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入虎口 灵涓- 第6部分

　　朱叶没有回应，继续低头吃他的面，连齐荫夹了半颗卤蛋放进他碗中，他都没有抬头。　　

　　端起碗，喝完最后一口汤后，朱叶才看向齐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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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你不用汤匙。”齐荫望著始终被晾在一旁的汤匙，叹了一声。　　

　　没响应承齐荫的话，朱叶直勾勾地望著齐荫，好似要看穿齐荫的心。　　

　　“为什么是我？”朱叶再次轻声问道。　　

　　齐荫先是闭起双眸，掩饰眼里浓浓的失落，须臾后方才启齿。　　

　　“没为什么，我想找一个可以长相厮守的伴侣，所以去了pUB；我喜欢漂亮的男孩，那天我遇见的人就属你最漂亮，所以决定追你，就这么简单。”齐荫轻描淡写的说著，虽然不够浪漫、有点残酷，但这就是事实。　　

　　“如果我没去、如果你看见更漂亮的男孩呢？你又不是非我不可！”朱叶皱起眉。　　

　　“事实是你去了，而我遇见你，所以非你不可。”齐荫笑了。　　

　　他真的觉得自己跟朱叶满契合的，但能否白头到老又是另一回事。　　

　　不过他家没有少年白的遗传，想知晓能否白头到老，至少是三、四十年后的事情，现在又何必想太多。　　

　　“我是说‘如果’。”朱叶刻意强调如果二字。　　

　　“朱叶啊！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生在朱家、生在台湾、生在这个世代？为什么不早生几年或晚几年？”　　

　　齐荫顿了一下，望著朱叶哑口无言的神情，又继续说下去。　　

　　“为什么你会有这张脸？为什么头脑不再聪明一点？为什么会遇到甲，没有遇到乙……”　　

　　朱叶依旧沉默地直视齐荫的眸子，看不出他真实的情绪。　　

　　“所以，如果每一件事情都要追根究柢，那岂不是没完没了？”齐荫也盯著朱叶。　　

　　望著朱叶的表情，齐荫的心直直往下落，他猜得出朱叶会说什么，不管他怎么说，拒绝是在所难免。　　

　　纵使知道结果如此，该说的话他仍要说完。　　

　　“事实就是你出生在这里，长得漂亮、学历不高、遇上了我，就是这样子。”齐荫仍旧强颜欢笑。“你犯不著去追究原因，事实就是如此，我没遇见别人遇见了你，就是喜欢你所以追求你，很简单。”　　

　　“我了解你的意思。”　　

　　朱叶的声音细如蚊鸣，但齐荫仍听得很清楚。　　

　　“还有半颗卤蛋。”齐荫夹起盘中最后半颗卤蛋，放进朱叶的碗内，手指微颤。　　

　　他猜得到朱叶想说什么，就是因为猜得到，他才想再多看朱叶几眼，即使是几秒钟都好。　　

　　“我……”朱叶欲言又止。　　

　　“你放心！我不会再打扰你，健康检查是我自己要去做的，你不用想太多，我也怕会过劳死。”齐荫勉强自己笑得温和。　　

　　“对不起。”朱叶在吃卤蛋之前，吐出三个字。　　

　　“不管是什么原因，我是真的喜欢你。”　　这是齐荫的最后一句话，直到朱叶离开前他都没有再开口。　　

　　甩掉人的心情不好，被甩的人更不用说，可是偏偏工作上有所牵连，说过不会再来打扰的齐荫，第三天即出现在羊咩咩工作室里。　　

　　依齐荫的说法，他也是被逼的，若非上司指定他要接这项工作，他绝对会推给别人。　　

　　既然都被指定了他又能如何？除非他想丢掉工作，这年头工作难找，不会在意性向问题的公司更难找，况且一捻红是家好公司。　　

　　当然，这些话他并没有直接告诉朱叶，而是对著官孟二人抱怨，不过他很恶劣地以朱叶听得到的音量道出。　　

　　齐荫现在每次到羊咩咩工作室，都没有往朱叶的位子奔去，只顾著和官孟二人讨论衣服、道具这类的问题。　　

　　但由他不断挑剔孟德耀做的道具就可以知道，他对朱叶的事情依然在意。　　

　　被齐荫百般刁难的孟德耀在送走齐荫之后，抱著他的亲密爱人大声哀号：“为什么每次都冲著我来？我又没做错什么事！”　　

　　孟德耀将高大身子缩成一团，挨进官阳泰的怀中，这种情景怎么看怎么怪异。　　

　　“因为你看起来最容易欺负。”宫阳泰回答得很诚实。　　

　　不过，他因为太过诚实而被孟德耀踢了一脚。　　

　　自从朱叶进羊咩咩工作室以来，第一次看见他们翻脸，真是蔚为奇观。　　

　　“没想到你们也会吵架。”朱叶说得好似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奇迹。　　

　　“有情侣不吵架的吗？”官阳泰瞪了朱叶一眼。　　

　　朱叶登时无言以对，表情变得有些哀怨。　　

　　官阳泰没再多说什么，他晓得朱叶想起了谁，也晓得朱叶最近睡不好。　　

　　朱叶曾说过睡前若没接到齐荫的电话，就好象有什么事没做，就是睡不著。那时说完后，朱叶苦笑著，在长长地吁了口气后，说著总会习惯这一类的话。　　

　　他更知道朱叶最近晚餐吃得少，少了陪伴的人，他觉得饭变得不再香甜。　　

　　官阳泰凝视著坐在柜台发呆的朱叶，默默地走回工作室内，心里有了主意。　　

　　目前齐荫工作上所需要的衣服、道具都已经该准备送去，过了这次之后他们要再见面，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但是，就如同采购工作是由官阳泰和朱叶负责的一样，送货也是他们的工作之一。　　

　　不消说，验收人当然是齐荫啰！　　

　　“朱叶，我们该去送货啰！”官阳泰抱著东西由工作室走出来，朝著朱叶大喊。　　

　　听到送货这两个字，朱叶立即跳起身来大声喊道：“我不去！”　　

　　“送货当然是你们两个去，不然你以为老板会亲自送吗，甭想了！”孟德耀站在官阳泰身后，学著官阳泰平日说话的声调。　　

　　朱叶盯著官阳泰不放，以眼神哀求官阳泰，希望他阻止孟德耀。只可惜官阳泰什么都没说，他巴不得将朱叶送回齐荫身边，怎么会多说什么。　　

　　“我要看店。”朱叶气呼呼地坐回柜台后。　　

　　他压根儿忘了孟德耀是一个有资格炒他鱿鱼的人。　　

　　“店我看，货你去送。”孟德耀由官阳泰身后探出头来，贼头贼脑地道。　　

　　朱叶撇开头，不理会孟德耀。　　

　　“你别忘了这家店是我的，我可是有权利让你回家吃自己喔！”孟德耀故意威胁他。　　

　　官阳泰虽然沉默不语，但他偷偷地踹了孟德耀一脚，要他收敛一点。　　

　　朱叶扁扁嘴，很想鼓起勇气跟孟德耀说大不了他不干了，问题是……他没有骨气，更没有说这种话的本钱。　　

　　他的荷包空空，又要缴房租、水电、电话费等等；若是辞职，不知道是要回家喝西北风，还是在路边等死？　　

　　因为没骨气、没钱，他只好乖乖地将东西收一收，准备跟官阳泰出去送货。　　
第六章　虽然在离开羊咩咩工作室前，官阳泰有联络过齐荫，但是到达一捻红公司后，朱叶和官阳泰却没见著齐荫。　　

　　业务部的经理说临时有个大客户指定找齐荫，他出去接待客户了。　　

　　人有的时候很奇怪，知道即将见面会很害怕；见不到而又觉得失落，朱叶目前的心情就是如此。　　

　　在前往一捻红的路上朱叶一直绷著脸，彷若地雷一般，一踩即爆，任何小事都会触怒他。　　

　　一听到齐荫不在，他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除了帮官阳泰搬搬东西之外，什么事都没做，仅是低头听著官阳泰和业务部经理清点对象。　　

　　待走出一捻红之后，朱叶被官阳泰拉著走，连走到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我看一定有问题。”官阳泰严肃地说道。　　

　　思绪不知飘到几重天去的朱叶自然没有回应。　　

　　“朱叶！”官阳泰没听到应该有的回应，伸手在朱叶面前挥了挥。　　

　　“有事吗？”突然有只手在眼前挥动，朱叶连忙回神。　　

　　“我说，一定有问题。”官阳泰一本正经地重复。　　

　　“什么问题？”朱叶一头雾水。　　

　　这回，沉默不语的人变成了官阳泰。　　

　　他仔细打量著朱叶，从他凌乱的发丝、瘦削的面庞到不知所措的表情，一一纳入他眼中。　　

　　官阳泰正在做实行某件事情之前的最后确认，他可不希望那件事是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干嘛？”朱叶被官阳泰看得浑身不自在。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瘦多了，不知是为了那件事愁眉不展，连饭都吃不下。”官阳泰的表情依然平和，可弦外之音却明显至极。　　

　　闻言，朱叶瞪大双眸地盯著官阳泰不放，他终于知道官阳泰为什么会跟孟德耀在一起了。　　

　　他们根本是物以类聚嘛！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全都喜欢揭人疮疤。　　

　　“算了，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官阳泰笑了，笑得跟孟德耀的痞样有点像。　　

　　他像安抚小孩一般，拍了拍朱叶的头后，便拉著朱叶往外走。　　

　　“搞什么嘛！”朱叶嘟囔一声。　　

　　官阳泰没理会朱叶的抱怨，继续将刚刚没讲的话讲完。　　

　　“你想想看，一般而言收到货品当然会验货，订作的衣服也要试穿后才知道合不合身。那该死的业务部经理却一直说没关系，说什么相信我们的技术，我想将来一定问题多多。”官阳泰的语气虽然平和，却听得出他的不满。　　

　　只是不晓得他的不满是在于担心会衍生出麻烦事，或是纯粹看业务部经理不顺眼。　　

　　“他大概想追你。”朱叶顺口应道。　　

　　两人的脚步不曾停歇，须臾间已走出大楼，来到大马路上。　　

　　“我当然知道他想追我，就是他有这个意思才麻烦。”官阳泰口气开始不善。　　

　　“没想到乱说也会说中。”朱叶吐了吐舌头。　　

　　他完全没料到那家伙有追官阳泰的意思，但是观察力比他强的官阳泰都这么说了，应该不会错才对……应该啦。　　

　　“这死家伙绝对会拼命挑剔、拼命叫我修改，改到我发疯为止；这种追求手法羞勒毙了，我回去要叫孟德耀自己接他的案子，我绝不跟他接洽。”　　

　　官阳泰的声音仍旧平和，只有盯著他看的朱叶，才感受得到杀气。　　

　　只顾著听官阳泰抱怨，朱叶这时才发觉自己被官阳泰拉进一间餐厅中。　　

　　从外面看这间餐厅的规模并不大，走到里面才知道别有洞天。　　

　　一楼主要提供套餐，生意最好的欧式自助餐在二楼，之所以这么安排是为了增加客人。因为欧式自助餐的客人往往一坐就坐很久，干脆统统安排他们上二楼；点套餐的客人用餐时间较短，就安排在方便出入的一楼。　　

　　这间餐应的名字很特别，叫作“佚名”。　　

　　常来这里用餐的客人都知道，这名字并没有什么特殊意义，而是店长懒得想店名。　　

　　佚名的消费属于中价位，套餐在四百元到六百五十元之间，并不算很贵，东西倒是非常好吃，感觉不出兼任大厨的老板原本做的是便当生意。　　

　　据说老板的学徒本来想开分店，后来商量了半天，老板决定把便当店交给学徒打理，他则选择做点高级菜玩玩，一圆多年的梦想。　　

　　不过，东西好吃并不是一捻红员工常到佚名用餐的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有打折。　　

　　佚名的老板是一捻红负责人的老爸，因为这层关系，再加上一捻红福利委员会的推动，凡持有一捻红员工证的人可打七折，午餐卷亦可折价。　　

　　可口的美食、典雅的装潢、合理的价格再加上离公司没几多路，佚名遂成为一捻红员工最爱的餐厅。　　

　　然而，被大客户点名出去谈事情的齐荫，人就在佚名里。　　

　　在二楼自助餐区瞄到齐荫的身影时，官阳泰的嘴角扬起一抹奸计得逞的笑。　　

　　迟钝的朱叶完全没察觉齐荫的存在。　　

　　虽然官阳泰故意挑中齐荫附近的位子，近到只消朱叶一抬眼就看得见位于斜前方的齐荫，但他却只顾著对陈列在架上的美食流口水，压根儿没发现齐荫。　　

　　纵使心情很差，但只要是人都会饥饿，朱叶没吃早餐，午餐也逾时未进，现在美食当前，不对它们流口水那才奇怪。　　

　　侍者才刚招呼完，朱叶旋即三步并作两步地去夹菜，努力堆高食物。　　

　　官阳泰望著努力夹菜的朱叶，再看看和客户谈事情的齐荫以及坐在齐荫旁边的业务部新人，他忽然觉得事情比他想像中有趣，非常有趣。　　

　　然而，拼命夹菜的朱叶当然没发现官阳泰诡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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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佚名的菜色很丰富。而朱叶的食量也很大，吃完三盘后还吃得下泡芙。　　

　　“你刚刚说一捻红的员工可以凭员工证打七折，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说了半天，我们还不是享受不到。”官阳泰讲了一堆一捻红的事，让朱叶十分不满。　　

　　又不干他的事，官阳泰说一堆又有什么用，又不是什么有趣的八卦。　　

　　“我们也打七折。”官阳泰说得轻描淡写。　　

　　“咦？羊咩咩工作室也有优待吗？不然，我们为什么也可以打七折？”朱叶满嘴泡芙，口齿不清地问著。　　

　　“我不是有发员工证给你吗？”官阳泰姿态优雅地用叉子叉起奶汁鲑鱼义大利面。　　

　　“羊咩咩工作室里才三个人，那种东西根本不需要。”朱叶扁了扁嘴。　　

　　三个人的公司发员工证岂不可笑？那种员工证能干嘛？拿出去当会员卡使用吗？别开玩笑了！　　

　　“原来你丢了啊，要申请补发还挺麻烦的。”官阳泰叹了一口气，随后嘴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　　

　　“我没丢，只是不知道塞在哪个角落。”朱叶又吃了一口泡芙。　　

　　官阳泰心想，那跟丢掉有什么两样？　　

　　“羊咩咩工作室是一捻红的子公司，在你的工作证上有清楚地写著一捻红──羊咩咩工作室。”官阳泰淡淡地说道。　　

　　一捻红这家公司在市场上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