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要带走的东西撂在通往阳台的落地窗旁边，云杭轻轻扭动插在锁眼内的钥匙，把落地窗的暗锁打开，回转身，望着卧室中央的大床。
要做的事很简单，走过去，把柳叶刀在伯爵的脖颈上划一下就可以了。
可是云杭却觉得双腿异常沉重，迈不开这复仇路上的第一步。
不可以。
不可以趁伯爵熟睡的时候下手。
即使是十恶不赦，也应该给他辩护的机会。
云杭略想了一下，先到浴室拿了三条大毛巾，把其中的两条分别搭在床头床尾的金属框架上。伯爵虽然算不上彪形大汉，可毕竟是身体康健的壮年男子，力气不会小。云杭不愿意到时因伯爵的挣扎弄得咔啦乱响，尽管这间卧室的墙壁是隔音的。
伯爵仍在沉睡，云杭从床头的柜橱里取出手铐脚铐，一一打开，放在方便的地方。
他深吸了一口气，从床尾走到床头，迅速将伯爵的四肢铐在了床架上。
伯爵懵然醒过来，愣了两秒钟，挣动手脚，愤怒地嚷道：“怎么回事？谁？干什么？”
云杭打开墙边的落地灯，伯爵停止叫喊，盯住云杭，“Jay？你要做什么？”
云杭说：“您知道的。”
伯爵摇摇头，“Jay，不要开玩笑，你杀得动我？你有枪吗？”
云杭从睡袍的口袋里掏出柳叶刀，拿下裹住刀刃纸巾，放在橱柜上面。
伯爵脸上的表情迅速变换，从疑惑到震惊到狂暴，放声高喊：“来人！来人！”
云杭说：“没有人能听见的。就算听见，也以为您是在享乐。”
伯爵奋力挣动，身体扭来动去，好像一条困在岸上的鱼，把床震得直摇。
云杭开始怀疑自己太过仁慈，丧失了机会。
他看了看钟，两点刚过，如果伯爵老这样挣扎，真的很棘手。
探测到云杭的犹豫，伯爵停下来，喘着粗气说：“Jay，让我们理智地谈一谈。你想报仇，我可以理解，可是我不是故意杀死Kay。是他要杀我在先，我当时很火，一时失控。这样好不好？你我之间的债务一笔勾销，我放你走，以后互不干扰，怎么样？”
云杭说：“这不是报仇，这是对你的审批。你毁灭的，不止Kay一个人。”
“Jay，你以为你是上帝吗？你有什么资格审判我？”
云杭说：“我作为人类来审判你。你不应该继续生存下去，控制更多的人，伤害更多的人，毁灭更多的人生。”
伯爵冷笑一声，“Jay，你这么聪明的，怎么也陷在这个误区？谈什么人类的审判！人和人一样吗？有的人，天生就需要被主宰，有我来主宰，是他们的福气。”
云杭说：“那么死刑就是对你任意宰割他人判决。”
伯爵笑着摇头，“小家伙，你准备怎么执行这个判决呢？我看还是算了，咱们就这么耗着吧。你想割我动脉是吗？可是你得先按住我的脖子才行吧？你有那个力气？”
云杭说：“我也可以用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我教给你的那些办法？”
云杭说：“很古老的办法——我可以用湿纸巾一张张覆住你的口鼻。”
伯爵定睛看着云杭，眼里显出恐惧，忽然扯着嗓子嚎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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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告诉我你的想法……
《夜的霓虹》——梓园郁金著——第57章…逃离（7）
夜的霓虹 下卷·复仇 第57章 逃离（8）
章节字数：4894 更新时间：10…06…23 09：19
两点整，韩戎和阿力克斯从窗户翻到花园里，与韩戎的副手碰头。阿力克斯用威廉给他的钥匙打开栅栏门，三个人依次进到城堡的后部。阿力克斯引着韩戎顺着冬青迷阵的外沿绕到伯爵居住的东翼。
把头处是异常宽大的半圆形阳台。
三楼的窗帘是很薄的金纱，透出柔和暗淡的灯光。想必是毛毛和三三在等他。
走近了，韩戎看见，掩在暗影里，一条防火梯从四楼的阳台垂下来。
韩戎让副手在黑影里守着，以防有人发现梯子。
他试试防火梯的强度，向上爬去，跨进三楼的阳台。
等阿力克斯上来，韩戎点点头，示意他跟紧，小心拧开落地窗的把手，闪身进入。
撩起纱帘，韩戎看清房间中央的大床上有一个赤…身男子，四肢展开地被铐在床架上，不禁吃了一惊，赶紧上前几步。
那男人挺身乱挣，嘴上虽然贴着胶带，依然呜呜涂涂地叫。
云杭站在床边，脸色苍白，手里握着一把手术刀，举在离那人脖颈处两三寸的地方，微微颤抖。此刻，他抬起头，看见韩戎，脸上现出焦急的神情，微启双唇，小声问：“戎哥来了？已经没有时间了吗？”
韩戎快步走过去，轻轻捏住云杭的手腕，在他耳边说：“三三，把刀给我。”
云杭没有抗拒，顺从地松开手，愣愣地看着韩戎，“可是他该死。他把毛毛害死了。”
“什么？！”韩戎脱口叫道：“三三，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云杭机械地重复说：“伯爵使劲踢毛毛的头，把毛毛踢死了。”
韩戎下意识地四下张望，遇上阿力克斯的眼睛，急切地问：“K在哪里？”
阿力克斯说：“埋在外面的迷阵中央。”
韩戎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每次他提到云檀，布莱德总是怪怪的。
怒火“腾”地窜起来，他拿起床头的大毛巾，对折两下，用左手拍在伯爵的脸上，狠狠按了下去，同时，右手里的刀锋一划，割开了伯爵的颈动脉。他随后把手术刀在毛巾上蹭了蹭，放到柜橱上面一张摊开的纸巾上。
因为有毛巾盖着，没有出现血液喷溅的情况，可是看着那条迅速浸染的毛巾，云杭不由得头晕，忍不住干呕。
韩戎立刻抱起他，三步两步进到浴室。
云杭只是恶心，却吐不出来。韩戎抱着他坐在浴缸边上，轻轻抚摩他的后背，安慰他说：“三三，没事的。你缓一缓，咱们三点钟以前进入暗道就可以了。”
云杭迷惘地问：“戎哥，我恨极了他，可为什么还是犹豫？”
韩戎把他搂在胸前，心疼地说：“三三，宝贝，杀人这种事，不是随便什么人，下了决心就立刻能做到的。也幸亏你犹豫啊，不然，我们这些作哥哥的，岂不是要愧悔无地？毛毛又怎么可能安息！”
眼泪在云杭的睫毛上颤动，他望着韩戎，轻声说：“戎哥，你救了我。”
韩戎用手指拭去云杭的眼泪，“三三，三三，你不会想到我此刻的心情。我只感谢上苍，又给了我一次机会。可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你闭上眼睛靠一下，然后咱们离开这里。”
云杭心里很乱，伏在韩戎的肩头，试图将各种在脑海里尖啸的念头压住。
过了五、六分钟，他觉得自己神智清明了一些，低声说：“戎哥，咱们走吧。”
拥着云杭回到卧室，韩戎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
刚才的短短的那一会功夫，阿力克斯已经操起手术刀，把伯爵的性…器割了下来。他还掀开了浸透血液的毛巾，扯下封在伯爵嘴上的胶带，把那东西塞在了伯爵的嘴里。
阿力克斯浑身发抖，两只沾了血迹的手伸在半空，抽抽噎噎地重复着说：“你这个邪恶的变…态！你罪有应得！”
韩戎怕云杭受惊，想先携他到一边坐下，再去安抚阿力克斯，但云杭却很平静地说：“戎哥，你帮阿力克斯洗洗干净，他和我们一起走。”
韩戎哪里还敢把云杭一个人留在卧室，拉开五斗橱的抽屉，随便扯出一条被单，让阿力克斯在上面擦去手上的血迹。
云杭笑了一下，开始换衣服，一边说：“戎哥，我没事，你别担心。你给阿力克斯好好洗洗手，不然他永远都不会舒服。”
看着阿力克斯两眼直愣愣的样子，韩戎叹了口气，把他带到浴室，替他洗净双手，擦干，温和地说：“这是杀菌皂液，绝对干净了。咱们原路出去，你拿包，我要照顾J。”
阿力克斯点点头，径直走到卧室的落地窗旁边，把挎包琴盒速写本一一背好。
韩戎看了一眼手表，两点三刻，对云杭说：“三三，一会爬梯子下去，我会护在你身后，如果累了，就靠在我怀里休息一下，我们慢慢的，不急。”
云杭说：“我可以的。”
尽管横杆是金属的，但毕竟是软梯，晃晃荡荡的不好爬，很耗费力气。
云杭咬牙坚持着，尽量快一点。好在他虽然体力不济，身体的协调性却是上佳，倒也没有慢多少。
下到地面，韩戎俯身背起云杭。他的副手早就接过小提琴和速写本。他二人跟着阿力克斯，往冬青迷阵的方向疾走。
一个身材高挑的身影显现在迷阵的入口，示意他们跟上。一定是威廉了，韩戎不免心里嘀咕，不知道伯爵卧室里所发生的一切，是否全在威廉的计划之中。不管怎样，一个成年男子，居然让一个病弱的孩子替他下刀子，也有点太不仗义了吧？这么想着，就对威廉怀了不满。
在树墙之间曲里拐弯地走了一阵，他们进到迷阵中央。月光下，韩戎看见中心处是一个塋墓，墓台墓碑皆为白色大理石制成。韩戎便猜到了，联想起熏草别墅的那个空冢，悲从中来。他放下云杭，走到墓前，抚摸着碑石，在心里对云檀说：毛毛，委屈你。等把三三安顿好了，戎哥就来接你。
威廉看看他们四人，蹲下身，在墓台的某个隐蔽处按了一下。
出乎意料地，墓碑缓缓倒下，而与墓碑呈直角的墓台板则立了起来，露出一个二尺见方的浅穴，雪洞一般的穴中，有一个深蓝釉的瓷罐，泛出流光点点。
云杭吃惊地望着威廉；他从未想到云檀是火葬。
威廉捧起瓷罐，说：“我的小羊，你以为我会用坟墓把他囚禁在这个令他憎恨的地方吗？”
阿力克斯忽然挤过来，请求云杭说：“Jay，让我抱着，可以吗？”
云杭点点头，转向威廉说：“谢谢你，威廉。”
威廉笑笑，说：“走吧。我不说再见。祝你们一切顺利。”
他又按了一个钮，穴底的石板平着滑移，现出下面的竖井。
让副手和阿力克斯先下，韩戎与威廉握握手，道了声谢，攀着铁梯进入竖井。
威廉匆匆拥抱了云杭一下，看着云杭顺着梯子下行，等他到底，按动键钮，关上墓穴。
韩戎按照布莱德的吩咐，从墙洞里找到矿灯，分发给各人，然后背起云杭。
阿力克斯紧紧抱着云檀的骨灰罐，仿佛在追逐希望，小跑着往前奔。
韩戎的副手想与阿力克斯换个顺序，叫了两声没得到回应，无奈地跟着他跑。
韩戎听云杭的呼吸越来越吃力，也不敢迟疑，大步流星地跟后面。
云杭伏在韩戎厚实的肩背上，渐渐有些恍惚，觉得是云檀在背着他踱步，喃喃地说：“毛毛，你累…了吗？累了…就…停下…来吧。”
韩戎听了，心里十分不安，只有加快脚步，希望赶紧走出暗道。
前面出现了楼梯，楼梯之上有一个铁门。
阿力克斯用钥匙打开铁门，按下门边的电灯开关，进到储藏窖内，把矿灯放下。
等韩戎背着云杭出来，阿力克斯关上灯，打开了通向外面的铁门。
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森林的味道，云杭睁开眼睛，意识到他们已经出了暗道。
布莱德从车上下来，打开车后箱。韩戎的副手把速写本和小提琴放进去，坐进了司机座。韩戎让阿力克斯和云杭坐在后座，自己坐到前座。他担心地看看云杭，说：“三三，再坚持一会，等出了大门，戎哥抱你，然后咱们直接去医院。”
云杭喘得说不出话，点了点头。
布莱德把头探进车窗说：“Jay，你别怕，我都安排好了。我明天到医院来看你。”
韩戎的副手掏出手枪查看了一下，才启动引擎，把车开出密林。
出大门时，门卫因为认识布莱德的车，并没有从门楼里出来检验。韩戎把会员卡在验卡器前刷了一下，大门自动就开了。
正如布莱德所说，外道门的验卡器只起一个统计出入的作用，如果门卫认真，可以发现屏幕上显示的并不是布莱德的卡号，但是他压根没有去看屏幕。毕竟，城堡的大门有种种防范措施，不该出门的人，除非长翅膀，绝对出不来的。
离开外道门监视器的范围后，韩戎与阿力克斯调换了位置。
他让云杭半躺在后座，将云杭的上身搂在怀里，催副手加速。
云杭昏昏沉沉地靠在韩戎身上，听着车轮刷刷的旋转，心里空空的，没有喜悦，也没有忧伤，只是觉得迷茫：毛毛再不会和他在一起了，他应该做些什么呢？
………………
韩戎无意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滞留，然而为云杭和阿力克斯弄护照需要花费几天的时间。
他非常担心云杭的身体，但是布莱德给云杭检查过后，说问题不是太大，卧床休养半年应该可以恢复。次日深夜，韩戎与他的副手又从暗道进入原驼堡，然后在白天，公然从城堡大门离开。这样，他在原驼堡的行踪就不会有明显的破绽了。
又过了两天，布莱德明显地心情轻松，陪在云杭床边，说些笑话。
韩戎不愿意云杭再与布莱德有什么联系，便把云杭和阿力克斯送到天地会的一处安全住所。反正只是休养问题，安排人好好照顾就是。
布莱德也就和云杭、阿力克斯告别，私下让韩戎放心，因为伯爵到底出了什么事，将永远是个谜团。那天夜里，他和威廉把伯爵的尸体扔到了密林，白天再去看，已经被狼群吃掉了，现在连骨头都找不到。
他和威廉一搭没一搭地散布一些猜测，结果原驼堡的员工普遍认为，伯爵大概在玩新花样，带云杭和阿力克斯秘密去了欧洲。
再说，原驼堡的业务照常进行，活照干，饭照吃，工资照领，也没有人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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