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嗻。”
第四章
坤宁宫里，那拉僵硬的坐在座上，等待着那个男人的回答。
“你再说一遍？”乾隆不解的看着他的皇后，他是知道这个女人的，死板，不解风情，一天到晚就是规矩规矩的。这样的女人他虽然不喜欢，虽然会训斥，但这宫里也确实没有比她更适合皇后这个位子的了，但是这女人现在在说些什么？什么叫希望十二不要再去上书房，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三阿哥来教导十二的学业？不去上书房是想让十二被孤立还是显示他的特殊地位？至于老三？那个不忠不孝的东西来教的话不定会把十二教成什么样子呢！
“皇上……”那拉按照事先和容嬷嬷商量好的那样酝酿了一下感情，说道：“我知道这是不合规矩的，可我作为一个母亲实在是不忍心让永璂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的去上书房……”
“你的意思是永琪他们还会欺负他不成？”乾隆拧起了眉，有些不悦的截口道。
“不，不是这样的。”那拉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带上几分真心的仇怨，“永琪他们固然是好的。可即使有他们照顾，永璂在那里依旧是比不上其他人的，我……我就是怕他难过。永璂原本也是学的好好的，还能得到先生夸奖，可现在……这原不是他的错啊……”
那是谁的错？朕吗？乾隆的火气被挑了起来，偏偏皇后又是一副慈母心肠的模样，让他不能就此多加苛责，但是：“这和永璋又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想现下皇子里头赋闲的也就只有着这位了。”这话说的皇后自己都觉得假，“而且永璋的性子向来是好的，让他们兄弟多处处也好。”主要是除了永璋谁还可以放心的让他接近永璂而他又会接近永璂呢？永琪，一贯是高傲的连她都不放在眼里只看得见令妃的；永瑢，眼下风评正好，永璂可不正是他的绊脚石之一么；永璇，永珹兄弟俩平日里就是永瑆养在她跟前也不见顺便问一句永璂；永瑆倒是和永璂关系还好，可这几日怕也是随风倒了，要不怎么也不见来看看？要是兰馨还在就好了，可惜她现在自己的日子都不好过。想到这皇后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黯然了。
乾隆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尴尬，或许是他也觉得这种话题本没有追究的必要，正如他很少追究后宫深水里的真相一样。反正，那也只是他的一个弃子，一个他偶尔会感叹怎么还不死现在正好拿来再废物利用利用的棋子。他端着茶，直到茶水变得温凉了也没有喝一口。
“阿玛！”永璂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打破了一室的尴尬。他喘了两口气平复一下呼吸就立刻瞪大了两只黑葡萄样圆滚滚的眼睛在殿内自动搜寻起来，看到乾隆后猛地就亮了亮，然后就是一个飞扑～
“阿玛！”
“永璂！”那拉忍不住惊呼出声，那是皇上啊！永璂怎么能……她担忧恐惧的眼神在看到乾隆神态自若的接住了永璂再顺手塞到怀里后迅速变换成惊讶。这不是真的……
乾隆瞪了呆滞惊讶状的那拉皇后一眼后就专注的看向了怀里的小包子。他都好像没有这么近这么仔细的看过这个孩子，好像瘦了些，一点都不像已经十二岁了。唔，眼神很干净，干净的好像可以照见人的灵魂……
“阿玛这许多天都没有来看永璂。”永璂扁着嘴控诉道。
“那是因为阿玛很忙，所以永璂要快点长大来帮阿玛。”再瞪一眼皇后，那么担心的看着他干嘛？他是会给自己那么小的儿子脸色的人么？
“可是……”永璂犹豫了一下。
“可是什么？”乾隆很好奇。
“阿玛，永璂要是来帮阿玛的话，会不会就和阿玛现在一样忙了？”
“是啊。”
“那永璂就没有时间来看阿玛——”他偏头看了一眼那拉皇后，“和额娘了。”
儿子啊，你怎么看见老爹就不要娘了啊？说的那么勉强，好不甘心啊。那拉擦了擦眼角，再度确定，儿子，你真没良心！什么？眼泪？我那是气的！
好感动啊！乾隆荡漾了一下，然后怒了：“那你就舍得让阿玛那么忙吗？”
这是个问题哦，永璂在乾隆的怀里蹭啊蹭啊，怎么办呢怎么办呢？突然，他想到了：“五哥，五哥说他文物双全！”虽然那一长串是不记得了，但最后一个词额娘还是解释过的，“五哥那么厉害让他去干肯定比阿玛快的。那样阿玛就可以陪永璂玩了。”
第五章
给五哥干吧，给五哥干吧，给五哥干吧……滚！狠狠的再瞪皇后一眼，看你教的好儿子！回过头来再看到永璂那一副“我聪明吧快夸夸我”的表情，乾隆难得的噎住了。要夸奖……吗？“永璂啊……为什么一定要是五哥呢？”
永璂很奇怪的看了乾隆一眼：“可是不是他文武双全么？”他才说过的，不情不愿的，他又加了一句，“而且我看见他在花园里玩，所以他一定很空。”要你瞪我，忙死你！
“玩？”乾隆的脸色又纠结了些许，“就他一个？”那会他不该在上书房呆着么？前一阵不还说先生说他勤勉有加？
“不是，还有一个叫什么尔泰的。他们好像是在……”永璂低着头寻找词汇，“扮家家酒？”
“扮家家酒？”乾隆觉得自己是如此的不淡定，他强忍着回头再瞪皇后一眼的欲望，努力的试图从永璂的角度来揣测事情的真相，“他们应该只是在御花园里叙话吧！”毕竟永琪已经十九了，早过了“扮家家酒”的年纪了。
“叙话？是说话的意思吗？”
“啊，不错。”
“哦！”永璂点点头，“阿玛；紫薇是花吗？可以吃吗？”那两个人那么小心翼翼说什么紫薇，干嘛呢？前两天额娘的玫瑰酥味道倒是很不错的。
“紫薇？”乾隆一下子就想起了漱芳斋里那个总是用着幽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的柔柔弱弱的娇媚女子，毕竟这宫里还没有哪个宫女闹出过这么多事还活得好好的，说起来，这宫女怕真是恃宠而骄了？乾隆感觉到衣袖被拉了拉，一低头就发现自己走神了，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紫薇么，当然是花，夏天开的，至于能不能吃，多半是可以的。”
“哦，怪不得。”永璂把脸埋在了乾隆怀里，含混不清的说道。他还奇怪呢，怎么会有两个男人在宫里说什么紫薇，还以为是人名呢。明明额娘说后宫不会有比他大的男孩子随便走来走去的。原来是五哥和那什么人偷吃啊，真是的，他也想知道紫薇花好不好吃，清蒸好还是油炸好呢？这是个问题。想到哪说到哪的某人猛地抬起头来用期盼的眼神看向那拉：“额娘，永璂要吃油炸紫薇花！”
油炸的紫薇花自然是没有的，有的不过只是皇宫的各色佳肴。刚刚坐下吃了没几口，就听宫人来报说是延禧宫有事找皇上。
一个容貌清秀，十八九岁的宫女带着忧愁向着在座的三位行礼道：“腊梅见过皇上，皇上吉祥！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吉祥！见过十二阿哥，十二阿哥吉祥！”
“起吧，令妃叫你来有什么事？”乾隆漫不经心的擦了擦嘴，问道。
腊梅立刻又跪了下去：“启禀皇上，十四阿哥像是发了烧，娘娘请皇上过去看看呢！”
乾隆立刻就站了起来，却又迟疑的看向了皇后和永璂。那拉在心底撇了撇嘴，她也是有经验了，这人她怕也是烂不下的，要去就去好了。“皇上既然担心十四，那就快些去吧。十四若是知道他皇阿玛那么关心他，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皇后果真贤惠！”乾隆赞了一声就步伐轻快的起身向延禧宫去了。看着那一如既往急迫的身影，那拉皇后幽幽的叹了口气，她到底是为什么曾报了那么大的期望认为那个男人会回头？不是早在很多年前，早在嫁给这个男人之前就明白了皇家的无情和这个男人尤其的冷血么？
那拉知道她若不曾爱上这个男人，不执着，那么她也早就可以是所谓的“贤后”了，那么至少她可以得到应有的体面，她的儿子虽不一定会拥有无上的荣宠，但绝对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欺负的。她疲惫的眼神在她回头时正好对上了永璂茫然而失望的眼睛。啊，对了，还有永璂。他的好阿玛又为了他那个其实什么事也没有的弟弟把他忘记了。
“额娘，阿玛为什么走了，他喜欢十四不喜欢永璂了吗？”
那拉很想大声的回答他“是！”可是她又怎么能说出口呢？那是她唯一的儿子，那是她眷恋着父亲现在什么都不懂的儿子，他什么错都没有。
“你阿玛不喜欢额娘，所以走了。”她干涩的说道。
“阿玛为什么不喜欢额娘？”永璂歪了歪头，“额娘很好啊，笑的很好看，做的菜也很好吃。”
“嗯……额娘知道，额娘很好。”那拉往永璂碗里夹了一筷子菜，“快点吃吧！多吃点才能长的快！”
“好的。”永璂扒着碗里的菜，眯着眼，笑着问道：“那么如果阿玛没有不喜欢额娘的话，是不是他就是永璂的了，谁也抢不走了？”
第六章
不管永璂本身是如何的单纯与无知，他的灵魂都与盘古是一样的，虽然这应该是开天亿万个会元之前的盘古，一个处于凡尘俗世也许永世也无缘于仙道的盘古，可他依旧不是凡人所能及的。这大概就是洪荒之中的“跟脚”之说了。所以，即使永璂现在乃至一生都难以拥有什么灭仙屠佛的力量，可是他的身体在他灵魂的作用下必然是凡人中的上品。也许不够聪慧，但他本人的良好记忆力与大脑运转速度也绝不是常人可以比较的。
当然，再怎么有金手指的永璂哪怕与任何一个从洪荒里活下来的人物相比都是悲剧。因为他虽然拥有了如此深厚的先天背景却无法拥有与之相匹配的美好未来，甚至连他本人也只是以为他是生长在着大清王朝的一个皇子罢了。这不得不说，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此时的那拉皇后也不曾想过她的儿子变得不一样了。毕竟乾隆一开始之所以厌弃永璂固然是因为那拉的附属，令妃五阿哥等的误导，也因为其本身在皇子之中资质并不算好，偏生他期盼着父爱却又害怕着天子威严而不敢开口，那么在乾隆心理落下个愚钝不堪大任的印象似乎也就理所应当了。
可是，现在的永璂几乎可以称的上是过目不忘，举一反三，想法虽然稚嫩却不失新意。对此，那拉皇后和永璋的理解都是永璂是因为已经学过了那些东西，再学一遍时才分外轻松。就好像他的字，刚拿起笔时写的不成样子，可多写几遍后和原来的也就差不多了。
看着在那里一笔一划认真的临摹字帖的永璂，永璋的心理十分复杂。虽然他早早被乾隆厌弃，可他既然能活到现在就表示他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两分计较的。永璂发生的事情他也听自己额娘和六弟说了，那时，他未必是没有幸灾乐祸的。只是……现在看着，却又几分不认心了。
“你在那里呆呆的干什么？”永璂抬头问道，他讨厌他阿玛所有的儿子，或许眼前这位除外，毕竟他阿玛一点都不喜欢他不是？
“十二弟很聪明，想必很快就可以赶上进度回上书房了。”永璋笑的温柔。
“我为什么要回去？”永璂反问道，那里除了一堆要和他抢阿玛的人，还有什么？
“十二弟不想和哥哥们一起读书吗？”
“不想！”永璂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永璋疑惑了：“为什么？难道说有谁欺负你吗？”他只听说永璂在上书房被孤立，难道居然有人敢欺负他吗？再怎么样永璂也是嫡子，在皇阿玛没有明确属意的情况下是最尊贵的皇子。
永璂顺手放下手里的毛笔，在一旁的水盆里洗去一手的墨。“我不喜欢他们，听说他们也不喜欢我，那不是很好吗？而且去那的话，我就会很忙了。”
永璋有些急了，永璂到底是他的弟弟，这种等于自动放弃争夺储位的做法只会让皇阿玛把他彻底放弃，到时候，他的日子怎么过？
“你在担心我。”永璂的表情很好奇，为什么呢？额娘说过的，在皇宫里除了亲生母子兄弟，没有利益关系便不会有人在意你，那么眼前这个他的三哥又是为什么担心呢？他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吗？
“我是在担心你。”永璋点了点头，试图和颜悦色的给他解释这个问题，“我不想你以后和三哥一样。”
永璋的话很婉转，婉转的永璂只是照字面意思听了，微笑着眯了眼：“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你是在担心我吧，所以你是把我当成亲弟弟了是吧？”
“你本来就是我弟弟。”永璋严肃的纠正道。
“我知道。”永璂很高兴的扑到了永璋的怀里，让永璋瘦弱的身体不由的向后晃了晃。他想，既然三哥是真的只是担心他的话，那么或许他可以不计较他会和他抢阿玛了。抬头看着那惊诧欣喜的眼神，他不由抬起手抚上那微微扬起的嘴角，这个人笑起来怎么那么好看呢？
感觉到脸上那不属于自己的手，永璋愣了愣，低头看向那干净的眼眸……笑容又加大了些许。现而今，便是亲生弟弟与他也有些生分了，更不会做出要他抱这种事。可是，永璂他还是个孩子……这样想着，心情似乎又有些低落了。永璂迟早也是会长大的，或是明天，或是后天，只要他知道了他这个三哥已经被皇阿玛厌弃，没什么前途可言了，他还会与他如此亲近么？
“你怎么了？”永璂敏感的感觉到了身下那人越来越浓的悲怆与绝望，他不明白这是由何产生的。或许，是因为他不喜欢自己抱着他？
“不，没什么。”永璋回过神来，淡淡的笑开。未来的事未来再说吧，他本就是那么懦弱的只会逃避。也许到那时，也就没有什么了，毕竟以前的日子也就是这么一天天的过下来了。
“那就好。”永璂偎近那带着淡淡药香的胸膛，他觉得心里有些闷闷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第七章
太阳很好，天也很蓝。
阿玛已经有三天没有来看永璂了。
三哥……那家伙又病了。
带着小林子坐在廊下的台阶上，双手托着脑袋，永璂很无聊。
“小林子，你说阿玛是不是真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