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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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计-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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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昕阳也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麽滋味,他发现夏彦从未对他说过好书之事,而且看夏彦这行为,显然冷宫中书籍来之不易,但夏彦竟从未开口提过,陆昕阳大概能猜到夏彦是怕麻烦他们才只字不提,但那种被排斥、见外的感觉依然挥之不去。
  陆昕阳想了想,找了个机会上前,对夏彦说:“小彦,你似乎很喜欢看书?我看你白天都在看书,不累吗?”
  虽然夏彦自己不会主动提起爱书一事,但陆昕阳提到了,他也不会再去刻意掩饰。夏彦略显羞涩地笑道:“嗯,我觉得看书很有意思。”
  夏彦这话说的很含蓄,但陆昕阳已经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便接话道:“你这麽喜欢看书,改天我出去的时候给你带几本吧。你喜欢看什麽书?”
  夏彦惊喜非常,却还是有顾虑:“会不会……太麻烦了?”
  此刻陆昕阳真想给夏彦一拳让他不要再这麽客气,但这样的事情也就是想想而已,陆昕阳抬手捏捏夏彦的脖子,道:“你叫我一声‘大哥’,和我这麽客气干什麽!再说了,又不是什麽大事,带两本书而已。说吧,你喜欢看什麽书?”
  至此夏彦也知再推脱就矫情了,当下抬头,睁著他那晶亮亮的眼睛,满怀欣喜地说:“我都喜欢!”
  当天晚上陆昕阳出宫,果然如约给夏彦带了几本书回来。夏彦那个高兴,笑得露出了一排白亮亮的牙齿,陆昕阳本该高兴的,可是看到夏彦如此兴奋,他却又有点小郁闷:我还不如一本书麽?
  陆昕阳隐约不太喜欢夏彦整天抱著书看,便找借口说他在这里也不容易,不如多抽点时间陪夏彦练剑,如此硬是将夏彦从书堆里拉了出来。不过夏彦也没有不高兴,反而觉得有道理,便和陆昕阳练起剑来。
  
  “这招叫‘鲤鱼跃龙门’,分八式,专攻敌人头部。”
  陆昕阳说著比划了一招。他所练的黑白游鱼剑法每招下面都分了若干式,说是一招“鲤鱼跃龙门”,但其实是一串连贯的动作,脚下连走十六步,手上使出二十四剑,这才算一招完成。这招专攻敌人头部,二十四剑之下敌人避无可避,乃是极凌厉的剑法。
  夏彦看得目瞪口呆,他和陆昕阳练的都是天非门的黑白游鱼剑法,这套剑法分黑鱼剑和白鱼剑,黑剑主攻,白剑主守,可一人使单剑也可一人使双剑,可双人使单剑也可双人双剑相互配合,还可以多人组成剑阵,人数越多则威力越大,练到极致攻则所向披靡,守则滴水不漏,是江湖上出名可怕的阴阳两仪剑法。但和它的威力同样出名的是它的复杂,陆昕阳三岁习武,至今十六年,堪堪能将整套剑法流畅使用,若要做到如臂使指,那没有二三十年的功夫根本做不到,要想人剑合一,只怕还要十年。饶是这样,已经要说他资质过人勤奋刻苦了,像是夏彦这样的也学了七年了,但一套较为简单的白鱼剑也不过学了二分一左右。
  正是因为这套剑法的复杂,所以天非门中多半是两人一搭档,一人练黑剑,一人练白剑,对敌时也是两人齐上,只要他们之间不发生矛盾,以游鱼剑法的威力,旁人根本不要想攻破这个组合。只是这样的配合方式对双方的默契要求极高,所以搭档的两人多半是从小一起长大,共同生活十几年,早已心意相通,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想法,甚至连说话都是异口同声没有半点差别。大概是因为这种特别的练剑法,所以天非门里有两多:双胞胎多,情侣多。
  话说回来,此刻陆昕阳露了一手,夏彦看得万分崇拜,就听陆昕阳说:“你应该练过‘万龙抬’了吧?来,我用‘鲤鱼跃龙门’,你用‘万龙抬’即可挡住我的攻击。”
  夏彦连忙点头,提剑下场。
  “万龙抬”是游鱼剑法白鱼剑中的第二招,当初夏彦十岁时学习此招足足学了半年才完全学会,相较之下,陆昕阳七岁练此招,不过用了三个月而已。
  看夏彦准备好了,陆昕阳便揉身上前,使出两分功力进攻,即便如此,两剑相交之时,夏彦依然被震得虎口发麻!
  陆昕阳的进攻持续著,夏彦不敢疏忽,慌手慌脚地用著他的“万龙抬”,不过几个来回过後夏彦渐渐找到了感觉,动作流畅了不少,看起来不再那麽狼狈。
  陆昕阳见夏彦逐渐上手,便加了一分功力,一步上前,一招“锦鲤望门”直取夏彦眉心!
  
  铿!
  剑尖擦过夏彦的发鬓插入身後的木柱子中,几根细发颤悠悠地飘落,可想而知,若是剑锋再偏一毫,大概夏彦的脸上就要留下一道疤了。
  看著明晃晃的剑身还在眼前轻微颤抖,夏彦一时有些发愣,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危及生命的胁迫,哪怕他知道眼前的人绝不会伤害他,但心脏还是禁不住紧缩。刚才他确实使出了万龙抬,只是陆昕阳的力道却直接破开了他的防御,直取要害。
  陆昕阳就这麽擎著剑看著夏彦好一会儿,看得夏彦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可是他却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虽说没能挡住陆昕阳的攻击不是什麽值得炫耀的事情,但黑白游鱼剑法那麽复杂,夏彦没练到家也情有可原……
  夏彦咬著下唇想要道歉,却不想陆昕阳缓缓抽出了长剑,抬起左手揉揉了夏彦的头发,叹道:“小彦,下次挡不住就要让开,知道吗?”
  夏彦松出一口气,乖乖地点点头,倒还没忘记送上一顶高帽:“我本来以为可以挡住的,但是昕阳大哥太厉害了。”
  陆昕阳笑了笑,心里很是得意,他拉著夏彦在台阶上坐下,旁边青荷端上两碗水。陆昕阳接过水碗就喝了,夏彦却捧了碗坐在那边呆呆地不知道在看什麽。陆昕阳察觉了,转过头来,顺著夏彦的目光看去,就看到院子里的一丛花草,今年春天来得早,那小小的野花也开得特别灿烂,还吸引了一只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这景说好也挺好的,但也就是普通的春景,似乎没什麽特别的。
  陆昕阳不由得问:“你在看什麽?”
  夏彦回神,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了头,班上,方指著花丛中的那只小蝴蝶羞涩道:“昕阳大哥,你看那只蝴蝶。”
  陆昕阳顺著看去,就听夏彦在耳边轻声解释:“这只蝴蝶是今年的第一只蝴蝶。以前蝴蝶都要等三四月的时候才会飞来,可是这只蝴蝶今年二月初的时候就来了,有时候停在花上我就过去看,它一点也不怕我,还会落在我手上。你看。”
  夏彦说著抬手,没多久,那蝴蝶真的飞了过来,在夏彦的掌心上盘旋了两圈,仿佛夏彦的手心里藏了一朵芳香四溢的花儿,令它流连忘返。
  陆昕阳惊讶地看著夏彦和蝴蝶之间的互动,他下意识地低头打量身边的可人儿:白皙的後颈,纤细的脖子,若隐若现的青色的细小血管,还有那小小的隐约可以看见一层细细绒毛的小耳朵──这是兔子吗?怎麽可以这麽纤弱这麽可爱?
  兔子想和和蝴蝶做朋友?
  陆昕阳忍不住摇摇头,笑著捏捏夏彦的小脖子:真的好像刚出生的小雏兔哦!




宫中记 13 胖兔兔养成

  夏彦突然发现夏灏的眼睛简直比老鹰还尖,明明是半夜,明明天上只挂著一弯黯淡的新月,这小家夥居然看出自己鬓角少了几根头发?要知道若不是仔细看,夏彦自己都发觉不了。
  当夏灏发觉夏彦的鬓角少了两根头发之後,他气愤地叫道:“小安,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告诉本王,本王帮你报仇!”
  夏彦哭笑不得,又不能说出实情,只得说:“殿下,是在下不小心碰到树枝了,所以被勾断了两根。”
  “真的?”夏灏将信将疑。
  “是真的。”夏彦无奈点头。
  夏灏想想,他虽然不了解底层太监的生活,却知道其中有许多卑鄙和龌龊,若真有人欺负小安应该不可能只是割断了两根头发,或许真的只是不小心被树枝勾到了。
  夏灏不再追问,却说:“小安,本王不许你再这麽不小心,你现在是本王订下的人,你要好好保护自己,一根头发都不许少!等本王长大了,你要完完整整地给我知道没?!”
  夏灏说的十分霸道,夏彦只当孩童趣语,好脾气地笑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夏灏看到夏彦那样微笑就知道夏彦没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但他也不在意。大康的太监入宫之後要等六十岁之後才能离宫,在这之前若是没有主子的特许,是不可走出宫门一步的,否则就是死罪。夏灏只道夏彦是宫里的一个小太监,虽然至今不知道“小安”究竟是哪宫的太监,但只要在这皇宫里就跑不掉了。“小安”说他只有十三岁,要离宫就还要再等四十七岁,夏灏自觉有足够地时间去长大,他已经决定,等他封王开府了,他就向父皇将小安要到自己府里,到时候就能天天看到小安,也不用担心母妃会对小安不利。
  夏灏的小算盘倒是打得很响,只可惜夏彦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太监,这如意算盘注定要落空。
  夏灏想著这些,一边从包袱里捧出一个大食盒,打开,里面盛著各种糕点和美食,虽然都是冷的,但也比夏彦在育芳宫里吃的不知好了多少倍。夏灏将食盒放到夏彦怀里,又掏出一个大瓶子,不过这回里面装的不是酒了,而是羊奶。
  夏灏在第二次见面时就嫌夏彦太瘦,於是每次都带东西给夏彦。
  那日夏灏听乳娘说羊奶很补,就动了心思。以前夏灏嫌羊奶有味儿都不喝,可是现在却又嚷嚷著要喝。蓉贵妃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就让人弄来了羊奶,哪知道夏灏根本不是自己想喝,而是想带给夏彦。只可惜羊奶不可长久保存,所以夏灏只能将见面当天的羊奶带来,其他四天只能自己喝掉了,这倒是让夏灏又健壮不少。不过现在夏灏为了在小安面前炫耀,又是刻苦读书又是勤奋习武,每五天还要熬夜一次,体力消耗极大,小孩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如此折腾也确实应该补补。
  夏彦本来并不是特别想吃夏灏给他带的东西,但夏灏威胁他不吃就不给他书和笔记,夏彦无法,只能一一吃下。
  夏彦吃东西的时候,夏灏抱上他的身子,两只小手在腰身上又摸又揉,夏彦怕痒,扭了两下想闪开,但却被夏灏用力抱住。周围的空间不大,夏彦躲闪不开,刚想叫夏灏住手,夏灏自己就已经住手。
  听夏灏有些得意地说:“就是嘛,本王说还是有点肉抱起来舒服!”
  敢情夏灏是在研究猪长肉了没有。
  “多吃点,你还是太瘦了,本王喜欢你长胖点!”夏灏理所当然地说,完全将夏彦当成他的私有物品了。
  夏彦无奈,为了他的书和笔记,只能将东西全都吃下,撑得他难受。
  夏彦在吃的时候,夏灏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著:“小安,你知道妙意吗?”
  夏彦摇头,他对宫里的事情知道的不是特别细致,像一些没名气的小人物他就不清楚了。
  “妙意就是意美人啊!”夏灏看起来很惊讶。
  夏彦还是摇头,他只知道三位夫人和几个育有皇子皇女的妃子,地位最低的美人宫中无数,连皇帝都认不全,他怎麽可能都知道了。
  夏灏撇撇嘴,虽然不满意,但还是继续说:“意美人本来是母妃身边的侍女,那时候她长得挺好看的,对我也挺好的,母妃不让我吃太多甜食,她有时候会偷偷塞几块糖给我。我挺喜欢她的……不过父皇喜欢她,所以就把她封为美人,前几个月意美人怀孕了,我看见过,肚子鼓鼓的,人变胖了,脸也肿肿的,不像以前那麽好看了。听说如果意美人能生下一个男孩,就能成为九嫔。不过前几天意美人摔了一跤,小孩就没了……我昨天去看她,她好像疯了,我看到她抱著一团棉被唱歌谣……”
  夏彦不由得停下进食,看了一眼夏灏,问道:“知道那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了吗?”
  “嗯……听说是个男孩。”夏灏说,“我有两个妹妹了,本来还以为这次可以有一个弟弟呢。”
  夏彦听了不再说话,默默地吃著食盒里的东西。
  後宫里的事情就是这样,每个女人都想为皇帝生个男孩,但每个女人却又都不希望别的女人为皇帝生下男孩。宫里夭折的孩子很多,有的出生了,有的没有出生,这些死去的孩子绝大多数都是男孩……
  或许因为夏灏对妙意比较有感情,亲眼见了妙意的发疯让他有些郁郁,而夏彦对妙意全无感情,又经历过游皇後那样的事情,再听这种事情也不觉得有什麽。
  不过看到夏灏的沈默,夏彦想了想,道:“殿下,你知道贵嫔夫人并不是你的生母吧?”
  夏灏点头。
  夏彦道:“当年你的母妃因为……中毒而流产,而且再也不能生育……可是你母妃并没有疯了,她当年只是淑妃,现在却是贵嫔了,是後宫里最有权势的女人。”
  夏灏看了一眼夏彦,他不知道夏彦想说什麽。
  夏彦道:“殿下,如果你的母妃当年也她疯了,她就不会有今天。”
  夏灏还是不解。
  “在这个皇宫里,软弱的人是无法生存的。”夏彦说。
  如果意美人没有疯,她还年轻,那麽她还可以再次得到皇帝的宠爱,可以再次怀孕,可以学会小心,好好保护她的孩子,当孩子诞生、长大,她可以靠著这个孩子去争取更多的东西……
  如果她愿意,她还有很长的未来。
  但是对於软弱的人来说,或许逃避是最好的选择。疯了──从此完全活在自己臆想的世界里,这或许是软弱的人所能选择的一个好结局。
  夏彦想起了母後,母後曾对他说过:“彦儿,你和我像,我们都不是应该留在这个皇宫的人……彦儿,不要走出这里,十六岁之前不要走出这里,让大家忘记你,这是保护你最好的办法……彦儿,有机会你就离开这里,离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来,永远不要和这里的有任何联系……”
  离开也是一种逃避,虽然这种逃避或许看起来会稍微多了一点尊严──起码你还能离开。
  夏彦看了一眼夏灏,他突然觉得自己或许做错了,他不应该和这个孩子有更多的联系,日後身份一旦暴露,这个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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