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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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帖-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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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女子似是极为开心,笑的连帷幔也遮不住那佳人倾城之姿,只听她道:“你来给我穿上可好?”殷切相邀,决无闺阁女子拘束。
  谢敏笑道:“荣幸之至。”话音未落,飞身直奔楼阁。
  甘青竹不禁皱眉,他是正派子弟,自见不得这种吟风弄月。
  宇文棣却是兴致盎然的瞧着,谢敏就是谢敏,这才是真正的谢敏。
  谢敏身在半空,自怀中取出一物,掷往白纱幔处。
  那女子不见惊慌,依然笑道:“这般粗鲁吗?”
  那物去势甚缓,将到帐前已近无力,甘青竹正自纳罕,却见那物事缓缓透过白纱幔,如此缓和之势,竟在纱幔上撞破了个大洞,直打那女子胸口。
  宇文棣失声而呼,大石破冰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石子缓慢而落,能力透冰层却是难如登天。
  那女子飘然而退,轻巧的接住了物事,笑道:“你竟真的藏在身上。哎呀!”她娇呼一声,众人只闻嘭地轻响,这鞋子竟自她手上跳脱出来打在了她肩上。
  谢敏这一掷实则藏了无穷力道,内力层层叠叠,直如波涛卷起了千层雪。
  这女子跌下楼阁,众人看时却见她带了青铜面具,伸手在地上一撑,还未站稳,只觉身后劲风凌厉,不及转身便向前跃,直奔出一丈远来才缓过气。
  宇文棣见偷袭他的人却是一个年轻男子,不知何时至此,奇道:“梁公子?”这人正是梁小民。
  梁小民穷追不舍,连连出手,那女子被他逼得手忙脚乱,边退边嗔道:“你们几人是合伙来欺负我么?我可要走了。”脚下加快,几个起落竟自去了。
  梁小民紧追而上。
  谢敏心中叹息,回首瞥见明一神色古怪,随即解释道:“我并未与人动手。”
  明一叹道:“少爷记得便好。”
  室内燃起一柱馨香,缭绕不散。
  临窗品茗的心境,谢敏从来都有。甘青竹、陈文中也尚坐得住,宇文棣对棋苦思,更是闲逸。常柏不时张望窗外,钟亮早已不耐的来回踱步。梁小民却是坐在墙角,双目无神。
  石泓玉却不在。
  他当真同谢敏生了气,不再理会此事。
  再有两刻便是子时,红颜帖已迫在眉睫。
  琮柏轩离后院不远,却也不近。
  曾楣请众人在此处喝茶,他却退到书房练字,当真气定神闲。
  美妲己薛华然貌若纣王宠妃妲己,心肠狠戾如红颜祸水妲己,她毒若蛇蝎,却从来言出必行。当年凤来舞等人接红颜帖之时,自也是请了无数名士英杰助战。美妲己却视若无睹,动手前先料理了众人,其后甚至与凤来舞等人一番闲谈,从容毁去其绝世容颜。
  曾楣虽不是江湖中人,却深悉他们的秉性,美妲己既要来,就绝不会偷偷摸摸。
  谢敏忽然有些明白曾楣的手段了,一个商人,若能看清人的本性,在生意场上定然是无往而不利。可是,这件事,他到底是否知晓,又知晓多少呢。
  钟亮忽道:“梁小民,那女子到底是谁?”
  梁小民头也不抬,只道:“不知道。”
  钟亮显然不信,只道:“你同他交手百余招,半点端倪也瞧不出来吗?”
  梁小民道:“不能。”
  谢敏道:“此女功夫飘忽,似是波斯传来。”
  钟亮奇道:“哦?”
  谢敏道:“我曾和她动过一次手,那时,梁公子也在。”
  梁小民豁然而起道:“小疏?”
  门外有人应道:“是我,小姐有请几位入后院一叙。”这一句答得巧妙,众人未觉其中深意,谢敏只是唇角噙笑。他早该料到,那日仓促之间,秋晚怎能料到梁小民就在左近,又怎能在漆黑夜色中瞬间易容。
  曾小疏依旧明艳照人,立在门边,似笑非笑觑着众人。
  钟亮本已负伤,等到此时早已焦急不堪,连美人在侧也不由冷哼一声,道:“曾府故弄玄虚,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宇文棣起身道:“钟少岛主请稍安勿躁,五妹此举定有深意,劳驾几位,请。”
  钟亮脸色略缓,道:“既是美人相邀,在下自当遵命。”
  曾世仪的闺房比之寻常大户人家的院落尚要宽敞几分。
  曾世仪自不可能请几人入她闺房,只遣婢女将众人领去有凤来仪的前厅。几人兜兜转转,进得厅堂时,却见石泓玉端然而坐,手中持一枚青瓷瓶,六安茶的香味熏然而来。他身后立着明一、宋山水、元葡萄三女,唐三彩受伤,自然不在。想他也是被曾世仪请来,不过却早了一步。
  曾小疏引着几人落座,行礼道:“小姐多谢几位远道而来。谢公子,石大少,钟少岛主,常大侠,梁公子,小姐足感盛情,敬奉各位一份薄礼,万祈收下。”
  钟亮面有得色,道:“曾小姐何必客气。”
  曾小疏笑道:“钟少岛主才是不必客气,就请入内吧。”她向屏风处一指,行在前面。
  钟亮起身道:“有劳有劳”,满脸笑意,遮也遮不住。
  石泓玉只将青瓷瓶往桌上重重一顿,冷笑不断。
  不过眨眼功夫,钟亮便已退出屏风,手中捧了一锦盒,嗒然若失。
  曾小疏笑吟吟的行至谢敏身前,道:“谢公子请。”
  谢敏凑到曾小疏鬓边笑道:“曾姑娘身上好香。”
  曾小疏慌忙后退,衣袖轻举挡在身前,道:“请。”
  谢敏笑意更浓,梁小民一双清澈的双目却要喷出火来。谢敏不理,转过屏风,隐约见一女子悄坐窗前,背对着他。
  “谢谢你。”曾世仪的声音软软飘来,有几分窒闷。
  谢敏道:“为何谢我?”
  曾世仪道:“我知道,你心中毕竟还念着我几分,才会看伤。”
作者有话要说:  

  ☆、难逃此劫

  “谢谢你。”曾世仪的声音软软飘来,有几分窒闷。
  谢敏道:“为何谢我?”
  曾世仪道:“我知道,你心中毕竟还念着我几分,才会看伤。”
  谢敏笑道:“我一向听女人的话。”
  曾世仪不以为意,只道:“但愿这一句是实话。”
  谢敏轻声道:“我先去了。”
  曾世仪道:“好,你的礼物,少时奉上。”
  谢敏不语,缓缓退出。
  曾小疏在一侧似笑非笑,道:“常大侠请”。
  常柏并不推辞谦让,起身入内。
  谢敏已回座啜茶,恍然若有所思。
  宇文棣忽道:“子时了,美妲己还未至,今日之事太过古怪。”
  谢敏推盏道:“无需等了”,右掌翻飞,击向屏风处,嘭地轻响声中,屏风斜斜倒向旁边。
  衣角闪处,常柏连连退后至墙角,谢敏道:“常大侠请留步。”
  常柏充耳不闻,推了窗一跃而出。
  宇文棣奇道:“谢兄此举何意?”
  谢敏右手微动,拿住了曾小疏手臂,梁小民欺身而上,甘青竹拦在头里,急道:“谢公子,这到底是怎生一回事?”他与宇文棣心中万千疑问,在心中却都是先相信于他,不由出手相助。
  梁小民被甘青竹拦住,一时哪里能脱身,谢敏提了曾小疏行至屏风后,曾世仪仍在,却是背转了身子。
  谢敏道:“曾姑娘,请你将你家小姐扶将出来。”
  曾小疏手上吃痛,咬牙恨声道:“你放开我。”
  谢敏笑道:“我向来听女人的话。”将曾小疏往地上一掷,反背了手,淡淡看向曾世仪。
  曾小疏连连甩手,却不靠近曾世仪。
  曾世仪招手道:“小疏,你过来。”
  曾小疏道:“不,不。”
  曾世仪笑道:“我记得你来曾府的时候还不到六岁,那时候的你已然出落得倾国倾城。”
  曾小疏只是摇首道:“我不,我不。”
  曾世仪轻声哄她,道:“过来,我还从未见你怕过。”
  曾小疏几乎要哭出来,失声惊呼。
  曾世仪缓缓起身,道:“为什么不呢?”她嚯地转身,直直看向曾小疏,曾小疏忙抱住了头尖叫出声。
  明灯掩映之下,曾世仪一张脸血肉模糊,早已看不出原来面目。
  子时一到,曾世仪面容尽毁,这难道真是一种古老的诅咒。房中众人,甚至并未瞧见美妲己。
  镇静如小很稳重等人亦失声道:“五妹”,抢上前来,却不知该当如何。
  钟亮骇然而退。
  宇文棣急道:“明姑娘,请你救我五妹。”
  明一黯然摇首。
  石泓玉竟仍稳坐不动,当真是横了心不加理会。
  曾小疏状若疯癫,跌倒在地,惊叫连连,倒似被毁容貌的反而是她。
  曾世仪对房中一切似乎全无所觉,更似不知疼痛,矮身蹲在曾小疏身前,道:“你怕什么?”
  曾小疏跌跌撞撞爬起身,摔倒在梁小民怀里,哭道:“梁大哥救我,我,不知道。”
  甘青竹深吸一口气,近前搀过曾世仪,道:“五妹,你坐下来,请明姑娘给你看伤,四弟,去请岳父大人来。”他看曾世仪遭此重击,似是失了心神,不由大恸。
  哪知曾世仪忽道:“慢”。
  梁小民抱住了曾小疏,亦是满面仓皇。
  房中乱作一团,众人的心,也各自乱了。
  梁小民忽地按住小腹,跌坐在地,曾小疏却如游鱼滑出又自窗中跃出去,身形之快,宛若鬼魅。
  甘青竹心中一动,道:“哪里去?”震开窗格,便即追出。怎知碧衫晃动,曾小疏反而退回房中,甘青竹右手递出,点在她背上大穴。
  曾小疏立时动弹不得,噗通落在地上,风声劲急,窗中又跃进一人,甘青竹脚上不停,迎上身去,啪的轻响,这人亦落在当地,却是常柏。
  佛声宣起,一名灰衣僧人缓步入内,宝相庄严,不怒自威,正是少林寺方丈会嗔大师。
  房中众人俱皆大奇,端然行礼道:“大师好。”
  甘青竹当先道:“大师有礼,多谢您出手相助。”
  会嗔合十道:“施主客气了,谢檀越,久违了。”
  谢敏行礼。曾世仪容貌尽毁,他至此时却未置一词,更不见悲喜怨恨之色。
  曾世仪缓缓被转过身,宇文棣扶她坐下,明一自过来照料。
  甘青竹复请众人落座,极力按捺住心中伤痛,定了半日心神,方道:“谢公子定然知晓其中原委,可否解在下心中疑惑。”
  谢敏道:“是,想来诸位心中已料到,曾姑娘便是今晚深夜造访的女子,梁公子心中更是明晰。”
  梁小民身上重伤,黯然垂首道:“我不知他,她,我。”
  谢敏道:“十日前,长安城外小苑中,有人在茶中下药引我出府的正是这位曾姑娘,而非秋晚。”他言及此处,向会嗔看了一眼。
  曾小疏珠泪未干,道:“你怎么知晓是我?”
  谢敏道:“曾姑娘习得四面八方传音术,声音几多变换,在下原是听不出来的。”
  曾小疏笑出声来,道:“这两次你并未瞧见我容貌。”
  谢敏道:“我却抢下了姑娘的一只鞋子。”
  曾小疏已全无适才惊慌惧怕,笑的更是欢畅,道:“难道鞋子也会说话吗?”
  谢敏道:“会的。”
  曾小疏咯咯直笑,目中不由露出鄙夷之色。
  谢敏道:“姑娘的绣鞋缀以明珠,绣以春景,底薄质轻,端方不骄,乃是安路轩的鞋子”。
  曾小疏道:“安路轩的鞋子何止千万,我便不能穿一双吗?”
  谢敏道:“安路轩是长安大店,每日卖出成百绣鞋,但却从无两双一般模样的。安路轩红绡师傅每种绣鞋只做一双,卖给了谁,账上自然记得清清楚楚。”
  曾小疏不见慌乱,只是叹道:“谢公子对于女人的物事果然明白得很。”
  谢敏道:“我早已说过,那日我追出去时只见到了梁公子,若不是他,你可逃得出?”
  曾小疏笑道:“连这你也猜得出?”眼波流转,却是看向梁小民,竟是直承此事。
  谢敏道:“梁公子一心要擒美妲己,听闻美妲己便在左近却无动于衷,只因为他相信曾姑娘绝非是美妲己”。
  曾小疏道:“我本就不是。”
  谢敏道:“曾姑娘没了鞋子,难走夜路,慌张之下竟脱去了梁公子的一只鞋子,梁公子未免在下疑心,又脱去了另一只鞋,却是欲盖弥彰。你今晚在阁楼现身,本想引开众人,常大侠便可趁机动手。”
  曾小疏惋惜道:“可惜你仍是一眼识破了我。”
  谢敏道:“是曾姑娘故意漏了破绽,在下方才听出姑娘的声音。”
  钟亮奇道:“那又为何?”厅中众人均想知晓其中蹊跷,却知曾小疏绝不会说,却把目光都看向谢敏。
  谁料曾小疏却抢先道:“我本不知他已瞧破我身份,本想引他多问几句当日之事,还有一泓秋水,哪知谢敏出手太快,逼得我不得不走。”
  曾世仪肩部微微抖动,谢敏看在眼中,暗自叹息。
  钟亮道:“梁公子今日突然出手,原来,是为了英雄救美。不知你家中的事,可料理完了,怎地突然现身曾府。”
  梁小民满脸通红,加之伤势颇重,一时气滞,闭紧了嘴,一言不发。
  宇文棣怒道:“小疏,你自幼在曾府长大,为何要来害我五妹。”
  曾小疏不答。
  谢敏道:“她是受人之命罢了。”
  宇文棣奇道:“她怎生与常柏有瓜葛?”他恨常柏卑鄙,饶是涵养极深,也忍不住不客气起来。
  谢敏道:“曾姑娘和常大侠本不相识,不过同是受人指使。”
  厅中倒有六人齐声问道:“是谁?”
  曾小疏轻轻接口道:“小姐。”
  甘青竹当先叱道:“曾小疏,小妹素来待你不薄,曾府也从未拘束于你,你却如此恩将仇报,再敢信口雌黄,莫怪曾府以大欺小。”
作者有话要说:  

  ☆、白玉无瑕

  曾小疏笑的诡异,道:“安路轩的鞋子是我去红绡师傅那里买来的,但却是买给小姐的,小姐穿剩了给我。那有什么稀奇。谢敏随便说说,你们就都信了吗?他不过是在跟你们说笑话罢了。”
  甘青竹道:“小妹,她说的可是真的?”他矮身蹲下与曾世仪讲话,却忽地怔住了,神色变幻,古怪之极,似是见到了极为可怕的东西。他直愣了好一会方才回神。其实不过一瞬之间,旁人几乎并未看得真切。
  明一正给曾世仪清洗伤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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