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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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砖- 第5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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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最声名狼藉的恶棍,在临刑前想要拜祭祖宗,官家都会同意,给些香烛纸钱,在空地上烧了,给祖宗敬点孝心,然后被侩子手一刀把脑袋剁下来当球踢,这是两回事,随便拿人家祖宗说事,非人哉!

腐儒们很想拿这颗星星恶心一下皇后,现在不能说了,一旦说了,就是云家的死敌,天意对皇家很有效,但是对一位国侯基本无效,你说这颗星星主后宫祸乱,云烨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撕烂你的嘴,说云家祖师是女子,这是非常恶毒的诅咒。

顺理成章的事情现在忽然有了阻碍,就像溪流中间突然出现了一块大石头,水流不畅,感到别扭的人就想把这块石头搬走,认为云家供奉邪星,人也是邪恶的,有悖于伦理纲常,国家需要出手整治,一旦这颗星星祸害人间了,到时候就晚了。

这是令狐德棻说的原话,并且通过一些不为人知的渠道传到了云烨的耳朵里。正在家中祭祖师,兼养病的云烨立刻就上了一道奏折。李二看都没看就让让秘书监臣当场念了出来,他很想知道云烨怎么解释。

“臣尝闻世上有乌鸦反哺,羔羊跪乳以求报先祖之恩者,从未听说有人嫌弃先祖,摈弃先祖以求自身文正者。德棻先生本是周臣,少年之时就以聪慧名扬官城,祖父令狐整为北周大将军,父亲令狐熙在北周位至吏部中大夫、仪同大将军。“善骑射,解音律,涉群书,尤明”。德棻才华出众,博涉文史,早年就有文名。不想五岁丧母,十岁即丧父。由其祖父令狐整抚养长大,未料想,人未成年而祖父亡,一十五年,克死父,母。祖父,诺大一个家业顷刻星散,实乃不祥之人。年长之后入仕,不及两年,北周亡。随即入仕前隋,官至药城长。隋亡,纵观德棻一生,命运颠沛流离,堪称人间不祥之人,缘何至今依然立于朝纲之上?作《周书》而道尽天命之道,德棻所主《周书》则天命人事并举。如认为魏“水历将终”,北周代魏是以木代水,天命所归,不是人力可以左右的。“大宝”不可以“力征”,“神物”不可以“求得”。宇文泰本来“田无一成,众无一旅”,但能成功,就因为“属兴能之时,应启圣之运”,天命系于此人也,“非夫雄略冠时,英姿不世,天与神授,纬武经文者,孰能与于此乎”煌煌之言犹在正聋发聩,缘何不自省己身?不祥之人立于朝堂,以致砖瓦跌落有破面流血之灾,秋叶扫面有头童齿豁之难,六十一年,坎坷遭逢犹不自省,如此祟人尚要指责他人先祖为不祥,何哉?令狐一门多为二臣,因德棻之故堂而皇之的列于世家史册,虽为德棻先生自撰,附述德棻父令狐熙、叔祖令狐休等,炫耀令狐家族官爵、门第,被世人耻笑而不知羞。云氏不才,先祖虽为小民,恶权贵而满门罹难,不器自入仕,我朝祥瑞不断,如今土豆之实满坑满谷,玉米之苗荒山染翠,去草原而颉利降,至大海而海波宁,东克高丽坚城,南擒祸国凶顽,不器以为,可以书祥瑞之名于额头,刻吉祥之书于后背,君观之如何?家师祖发现煌煌之星于宇宙,洞微察矩,驭神算而测无常,得知此星七十六年往返一次,遂以家师祖之名记之,有何不可?呶呶之犬吠于街市,竟命人传语为书在前,胁迫国侯在后,不器曰,喏,你是什么东西!”

秘书监丞面无表情的念完,朝堂立刻就开锅了,令狐德棻大声的叫嚣:“竖子,竖子,断不与你干休。”

房玄龄正要出班弹劾云烨,不想秘书监丞又拿出一张纸继续念道:“德棻先生,知道你要骂我,没关系,这篇文章我已经刻印了三万张,在长安散发了五千份,您下朝之后就会看到,家仆带着另外五千份去了洛阳,剩下的两万份随着商队将会出现在晋阳,扬州,涿州,如果先生觉得不尽兴,云家薄有家资,再印些就是,争取让长安百姓人手一份如何?”

令狐德棻只觉得双耳似乎有黄钟大吕在鸣响,身边的房玄龄、杜如晦、魏征似乎离自己很远,胸口一阵阵的发烫,嗓子眼发甜,张张嘴想要说话,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魏征想要搀扶摇摇欲坠的令狐德棻,却看见他的眼神呆滞,嘴角有鲜血流出来,啊啊的叫了一声之后,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鲜血沾满了魏征的袍服,这让他的心中一阵阵的发冷,以前云烨和人争斗,自己都是站在局外人的立场上看热闹,只觉得没有什么,现在眼睁睁的看着好友,被云烨一纸檄文骂的如此之惨,不由得他不心惊。

“御医,御医!”孔颖达大声的喊着御医,也吧吃惊的李二从震惊中唤醒,连忙吩咐内侍去找御医给令狐德棻看看,现在老先生一直在吐血,想活着很难。

李二惊讶地看到孙思邈提着药箱从大殿外面走了进来,一个内侍还帮他背着一个很大的药囊。

孙思邈边走边从挎着的药箱里取出银针,找了一根合适的,来到呕血不止的令狐德棻面前,在他的胸口扎了进去,一连扎了七根,令狐德棻的嘴角才不往外流血了,气息也变得均匀了很多。

孙思邈开好了药方,让内侍去帮着煎药,自己收拾一下药箱准备离开,结果被魏征拦住了,只见魏征拱拱手说:“孙神医恐怕不是碰巧路过万民殿吧?”

“贫道去给杨妃娘娘看过头疾之后,就一直守在万民殿外面,没法子,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耳。”

“那么说云侯知道他这篇檄文的威力,担心令狐气死,所以早早的请道长施以援手是也不是?”魏征问到这里语气不由自主的变得严厉。

孙思邈翻了一下眼睛看着魏征说:“云烨确实害怕令狐德棻死掉,所以求我治好他的内伤,等令狐德棻的病好了之后,他还打算继续骂,直到令狐了无生趣为止。”

孙思邈说完话,朝着龙椅上的李二施了一礼,就退了下去,小内侍紧紧地跟着,直到孙思邈走出殿堂,魏征不顾自己身上的血渍捧着勿板出班启奏:“陛下,蓝田侯云烨无法无天,庙堂之上口出恶言,其立身不正光天化日之下险些气死重臣,请陛下降旨问罪。”

“启奏陛下,臣以为,令狐德棻骂人祖先于前,云烨会骂在后,老话说得好,相打无好手,相骂无好口,更何况云烨已经考虑到了后果,特意请孙先生到场以防不测,臣以为斥责就是了,降罪大可不必。”

“程知节,令狐德棻恐怕已经了无生趣,多年道德先生的名声毁于一旦,云烨这样做比要他的性命更为恶毒。”

“这有何妨,老先生再骂回来就是,如果先生家境贫寒,出不起印制的费用,好说,老程包了,骂人而已,找陛下出面就未免小题大做了。”

房玄龄苦笑着对老程说:“知节莫要胡搅蛮缠,云烨在长安还有名声可言么?长安三害之首的名头早就鬼神辟易了,令狐就算是骂的再恶毒,也不过是在给长安百姓留下一个新的笑话而已,这一回不给他一点教训,恐怕说不过去。”

“令狐德棻的名声是名声,云烨的名声就不是名声了?告诉老夫两者相差多少银币,老夫给补齐就是了,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魏征不愿意和程咬金、牛进达纠缠,直接向皇帝禀奏说:“启禀陛下,微臣建议,云烨肆意妄为,应当收回岭南水师都督,皇家玉山书院院判,岳州刺史等大小职衔,在家中待参,以观后效。”

李二从正在看的奏折上抬起头,把手上的奏折朝魏征晃一晃说:“你说晚了,皇后已经把云烨的岭南水师都督,玉山院判,这两项职衔收了,亲自执掌,命云烨好生养病,你知道的,这是内廷的职务,皇后有这个权利。另外,云烨还给朕上本,要求朕同意他辞去岳州刺史的官衔,这表示着朕当初打算分封刺史的计划彻底的胎死腹中了,也罢,如你所愿,朕收回岳州刺史的任命,诸卿满意否?”

一句诸卿满意否?听得群臣胆战心惊,纷纷扑到连声说不敢。

李二也不以为甚,下旨剥去云烨岳州刺史衔,收回印信,大殿之上恶语相讥同僚,以致令狐德棻呕血三升,云烨罚俸一年,此事就此了结。

*第二十二节倒行逆施

令狐德棻彻底的成为了天下人的笑柄,云烨没开玩笑,真的在长安散发了五千张传单,十天之后洛阳的传单也在散发中,估计一个月之后晋阳,扬州也会有同样的传单发布。

作为后世人,云烨很清楚怎么样才能把一个人的名声彻底毁掉,这个世界上不是说你是好人就一定会有一个好名声,名声这东西非常的脆弱,往往会受到一些微小事件的影响,最可笑的是当大部分人说你是好人的时候,你就是好人,哪怕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也是好人,只要在公众面前把嘴角吃完肉的血渍舔干净就行。

长安需要话题,需要一个让所有人吃惊的话题,要不然闲的没事的人总会抬头去看头顶上那颗越来越大的星星,看得久了总会有闲话传出来。

现在好了,令狐德棻在恰当的时间恰当的地点,惹怒了云烨,你说说也就算了,派你的学生当面警告算什么事?你以为你是谁?写了一部《周书》就真的了不起了?书院里有的是好事者拿着你的破书研究来研究去,不是在欣赏,而是在找漏洞,准备自己也写一本,怎么样也要比你的好才成。

印书作坊里的书稿早就堆到房顶了,写《周书》的就有三个,因为写的比你晚,所以就成了一堆废纸,再也没有出版价值,那三个写《周书》的巴不得你身败名裂,这个时候还敢跳出来。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那些专业人士从你书本里挑出来的漏洞你如何解释?

这一次,云烨不但要打击令狐德棻的自尊,连他的骄傲也要毁掉,自认为煌煌的巨著结果漏洞满篇。无论是谁都接受不了。

这件事最恶毒的一点就在于此,云烨骂人的话令狐德棻可以无视,但是攻击他的文章,而且直指本心,这才是他吐血的真正原因。

隐恶扬善一直都是国人的本性,现在出来一个专门揭人隐私。对整部书的优点视而不见,却对一些小小的瑕疵下手,无限的扩大,自从云烨骂了令狐德棻之后。那三个愤怒的写书人就是在正大光明的干这事,用不着云烨委托。

唐王朝史册上记载的《大唐八书》中的这本《周书》毁了,玉山书院、国子监、弘文馆纷纷的把这本书收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三人合著的一本《周书》,原因就是令狐德棻写的那本书漏洞太多。

令狐德棻披头散发的在家中狂奔,喜欢拿头猛烈地去撞柱子,一天到晚痴痴笑笑的,整个人都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现在大家才明白云烨为和要救他的老命了,是要他活生生的忍受不间断的打击和煎熬,这个样子比杀了令狐德棻都要残忍。

令狐德棻的幼子悲愤之下,拿着兵刃去云家拼命,结果被老江打断了腿,丢回令狐家。告诫说:如果再敢去家里行刺,就不是打断腿这样处置了,谋刺侯爷,是要满门杀头的,哪怕你家也是侯爵。

激愤难言的令狐家的长子敲响了大理寺的钟鼓,要求擒拿凶手,戴胄只能苦笑着拿出云家从令狐家小儿子身上夺回来的兵刃。并且附上无数证人的证言,确实如云家家将所说,打断腿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

“云烨这是在倒行逆施!”魏征愤怒的在中书省拍着桌子,他从未想到过云烨干起恶事来会干的如此彻底。

“他是在警告,警告所有意图对云家下手的人。令狐德棻羞辱了他的祖师,这本来就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疙瘩,此子杀伐决断雷厉风行,从这次杀敌一万自损三千的惨状来看,他不准备服软,不过也对,武将不都是这个德性吗?”

房玄龄宽慰了一下魏征说:“如今他只有侯爵在身,没有一个职衔,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令狐家完蛋了,但是云家不是也会逐渐走向没落了吗?”

“房相想的不对,云家只不过暂时退出朝野而已,您就没看到他的年纪么?他今年满打满算才二十四岁,浪费十年又如何?他才三十四岁,哪怕是当一个刺史都显得年轻,你我十年以后会是怎样的状态?房兄如何我老杜不知道,但是我老杜知道我自己,反正我绝对无法撑得过十年,最多六七年,我就会告老还乡,家中老母在堂,回去侍奉也是尽人子之责。”

杜如晦倒是显得很平静,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风向不对,就立刻跑路,告老还乡也不错,当了十几年宰相能够全身而退也是福气。

“人子之责你是尽到了,老杜人臣之责你如何交代?眼看着陛下越来越压制不住心头的恶念,你就不打算为天下苍生尽一份心力?我们除掉一个云烨都是如此的艰难,你若打退堂鼓,大唐就真的看不见明日了。”

魏征额头的青筋迸现,他不看好李二的克制力,皇帝的忍耐性现在越来越差,听说前些天又仗毙了两个内侍,以前这种事情几乎没有,到了今年,这已经是第三起了,再看看他批复的奏折,上面充满了戾气,以前能够饶恕的罪行,现在加重处罚,以前需要加重处罚的,现在一律斩首,他想把李二弄回原来的轨道上来,可惜效果甚微,如今,皇帝对自己已经颇有微词了。

房玄龄喝了一口茶眯着眼睛看看两人,疑惑的说:“老夫总觉得哪里不对,云烨也算是老夫看着长大的人,平心而论,他绝对不是一个恶人,三天前,老夫请玄奘大师去了一趟云府,希望借助大事的慈悲心化解一下云烨的戾气,结果,玄奘大师在云府就停留了半个时辰就出来了,我后来问大师缘何不劝诫一下云烨,大师告诉我,本无戾气,化解之说从何说起?玄奘大师的祥和之气,最能化解暴戾之气,现在大师说云烨很正常,没有和陛下一般满身戾气,我相信大师的说法,老魏,你说若这一切都是云烨故意而为之,狂躁,凶悍,暴戾都是装出来,你说说会怎样?”

“断然不可能,他就是受不了这样的排挤,所以才会暴露自己的本性,老夫早年间专门研究过他的生意之道,老房,老杜,那就是一头活生生的饿狼啊,不榨干最后一丝利润决不罢休,你看看长安城,现在还有杂货铺子的存在么?没有吧?知道哪去了?都是被便宜坊生生的一个,一个吞掉了。你再看看岳州,他写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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