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飞甲]鬼雨惊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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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门飞甲]鬼雨惊飞-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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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喏,平时腌马肉吃多了,尝尝边关的牛肉。”
  马进良回道:“八方风雨,比不上龙门关的‘雨’。”说罢将牛肉吃了,又去敬雨化田酒。
  店内人声鼎沸,店外天色渐暗,雨化田与马进良拼完两坛酒望了望天色,心下已有打算。

  际会

  入夜,雨化田与马进良回房歇息,虽然多喝了几碗酒,马进良仍旧清醒,龙门客栈是黑店由来已久,许多老江湖都在这里马失前蹄,他想雨化田只要一间房的用意十分明显:谨慎,提防,相互照应。
  马进良望着雨化田挺直的背脊,目光中露出一丝温柔。
  雨化田进房坐定,没有饮茶没要洗脚也不曾更衣,让马进良取出笔墨纸砚,在纸上写写画画——督主出门不同凡响,到了折戟沉沙的地盘还有如此雅兴。
  马进良一边暗叹一边守候等待命令,他无意中环顾房间,发现白天带来的一个包袱没了,那份是雨化田背着的,对方肯定察觉,可为什么没有反应?
  “田兄,包袱……”马进良出声提醒。
  雨化田画写之余抬眼饶有兴味地瞧瞧他,回道:“不碍。”
  枯守片刻,雨化田停笔,他一手垂放桌面上,一手捏了几张纸慢条斯理道:
  “大良,成大事者,有三样东西不能少。”
  雨化田的道理千千万,每天随口拈几个,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红的,东厂的人现在路遇西厂的档头都不敢开口,一旦不识趣张□锋,西厂督主平日教的话能噎在喉咙里好几天,吐都吐不出来。
  马进良想着又有“好话”学了,屏气凝神洗耳恭听。
  雨化田呵气吹了吹墨迹,他的动作一向缓和,轻柔得仿佛连片花瓣都不忍伤:“状元才,英雄胆,铜墙厚的一张脸。”
  马进良听到最后一样,感觉不对劲。
  雨化田又道:“马兄有探花才、剑侠胆,两样不足靠第三样补;今日没戴覆面,就看你易容的那张脸皮有多厚了,”说着把纸张递给他,“记牢了,我再教你唱几句。”
  马进良低头仔细读雨化田写给他的东西,若不是有易容修饰,雨化田一定能把他的窘态瞧见十成十。
  “我上次就觉得马兄脸皮薄,你说云雨便云雨了,放在心里念了多久?还要找人打场架才解尴尬,十足扭捏。”
  马进良被说中也不恼,他坐下倒杯茶润润喉开始默记纸上的内容,不忘和雨化田打锋机:“田兄是成大事的人,在下的脸皮自然不及田兄万分之一。”
  雨化田闭目养神:“好,我今晚把那万分之一分给你,你不要教我失望。”
  说完,他开始抚掌——抚掌也是雨化田的作风,不徐不紧,拿捏妥当,张口哼的是小调,词是他方才写给马进良的:
  “吃罢了饭来堂上坐,大漠里的妹子爱哥哥,我的小呀金莲呀,爱哥哥……”
  雨化田轻柔地咿呀唱起,和在秋月楼听戏入神时哼唱一般,声音弯弯绕绕,小调的歌词虽然粗鄙,但经他口倒唱出了几分雅致。
  马进良索性硬着头皮学唱,他总算明白了雨化田缘何年纪轻轻就能坐上朝中的头把交椅:成大事者,扮得了乡野村夫,唱得了浪曲小调,能屈能伸,能文能武,能收能放;状元才,英雄胆,比铜墙厚的一张脸。
  雨化田还不时敛眉挑他的刺:“蠢货,调错了,重唱。”
  马进良得了那“万分之一”的脸皮,觉着以后再遇东厂的番子,一开口就能唱他个七零八落,兵不血刃,着实妙招。
  大堂里还有许多江湖人在喝酒畅谈,雨化田估摸着时辰已到,眼神忽然凌厉,吩咐了马进良几句便让他翻窗出去,正好落在客栈的马棚边。
  督主站在窗边望他,目光忽又飘远,只听暗夜里有人高唱着走近马棚,唱的不是别的,正是雨化田纸上写的另一支小曲儿:
  “八月十五庙门开,各种蜡烛摆上来,红蜡烛红,白蜡烛白,小妹我一把攥不过来,攥不过来~”
  马进良听这嗓音有些熟悉,一时想不起哪里听过,思索间来人走得更近,借灯光看清是个女的,不过轮廓较平常女子要深,皮肤也黑,在这边关大漠倒别有一番风情。
  马棚旁就马进良一人,他站在空旷的土地上一时间不知所措。
  “哎呀这位大哥,夜里不喝酒也不睡觉,跑出来看我点蜡烛呀?”女子言语间靠近马进良,媚眼连飞、风情万种。
  马进良心道这大漠的女子身量骨架也比中原的要大些,那人站到他面前,只矮了他半头。
  客栈里的江湖人正闲得无聊,听见外面有来事的,一个个凑到窗边开始看热闹:
  “哪儿来的骚娘们儿,唱得我骨头都酥了。”
  “长得不错,那位兄弟别傻愣着啊!”
  “她要点蜡烛赶紧让她点!攥不过来我这边还有一根!”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夜里顿时更添喧哗,许多人哄到窗边看热闹,女子见马进良拿不定情况,又开口唱小曲儿,中途一只手掠过对方的额头:“……你这脑门儿,生得好。”
  马进良心中一凛,一把捏住女子的手腕。
  “哎哟!来了来了!”
  起哄声更大,马进良突然听见一声“对歌!”转头一看,是雨化田在人群里推波助澜,但督主已不在他俩的房间,而是从另一个窗口探出头来,他朝马进良一笑,倏忽又施展轻功飞身不见。
  现在没人会注意雨化田的踪迹,都在窗边围观马进良和那个小娘子。
  “对歌对歌!”人群听见刚才冒出来的提议跟着起哄,女子一只脚勾上了马进良的腰身,马进良伸手捏住对方大腿,脸皮早己化成了铜墙铁壁,开始对唱:
  “喝碗酒来撒泡尿啊,大漠里的汉子爱妹娇,我的小呀金莲呀爱妹娇~”唱罢另一手捞过女子的腰身竟把对方横抱起,围观的江湖人看到精彩处,大笑不绝。
  “兄弟!趁豆腐还热赶紧吃了!”
  马进良也学会了,对背后人群大喊:“放心,小弟这就让她点蜡烛!”说完横抱女子进了马棚,众人的哄声似炸雷一响,目送那俩人进马棚的身影消失,又喝酒讨论了片刻,闹哄哄快大半个时辰还没散。
  马进良躲到角落放下女子,两人俱是一阵嫌弃。
  “他妈的,老子明天的饭省了!”女子一脚踢开马进良,掀裙蹲到地上,大咧咧毫无刚才的风情。
  马进良发现自己跟这人不对付,不愿跟他多言,于是回道:“田兄给你选的衣服挺合身的。”
  “我呸!谁知道他自己是不是试过!反正身量跟我像!”
  马进良目光一寒,伸出手就要打他:“田兄岂是你能说的!”
  卜仓舟往旁边灵巧一让,正经许多:“别动我,小心迷药。”
  马进良想起上次在雨化田府邸,便负手与他对谈:“你倒是忠心帮他做事的。”
  “忠?比不上你忠。况且我这人从不做没利的买卖,今晚一闹,我出了丑,他也要给我要的消息。”
  “探客栈的底?”
  “只许你们探,我就不能探?!”
  马进良与他并排坐下,忽地将一垛草料扔出马棚,卜仓舟恨恨剜他一眼,没奈何捏嗓子喊了声:“唉哟!死东西!轻点儿!”客栈里的人听到动静又是一阵闹,看来今晚消停不了。
  卜仓舟言语间鞋里刀锋出,被马进良扣住脚,两人暗中交手,外面来人见了草垛不禁笑道:“还挺激烈。”
  “督……田兄。”马进良停手,起身听令。卜仓舟还没打够,被雨化田拦住,他凑到卜仓舟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卜仓舟听完消息,临走朝马进良呸了一声:“后会无期。”一掀裙角趾高气昂地离开了。
  马进良能听见雨化田说话的声音,却听不懂那两人说的什么。
  “大良辛苦了,回房。”雨化田未曾多言,他轻功俊,与马进良几个翻身无声无息又回到上房。
  第二天下大堂,堂里的人见到马进良都开他玩笑,马进良记住“脸要铜墙厚”,笑着一一回敬了,雨化田也不时回应众人:“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来日我这傻兄弟成亲了,点满堂红蜡烛,就在龙门客栈办喜事,各位都是媒人。”
  堂内哄笑,一来二去两人倒和这班萍水相逢的江湖人混了个一团和气,谈天说地各种消息都出来了。
  “你们看这天,不出七日,黑沙暴便会来。”一个江湖客听雨化田问起龙门的天气,随口道。
  “黑沙暴?”雨化田喝口酒,又给马进良斟一碗,好奇打听。
  江湖客故作神秘接着讲:“你不知,这黑沙暴每甲子一轮回,天有异象,非灾即瑞。”
  “灾在哪儿?瑞在哪儿?”马进良问起,眉心的川字如往常。
  “灾,就是大沙暴,沙暴一来,出不了关,会被埋死在这。这瑞……到现在都没人说得准。”
  雨化田反问:“何以见得?”
  “你要是不想活命,到时候跟着黑沙暴走一遭不就懂了?我也只是听说有‘瑞’,没那胆子以身试险,”江湖客摇头不再提起,端起酒高声道,“大家都是过客,遇见即是缘分,来,干一碗!”
  一人提议,满堂的人随之举杯,雨化田望一眼马进良,对方也在瞧他,两人相视而笑,碰过酒碗酣畅饮下。
  “大良以后若要成婚,就选在龙门关如何?”雨化田放下酒碗,不经意一句,似有些醉意。
  马进良点头:“我听田兄的就是。”
  尔后又是觥筹交错,龙门黑云压城,将来之事,未知是灾是瑞。

  冰火

  (1)冰
  龙门的风沙大,客栈仅有一家,歇脚的人许多停在了几十里外的驿站,卜仓舟顾不上换装卸妆,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赶回驿站。顾少棠和常小文在等他的消息,他抹抹脸上的妆,唇脂的红色霎时乱了套,胡乱地漫出唇际边缘,有些延伸到脸颊,前一刻还是大漠美女,转瞬间狼狈又滑稽。
  衣服没必要换,妆也没必要卸,他要让顾少棠和常小文瞧瞧他有多狼狈,有多狼狈,就有多卖力;那两个人看出他卖力,就会信他更多。
  驿站灯火通明,驿站的主人此时却是不在的——恐怕除了他和马进良,没人知晓雨化田现在正在几十里外的龙门客栈。
  卜仓舟拴好马匹,进屋前故意把发髻弄得更蓬乱,嘴巴撅起,一副很委屈又很了不起的样子——总归是他平素在人前的表情,沉静的眼神登时活泛,像沙漠绿洲中的流水。
  “可累死老子了!”他提裙临门一脚,学了些顾少棠的气势。
  屋内的人围坐烛火前,常小文见他的模样先忍不住哈哈大笑,皮囊里的酒泼洒,有几滴溅到顾少棠的袖口,顾少棠嫌恶地瞟她一眼,开口沉声问卜仓舟:“底细探出来了吗?”
  卜仓舟顺手关好门,乐颠颠地汇到桌边摇头晃脑开讲:“好说,我是什么人?两个时辰未到,统统摸清……只是手段稍微龌龊罢了。”
  顾少棠嘲讽:“你何时出过不龌龊的主意?”
  卜仓舟连连摆手:“千万次龌龊加起来比不过这次的,我垫着一张易容都觉得老脸无光了。”
  “这次倒是脸皮薄了?”常小文伸手撩他下巴,被卜仓舟皮笑肉不笑堪堪躲过,又拿闪烁不定的眼神望向顾少棠,弄得顾少棠竟有些不好意思,重重咳嗽两声。
  卜仓舟似是了然,眼神一转开始讲所探所得:“这次请了两位江湖上的兄弟帮忙,用了几招兵法,声东击西、‘美人’迷眼,神不知鬼不觉。”他说着,指了指脸上可笑的妆容,容不得半分掺假。
  常小文撑住下巴,一手把玩小辫子:“甭管你那龌龊交易了,我想都能想个七八成,爽快地直接说消息。”
  “消息就是,老柴没有骗我们、是真心与我们交易。客栈里确有地道,且每屋的床铺都有一处机关通往秘道,只不过这秘道不止一条,弯弯绕绕十分复杂,也许待我们与他们汇合时才能进一步一探究竟。”
  卜仓舟眼神闪躲,说话藏了两分,而那两分,恰巧是最重要的。
  顾少棠生气,一个甩手作势要打他:“这些我们之前都知道,你白费了龌龊主意,净探些没用的屁话回来!”
  卜仓舟瞪眼:“起疑的人是你!让我探的人也是你!现在灰头土脸回来告诉你消息要打我的人还是你!什么道理都让你占了,还他妈有没有王法!!!”
  “老娘就是王法!”顾少棠气急拍桌,常小文识趣闪到一边隔岸观火。
  “好!你是王法!老子还不干了呢!一句话!分手!!!”卜仓舟也拍桌子,气焰当仁不让,吹胡子瞪眼撕破脸,和顾少棠一阵电光火石狠狠对视。
  “痛快!分手就分手!!”顾少棠抽出靴里匕首割断袍袂扔到卜仓舟脸上,“从此以后,不谈感情,只谈买卖!”
  “就此约法!!!”卜仓舟一怒之下收了袍角,气呼呼蹲到墙根。
  “两位怕是之前就没好过,”常小文观战多时笑道,“哪有情人分手用兄弟割袍那一套的,这下分了,倒也清净。”她说完又悠然坐回桌边独自饮起酒来。
  顾少棠忿恨,摔门而去,留下满屋真真假假的痴怨。
  卜仓舟望常小文一眼,忽然也笑:“你是明白人。”
  “都是为财而来。”常小文江湖人称夺命无常,杀人又快又狠,连带平时的话语都仿佛带着毒。
  (2)火
  那厢风里刀和顾少棠分了手,这厢马进良和雨化田共骑一匹马。
  雨化田有钱,相中什么就买什么,离客栈前买下一匹良驹,他水葱般的十根指头抚过马鬃,脸上露出心意顺遂的微笑:“我还是习惯骑马。”
  马进良不知想到什么,脸上一阵挂不住:“咳……那……骆驼呢?”
  “拿绳系好一路随行吧。”雨化田翻身上马,手握缰绳居高临下瞧他。
  “田兄,只有一匹马,我去骑骆驼?”
  雨化田轻夹马肚,马领着后面两只骆驼慢慢开始行路:“不骑骆驼,骑马,只有一匹。你若不想共乘一骑,可以走回去。”
  马进良看见对方的背影被马颠得惬意地微微左摇右晃,心想督主的令不容犹豫,若现在不坐上去,怕真要走几十里冤枉路。于是一个箭步冲上去飞身跃到雨化田身后,身体莫名有些僵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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