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是江湖上传言的四公子殇冶。
而水金姑娘竟是天下第一剑客阿财。
看来传言果然还是有几分真的。
第29章 不醉不归
阿财羞愧地低下头，轻轻敲着桌面。
“那江州知府秦浩乐怎会出现在这里？”
“这不奇怪，现在朝中局势混乱，他爹是当朝丞相，自是要回京帮忙。”殇冶不以为意地举起茶杯，轻啜，眉头微皱，“果然还是云卿泡茶的手艺比较好。”
“丞相！”阿财努力压下情绪不让自己破口大骂。他这是倒什么霉了，尽得罪一些有权有势的人。
前一个六皇子还没摆平，又来一个丞相之子。
敢情真是遇上殇冶便没什么好事。
“公子竟然早知道，为何不告诉阿财！”阿财咬着牙根小声地问着，只是满脸狰狞。
殇冶吹了吹茶杯里浮起的茶叶，眼神含笑，“我上次让你演那一出贼喊捉贼的戏码，就是想让你看看他为人如何。据你自己所说，他秦浩月刚正不阿，是个好官的。这会儿你又怕什么？”
“就是因为他是个好官，若是知道宝物都是我偷的，就为了骗赏银，还不立即把我抓回官衙。”阿财压低声音，生怕被听见。看见秦浩乐一直盯着她，勉强挤出笑意迎合。
“如秦浩乐为人，若是朋友，必鼎力相助。”殇冶轻笑，一副为阿财考虑的样子。
阿财看着殇冶意味深长的眼眸，会意了。
再见殇冶，却只是继续品茶，饭菜一点都没动过。
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阿财低下头刨饭，试图掩藏心底涌出的烦躁。却见眼底映上青色。
“水金？阿财？”温和的声音自上方传来，阿财抬头，恢复如常。
“既是水金，也是阿财。当日隐瞒身份，实在迫不得已，还请知府大人恕罪。”阿财起身，举起酒杯赔罪。
“诶，你隐瞒身份，想必是有自己的考量。何须介怀。”秦浩乐转身面向红衣，“这位必定就是四公子了，久仰大名，在下秦浩乐。”
殇冶抬眼，狭长的眉眼微眯，“在此碰到也是缘分，秦公子若是不嫌弃，一同坐可好？”
秦浩乐也正有此意，眼神望向锦衣男子，“宗兄，这里。”
锦衣男子会意，拎着酒壶便走过来，但见一双桃花眼又圆又大，似会放电一般，勾人心魂。
待他落座，红衣倾城如画，锦衣风流潇洒，青衣丰神俊朗，黑衣眉目清秀，周围的女客偷瞄着，都不自觉地羞红了脸。
“敌国的元帅竟然放着战事不管，跑到这儿来喝酒，当真是潇洒啊，宗晔。”
殇冶提醒喝的正欢的锦衣公子。
锦衣露出深不可测的笑颜，一双桃花眼更是乱颤，“今早我去见了你们皇上了，你猜他跟我说什么？”
只见他突然凑近殇冶耳边，嘀咕了一句，但见殇冶脸色突变，“荒唐！”
桃花眼立即闪到一边，贴着阿财坐着，“这么好的事何乐而不为呢，哈哈！”又是一杯酒下肚。
秦浩乐好奇地看着宗晔。宗晔则是继续喝酒，“没事，继续喝，难得今天遇到一起。”
阿财恶寒地看着这锦衣男子，直觉告诉她，这又是一不得了的人。
突然桃花眼看向她，“喂，殇冶，这就是你花了全部钱买的奴才？”
阿财一听颇为不悦，皱着眉头，看向殇冶，殇冶已经恢复以往云淡风轻的模样。
“恩。”
“看着挺平常的，没什么出奇啊。丫头，听说你明天要跟凤隐比武？”
“我叫阿财，不是什么丫头！”阿财不悦地回道。
“哈哈，有趣。我倒是想见识见识你的身手的，可是我明日必须回国了，真是可惜。”
宗晔一副伤心的模样，盯着阿财，一瞬间流露无限风情，直教人深陷其中。
阿财不禁在心中腹诽，看来又是一祸国妖孽。
宗晔却不折不饶，继续搭话，“不过不用担心，凤朝待不下去，我天鸣随时欢迎，哈哈。”
秦浩乐温柔地笑笑，给阿财倒了杯茶，出言安慰道，“阿财，你莫要听宗兄胡言。明日你只管拿出真本事好好教训那凤隐就是，只是别将他打死。保管你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阿财接过茶杯，仰头一饮而尽，瞬间心情大好，“真的？”
“当然！”
秦浩乐笃信的模样一扫阿财心里的种种烦躁，好像这个人说的话就是可以让人放心地相信。
“小二，拿坛你们这儿最烈的酒来，再上四个大碗！”阿财大吼。
桃花眼拿着小酒杯的手微颤了一眼，看了眼殇冶，这家伙只是皱了皱眉眉毛，并未多言。
有趣。
“客官，这是龙舌酒，本店最烈的酒，堪称天下第一烈酒啊。请用！”一会儿，小二儿便屁颠屁颠地拿上一坛酒，摆上四个大碗。
阿财起身为大家倒酒，“今日这么高兴，一定不醉不归！”
秦浩乐自然应和，只是颇有些担心阿财的身体。
“既然你明日就要回去，这酒就当是为你践行。”殇冶端起碗向宗晔示意，四人一起酒杯干完。
宗晔一双桃花眼在这酒意催促下越发乱颤，殇冶也是难得如此开心，四人边喝边聊，不亦乐乎。
宗晔讲了天鸣好多的风土人情，听得阿财激动不已，真想立刻一睹为快。秦浩乐又谈了许多自己这些年碰到过的疑难案件，当真扑朔迷离。阿财就甚为慷慨地炫耀了自己挑战武林的五十八天神话。
席间唾沫横飞，肆意飞扬。
殇冶听着他们的趣事，不知是酒的效力，还是如此大好的夜晚，让他心情愉悦。
秦浩乐渐渐不支，屈肘撑着脑袋，晃晃悠悠的。
殇冶瞧了瞧窗外的天色，早已黑如墨色。只留一轮弯月高高悬起。
看了眼相比宗晔和秦浩乐颇为清醒的阿财，不禁有些吃惊。
“师父好美酒，我以前经常陪师父喝，这酒量也就练出来了。你看他们两个，都不及我！”阿财有些醉意地指着已经趴到在桌上，还嚷着要继续喝的两位。
桃花眼还不忘赏阿财一个媚眼再倒。
“阿财，送秦公子回府。”
第30章 叙旧
阿财领命，拍了拍秦浩乐的脸，“秦公子，醒醒，回家了。”
秦浩乐眯着眼睛，醉意席卷而来，强撑着站起来，却终是不支地搭在阿财肩上。
“阿财啊，今天这么开心，我们不回家，继续喝，喝。”秦浩乐开始醉言醉语。
“好，送你回府后，我们继续喝！”
阿财应和着，眼神示意殇冶，便扶着秦浩乐消失在楼梯间。
殇冶望着窗外，目送二人摇摇晃晃朝丞相府方向走去，提脚踢了踢一旁的锦衣，“还装死。”
“人家是真的醉了嘛！”
宗晔嬉笑着抬头，脸上全无方才的醉意，“唉，几年不见，阿四是越发美的倾国倾城了，让我不醉不行啊。”
似乎早料到这句话会让殇冶出手打他，宗晔识相地从窗户一跃而下。
“连我看了都要心动了。哈哈！”落地时嘴欠地补上这一句。
“又想让我撕烂你的嘴么。”殇冶留了一锭金子，随之追去。
夜晚的京都格外寂静，只留一轮明月高悬，照着飞檐走壁的两个身影，敏捷如燕，或近或远，却是谁都甩不开谁。
终于前一个身影好像要作罢，一跃到地面，拐入一处别院中。
后一个身影立即跟上。
此别院正是宗晔在京都的秘密歇脚处。
院中一凉亭，二人继续对饮。石桌旁已经倒了好几个酒坛子。
“阿四，老皇帝这么做，无非还是想保你的。”
红衣不以为意，仰头饮尽杯中酒，“我需要他保？笑话。我殇冶想要的自己会去拿，不想要的他硬塞我也不稀罕。”
“那你之前高价买了汉白玉屏风不是为了引起他注意？”
“那是娘生前最爱的一幅画，我不愿它落入他人手中。”
“今日老皇帝已与我国签订盟约，以东北五座城池休战一年并在关键时刻助你夺位。他是想在这段时间内替你稳固政权，不过…”
宗晔欲言又止，眼神直直看向殇冶。
“你宗晔何时变得这般婆婆妈妈了。”
“不过我今日瞧他，却是气数将尽，已是风中残烛之态。”
殇冶拿酒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提起桌上的酒坛，猛地往腹中灌。
宗晔不说话，只静静看着他。烈酒肆意洒下，顺着如玉的脸庞流淌下来，迅速浸入红色衣袍中，在这黑夜里不见踪影。
不由想起许多年前，多少个夜晚他们四个一起坐在山头，吹着风，舞着剑，畅聊各自的心事。
“老三，师父他老人家怎么样了？”
等宗晔回过神来，殇冶已经整理好刚才的狼狈，已是一副公子怡然自得的模样。
“师父五年前就云游四海去了，居无定所。”
“那…”这次轮到殇冶欲言又止了。
宗晔一副了然的表情，故意慢慢饮下一杯酒后才道，“当日你下山后呢，二师兄晚上就离开了，大师姐把自己关在药房里，一个月后留书出走了。”
“那这么多年有他们的消息吗？”殇冶追问。
“师父当时气坏了，不准我去寻人，我只好暗中派人打听，却是至今无果。”宗晔一脸遗憾叹道。
“一切是非皆因我而起。”
看着殇冶一脸自责的神情，宗晔打趣道，“知道你心里只有你的救命恩人。哈哈，不过谁让你长了这么张祸国殃民的脸呢，莫说大师姐，连我都要拜倒了啊。哈哈…”
殇冶懒得与他争辩，“我会派人找到他们的，只要他们还活着。”
“放心，虽然师父之前一直不告诉我们各自的真实身份，但是单看二师兄的气度非凡，想必也不是什么寻常人家，定是回家去了。至于大师姐嘛，武功都在我们三人之上，又是师父的女儿，向来诡计多端，怎么可能会有事。”
听着宗晔如此说，殇冶心中便也宽慰许多，“明日我派人前往南炎国查探看看。对了，你明日回去万事小心，路上恐防有变。”
“那你把你的阿财借我一用不就成了。”
殇冶用手将跑到脸颊的发顺到耳后，站起身来，优雅地理了理衣衫，魅惑一笑，“想得美！”
红衣一下跃上屋顶，转瞬消失在夜幕里。
宗晔摇了摇头，自斟自饮，“唉，都是没良心的，一个个都走了。还是回去找我的美人们比较有趣，哈哈！”
寂静的院子里除了蛙鸣虫叫，只剩笑声回荡着，更显凄凉苦涩。
殇冶回到末冶阁后，还未见阿财回来，便亲自前往丞相府接人。当然这深更半夜的，不能大张旗鼓，自然还是飞檐走壁来得快些。
轻而易举就潜入了丞相府，找到秦浩乐卧房后，听着里面二人醉言醉语的你一杯我一杯，殇冶无奈地摇摇头。
“你说你堂堂丞相家的大公子，干嘛跑去江州做个小小的府尹，哪有钱赚啊？”
一听就知道是阿财，殇冶倒也不急着带人走，翻身上了屋顶，揭开瓦片，悠闲地瞧着。
只见秦浩乐躺下地上，阿财坐在旁边，拿着酒壶，时不时还往两人嘴里灌点。
“我不想顶着丞相之子的名讳做个大草包。我秦浩乐堂堂七尺男儿，自是要为国家社稷，黎民百姓贡献自己的力量。”动情之处，更是突然站起来，慷慨陈词。只是一讲完，立刻又倒下了。
阿财见状，吃吃笑着，“真是个大傻瓜，又一个不爱钱的。你知道吗？我碰到一个天下最有钱的人，可是却用全部家财换了我这么个奴才，哈哈…”
提着酒壶又往自己嘴里灌了点，“你知道吗？我真的想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东西比钱还重要吗？”
眼神渐渐涣散，阿财捶了捶自己昏眩的脑袋，看了看一旁的秦浩乐，已然睡熟了。
“大笨蛋，哈哈，都是大笨蛋。”
阿财喃喃自语，挣扎着要起身，却笨拙地要摔倒。迷糊间好像有看见红衣。好像有人将她抱起，然后清凉的风吹在耳畔，像飞一样。
那个人有好闻的紫檀香味，让她想睡觉。于是她就安心地睡了。
殇冶将阿财放在软床上，温柔地替她理着散落的发丝，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着这张清丽的小脸。
渐渐与记忆中的少年重合，少年嬉笑着，大眼睛直溜溜地看着自己从湖中救出的人儿，“你若是穿了红衣，定是世上最美的人。不管到哪，我一定第一眼就能认出你！”
第31章 比武
阿财在一阵头痛中醒来，环顾四周，是自己的床。捶捶宿醉的脑袋想看看会不会有昨晚如何回来的片段闪过，事实证明下床逮个人问问会比较有效率。
云卿正巧此时端了碗进来，后面跟着早春，端了个脸盆。
“总算是醒了，快把这醒酒汤喝了。”云卿赶紧上前，扶着阿财。
阿财乖乖喝了汤，洗了脸，感觉舒服许多。刚想问自己昨晚是怎么回来的，结果早春插了个嘴，这才想起今日的比武之事。
望了望窗外的天，明显已经过了巳时了。
“云卿姐，你怎么不早叫我呢？完了，完了，这下是彻底得罪六皇子了。”阿财赶紧穿衣服，拿上银灵就往外冲。
刚要跨出门槛，撞上一堵肉墙。正是禁军统领莫白。
“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阿财惊讶，这出门撞上师兄的概率显然没想过会这么大。
“还不是六皇子。他在校场等了许久，见你没来。以为你吓跑了，让我务必把你捉回去与他比武。”
莫白宠溺地揉了揉阿财的脑袋，笑眯眯着，“怎么样，要师兄帮你逃跑么？”
阿财白眼一横，“这个娃娃脸，敢说我逃跑，也不想想大爷是谁。”
说完便气势汹汹往外冲，半道上却又折回云卿跟前问道，“对了，公子呢，今日有吩咐么？”
“公子交待，你耍够了便去书房候着。”
阿财听完垮了垮嘴，还想问些什么，纠结了一会也没开口。莫白看着她长大，自是知晓她心事，“先去治治手痒再说。走！”
说完牵着阿财的手便往外走去。
校场外早已被围堵，乌压压一片，都是些看热闹的群众。想想平日哪有这机会亲眼目睹天下第一剑客，此时不挤更待何时。
要不是禁卫军拦着，恐怕早踏平了这营地了。
阿财原本有些沮丧的心情，一看到这般宏大的场面，立刻信心爆棚。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小子，挑个你擅长的兵器，今日我阿财倒要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阿财得意地走到凤隐跟前，双手交叉抱胸，一副逗小狗的表情。禁卫军们则难以相信，这么个全身没二两肉的家伙会是打败武林无敌手的阿财？不能吧。
凤隐一听这话，更是怒上心头。
“哼，今日你我比武，生死各安天命。你这么久才来，莫不是怕死。”
阿财夸张大笑，“想我阿财之前过招的好歹再怎么次也是个门派掌门人之流的，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自掉身价的活不能轻易接！”
“废话少说，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