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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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砖- 第4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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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蠡司马既然肯去吃饭,就说明没往心里去,要不然你就闯大祸了,收编突厥部族是个什么罪名,你不清楚,侯爷到时候都会吃挂落。”

“我就想要那片草场,谁稀罕收编部落了,多一个不如多一只羊,将来闺女的嫁妆也丰厚些,夫君事那么大,才不会怕一个六品的小司马。”

宦娘见那日暮犟嘴,嘴里直念阿弥陀佛,苦着脸说:“老婆子当年这是造的什么孽啊,硬是把你塞进侯爷的被窝,这下子好了,娶了你侯爷真是倒霉死了,儿子生不出来,生一个闺女,偏偏侯爷把闺女当宝贝,把你也当宝贝,小妾嚣张到可以对五蠡司马大吼大叫,你是嫌侯爷不够倒霉是不是?”

“那怎么办?我很想要草场,现在白白弄进来六百多人,草场却不归咱家,怎么办啊。”那日暮听宦娘说的严重,就低下头不敢犟嘴,只好拿草场说事。

“也对,侯爷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娶一个傻老婆也算是相配,你眼睛光盯着草场,就没听出五蠡司马的话外音?草场必须归公,这是铁律,谁都不能触犯,草场归公,司马没说草也归公的话吧?谁能在上面放羊?还不是咱家。司马管律条,可是他不管草场分配啊,只要请侯公不要把这片草场分配出去不就完了,你这些年在公家的草场上放牧的次数还少了?养了那么多的牛羊,都是在公家的草场上放牧,自家的草场全被你割成了干草储存起来,谁家有这事?契必家的草场也在附近,你何时看见他们家这么干了?这才是侯爷的事。”

听到可以在那里放羊,那日暮顿时就高兴起来拉着宦娘的手说:“我以后听你的,绝对不再乱说话了。”

宦娘看着已经熟睡的丫头,怜惜地说:“怪不得侯爷会把闺女留给你,他就是害怕你这个傻女人吃亏,特意把闺女留在草原上,那些悍将就算是不理会你小妾的身份,怎么都要给云家大闺女一点面子,为了照顾你,把自己弄得骨肉分离的,想想也真是可怜。”

*第三十节想抢劫的禄东赞

侯君集在杀人,一口气杀了八个,就是那八个从山里逃回来的斥候,他们在集体欺骗大军,那条小路弯弯曲曲的好像没有尽头,他们往里走了五十多里就不愿意往进走了,那些死了的袍泽也不是摔死的,而是被活活冻死的,他们畏惧死亡,就精心编造了谎言,说小路南行。

结果,当侯君集接到张宝相的禀报之时,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审问那八个斥候,问清楚事实之后,侯君集就下令砍头,百骑司的主官在等侯君集杀完人之后,一封密奏就悄然上路,侯君集自己也写了请罪折子,被八百里加急的红翎急使带走。

云暮不知道禄东赞是谁,但是,侯君集哪里会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吐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相,整个吐蕃东部,都是他的领地,真正的实权派人物。这样的人物从高原下来,绝对和大唐有大事情商量,不会是普普通通的使者,轻慢不得。

五百大唐骑兵快速的从悬挂着八颗脑袋的营门疾驰而出,向阴山下的云家牧场疾奔,无论如何也要先把人接到朔州,不能让他从陇右进中原,使者一般都是探子,如果禄东赞这样的兵法大家将大唐的关防整个看一遍,谁知道会不会留下隐患。

三花部的头人心里苦涩的像是吃了黄连,脸上却堆满了笑容,原该是他坐在云家的大厅里接受感谢,现在却换成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就是禄东赞。

禄东赞说话从来算数,说把狗奴的家人送来,就送来,不含糊。至于三花家像是被抢劫了一遍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他很想再看看那个灵秀的小姑娘,为了找借口,就把三花家彻底的抄了一遍,从三花的卧房里找到了狗奴的老婆,又从羊圈里找到了狗奴的儿子,扔河里洗洗干净,就大张旗鼓的登门拜访。

人家没拜访那日暮,拜访的是云家贵女。有家臣的那个,贵族间的礼仪执行的非常到位,先是把狗奴的老婆儿子送了过来,然后就是拜帖和礼物。很丰厚,连看门的都有,最后出于无奈,宦娘就带着小丫头出门迎接。

再见到小姑娘禄东赞非常的高兴,红绸覆盖着的银盘子里放满了各种异族首饰,色彩斑斓的非常漂亮。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云暮大声的说出了这句话,宦娘的脸都绿了。面前的人是什么身份她现在知道了,怠慢不得,禄东赞却大笑起来,这样才对,早慧的孩子就该是这样,静静,像个木头一样的孩子他可是从来都没有喜欢过。

“说的好啊,这是一个好道理。小丫头,你看我这里有无数的奇珍异宝,还有无数的奴仆,只要你愿意当我儿媳妇,那就都是你的。”

禄东赞的话说的无礼之极,那里有不问人家长辈就这样裸的拿宝物诱惑人家几岁的小姑娘的,好像只要小姑娘同意,其他的他都不会在乎,老孙老刘已经做出了拼命的打算。

宦娘笑了一下,随手翻检了一下禄东赞送的礼物,从帷帐后面端出一个笸箩,那里全是云暮的玩具,一样,一样的拿给禄东赞看。

“贵人您看,这是我家小娘子的玩具,您看这颗琉璃珠子,里面有我家小娘子满月时的画像,当时还在襁褓里,但是啊,灵性已经露出来了”

一颗拳头大的玲珑剔透的琉璃珠子让禄东赞的眼角往上抽了一下,自己刚才送的所有琉璃加起来也没有这件的一成值钱。

“贵人且看,这是我家小娘子怜惜数数的珠子,都是最好的东海珍珠,都是一般大的珍珠,上面编了号码,足足一百颗。”

“这是小娘子抓周之时的用品,这个大头娃娃听说是汉代的旧物,原是皇家的玩偶,以前都被皇宫的收藏,抓周的时候太子妃送过来的,说是添点喜气。”

“这个可就不得了了,是侯公侯大将军以前的印绶,抓周的时候小娘子别的没抓,就抓着侯大将军的印绶不松手,没办法,这东西不能给小娘子,结果,侯大将军就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就是底下的刻字不同,上书”瓦弄章台“四个字。至于这顶金冠,听说是西域一个国王的王冠,太重了,小娘子不喜欢……”

禄东赞的脸从红润一下子就变成了茄子的颜色,好在大风大浪见得多了,转瞬间又恢复了平静,只是自己当厚礼送过去的东西,在人家连孩子的玩具都赶不上,让他多少有些羞愧,脸烧的厉害。

看样子这里极为富庶,说不定可以劫掠一把,这样一来,自己去长安就有足够的资财可供使用,主意打定了,就一样样的欣赏云暮的玩具,看着在那里挑着吃奶渣的云暮,真是越看越喜欢。

吐蕃人劫掠成性,只要是自己能抢回来的,就是自己的,包括妻子也是一样,抢劫这种事,不要说禄东赞经常干,就是松赞干布也没少干,抢劫云家对禄东赞来说,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在他看来,这是最方便,最快捷的解决难题的方案。

看到了禄东赞眼睛里的光芒,宦娘最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非常厚实的小玻璃瓶子,拿在手里对禄东赞说:“贵人说不定今晚就会来带走小娘子,抢劫是吐蕃的习俗,大的抢小的,年轻的抢年老的,强壮的抢瘦弱的,势力大的抢势力小的,就像鹰巢里强壮的小鹰会把瘦弱的小鹰推出鸟巢摔死一样,都是祖训。早年间突厥人也是这样的,奴婢就看过无数次抢夺,自己也被抢夺了很多次,所以对抢劫这种事,半点都不陌生。”

禄东赞欣赏的看着宦娘说:“你确实不错,如果再年轻一点,我说不定也会抢你回去。不过你现在老了,容颜不再,真是可惜。”

云九走进屋子看到宦娘手里的玻璃瓶子大骇,一下子就窜了出去,指着宦娘大喊:“你怎么把这东西拿出来了,你没事,方圆百里的人还活不活了。”

听了这句话,禄东赞的笑容忽然僵住了,什么东西可以杀死方圆百里的人?不过转瞬间又平静下来,沙场上的将主被这样的话吓住就太可笑了。

“你不信?”宦娘笑着问禄东赞。

禄东赞摇摇头,看都不看宦娘手里的瓶子,慢悠悠的说:“瓶子里装的最可怕的东西无非就是毒药,好像还没有一样毒药有这样的效果,南疆的蛊毒说到底就是一个玩笑罢了,杀死方圆一百里的人,亏你说的出口。”

“三十年前,漠南草原上忽然有了一种病,开始就是浑身起小疙瘩,红点子接着就会发烧,咳嗽,然后昏迷,最后全身都是脓包,就算是活过来也会毁容,像恶鬼一样不敢见人,不知道大相知不知道漠南最后的结局?”

“三十年前?你说的是虏疮?那里自然千里无人烟。你不要告诉我你手里瓶子就装着虏疮这个恶魔。”禄东赞逐渐变得警惕起来。

“三年前,我家主人和孙思邈老神仙一起研制出来了一种东西,名字叫疫苗,然后我家人就不再害怕虏疮,草原上的人都是什么德行,我家侯爷知道的很清楚,所以就把一瓶子虏疮交给了奴婢,很明显您面前的就是。”

“虏疮可以医治?”

“治不了,只能预防。”

“如果我晚上来,你会怎么办?”

“摔破瓶子!”

“好吧,你赢了,如果你说谎,等我从长安回来,这里所有的人都会死。”禄东赞敲了一会桌子,然后很认真的对宦娘说。

宦娘笑的很开心,捂着嘴说:“假如你能在我家侯爷的手里逃得性命再说吧,我家的信使已经上路了,如果我们出事,侯爷一定会亲自上高原一趟找你,到时候吐蕃不知道还有几个人能活着。”

“唐人上不了高原的,只有我们揍你们的份。”禄东赞觉得自己这趟云家走的很值,不管这个女人说的是不是真的,他都不打算涉险,虏疮这东西实在是太可怕了。

“别人有没有上去过不知道,但是我家侯爷去过,有一回他给夫人讲高原上的事情,奴婢都听得入了神,什么柔水绕雄山,玉壁金川,咆哮巨浪上云端,素裹银妆娇且艳,扇子竖峰颠,雾绕腰间。奴婢没有学问,听不懂,请问贵人,可知是哪里?”

宦娘还真的听云烨给那日暮讲述玉龙雪山的情形,那些诗一样的句子,宦娘倒是记下了几句,这时候说给禄东赞听,倒是很合适。

禄东赞如何能听不出来,大雪山就在他的领地内,那些熟悉的景致是从小就看惯了的如何会不知晓,被人家轻易地潜到自己家中,而自己居然一无所知,真是该死。

沉默了一会问宦娘:“你家主人是谁?”

“蓝田侯云烨,云不器,禄东赞,别惹他,你惹不起,即使现在你去长安都会受到他的无情打击,你们吐蕃人都是这样自己给自己制造麻烦的么?”

张宝相从外面走了进来,身上的甲胄都没卸。

再嚣张的外族人,也不敢在大唐边军面前说自己打算抢劫的话,张宝相接到了侯君集的命令,要把禄东赞送到朔方去,他已经派了五百骑兵出来迎接了。

*第三十一节惹不起,那就走

宦娘看着被大军簇拥着走出了云家,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那日暮从后堂跑出来,抱着宦娘哭,云暮也哭,老孙、老刘一脸惭愧的低着头,云九坐在门框上仰头看着天,没办法,云家无论如何也不能在牧场里拥有超过三十人武装的否则就是违制,三十人在禄东赞面前毫无抵抗力。

“云九,收拾行囊,准备马车,我们进关!”宦娘的胸口起伏不定,喘的厉害,拔开玻璃瓶子,将里面的液体小心的喝了一点,又塞紧,推开那日暮,抱起云暮坐在椅子上说:“只有进关回家,这里交给哈赤他们就好,小娘子在这里不安全,现在的时间还早,准备好了即刻出发,少马车多马匹,能骑马的就不许坐车,日夜兼程往关内赶。”

那日暮这回很听话,刚才在后面偷听,知道事情很麻烦,宦娘不许她出来,虽然一时半会的拿治疗哮喘的药水唬住了禄东赞,但是对于这种人,不敢有半点的大意。闺女是自己的命根子,她不敢想闺女被人家抢走了之后,丈夫会是什么反应,一怒之下杀了所有人都说不定,她知道丈夫一般不发火,一旦发起火来非常的可怕。

云九、老孙、老刘都去外面帮忙,那日暮抱着眼珠子滴溜溜转的云暮呆坐在椅子上,把闺女抱得很紧,生怕别人抢走。

宦娘解开自己的衣领,从贴身的衣服里拿出来一个小小的银葫芦,在手上紧紧地握住,这才是虏疮的引子,只有给自己灌下去,才会诱发传染。当初离家的时候,自己问侯爷,拿什么保证那日暮母子的安全,侯爷就给了这个小葫芦,敢伤害云暮的人只能去死,他不在乎死多人,死的是谁,闺女和老婆都接种了疫苗,最后的结果就是别人都染病了,就剩下她们母女俩。

不大工夫,云九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就三辆马车,剩下的都是战马,那日暮也骑马,只有云暮和宦娘坐车,云暮的旺财一纵身跳上了马车趴在云暮的身边,支楞耳朵。

老孙一马当先,喊一嗓子就率先出发,云家的三十个护卫全身皮甲,护卫在马车周围,坐在车辕上的老刘一抖缰绳,缓缓跟上,远处的牧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相互间低声询问。

乃日结束了,路途上总有关中来的商贾赶着从牧民手里换来的牛马,慢慢的往关内走,这条道非常的平安,因为大军就是走这条路的,护卫们依然不敢放松警惕,他们接到的命令就是有胆敢拦路者杀无赦。所以他们的强弩都是上好了弦的,就挂在顺手的位子上,只要发现不对,就立刻击发。

不多时就超越了大部分人,茫茫的草原上就再也看不见人烟,前面有五个骑士探路,中间三辆马车碾倒大路上刚刚长出来的青草,寂然无声的奔驰。

云家的马车都是加装了软钢的,里面也加了软垫子,所以坐在马车上并不太颠簸,云暮趴在窗口瞅着一身劲装的母亲问宦娘:“我们要去哪?”

宦娘挪挪身子对云暮说:“我们去看你爹爹,这里有坏人,只有去了爹爹那里才安全。”

“坏人要把我嫁给他儿子吗?他那么丑,还臭!”云暮赌气的转过头,还拿自己的小胖手在鼻子跟前扇两下。

“我们小暮将来一定是一个又美丽又聪明的大家闺秀,野人的儿子想都不要想。”说起云暮的未来,宦娘就两眼冒光,这样的好闺女不知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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