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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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下-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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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纯男性的力量与味道,沉沉笼罩着周身,在不舒适感之外有一种自己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异样,他呼吸倏地粗重起来,自己也无法解释第一个反应不是把这个无故打了自己又昏倒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推开,记忆中全是对方昏睡前那强忍着哭泣的愤怒而脆弱的模样。

他在众人携扶下站了起身,这才发现身上的男人和自己是差不多的身高,以至于他随着动作而枕到自己肩上,热呼呼的气息全埋进自己颈项间,惹来皮肤表面一阵战栗。

「发生甚么事?前辈怎么了?」程晓见温如予许久不回来,过去洗手间探探,岂料就见到对方昏倒在一个陌生男人身上,不可说不惊吓,从眼前这亲密的姿势一时也猜不出发生了何事,一者臂上鲜血淋漓,一者不醒人事,几乎是被牢牢搂抱着,这未免……太诡异了。

利哲瞥了眼来人,失去了眼镜的眼睛有些模糊,看也不看一眼程晓,将身上的男人撑扶着离开,同时让店员拿回自己的大衣披在身上掩盖住血伤。

「喂!你一句话不说是甚么意思!还没问你是谁呢,他明儿一早还要登机,你要带他去哪儿!」程晓急了起来,不明就里也摸不清男人的意图,再神经大条也觉出对方态度不善。

「你觉得他这样子还能登机?」利哲手快地扣住他,表情严肃地反问,然后以一种近乎命令的口吻道:「他和我都受了伤,你们看着办吧。」

杨漾也听出了一点不对劲,挡在利哲身前,「Danny他……」

「他是妳的谁?」利哲直接问道。

「我的丈夫!」

利哲点点头,也没说甚么,杨漾以为他至少迁怒地嘲讽她几句,但他都没有,根本懒得理她,全然不似刚才缠绵的对象,翻脸比甚么都快。

「Issac,您要带他去哪儿,好歹说一声!」杨漾急了,不知这利二少要对自己的丈夫如何,毕竟他右臂上的伤历历在目,她不敢想象盛怒中的利二少会对丈夫做出甚么事。她虽背着丈夫与别的男人偷情,却不代表自己对丈夫就全是背叛,相反比起外遇对象她会更着紧她的丈夫。

「妳管得着吗?」利哲冷声反问,眉梢刻薄地挑起。

杨漾恼了,她也是个泼辣的女人,不由也发起狠来,「都是你硬要在外面搞才让如予碰见的,不然能惹出这样的事么,你被他揍了也是你活该!我们的国家讲的是法治,你别想私下解决了!」

「法治?说的是,我身上的伤是拜谁所赐,想必杨小姐是最清楚的,是吧?闹啊,看最后吃不完兜着走的是谁,顺便让记者看看笑话,说我们搞上了,还被捉奸在此如何?」利哲扯了扯唇,好像说着别人家的事,全然与自己无关似的,尖利地酸回去,「你就继续拖吧,我要带他去医院,妳让路不让路?」

「我也去。」杨漾急道,她还懂得是非轻重,不料手肘忽然被人一把扯过去──

程晓骂道:「妳是嫂子?Eva   Yeung?妳真给前……戴绿帽子了?」

杨漾一听脸都绿了,眼见越来越多人来围观,似乎引来了酒店经理,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

喧乱中,利哲倒象是置身事外一般,走出酒吧乘电梯至酒店大堂地面,招了辆出租车便把人狠狠扔进车厢里,脸色阴冷得吓人。

不知是给气的还是别的。

☆、007

温如予是在浑身骨头象是散架一般的疼痛中转醒的。

记忆象是糊成一团似的,甚么也想不起来,可是那悲伤感委实太深,让他想以酒醉忘记也无法做到,清晰无比地印在脑海深处,奇怪的是,他的感受一下子淡了许多,心中并无太过激烈的情绪,那是一片近乎麻木的平静,空空荡荡,却也明明白白。

彷彿十年一梦,过眼烟云,只余一句淡淡的感叹:「啊,这样啊。」

他也是一个成年人,仔细想想这不是生活中第一也不是最后的打击,看开了就是海阔天空,以为自己会屈辱难忘,想不到其实只是麻麻的一阵,除了心底深处抹不去的失望,他几乎忘了昨日行冲动的原由。

四周垂着白色胶帘,空气中充斥着药水味,偶尔传来隔壁病床的细微声响。温如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身处医院,正疑惑着,一名年轻的金发护士走入,用破碎的英语说:「你没甚么事的,只是几处青了瘀了,我在你睡着时已经在你的伤处冷敷了一下,涂了去瘀膏,该是没甚么大碍的了,你的朋友就可怜些,缝了好几针,你要好好照顾他。」

「我朋友?」温如予一愕,浑然不知他哪个朋友也受了伤。

话音刚落,就见白帘被掀起,一个男人板着脸伫立,面目斯文,高挑沉稳,眼睛闪动着理性的精明,右臂扎上了绷带,看上去虽有点狼狈可笑,在他一身冷静气场下不减尖锐感,让人全然笑不出来。

温如予愣了半会儿才想起此人正是昨与自己干了一架的男人,因为那时喝醉了也太愤怒而未有看清对方的容貌,虽然脸上没了那醒目的金框眼镜,大大减低了对这张脸所造成的刻薄观感,温如予还是认出对方是飞机上碰见的利家公子,也就是说与他妻子搞上的、与他大干一架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位利家二少爷。

再见此人,心中的厌恶情绪还在,但也许比起这些,那人身上的伤势更令他觉得尴尬。

要不是还残存着些微记忆,他根本不会相信自己竟也有这么冲动暴力的一面。也就是喝了些酒,被妻子不忠的画面大大刺激到,以至于后来的情绪反应全然不在他掌控之外,现在想来他也搞不懂自己何以表现得如此反常,他从事服务业许多年了,因为无时无刻都要笑脸迎人,早就学会了压抑自己的情绪,久而久之他鲜少有过大的反应,可是昨晚他却几乎是不管不顾地发泄心头的怒火,至于怎么把对方伤成这个模样他是全然不记得了。

就算他们的行为再不对,自己出手打人还伤了人就是天大的错。越想,他就越觉不对,本来就容易心软的性格让他忽略了所有不快,下意识自责起来。

经过那样的事,温如予简直没有面目直视对方。

利哲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笑不笑的,冷声道:「冷静下来了?」

极低沉的声音一如主人般刻制自持,平板而淡然。温如予听得这般全然不带怒意的话语,甚至觉得可说是友善的,顿觉自己发怒的底发全没了,毕竟对方纵然称不上无辜,却也不该受自己的殴打伤害,对方不与他横眉竖目便已是够令他惊讶的了。

可是,他怎么不知自己有本事把人伤到要缝针包扎的程度?

「杨漾呢?」温如予觉得自己最难看的一面被这人瞧见了,又在酒醉时把人害得重伤,简直丢脸丢到家了,不知怎地竟说不出一句道歉的话来,下意识寻找自己的家人。

「你问的是那个给你戴一顶绿帽子的妻子?」利哲用字毫不留情,也不管对方听得脸色一变,继续淡淡地讽刺下去,「你为了她把我揍了一顿,却还是忠诚不二啊。我很好奇,你见到她会说甚么?原谅她,不计前嫌重归于好?作为男人,会不会太大度了些?」

「你说够了吗?这关你广甚么事?」

「你似乎很讨厌我。」利哲轻佻地吹了声口哨,微挑的眉梢染着淡淡的讥诮,「我明白情敌见面份外眼红,但严格来说我并不能算是你的情敌,你不该讨厌我。」

「你和我妻子搞上了,难道我还喜欢你不成?」温如予冷冷地撇了眼,避开对上直视的目光,讪讪地道:「你和杨漾是认真的?」

怎料利哲听罢,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抖着双唇笑了起来。

虽说与这位利家二少爷并不相识,却从几个照面里对他那正经禁欲的面目有了既定印象,就连刚才开始首次面对面谈话也是相同的感觉,实在难以想象他也会这样笑。不是说正经的人都不笑,只是没想到利哲笑时,与他平日板着脸的锐利恰似两个人一般,变得平和又容易亲近,柔和了他脸容上的老成精明。

温如予瞪着他,「这很好笑吗?」

「你啊……真是有趣极了。」利哲笑完,上前坐到对方病床床尾的边缘,翘着二郎腿,同坐一床而遥遥相对,「喂,你要给我甚么补偿?」

「补偿?」温如予听得对方话锋猛转,心思霎时转不过来,半刻才意识到对方说的是臂上的伤,虽然很想说管他去死,理智却告诉他他责无旁贷,「你想怎样,你说。」

☆、008

「没想怎么样,只是我平白挨了这伤,也没把你告到警察那里去,还顺道带你来医院治伤,我没道理便宜了你却委屈了自己不是?我这人从来不吃亏,你得给我应得的补偿。」利哲话里全是计较,把商人的特点发挥到极致,眉目间没有一丝半点的戏谑,全是十足的正经严肃。

「行,医药费那里尽管报个数,我会负责。」温如予点点头,对他来说这来是就是他的错,就算对方不开口他也会负责到底,而不是对方计较不计较的问题。

「我伤了手臂行动不便,你不觉得你需要再做点甚么?」

温如予蹙了蹙眉,不晓得对方究竟是认真的还是在趁机框他,这委实怎么听怎么荒腔走板。他抬首,看着对方那副事事计算尽的脸孔,一点也不认为对方有幽默感这种东西。

他的为难全落在利哲眼底,后者扯了扯唇,下意识抬手要托一托眼镜却发现鼻梁上空空如也,又道:「不愿意?」

「你到底想怎样?」这时候真想说一句管他去死,但温如予还有一点加害者的自觉,对方没有把他交给警察已经算是留了情。

想着,温如予才猛然想起工作的事,苍白脸上尽是慌乱,急匆匆地看了看手表,就听利哲凉凉地道:

「巴黎时间早上十点三十三分,你那班机早飞了。放心,你的组长刚才有打电话来,我替你接了,说你在医院,她让你好好休息呢。」

温如予已经气得说不出话,偏偏没有发火的资格,谁让自己喝多了抽风,就连利家二少爷也敢揍?其实以他的心软程度而言,他对这人的怨责早就被满满的愧疚感取代,只是这少爷委实不讨喜,不论正经还是轻佻,哪一面他都喜欢不起来。

「我是瞧着你一脸惭愧才想着给你身体力行补偿的机会,不过你看起来很不乐意,这就算了,算我倒霉。」利哲冷聱又道,眼底已有些刻薄的讥讽,身体往床尾的栏杆一靠,那姿态简直就像在批判对方。

「我没有不乐意!」温如予也不晓得自己在这关头在逞强甚么,就是看不过对方如此态度,毕竟自己再有理,伤人就要没理了。

「你的住院费我先替你垫了,到时候一并还我。」利哲追讨起钱来脸不红气不喘,心情看起来似乎不错,至少他是微笑着的,亲和力十足,于是这事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定了。

他们身上的伤都不算重,很快就办了出院手续,说得好听其实也就是利哲一个人在处理这些杂事。利哲把杂事都办妥后回头去找那温淡的身影,让人帮他把那张白金信用卡放回钱包里。

「对了,虽然你很是讨厌我,但我有必要给自己作个介绍。」利哲看着对方的视线滑过他钱包里的身份证,不经意地道:「IssacLee,利哲,你爱叫英文中文的都可以。」

温如予将钱包放回对方裤袋里,从善如流地报上姓名:「Danny,温如予。」

「嗯,我知道。」

「啊?」

「我看过你制服上的名牌,飞机上不是碰过你一面吗?」

温如予淡淡瞟了他一眼,似乎惊讶对方竟然记得自己,反而他其实对当时反应很冷淡的这位少爷没有甚么记忆,毕竟他们并没有半句交谈,就连眼神也没有一瞬的交接。他想到方才利哲身分证上的信息,不由意外这人的年轻,那态度那气场怎么也不会令人猜到他才二十四岁,对于比自己小了将近三年的人自己本该是包容的,这么想倒是自己对他太苛刻了。

他知道自己又心软了,但习惯照顾人的自己就是忍不住,对方的伤本来就有自己的责任,要他亲自照料也无可厚非,他大概也会做得很顺手……算了,反正已跟组长报备过,多留几天就多留几天吧。

利哲自然不晓得温如予的心思转折,招了轮出租车至医院门口,接着先回了酒店一趟。

一路陪着利哲至位于高层的高级套房,温如予觉得有些局促,毕竟对方还是半生不熟的陌生人,且又是属于别人的空间,害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五星级的高级套房可不是说说的,开放式空间里有一厅有一房,还隔出个小小的厨房,浴室更是宽敞光亮,整体不至奢华却是舒适得很。

打量完四周,他转头问道:「怎么不见许老师,他不是和你一起的?」

「他有事先出去了,晚些便与他会合。」利哲自顾自地倚坐在小沙发上,看着他一脸不自在的模样,暗暗觉得好笑,脸上却是一本正经不动声息,「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没当你是工人下人,尽管当作自己房间,爱干嘛便干嘛去。都是大男人,没甚么好害臊的。」

说着用左手取了根瘀叼在嘴里,正想叫人替他用打火机燃上,就听温如予责怪似地道:「这里禁烟。」

利哲笑笑,听话地将瘀夹出,扔到一旁的垃圾箱里去,「好,我不抽。」

温如予有些意外他的好说话,便也不觉放松些许,坐到沙发的另一边,与利哲一人占着一侧,生疏地隔得老远,如同他们之间微妙尴尬的关系。彷彿没有察觉到利哲静默而专注的打量目光,温如予拿出手机打了两通电话,一个给温母一个给杨漾,全都没有接通。

☆、009

会想给杨漾打电话并不是他要当作没发生过昨晚的事,但正正是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他更要与她沟通彼此的想法,自我逃避不了了之不是他习得的做人处事手法,出于对杨漾的情份他也有必要关心她的去处。

这些利哲看在眼里,也懒得再讽刺他了,便道:「杨漾今天要走天桥秀,这时候是接不了电话的。放心,她正担心着我不知要把你怎么样呢,今晚定会给你电话。」

一个外人比自己更了解妻子的行程妻子的想法,他该如何自处?温如予狠狠瞪了利哲一眼,不想让对方发现自己内心的挫败感,杨漾从不与自己说有关她的事,这一年连温哥华的家也很少回去了,他们夫妻之间,其实早就不复当年。

是他选择自欺欺人,一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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