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飞甲]鬼雨惊飞》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龙门飞甲]鬼雨惊飞- 第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可雨化田偏顺了对方的意,他不可能不清楚梁春锦下套,那便真应了梁春锦的话:一激就起。
  “你只需说出贼人模样,我自会替你办好。”雨化田步步紧逼,似乎自有想法。
  梁春锦倒也爽快,让人取出两幅画像:“这是我凭记忆命府上画师所作,雨公过目。”
  马进良望那两幅画,笔法流畅线条清楚,丝毫没有含糊之处,再接着听梁春锦讲:“贼人夜闯侯府惊扰家眷,又盗取帐目,实在该死。”
  雨化田递给马进良画像吩咐收好,又对梁春锦道:“我近日必定给平信侯交代。”
  马进良心下又明白几分:夜闯侯府画像却能如此清楚,贼人也未曾蒙面,天下哪有这样的事?“贼人”不是梁春锦事先设好就是杜撰用来扰雨化田的绊子。
  雨化田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便利落起身道别,头也不回出了平信侯府。
  马进良揣了那两幅画,一时参不出奥妙,于是紧跟着雨化田的步伐走了,提的那口气还蕴着,双剑暗响。
  雨化田品了品刚才与梁春锦的话,神情淡漠下去。
  “进良,你今日旁观了一出好戏。”

  锦上花

  两幅画像,一肥一瘦,一丑一俊,如果不是侯府的画师画工了得,就是那两个盗贼长得太过神气,贼眉鼠眼獐头鼠目之类的形容完全用不上,神情间竟有几成倨傲。
  马进良点灯,雨化田长坐灯前,案几上放着那两张画,他用指尖一寸寸滑过画上的线条,仿佛自己执笔又重新描了一遍。马进良在旁观望,不知怎的,觉得有点痒。
  那指甲尖搔过画卷,又像在搔马进良的心尖。
  他跟雨化田,现在似乎是十分模糊又危险的关系。
  然而现下胡思乱想这些,不是被迷住心窍就是不想活了。所以他擅做主张开口说话,为的是藏起自己的局促:
  “督主,若还不尽快动手的话,薛檀怕是要更近一步……”
  “东窗事发他就会销那百引私盐?他不会蠢到自绝财路,”雨化田抚平纸上的折痕,话语锋机一转,“我现在虽不顺,他也不好过。”
  “为何督主不亲带人马去南京直接查他?”
  马进良预想中雨化田听到这一问,接下来定会骂他蠢了。
  雨化田轻笑,扫了马进良一眼:“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双剑装傻充愣也是一绝?”他的笑容融在明灭的灯火中,如雾端月貌,看不真切。
  “属下不……”
  马进良话未说完,雨化田便接上:“你什么都敢,我虽不是什么好人,你也善不到哪去。”
  画卷被灯火照得泛黄,有了些经年已久的旧书韵味。
  雨化田终于把画像卷好再次交还给马进良,又虚晃过对方的手挑起了马进良的下巴:“所以我才选你。”
  他瞧着那只恐怖的眼瞳,又缓缓一句:“才发现进良的眼睫是白色的。”
  那卷纸慢慢朝下移去几分,挑开马进良领口,雨化田的动作和刚才用指尖描线条一样若即若离,沿着领口空隙将纸卷塞进了马进良怀中。
  画卷仍有一丝冰冷,贴着马进良胸口的皮肤。
  跟雨化田单独相处而产生的危险感又多了许多。
  “刚放出去的线,怎能在船停靠岸的几天就断了。”雨化田靠回座椅,又绕回刚才的话头。
  马进良朝后退了一步,他跟雨化田之间的那层窗户纸捅破了一个小孔,两人对面窥视,互相能看出五六成的念想。
  但除了兴致起来,有些不可言说的事又确实十分微妙。
  “我已命谭鲁子和赵通盯紧了陆路,只需等着,自有分晓。”
  “私盐帐目被截的事该如何办理?”马进良问雨化田,微微躬身,十分恭谨的仆从姿势。
  “要账本?呵,要多少账本我都能给他写出来。”雨化田双眼微阖,指节叩上桌面。
  “梁春锦跟我故布疑阵,你道侯府那两个贼人有什么名堂?他们‘盗’的,并非侯府的账本——”
  马进良忽然明白,又听雨化田接着道:“——正是被截走的私盐帐目。”
  “他自是明白我不会上他的当被他扰,却想出这种法子逼我,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客气了。”
  平信侯府上并无账本被盗,想必两个贼人也是梁春锦派出的人手用来干扰雨化田,梁春锦知道雨化田颇有些心高气傲,所以即使知道这是下套子,被激到了还是会派出人手清扫障碍,多多少少会耽搁到查薛檀的事。
  至于“贼人”身上的私盐帐目真假,雨化田也不能肯定,不能肯定就无法置之不理,梁春锦倒是摸通了他多疑的毛病。
  他现在内心藏着十成怒气,面上还是要端住,不能自乱阵脚。
  “这两人就交由你去处理,活捉回来,我倒要见识见识是什么高手。”
  马进良应诺,怀里的画卷带着屋内的熏香,那熏香跟雨化田的心思一样时隐时现,无法琢磨。
  夜晚,赵通藏在通往城郊一条偏僻小路旁的山垛子上,他守了一天一夜,身体有些冷了。
  谭鲁子的手下报信岸头有了动静,薛檀按捺几天后终于开始卸几百引私盐,时不时就有各色装扮的人到岸边推运小车,行踪十分分散,但是雨化田估计得没错,薛檀船队运的盐不是小数目,一时要入市贩卖完不是易事。他们必定有一队人要将大头运至储藏私盐的盐场,而查出盐场之前还是不能轻举妄动。
  赵通打了个哈欠缩缩肩膀,想到二档头手下把私盐帐目弄丢一事不禁又打了个哆嗦。希望回去的时候督主不要全部治罪。
  远处有火光渐渐亮起,点点萤萤慢慢飘向城郊小路,赵通紧盯着那线火光,耳边的车马人声越来越清楚。
  等到人声靠近,赵通通过火把数目粗略点了一下人头,一队一共二十余人,分成十辆车,有几名护卫骑马护行,那些人手中俱持刀枪,气势汹汹常人不敢靠近。
  赵通轻功了得,他待到人马走远箭步追了上去,这帮人去的地方说不定就是盐场了。
  紧跟着队伍的踪迹一路走到郊外,一片低矮的荒山环绕四周,有一处山脚下有侍卫驻守。只见那群人进了土墙围起的院落,赵通选准地方偷偷翻上土墙,队伍站到一个洞口前停下听令,洞口处一个锦衣人昂首站着,旁边的手下似乎都唯他是瞻。
  是薛檀。
  借着火光望过去竟真的有几分与雨化田相似,但细看又无分毫雨化田的气韵,面容姣好却是一副委身于人的娇弱相貌。
  薛檀开口:“这几日要加紧提防,见到生面孔马上抓起来。”
  赵通听到柔腻的嗓音耳朵发麻,观望一会儿除了装货入库也没什么其他动静,就找了个时机飞身离开了。
  一路上赵通不断默念盐场的地址,又想起薛檀的腻歪模样,只想早点等到雨化田亲临。
  离开灵济宫还不到半月,赵通开始想校场的大树了。

  路生途

  兵贵神速。
  马进良开始站在船头拿千里眼眺望远方——即使这样做除了暗流涌动的运河河面其他什么也看不到。船头的风很猛,兽面就像一块硬冷的冰压着脸,冷。
  千里眼是宫里赏雨化田的,雨化田用不着就给了马进良。通常督主要揪出暗藏身边不怀好意的小人时是用耳朵听,一呼一吸清清楚楚:雨化田的内力高,没几个对手能逃过他的耳朵。
  要是想看明方向和前路凶险,譬如现在带人走水路去南京,雨化田用的不是眼睛不是耳朵,而是心。走一步防三步,面前布着一个局,他心甘情愿上了套,就等时机闪现。
  可时机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还不如马进良手里的远镜来的清楚。
  雨化田走到迎风看河面的马进良身边,一手拍拍对方肩膀,马进良没有转头,仍旧盯紧了眼前无波澜的河面。
  “站在船头吹风比起泡冰水如何?”
  马进良这人,有时候也许是真傻,或者粉饰些叫“忠厚”,雨化田就忍不住想去拆穿他,但时常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在装傻。
  “禀督主,我在观察河面,防止有贼船偷袭。”
  雨化田就笑了,取了那人手中握着不放的千里眼凑到自己眼前瞧了瞧:天地不是平时瞧见的颜色,而是宏大地近在眼前,但又囿成一团,上面还盖了一层暗黄,船随着暗流晃晃悠悠,景色也随之上下波荡。
  雨化田轻缓地摇摇头,把千里眼还给了马进良:“进良若喜欢吹风,那便站在甲板一直吹到镇江北固山也不许停。”说罢提起金贵的袍角进了船舱。
  马进良听出来自己被暗中训斥了,收起千里眼乖乖跟着躬身进去,瞧见雨化田安安稳稳坐在了太师椅上,面前摆着一块沙盘。
  那沙盘可能像千里眼一样,对于雨化田来说都是摆设。
  雨化田心里有很多局,有的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马进良终于放弃了装模作样的傻事,雨化田看见对方进来、嘴角眉梢挑起一丝笑,冷中包着点滴暖意,如同三月的桃花香。
  抛开各种“局”不看,雨化田这样笑起来是最好看的。
  “交给你找的人怎样了?”
  “暂无消息,这几日行路也未曾收到密报。”
  “若是平信侯的局,其实不必你我大费周章……”雨化田的心思总是变得很快。
  “属下明白,督主的意思是‘贼人’会自投罗网。”
  “原来你早知他们会自己送上门,便安心站到船头去吹风纳凉了?”
  绕了许久,雨化田说不定并不想问他贼人的事,只是抓住话柄便追着不放,一时兴起想看他难堪。
  马进良掀袍跪地将远镜掏出呈上:“恕属下顶撞,这支千里眼返还督主。”
  “收着,日后必定有用得着的时候,”雨化田尝了一口桂圆红枣茶,又说:“你少了一只眼,就当拿它补拙了。”
  马进良听过这一半认真一半戏谑的话,心里竟隐隐涌起些难过。
  还有几分吊诡的感情。
  雨化田放下茶碗,他的冷情似乎是与生俱来的,面上看不出喜忧:“红枣放少了,重泡。”
  指尖轻叩茶碗,清脆一响,就跟叩响灵济宫影壁前的水缸一样。
  行船无事到镇江再转车马去南京,雨化田未曾停步,一路策马行至自己在南京的府邸。
  雨化田不常来这间府邸,当初还是万贵妃和皇帝巡游相中了这片地方,万贵妃心血来潮私下点了一块给雨化田,每两个月派人清扫一次。院落清雅古朴,倒不像雨化田会住的地方。
  进入薛檀的地盘,一切如芒在背。
  雨化田闭门,除了候消息什么都不管。
  盐场地址已知,账目的进展也在掌握中,剩下来的,就是走险招。
  先斩后奏——朱见深还并未给他如此特权。
  他凭着几分外人心中的“恃宠而骄”,不知能走到何时;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踩空了,往下便是地狱。
  是夜,马进良记起来雨化田说的桂圆红枣茶要多放红枣,就去泡了一碗热茶给雨化田,门虚掩着,里面透出点点灯火。
  马进良推门送茶,只见雨化田站在墙边望住一幅山水图,房间里静谧得只有数珠拨动的细碎声响。
  “……圣上的字画倒是不错。”
  他似听见了马进良的脚步声,无头无脑冒出一句。
  马进良把茶碗放好请求道:“督主劳累,喝碗茶宁神……”想了想又不忘加上一句:“我多放了几粒贡枣……”
  “太甜。”雨化田侧身忽地望向窗外,手中的数珠停止拨动。
  桌上的茶碗微微震动,马进良双剑在鸣,他突然要冲去门口,却在千钧一发间被雨化田拉住,雨化田双手从马进良背后绕过、牢牢扣住他的胁下。
  马进良拔剑的手还是伤了,手背被一条极细的丝线割破,慢慢淌出血液,有几滴落在地上散出惊心的红。
  雨化田的唇靠在他耳边,呼吸间有香气萦绕,可彼此近在咫尺却无法起其他的心思。
  “别动。”雨化田说罢,将马进良推到旁边,瞧住那根染了血的线,像观赏皇上的山水画一般用心。
  马进良退到灯盏边才看清:门口已布满纵横交错的细线,在微光下闪闪发光。
  一滴血顺着锋利的细线滴在了雨化田的衣袖上,他睨了一眼,冷冷道:
  “西域金蚕丝。”

  鼎方圆

  雨化田有一套玄铁指环,他平时练功好用极重的冷兵以提升内力,为了保护手指请人打了一套轻便的指环,指根与指尖各配一个,一共二十只齐整收在檀木盒中。
  他示意马进良取出那套指环,马进良翻出檀木盒,雨化田伸出右手待马进良与他戴上。他虽练武,十根手指却养得很好,修长笔直整洁白净,这样一双手若去抚琴当是人间妙事。
  雨化田无名指与小指微收,意思是只要戴另外三指。马进良小心捏住了雨化田的手腕,现在那右手松松垂下,要将指头一根根抬起才能戴好。
  马进良不去瞧雨化田的眼,动作放得轻柔,玄铁套上雨化田养尊处优的手指头,三指戴完竟像经历了沧海桑田。
  雨化田眼帘微垂,借屋内不甚明朗的灯光去看马进良低头的样子,但只能看清对方的额头,其余都隐在了官帽和面罩里。
  马进良的手骨节偏大,皮肤上盖满老茧,是典型的练武人。他触碰雨化田的手指再将那玄铁指环细细推送上去时总觉得不真实。
  他们明明是要去迎战自投罗网的敌人。
  雨化田的危险之处其中一点就是:在不该“危险”的时候他照样十分“危险”,像山中生长的白色曼陀罗,见者心悦,又不能忘记它的毒性。
  这话说起来绕口,马进良却找不出其他的感受。
  “我要破门前的阵,你找准时机出去。”
  “是。”
  雨化田的眼光毒辣,他一眼找准了一条主线便伸出三指轻捻金蚕丝,玄铁和金丝摩擦发出的尖锐鸣响刺入耳际,此时雨化田猛地发力震断主线、又迅速捏住线头缠绕玄铁指环,松散掉落的金蚕丝的另一端竟倏然自动飞向门外,显然有人早就候着,就不知是哪路高手敢和西厂厂公叫阵。
  雨化田料想那人武艺在他之下且远远不如他,西域金蚕丝属暗器门类,非武功套路而是邪道,来人定是受人指使并且极为狠毒大胆。
  迷阵被破,马进良一个翻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