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品保安- 第226部分

陈誉附和了一声，道：“对，很实在。”

许易川忽然又道：“你说公安厅好不好呢？”

陈誉不知道他这样问自己的用意何在，是问公安厅本身如何，还是另有深意？

许易川紧接着又仿佛自言自语的道：“朱家其实不应该这么贸然来到这里的，倒是干不少实事，可惜，可惜了……”

陈誉还是第一次从省委书记的口中听到了对朱正文的评价，虽然是意料之中的话，但也感到一种欣慰，因为朱正文还是得到了一把手在工作上的肯定。

见陈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许易川奇道：“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吗？”

陈誉道：“知道，公安厅长朱正文。”

许易川接着道：“那你了解现在的局势吗？”

陈誉道：“一点点。”

许易川似乎很感兴趣的道：“说来听听。”

陈誉道：“许书记，那我就献丑了，说得不对请不要见怪。——现在宣传部长和余省长结盟，压制公安厅长朱正文。”

“为什么呢？”许易川没有评价，反而又追问了一句。

其实在他的角度，对这些官场斗争可以说已经司空见惯，对这次的两大势力争锋也是洞若观火，但还是想听听从另一个年轻人眼中是什么样的情形。

陈誉镇定的道：“从小的方面来看，似乎是夹杂着个人的一些恩怨和情感、利益，但从大的方面来说，这是一种必然的结果。就好比池子里面养了几条鱼，早已经有了自己的地盘，忽然从外面跳进了一条鱼，另外的鱼必然会担心，所以必然会出现争夺、联手的情形。”

许易川还是没有评价，只是饶有兴趣的问道：“那你也赞成这种情况了？”

陈誉道：“不。虽然我理解，但不赞成。从政者虽然无法像圣人一样公正无私，但不能以私欲来凌驾公心。有分歧是正常的，但如果把公器当成私人随意挥霍的东西，那么就是极度不正常的行为了。轻则危害一方，重则祸国殃民！”

这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跟他之前那淡然温雅的形象有些不同。

许易川猛的点了点头。道：“说得好！小陈，虽然你现在不算真正的跻身政坛，但能够有这种见地和心胸，比很多人都强。可惜，可惜啊！”

他连说两个可惜，也不知道是可惜陈誉没有进入仕途。浪费了这种资质，还是可惜现在吴逸夫他们的这种权力斗争。

许易川又道：“如果他们能看得像你这么透彻，就好了。”

陈誉连忙谦让了几句，又低声道：“许书记，我觉得还是像刚才说的那样，有些人一开始未必是这样子的，但在这种仕途过程中经历的东西让他们的想法渐渐改变了。”

许易川像是想起了什么。道：“是啊，现在太多方面都不完善，体制的、法律的漏洞太多，人为、人治的现象还是主流。权力没有监督，就必然会腐败。”

陈誉道：“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败。”

许易川道：“这道理很多人都明白，中央这么多年，都在立法、完善监督。但法始终没办法完美无缺，总是有不断的新漏洞被人发现、利用，出现新的问题。”

陈誉接口道：“对，世界上没有完美的法律，这是很多年前西方的学者就已经得出的结论。”

许易川道：“你认为原因是什么？”

陈誉沉吟了一下，道：“人心有贪欲。法律和制度就像一张人造的网，始终没办法包裹住全部。所以贪欲会一次次的从每个角落里面溜走，然后化为恶行。”

许易川道：“有什么办法没有？”

陈誉道：“据我所知，起码有两个办法。一个还是尽量的完善这张网，虽然总有漏洞。但漏洞会越来越少、越来越小，直到最后把贪欲都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正如西方许多制度，是从相信人性本恶开始设计的，每个环节都是为了遏制人心中的恶。——他们国家的法律发展到现在，虽然还不能说是十全十美，但已经是接近完美，剩下的那一点不完美，就由一些特殊的监督、法律部门来衡量、制裁。”

许易川眼中闪着光彩，道：“第二个方法呢？”

陈誉道：“第二个当然是减少人心的贪欲。这是老生常谈了，在世界上这方面做得最好的其实是我们国家。”

见许易川一副惊讶的样子，陈誉又补充道：“——曾经做得最好。古代讲究仁治，讲究孔孟之道，讲究无为而治……等等，说到底都是倚靠人内心的强大自律，高尚的道德修养来从政、治理国家。那个时候我们的法律并不完善，一个地方长官手握生杀大权，很多时候靠自己裁量，但依然在很多时候卓有成效，留下了很多佳话。现在我们国家依然相信这一点，希望在自律和道德方面提升为政者，来减少腐败，实现太平。”

许易川道：“你好像对此不是很赞同？”

陈誉道：“对，虽然理解，但觉得可能只是美好的愿望。”

许易川问道：“为什么呢？”

陈誉道：“就像是栽花，没有给根部浇水，而只是给花朵浇水，那样子花朵是不大可能会盛开的。”

许易川语气凝重的问道：“你的意思是？”

陈誉道：“提高自律和道德无疑是治本的方法，但要从整体上、根本上来提升。不能光靠给领导干部发基本廉政的书、看几场警示电影、开几场廉洁大会就可以达到的。必须是整个社会提升了，官员才会跟着提升。所以我觉得在这方面必须从教育着手，真正的加大投入，从根本上来提升国民的整体素质才行。”

许易川忽然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们国家对教育这块的投入确实太少，长期以来财政性教育经费占gdp的比例都达不到4％，我们省好一点，也不过是刚刚到4％。其实我何尝没有考虑过重视这一块，但你要知道，地方都是紧跟中央的，这是一个整体，明白吗？”

陈誉语气恭敬的道：“许书记，我没有其他意思，其实在我看来，江南省的教育是走在全国前列的，这绝对离不开像您这样领导的大力支持。但您说得对，这是一个整体，肢体不可能脱离躯体自行成长。我只是心有感慨，毕竟世界上那些最强大、自律水平最高的国家，都是最重视教育的。比如二战后的两个国家，都是在极度艰苦的情况下，将国家的经费大头投入到教育中，并推行强健学生体魄的运动，这才造就了他们后来几十年以来的持续辉煌。”

许易川道：“小陈，虽然我知道你不是在说我，但作为主政者，这方面我当然是难咎其职。至于国家的层面，中央的领导必然也看到了这一点，我相信这种局面会慢慢改变的。”

陈誉道：“这一点我是有信心的，虽然前路还比较漫长，但应该会越走越好。”

许易川赞许的点点头，道：“小陈，我现在觉得，周同方的眼光真的比我好。你的见地是一方面，不少人可能也会看到。但更难得的是，你能保持这种谦虚和信心，不骄不躁，不过激不失望，这点才是年轻人最重要的一点。我相信，如果有朝一日你当上领导了，一定不会让下面的人失望的。”

第二百零九章　爱才之心

说完这些，许易川停顿了一下。

毕竟，虽然他精神不错，但是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也会有些累。

休息了一会，他又道：“小陈，跟你聊天很愉快，也很轻松。想想，我很久没有跟别人这样聊过天了，不用计较着什么，不用提防着什么，没有目的，也没有手段，多好。”

陈誉道：“我也受益很多，没想到能跟您聊了这么多。”

说到这里时，谭警卫员从外面又敲了敲门，然后走进来，低声道：“书记，公安厅的朱厅长过来了，您方便见一见他吗？”

许易川脸上有些惊奇之色，点头道：“快带朱厅长进来吧。”

陈誉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朱正文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前来拜访。

他快速的准备了两杯茶水，放在病房的桌子上，然后轻轻的离开房间。

他刚走出房间，就看到朱正文那高大挺直的身影出现在走廊里，见到陈誉时显然吃了一惊，对他温和的点头一笑，然后才收起了笑容，缓步走进了病房里。

谭警卫员轻轻将房门掩上，对陈誉道：“陈兄弟，许书记很少跟人聊得这么开心的，这几天还是第一次和别人谈了这么久，你真牛！”

他刚才看到许易川跟陈誉的交谈，所以心有感慨。

陈誉道：“特殊的时刻，特殊的心境，在我的感觉中，他刚才并不是书记，而只是一位长者。”

谭警卫员点头道：“没错，不过我觉得这才是书记原来的样子，和善健谈。我有好久没看到他这样了。你们谈了什么呢？”

陈誉道：“只是随意的聊天，他跟我谈了做人、做官的道理。”

谭警卫员道：“陈兄弟，这两天你有时间的话多陪下他吧。”

“没问题。”陈誉点点头。

十分钟后，朱正文轻轻推开房门离开了。

他回头对陈誉道：“陪我走一走？”

陈誉跟有些惊讶的谭警卫员告别一声，然后跟着朱正文往楼梯走去。

朱正文道：“陈誉。你怎么在许书记这里？”

陈誉便将周同方让自己负责医院安保工作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朱正文看上去精神不错，双目炯炯，腰板挺直，并没有一丝颓废和无奈之色。

听完后他微笑道：“来江南省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再看到你。跟在京城那时相比，你成熟了不少，也更内敛了。”

陈誉道：“朱叔叔。我跟朱智可是天天见面，他还住我宿舍呢！”

朱正文道：“对，跟你住了一段时间，我看他也比过去懂事一些了。”

这段时间以来，朱智确实比过去沉稳了不少，少了很多浮夸和娇气。多了些历练和稳重。朱正文看在眼中，也喜在心上。在陈誉面前，他也没有太客套，直接说出。

陈誉应道：“对，我觉得猪……智成熟了很多，应该是这些日子的磨砺的结果。”

他差点把“猪头”两个字脱口而出，中途连忙改了口。可不能在朱正文面前出了丑。

朱正文低声道：“这段日子确实很磨练人，他还顶得住吧？”

虽然是朱智的父亲，但对于儿子的心事，他还是不如眼前这位儿子的死党兼大哥知道的多。

陈誉道：“朱叔叔，其实这个问题我不用回答，答案已经有了，而且是越来越肯定。他之前还曾经担心过您呢！”

朱正文无声的笑了笑，道：“嗯。懂得为我着想了？”

陈誉问道：“朱叔叔，你也认识许书记吗？”

朱正文道：“以前他在北方当省委书记的时候，曾经见过面，不算熟。没想到现在这个样子，令人唏嘘。我当然也必须来看一看他。”

见陈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道：“你以为我今晚是来谈工作的，来求援的？”

陈誉没想到他说得这么直接。坦白道：“一开始有这个想法，但后来一想却不可能。”

朱正文微笑道：“为什么？”

陈誉道：“以朱叔叔的性格，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求援，而且万一是求援。也不会在这个下班后的时间赶过来。”

朱正文道：“陈誉，朱智要是有你一半聪明，我就省心多了。是，今天我就是纯粹以朋友的身份过来看看他，没有其他意思。”

陈誉忽然感到轻快了不少。他之前虽然相信朱正文不会这样，但听他亲口说出来，才真的觉得释然了。因为经过刚才那番谈话，许易川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不错，如果在对方这样可能不久人世的时候，朱正文还带着所求来见他，那么无论如何，陈誉心理会觉得不舒服。

朱正文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事，摇头道：“陈誉，看来朱叔叔差点成为你心目中唯利是图的政客了。”

陈誉连忙道：“没有，只是觉得许书记人不错，希望他能多休息一下。”

朱正文点头道：“对，许书记口碑不错。虽然我没想跟他谈工作，但他还是提了一下。”

陈誉不由问道：“针对这次的事情？”他想起了刚才许易川曾经问过他公安厅的事。

朱正文道：“一个让我帮忙把他的警卫员安排到警卫局，另一个是跟我说了下吴逸夫他们的打算。”

听到这里，陈誉才真正觉得许易川果然是言出必行，对警卫员确实很不错。听了提醒他道：“早上吴逸夫和余小波都过来了。”

朱正文道：“我知道。其实从他们俩有所动作之后，许书记就知道了，但一直没有什么表示，不支持也不反对，所以我还是有些感激他的。”

这话别人也许不理解，但陈誉却知道朱正文的意思。

因为吴逸夫和余小波，一个是省委常委，一个是本地势力较大的家族，跟朱正文相比，在江南省的从政时间都比较长，跟许易川的关系肯定也不错。在这种情况下，许易川并没有偏向他们，这足以让朱正文心生感激。

果然，朱正文道：“如果许书记稍微表个态，那么其他常委，还有领导，可能对我的态度就不一定这么友好了，我现在的压力就不止是这样了。”

确实，许易川身为省委书记，在省委里面具有强大的发言权，他的态度将直接影响其他几个省领导。所以还好他这次没有支持吴逸夫他们，不然朱正文面对的就不止是一个常委和副省长的联盟了，甚至是几个！那样子的话可能胜负很快落定，毫无悬念。

朱正文道：“你知道他刚才跟我说什么吗？”

朱正文几乎是从小看着陈誉长大的，在他看来，陈誉一直是聪慧有加，所以很多事情他都愿意以平等的态度来跟他分享和探讨，没有用长辈和晚辈的口吻来进行。

陈誉带着期望之色看了看他。

朱正文笑了笑，道：“他跟我推荐了你，说你若从政，将来会有了不起的成就！”

听到这话，饶是陈誉心志强大，也吃了一惊，完全没有料想到。他苦笑了一下，道：“我刚才只是跟他聊了聊天，发几句牢骚，真的算不得什么。”

朱正文正色道：“许书记的口吻不像是开玩笑的，他肯定是看中了你的才华。你知道吗？他说你有才有度，有原则又会变通，只是可惜，你似乎对从政没有什么兴趣。”

陈誉苦笑了下，没料到几番话之后，许易川真的动了心思。不管怎样，心底还是多了一份真诚的感激。

朱正文继续道：“所以他希望我在有机会的情况下，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