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面对我逢场作戏，还是面对他阴奉阳违？
【好友】灰姑娘：洛洛，其实你们俩反正也没结婚，也是你们分开后我和他才在一起的，也不算当第三者吧。你不是说你已经不在意他了吗？你会祝福我吧？
【好友】九天仙女：不会。
几乎不带犹豫的停顿，她迅速地敲出这两个字。
连那个句号的感情，都计算在内。
斩钉截铁，不留余地。
【好友】九天仙女：不要叫我洛洛。
【好友】九天仙女：你根本不值得我把你当朋友。
【好友】九天仙女：我看错你了。
叶洛再也看不下去灰姑娘说了些什么，把她拖进黑名单。上千的亲密度瞬间为0。
还有一行鲜红的系统提示。
【系统】你与金兰姐妹灰姑娘反目成仇，从此天涯成陌路。
在游戏里第一次付出感情，就这样换来一行红字的结局。
缘起缘灭，竟然只需要几天。
叶洛觉得自己傻。不是爱，就是恨。
她学不来委曲求全，也学不来忍辱偷生。
明明她在现实中是那么圆滑的一个人，滑得别人摸不到她的棱角来攀附，只能一个个在身边打转。但面对感情时，她却总是无法释怀，容不得一点点的杂质和背叛。
她呆呆地看着屏幕，许久许久。
那个白衣法师就站在熙熙攘攘的市集，身边砍价的叫卖的甚至问候祖宗的，好不热闹。
只有她那个白色的影子，看起来如此孤单。
透过重重绚丽的人群，变成唯一灰白的色调。
【世界】灰姑娘：九天仙女你什么意思？你以为别人都得追着你把你当宝吗？
这样一句话出，世界一下又刷刷几条跟上。
【世界】凤舞洛阳：哎哟，这不是烂货的金兰小姐妹吗？连金兰都嫌弃你，你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烂货呀。
【世界】凤舞妞妞：欢迎妹妹弃暗投明！
【世界】名字为啥老重名：哟哟又是这个MM，我每天要在世界上见你几次，不小心日久生情了，怎么办？？
【世界】索尼克：老婆，别理那种人。
那种人？哪种人？
她一改睚眦必报的态度，竟然浑然不觉世界上的发言有什么刺眼的。
那都是数据，数据，不管背后坐着什么人。竟然对一堆数据付出感情，竟然向一堆数据寻求友情，竟然妄想在数据中找到连在现实中一起长大的好友身上都得不到的东西。
是她傻。所以她活该被伤害。
她在皇城里盲目地点着鼠标，渐渐远离了市集。
市场上的漫骂叫嚣还在继续，她头一次发现，好友列表上这么多人，竟然从来没有人愿意为她出头。
如果她练的不是一个做任务方便的高魔攻法师，如果她不是这么凑巧抱上了月灵花的大腿，她是不是在这个世界里，真的一无所有？
鼠标无意点着了城门守卫旁站的NPC李白，他说一句每天要说上几百次的台词。
【系统】李白：天下之大，何处是我归宿。
是了，是了。
天下之大，却没有可以容纳一个人那么渺小的地方。
好友列表急剧地亮起来，她行尸走肉般点开。
【好友】月灵花：女儿，怎么回事？
【好友】月灵花：女儿，我刚挂机去了，怎么回事？
【好友】月灵花：女儿，在不在？
【好友】月灵花：女儿，是不是跟索尼克有关？我收到他请贴说明晚7点结婚，我还以为和你。
明天。她的生日。
索尼克是知道的，她偶尔提过，那时候队伍里还有谁来着？三四个人吧。
只是现在，她知道，谁都不会想起她来。
包括索尼克，他并不是故意选在明天结婚的，她知道。因为他根本不在乎她，所以不会做这种像是报复的行为。
她对他的存在意义，就是一堆数据。
她对于灰姑娘的存在意义，也是一堆数据。
只是她的这一堆比起索尼克的那一堆，含金量稍微欠缺了些，也怪不得人家择良木而去。
【好友】月灵花：是不是跟索尼克有什么误会？要不要妈妈帮你去跟他谈谈？这点面子他还是给我的。
【好友】月灵花：女儿，在做什么呢？要不要跟妈妈去虐BOSS？
【系统】“剑过无痕”请求添加你为好友，接受OR拒绝？
叶洛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随意习惯性地点鼠标。
平常弹出的窗口只有在空白地位随意点一下鼠标就会关闭的，只是这加好友，点一下，就代表了同意。
好友列表里有一个新的名字亮起来，她也没有留意，只是在回复框机械地敲下几行字，发送出去。
站在城门上良久，看李白一次次地重复着苍凉的说话。
有些经过的玩家，不认识她，但好歹也看见世界上的沸沸扬扬，所以有所指点。她觉得自己就像大话西游结局里的城墙上的至尊宝，任看戏人众，却无人能明。
最后像是自嘲地笑了笑，脚下轻点，往护城河跳下去。
她本为仙，飘然若风，白衣轻炔。
护城河灰黝的河水一下侵蚀她的衣角，将她漫天没过。
如此一来，仿佛就能忘尘却世，乘风而去。
【系统】你在护城河溺水，生命正在减少。
然后，关机下线。
良久良久地，闭上眼睛。
久到，似乎连怎样呼吸都想不起来了。
她下线得太快，所以没有注意到。
【好友】九天仙女：妈妈，我不开心。我觉得自己好孤单。我不想玩了。
遥远距离外屏幕的那一头，紫衣剑客站在怪物群中不动，操作人物的男人看着新发过来的消息，皱起了眉头。
第6章
柳清的爱好是逛街。没课的日子，就算她没什么想买的东西，也可以在外面转上一天。
因为没课，所以宿舍里其他人还在睡。
她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突然对面床上探出个脑袋，压低声音地征询：“你要出去吗？”
“呃，是啊。”
“一个人？”
“恩。”
“我跟你去好不好？”
柳清愣了一下：“我是没什么关系……不过你不要玩游戏吗？”
叶洛得到同意，一个猛子翻起身，爬下床开始穿衣服。随便的摸了件简单T…shirt和牛仔裤套上，长发还是那样凌乱地披着，有她的风格。
柳清心里疑惑，但也没有问出口。平时叶洛极少上课，在宿舍的时间就对着电脑玩游戏，连饭都不愿下去吃，总是叫室长帮带。这次居然会主动陪她出去闲逛……
叶洛动作迅速，换完衣服把包一背，拉着柳清就出门。
先是逛衣服店，然后逛小卖场，后来连电脑市场都转了几圈，就差没提议去逛附近的书画市场了。柳清好不容易拖她到奶茶店喝东西，才找到机会休息。
宅女要么不运动，一运动吓死人呀！不知道是不是把平时宅时没有使用的精力都一次过拿出来了。柳清第一次感觉到逛街是这么累人的事。
明明逛了那么久，却什么都没买。柳清第一次觉得，原来逛街还是这么浪费时间的事。
等到准备要回去的时候，两人在公交站等车，叶洛却对旁边的一个流动摊子感了兴趣，蹲下身来仔细地看。
那是做手工耳环和项链的姑娘，似乎不擅言词，没有出声吆喝招呼，但手工却是不错的。
叶洛仔细地看，反复地端详，挑了双白色渐黄的五瓣花耳环。
柳清见她把耳环捧在手心，嘴里念念有词，听着依稀像是“算是送自己的吧”之类，表情不由自主地落寞。
“那个……洛？”
“恩？”叶洛没有抬头。
“你怎么了吗？”
“什么怎么了？”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大家开心一下？”柳清心里叹一声，决定还是不追问了。
“滚！”叶洛笑骂。
柳清嘿嘿笑：“那我换个说法——看到你不开心，我就开心了。”
“好啊你！”叶洛把手上耳环一塞，追过去掐她。
两人嘻嘻哈哈地打闹着回到宿舍，远远就见楼下站了个人，在夕阳的余晖中很是耀眼。
许是她们声音太大引起了注意，那人侧目一看，直直走过来，到面前站定，果不其然目标是叶洛。
“你手机关机了。”楚凡表面平静，内藏暗涌。
说的不是陈述的句子，而分明有指责的意味。
叶洛暗咬银牙，一仰下巴露出高傲的模样：“那又怎样。”
楚凡深吸一口气，还是那番翩翩公子的形象，把手上提的东西拿高：“没什么了。把这个带回去和你室友一起吃吧。”
叶洛见他拿的东西，心里的怒又加了一分，同时而来的还有汹涌的记忆和悲伤，像是一天的疲累都浪费了。
“不要。”
楚凡料是已经生气了，也没有哄她的打算，他多的是不让自己失面子的方法。随手往旁边伸过一点，递给柳清。“柳清，你帮她拿着吧。”
“诶？蛋糕？”柳清惊诧，还是下意识地接过，“还是极光工坊的？咋这么大方啊？”
再等透过蛋糕盒子上透明的地方看见里面插的牌子，一下又噤声了。
叶洛见楚凡一意孤行，心里更加不舒服，拔尖嗓子喊出声来：“我说不要！！”
声音有点高，引得旁边路过的都注目过来。
楚凡逐渐到忍耐极限，不耐烦地皱紧了眉。
柳清见形势不对，赶紧一手提着蛋糕，一手拉起叶洛，匆匆地跟楚凡道别：“好啦东西我们就收下啦！谢啦小凡兄，你先回去吧。”
马不停蹄就拉着叶洛进宿舍楼，转进楼梯间。
直到看不见楚凡的身影了，才慢下来，尝试着征询：“洛，你……今天生日？”
叶洛把头埋得低低的，听见一声闷应：“恩。”
“你是不是不想别人给你庆祝？要不这样吧，我们把那个生日快乐的牌子摘掉，然后就说是小凡兄请我们吃蛋糕好不好？”
叶洛这才抬起些许头。她是想有人帮忙庆祝，可是这种强加的要求，强行的提醒，她又别扭起来，巴不得谁都不知道她的生日才好。
感谢柳清的善解人意，但又不想对她说更多，把头又埋回胸前，继续闷应一声。
柳清见她这样子，叹气，继续拉她手上楼。
“洛呀。”
“恩。”还是低沉的声音。
“那就我偷偷跟你说一句好不好？”
“什么？”
“生日快乐呀。”
那一刻她的手，软软的，暖暖的。
极光工坊的蛋糕味道好，但价钱也贵。
把蛋糕分完，宿舍和隔壁宿舍的人自然又是咋呼一番楚凡的好，似乎觉得叶洛这种没心肝的态度罪大恶极。
王露露还用肘子捅了捅她：“喂，你就答应人家楚凡嘛，看人家又是风又是雨的，对你多好！”
“答应他什么。他又没跟我说过什么。”叶洛兴趣缺缺，闷闷地应。
王露露讨了个没趣，看见柳清跟她使了个眼色，于是也不继续跟她八卦了，转身混入室长那一堆人的美男大讨论之中。
叶洛无事可做，对着面前分给她的一块有花的蛋糕食不下咽。
习惯性又打开了电脑，重复着千篇一律的动作，开电源，开机，网络连接，关应用程序，点梦境的图标。
然后她愣住了。
习惯是个什么样的东西，让人一次又一次地犯贱。
看了看表，7点过5分。索尼克和灰姑娘，刚刚开始拜堂吧？
叶洛对自己冷笑，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既然都纵容自己想了，那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上去看看吧，痛过了，也好下决心，省得郁闷，干脆一刀下去，鲜血淋漓个痛快。
既然要上，自然就不会上九天仙女，免得去给游戏里那些专业八卦的人士看笑话。
叶洛登陆了落叶归根，穿着粉红色衣服的女毒门一颠一颠地向月老处跑去。
那时候她不会想到，她会看到一个让她永生难忘的婚礼。
离礼堂还有点距离时，她就感觉不对了。
按道理婚礼刚开始没多久，应该会有些人往这边赶。就算所有亲朋好友都提前到了，这条朱雀大街平时也会有些零星摆摊的人，何故今日这么冷清，远远都能看见月老庙前那两只万年在那里吃谷子的麻雀。
等能看见月老庙的情况时，她大吃一惊，下意识地躲在庙外的柳树后。
那是一个多么壮观的婚礼。
与喜堂的欢庆红相对应的，是满地的血迹。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月老还是那副慈祥的老样子，拈着胡须，旁边站着金银童子。
而在他面前台阶下面，尸体呈放射状地排列。不管白装、蓝装、黄装，甚至紫色神器，都被浓厚的血腥覆盖。
宾客满堂，魂各一方。
在一片倒下的ID名中间站立的，是黄衣的女剑客，手上灵蛇，雾霭片片，在那顶琉璃金冠上，顶着的是鲜红鲜红的名字。
身边有紫衣剑客，收了坐骑站着，环手在胸，收剑在鞘，却霸气张扬。
这对夫妻就这样巍然地站在尸体群中，傲视天下。
场景是如此肃冷，聊天频道却热闹非常。
【当前】风吹PP凉：我*****月灵花！劳资来参加婚礼，你杀劳资做什！
【当前】爷就是寂寞：我********你***********叼*************
【当前】名字叫ID：我被一个女人杀了，躺在地上，看另一个女人的裙底。
【当前】名字看多就腻了：ID你看的是人妖的裙底。
【当前】名字叫ID：我草，阿花，我复活你再杀我一次，让我换个方向躺啊！
【当前】小七：5555555555我只是来参加婚礼的，为什么会被杀啊（大哭）
【当前】凤舞龙翔：大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黄衣女子杀人太多，周边萦绕暗灰的杀气，再杀两三个，怕就要堕落成魔。
只见她冷冷抬眼，扫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在脚边的两具穿着喜服的尸体上。
那尸体之一沉默良久，才弱弱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