会儿开始,它无处不透露着守旧的痕迹。这是因为我叔父本来就是一个守旧的人,所以他才会鬼迷心窍搞什么帝制。”
蒋百里和何其巩对视了一眼,两个人脸上仍然有疑惑不解的表情,只不过较之之前要稍微明朗了一些。他们从袁肃这番近乎控诉的言论之中,很清楚的听出了一种发自肺腑的痛陈。
袁肃说道:“我一直认为我们少壮派是开明的,是接受并且推崇新事物的,因为我自认为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偏偏克之你竟然会质疑我?”
何其巩毫不气馁的说道:“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在这个时候索性结束帝制,恢复共和?”
袁肃反问道:“难道你就不明白什么叫轻重缓急?帝制是关键吗?”
何其巩坚决的说道:“或许现在看来不是问题,可是今后谁也说不清楚。当初我们都以为可以仿效日本、英国、德国这些国家,哪怕国家有了一个皇帝,但是依然可以用宪法来限制皇权,从而推行民主政治的建设。可是随着这段时日我们看到的,帝制除了蛊惑人心,给人们一个假大空的幻想之外,还有什么?”
袁肃渐渐提高了语气,极其严肃的说道:“我从来不关心帝制会带来什么影响,我只关心如何才能让我们少壮派获得更多的权力。对,没错,就目前的局势而言,要想取消帝制易如反掌,而我坚持支持帝制也未必会给我们少壮派带来多大的利益,但哪怕有那么一丁点的帮助,哪怕是帮我们减轻一丁点的风险,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何其巩反驳道:“我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为了一丁点的好处,却为后世的国家政治带来极大隐患,这难道是你想看到的?”
袁肃沉默了一阵,他并不是在思考何其巩的话,而是在调整自己的情绪。他看得出来,何其巩显然已经是将积蓄已久的担忧、困惑、疑虑,在此时此刻全部爆发出来。自己不可否认何其巩所质问的内容是说到了心坎上。权力面前又有多少人能抵挡得住诱惑?在袁世凯去世之后,空出来的皇位又怎么会没人觊觎?
不过即便如此,他同样是有一定的理智以及高瞻远虑的思想境界,所谓的欲望自然是有得,人非草木,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想法。如果说是在真正的国家大义、民族利益的大局观上,他自信是有节制的能力。
“你说会有极大的隐患,那么,究竟是什么样的隐患,你倒是说清楚。”
“你叔父的野心别人不说,我们心里都应该很清楚。若非这次出了一些差错,你真以为你的叔父会心甘情愿接受宪法的约束?会心甘情愿把权力交出来?是,这次他没有得逞,但又有谁可以保证从今以后所有坐在皇位上的人都会遵守宪法?”何其巩掷地有声的说道。
“你说的对,两点都说的对。我叔父有野心,他下一步绝不会像称帝之前那样推行民主政治;我也不能保证今后所有皇帝都能安分守己。但是我可以保证在国家平复下来之后,很快就能建立一套完善的监督体制,如果真有你担心的情况发生,到那个时候再推翻皇帝未尝不可。如今民智已经打开,今后的教育工作也会更加深入人心,只要老百姓们能分辨清楚是非黑白,皇帝再有野心他又能如何?”袁肃一丝不苟的回答道。
“袁司令,你这分明就是把在搪塞,很简单的事情偏偏要留到后面来解决,夜长梦多这可不是一句白话。”
“那我现在就跟你一个很明确的答复,没错,我认为帝制现在无关紧要,为什么你就不能先把这件事放下来?克之,一直以来你都是很有主见也很有远见,摆在我们面前这许多问题都还没有解决,你却偏偏要鸡蛋里挑骨头,抓着这件现阶段无关紧要的事情纠缠不放。你真是让我感到很失望!”袁肃索性没有再表现出有耐心的样子,直接用严厉近乎咆哮般的口吻冲着何其巩说道。
他的这番话说的斩金截铁,也充分现实出了自己的决心不容动摇。




第84章,长江之西
即便已经是开春的季节,华中地区的天气依然寒冷。
长江江面上所有来来往往的船只,似乎都被这天气所僵化了,站在远远的岸边望过去,彷佛每一艘船只的行驶速度都是那么缓慢。有时候曹锟不自觉的会想,如果时间也能像这些船只一样,稍微变慢一些,或许今时今日的情况就不会显得这么仓促。
从宣布反对帝制到现在北洋军事改革委员会,再到此时此刻即将面对来自北方的军事压力。表面上来看,这一切都在他本人的预料之中,不过自己所能预料的只是步骤顺序,但是对于这个步子的跨度多少是有几分失散。
北洋军事改革委员会海军部就座落在长江岸边的一栋西式小楼里。之前的一段日子里,曹锟几乎很少会到这里来,毕竟军事改革委员会这个帽子很大,但实际上也只是一个形式罢了,真正能接受“改革”的军队又有多少?海军部现在能指挥的几艘军舰,都是几百吨位的小炮艇罢了,用他本人的话来说,放在洋人面前这些根本就不能称为“舰”。
正是由于北方的局势越来越严重,曹锟不得不经常出入海军部这里,尽可能协调湖南、江西两省的海军舰队接受委员会的领导。他虽然对海军一窍不通,但是也知道只要手里掌握更多的舰艇,武汉这边就越能显得安全,哪怕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在前线失败的一塌糊涂,能扼守住长江一线,一切都还是有回转的机会。
目前对他来说最有利的并不是手里掌握的这些军队,而是时间。只要能在时间上拖延下去,等到国内反帝制的声浪愈演愈烈,那这次“革命”就算是成功了。所以守住长江,就能守住汉口;守住汉口,就能守住整个大局。
早上十点钟参加完海军部这边的例会,整个会议显得空洞乏味,充斥着官腔官调和空谈。就连曹锟这个大老粗都能听得出来,海军部这边的官僚们根本毫无作为,就如同许多官府的官员那样,无非是顶着一个头衔来混一口饭吃罢了。
会议散场之后,曹锟将海军部副委员主任徐良基叫到二楼的阳台上。站在这个位置,正好便能将陷入朦胧的长江一览无余。
“部里整日在做什么,在想什么,在盘算着什么,这些都不重要。这个部存在不存在,对我来说也根本不重要。良基,你应该清楚我派你到这里来的用意。”
“是,委员长是希望卑职能撑起北洋海军的名义……”徐良基显得有几分局促。
“我问你,你撑起来了吗?名义在哪里?海军呢?”曹锟稍微加重语气问道。
“委员长,部里这段时间都没有放松对湖南、江西两省的联络,不过汤司令那边说护国军就在长沙,必须将舰队留在岳阳加以戒备;李将军那边态度一直模糊不清,又是推说段芝泉走马上任之后局势不明朗,又是推说冯将军有特别的交代。”徐良基很是无奈的说道。
“换句话说,这段时间你什么都没做成。”曹锟丝毫不留情面的说道。
徐良基不知该如何辩解,只能抽着一张脸低头不语。
曹锟深深吸了一口气,眼光望向远处的长江江面,语气渐渐凝重的说道:“李纯、汤芗铭这些人到底不是自己人,无非是坐而观望罢了。但是他们也应该明白什么叫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个道理。若是咱们这次没闹起来,他们今后就只能当一辈子的奴才。”
徐良基说道:“委员长,虽然卑职没能将之前您交代的工作完成好,不过这段时间在与江西方面联络时,倒是也听说了一些消息。李将军之所以迟迟不肯响应委员长您的号召,并非是对目前局势不看好,而是要提防江苏那边那会有动作。”
曹锟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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