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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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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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翻看着那本书的时候,傅昭龙已经从盥洗室出来了,他走到床边,从我手中抽走我正在翻看的书,「就是一本荒谬的小说而已,就让你看起来快要哭了。」
  
  他似乎并不怎麽喜欢这本书。
  
  我没有与他争辩,事实上,这本书对我之所以特别,究竟是因为我真的很喜欢这本书,还是因为它令我想到许咏志呢?
  
  其实,我也没有答案。
  
  「穿衣服吧,我明天要上课。」我站起来,将他的衣服交给他。
  
  「还不错。」他一边穿衣服,突然笑着开口。
  
  「什麽?」我没弄懂他在高兴什麽。
  
  「你很有当贤慧太太的天赋。」傅昭龙伸手,捏捏我的脸颊,「不过,回台中的事情再说吧。台北有很多事要处理,台北也有大学,暑假你考D大的转学考吧,离我的地方近。」
  
  「我想要回台中,」我没想过他竟没打算让我回学校,快要期末考了,他难道又打算软禁我吗?
  
  「台中有什麽让你非在那里不可的理由吗?」傅昭龙继续穿衣服,「你在学校也没有什麽特别要好的朋友,D大的资源也比你现在念的学校多,你其实并没有『想要』留在台中或K大吧?尤其,那个倒楣鬼死掉以後,那个地方对你来说,算是伤心地吧?」
  
  「台北也没有让我非留在这里不可的理由。」我承认他说的有部份是对的──许永志死了,那里的确没有什麽让我真的『想要留下』的理由和原因了。「再说,转学考我也都没准备──」
  
  「我知道你书念的不错──就算你念得不好,我也可以安排。至於你留在台中的东西,我会派人全部运回台北。。。。。。」
  
  看来,是没有我说不的馀地了。
  
  「至於你非留在台北不可的理由,当然有啦,就是我。」他露出笑容,「好啦,你太久没吃东西了,这样身体可撑不住,让我们先去喂饱你吧──你太瘦了,昨晚骨头撞得我好痛,我要把你喂胖一点,抱起来比较舒服。」
  
  ※ 56。
  
  和傅昭龙离开那家精品旅馆时,大概晚上是六点半,来接我们的,是那部挂着「使」字牌的奥迪。
  
  车子在市区拐了几个弯,来到有名的林森北路,并在规模不小的某间夜总会前停了下来,司机打开车门,傅昭龙率先跨了出去,然後,将脚步有些虚浮的我牵出那部车。
  
  「我以为我们要去吃饭?」我看着大门口穿着旗袍的两个漂亮高挑的女孩,以及奢华瑰丽到不行的酒店装潢,有些不解。
  
  「这里的台菜才道地,你没听过酒店菜?」傅昭龙笑了笑,亲热地搂着我的肩往酒店里走。
  
  看到傅昭龙,美女们笑靥如花,甜甜地打着招呼,「大少爷。」
  
  一个穿着金色旗袍,头发在脑後盘成髻的美丽女孩从里头奔了出来,看到傅昭龙马上放慢脚步,踩着至少有六吋的高跟鞋,露出温婉的微笑。
  
  「大少爷,你来了。」女孩的声音很柔软。
  
  不知道是因为傅昭龙的身分特别,还是我将酒店想像得太j□j,总之,一路上看到的女孩,甚至是迎面走来的这个气质美女,都颠覆了我对酒店的印象。
  
  「嗯,今晚我在这里吃饭,妳去吩咐厨房吧。」
  
  女孩凑过来,自然而亲热地挽住傅昭龙的另一边手臂,「那我先陪您去包厢。」
  
  美丽而有气质的女孩对傅昭龙的动作虽然亲热,却不显得下流或j□j。
  
  傅昭龙明明一手还搂着我的肩,却老练地低下头,在女孩耳边低声地问,「想我了?」
  
  女孩露出灿烂的笑容,没有回答,反而问,「那大少爷呢?是因为想我才来,还是只是来吃饭呢?」
  
  「妳说呢?」傅昭龙声音带着温柔的笑意。
  
  「我当然希望少爷是想我才来的。」女孩笑着,将傅昭龙的手臂搂得更紧。
  
  原来,傅昭龙是男女通吃的?
  
  原来,傅昭龙对玩伴都是一样温柔又擅於调情的?
  
  说穿了,我其实也不是什麽特别的存在──这样的念头,不知道为什麽,让我觉得很是难堪。他花了那麽多心思对我,我还以为自己是多了不起丶又多特别呢。
  
  意识到自己内心的苦涩,我很快就为自己纷乱的情绪找到了说法──我只是在感慨身为堂堂的男儿,自己竟与欢场女子没有什麽不同。作为被左拥右抱的其中一个,却还要强迫自己乐在其中,这是怎样堕落的人生?
  
  眼前的这个酒家女,如果不是在这里头看见,你说她是名模或还不太成名的小明星,肯定也不会有人怀疑的。她没有什麽风尘味,反而气质颇佳,她对傅昭龙的应对也很聪敏。
  
  我和这个酒家女有什麽不同呢?或者说,我又真的比这个酒家女高尚到哪里呢?
  
  转眼,我们已经来到二楼的某间包厢门口,包厢的门已经有另外的女孩先打开了。
  
  「是您喜欢的新采冬茶,」女孩放开傅昭龙,安排我和傅昭龙坐下,再分别倒了两杯茶端到我们跟前,「我去安排吃的──大少爷,要带几个小姐进来伺候您的朋友吗?」
  
  我端起茶,听到女孩的话,抖了一下,差点被热茶烫到手。
  
  「小心点。」傅昭龙端过我手中的茶杯搁在桌上,仔细地检查我的手,「有没有烫到?」
  
  我摇摇头,「没事。」
  
  「嗯,那你说要叫小姐进来伺候吗?」傅昭龙抓着我的手,笑吟吟的看着我。
  
  我又一颤,望着那双闪耀着光芒的黑眸,不知道他又是在卖什麽膏药。我只能提问,「你要让小姐进来『伺候』我?」
  
  「还是,你比较喜欢我伺候?」傅昭龙笑着摸摸我的脸,「你不喜欢女人?」
  
  我喜欢女人吗?我不喜欢女人吗?这辈子我心动过,有过关系的,刚好都不是女人。可是,这样就代表我不喜欢女人吗?
  
  看着那个笑得奸佞的人,我的脑袋响起警钟。
  
  差点掉进去傅昭龙的语言陷阱中。。。。。。
  
  「以後,我只会去喜欢你。」这才是聪明的标准答案。无论是男人或女人,在傅昭龙厌倦之前,我把谁放在心里,谁就会倒楣。
  
  ──只有死人,傅昭龙不会太计较。
  
  我的回答显然让他很高兴,「真乖。」他牵着我的手,到唇边一吻,然後头也不抬地对站在我身後的女孩说,「妳看到了,我想,燕子比较喜欢被我伺候──新人总是比较娇一点,妳知道的。」
  
  新人。傅昭龙的话,泄漏了我终将成为旧人,我终将成为过去,而无论他对我多好,眼前专宠的假象,在未来都会变成另一个新人的权利。
  
  我没有勇气回头去看那个女孩的表情,也没有勇气想像她是用什麽心情,以温婉到带点可怜的口气说,「那──大少爷等等吃饭也不用我伺候?」
  
  「好了,快去吧,别饿坏了我的新宠。」傅昭龙抬头,已几乎可以说是冷淡的目光,凌厉地瞟了我身後的女孩一眼。
  
  「好的。」女孩恭顺地离去了,还顺手带上了包厢的门。
  
  前一秒还和那女孩调笑着呢,还主动问女孩是不是想他了呢。。。。。。翻脸比翻书快,傅昭龙的爱情,比帝王的宠爱更不可靠。
  
  「你要我爱你,难道不能可爱一点?」听到女孩远离的脚步声,我终於压低音量,质问着重又对我露出温柔微笑的男人。
  
  「可爱?」傅昭龙挑起眉。
  
  我知道,他是在责怪我僭越的要求了。
  
  是我求他,不是他求我,当然得照他的规矩来了。他喜欢表现得令人生厌,我还是要努力学着去爱那样的他;他与可爱无缘,我还是必须催眠自己,去找他值得人爱的蛛丝马迹。
  
  「至少,不要在我面前表现这麽令人发指的一面,可以吗?」
  
  「令人发指?」傅昭龙伸手,摸着我的下巴,「宝贝,说说看,你到底是不喜欢我和你以外的人调笑,还是不喜欢我对你专宠?」
  
  都不喜欢。
  
  他与其他人调笑,只显得还必须巴巴去爱他的我很贱。
  
  他现在对我的专宠,只是因为我是所谓的「新人」,只是在提醒我,努力去爱他之後,等着我的会是什麽。
  
  总是傻傻地爱着傅一荣,是因为内心深处偷偷想着,说不定自己总有让顽石点头的一天。而傅昭龙……以爱去换,不会是爱,也不会是所谓的幸福M我努力勉强自己,从恨而爱,只是为了一个从来不在意我的人,能保住他的生命而已。
  
  「怎麽不说话了呢?」他笑着端起我的茶杯,吹了两口,送到我的嘴边,「你知道为什麽我喜欢冬茶吗?」
  
  我乖顺地张口吞下那口甘香的茶,已经不烫口了。
  
  「春茶,味道比较香,价格也比较好。可是,冬茶却可以久泡而不苦涩──虽然,一开始的香味,是没有春茶那麽好的,价格也没有春茶高。」
  
  「我不懂。」傅昭龙这人总爱一语双关,春茶冬茶,又是在暗比什麽吗?
  
  傅昭龙将茶杯放下,笑了,「只是我喝茶的喜好而已,没有什麽意涵──你聪明的脑袋,有时会将简单的事情想得太复杂,然後作茧自缚,那不是什麽好事哩。」
  
  
                      
作者有话要说:  




☆、〈29〉人心

  ※ 57。
  
  很久以後的後来,我才知道,傅昭龙这个人,出乎意料的浪漫。
  
  所谓的浪漫,并不是什麽鲜花攻势,或是名贵的礼物丶盛大的排场。虽然看似总是透过猛烈的冰与火在折磨着每个不顺他意的人,其实,骨子里,他竟一直在追逐所谓的「长久」。
  
  ──就像他喜欢冬茶更甚於春茶一样,即使香味与口感都不是最好的,但是,却是尽可能绵长的。一如情感,不要求情深不寿,只求终身相伴丶抵死缠绵。
  
  那是,很久丶很久以後,我才终於知道的事情。然而,在我知道他竟是那样的人之前,他就只是一个不得不去爱的魔鬼。
  
  那天在酒店的包厢里,他告诉我,那只是喝茶的喜好而已,让我不需要作茧自缚,究竟是因为他不想对我承认自己喜欢长远更甚於一时的激情,还是他还不愿意接受想要与我长久的念头,我就不得而知了。
  
  「第一次来酒店吧?」傅昭龙换了一个新的话题,并重又为我斟了一杯茶。
  
  我觑了他一眼,不说一般大学生不太可能有过出入酒家的经验,也不说我刘姥姥逛大观园般,不自觉地观察这个华丽地方的神色,关於我的点点滴滴,他明明在重逢之时,就已经通通调查的一清二楚了,如果我曾经出入酒家,那本放在床头的,巨细靡遗的报告书,怎麽可能漏掉?
  
  他这是明知故问。
  
  见我不回答,他却不觉得无趣,只是笑眯眯地径自往下说,「不说让男人心痒难耐的醇酒美人,即使是吃饭,这里的菜,可比外头一般的台菜馆要好吃──这阵子我比较有空,我们可以常来吃。」
  
  「我看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我忍不住笑得讽刺。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美女如云的温柔乡里,就算是猪食假酒,这些色鬼也会觉得是瑶池宴里的珍馐美味吧?
  
  「吃醋了?」傅昭龙笑着。
  
  我低头,望着热茶的烟雾,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要吃醋──如果我喜欢这个人,那麽,当他常在酒家出没,我表示吃醋是应该的吧?
  
  「这是你的产业?」虽然这样自我催眠,我却仍没有什麽想吃醋的念头,於是只好转了个话题。比起吃醋,那种自甘堕落的毁灭感,更是令我心烦。
  
  「应该算是家族事业吧。」傅昭龙笑了笑,「道上混的,总要有几间酒家俱乐部,你说是吧?」
  
  这时,他又承认自己是黑道头子了?
  
  其实,无论是黑是白,都只是表象罢了,当一个人的心计缜密如斯,能力卓绝如斯,他要用什麽职业自称又有什麽差别呢?
  
  许是见我没有追问,他又开口;「你会觉得不公平吗?你的一切我都知道,关於我,你却一无所知?」
  
  「我知道你。」我并不觉得自己对他一无所知。一个黑心鬼丶投机者丶j□j犯丶弄权者丶变态丶魔鬼。。。。。。我知道的可多了,怎麽会是一无所知呢?
  
  「喔?」他有些讶异,「说说看你知道我些什麽吧?」
  
  「不是什麽让你高兴的事情。」我与他对视,若我要表现得爱他,那,就不该述说他不可爱的地方──虽然,他就是那麽恶劣到没救的人。
  
  他似乎明白我要说什麽了,笑着摆摆手,「我说的不是这麽『深入』的部份,是比较肤浅的,关於我的事业版图──」
  
  事业版图?他还真敢说。
  
  「盗卖人体器官这类的吗?」发现自己说出讥讽的话,我悔恨不已。
  
  「你不是要我别表现那麽令人发指的一面吗?如果我的事业版图有会令你讨厌的地方,我何必那壶不开提那壶?」傅昭龙笑出声音来,「而且,我没有盗卖人体器官──你竟真的相信那没根没据的事情?」
  
  「不然呢?你不是SAM的医院的负责人?」
  
  「是出资者。」傅昭龙笑了笑,「我出钱,给专业人士经营,那家医院对我来说,主要就是关心每季的财务报表而已──里面如果有什麽藏污纳垢的地方,不能算我头上吧?」
  
  「你至少有默许吧?」我相信他不是主谋,就像李玉莲的事情一样,但是,要说他完全清白无辜,我也不觉得可能,他既然出资,又是那麽黑心肝的人,底下有什麽非法勾当,他怎麽会不知道?再说,他这种操弄人心丶翻云覆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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