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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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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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唯一的解释,就是□犯拥有绝对的权威。
  
  这大概也是我父母原本还恨恨地说无论如何一定要帮我讨公道,却很快就转变态度,畏畏缩缩,改用愧疚又不齿的眼光看我的原因吧。
  
  毕竟,连黑道人士都不敢违抗的人,就算我爸妈有钱,又能拿他怎样?
  
  在场的人们,似乎在说明一些关于势力分配的事情,我并没有仔细去听。
  
  太多的极端情绪撞击在一起,悲伤、愤怒、迷恋、恐惧,我于是变得疏离而无感。
  
  我见到傅一荣了。那天之后,已经三年不曾见过了,我竟然非但不恨他,还是觉得他魅力惊人。
  
  我也见到□犯了,虽然,那人连他□过我都想不起来。
  
  我也终于知道自己愤怒的原因了,甚至,还痛快地哭了出来──这几年来,我从来不这样哭过。
  
  然后,我开始对许永志的死亡,感觉到伤心与悲痛,而不只是愤怒。。。。。。
  
  被□那天之后,卡死而停止走动的齿轮,似乎终于鬆脱了。许永志就像润滑油,修復着、弭补着,可是,还来不及全然将我製癒就用完了。
  
  然后,与傅一荣和□犯的重逢,就像是一记重槌,直接将齿轮咬死的齿轮敲碎。
  
  稍早去看的心理医生并没有骗我,在内心深处,我是伤心的,只是我不知道。与使我的人生走调的两个男人偶遇,比庙宇裡的泥偶,更能渡化我。只是,这渡化,不能成仙成佛、只是知道了前因,看不见后果。。。。。。
  
  我望着自己的手指出神,无名指上,有个戒指。那是上个月我生日,许永志买给我的。宽版的白金戒指,在戒指的内侧,刻着永志。
  
  我不合时宜地在这个黑道聚会场合裡,被□犯拽着,脑袋裏面,却想着许永志。
  
  许永志的无名指上,也有个相同款式的,他的那个戒指上,刻着辛。他将戒指套在我的无名指上时,好温柔地说,「现在,我套住了你;你是我的了。」
  
  「那你呢?」我望着那个深情的眼眸。
  
  他将手握住我的,两只相同款式的银色的白金戒,相互辉映,「我的这只刻着辛,所以,你也套住了我。」
  
  不知道他的家人是否有将他无名指上的白金戒指取下,或是,套住他的,刻有我的姓的白金戒,早已连同千万隻纸鹤,一起焚化了呢?
  
  我闭上眼睛,想着,许永志死掉以后那每夜的恶梦。逐渐消散的人,只能哭着,用嘴型传递爱情。
  
  ※ 6。
  
  不知道恍神了多久,总之,□犯突然拽起我的胳膊,将我从椅子上拉起来。
  
  会议似乎已经结束了,穿着西装的男人通通站起来,恭送他们的「大少爷」拎着我离开包厢。不分高矮胖瘦、年轻或年老,所有的成员都留在包厢裡,只有傅一荣跟了出来。
  
  「你要回台北?」□犯拽着我,嘴裡却问着傅一荣。
  
  「恩,他在等我。」傅一荣眼睛闪过温柔的光芒,我想,会让他有这种表情的,肯定只有那个警察吧──那个娶了一个高中女老师的男人。
  
  许永志如果没有死,我也会有专属于自己的温柔目光。。。。。。但是,没有如果,所以,什么都不可能了。
  
  □犯突然加重抓着我的手的力道,因为吃痛,我于是收回自己对傅一荣的凝视,转头看向抓疼我胳膊的人。
  
  我不再喊着「放开我」之类不可能有作用的话语,我只是任他拽着我,走出那家酒馆。
  
  酒馆门口,有辆黑色的宾士车,车旁那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一看到□犯,就慇勤地打开车门,恭敬地说,「大少爷请。」
  
  我被塞进宽敞的宾士后座,□犯也随之坐进来,穿西装的男人慇勤地关上车门之后,才到驾驶座准备开车。
  
  傅一荣在车外面挥挥手,转身离开了。
  
  「大少爷,我们接着去店裡看看吗?」不知道是小弟还是司机的男人这样问。
  
  「不去店裡了。」□犯开口。
  
  「好,那是回别馆吗?」
  
  「恩。」我发现□犯正专注地盯着我看。
  
  车子平稳地向前驶去,我任他看着我,既害怕又生气,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平静下来了,我已不再发抖。
  
  我没有问他要带我去哪裡,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人突然决定要带着我,可是,我知道面对危险的曼陀罗,除了等死,别无他法。
  
  我想起年少的自己。
  
  那个自己,曾经那么优秀、充满自信与傲气,在傅一荣面前,却只显得可怜不堪的幼稚少年。
  
  那个自己,在弹子房凭一手好球技,可以宰不少肥羊,也让许多女孩为之倾慕不已。
  
  那个自己,一个人可以打得四五个小溷溷落花流水。
  
  那个自己,是T中老师上课时不得不兢兢业业、小心应对的资优生,随时可能指正老师教学上的错误,令老师下不了台的难缠小孩。
  
  那个自己,T中的校花三番两次告白,甚至,难以计数的情书中,还有男同学写来的,发现写信的是男同学,还会狠狠地将告白者揍上一顿。
  
  而今回想起来,那个少年,似乎不是我了。
  
  我已经三年不曾涉足过撞球场。已经三年不曾与谁打架。上课时总是安静沉默地做自己的功课,套住我无名指的那只戒指,是男人送的──虽然,他已经死了。
  
  「你和我弟弟是什么关係?」□犯的声音听起来很慵懒。
  
  我疑惑地看着□犯。
  
  「不可能只是师生这么简单,以我弟的个性,没理由记住那个破烂警察以外的人。」□犯像是在回想着什么,眉拧的很紧,「我一定看过你。」
  
  你不只看过我,还□过我呢!
  
  我突然不想再重复提起这件事了。反正,无论我提几万次都是一样的,他甚至不会因此而愧疚,否则当初不会直接把事情压下来就算了结。
  
  「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他又这样问。
  
  不,这次重逢只是一场意外,我根本没想过要再见到这个□犯。如果今天我在街口看到的背影是他,我根本不可能追到这裡来,相反的,我会掉头就走,然后告诉自己,那只是一个长得很像的人而已。
  
  男人并没有所谓的「处。女。膜」,因此,就算被□了,身心受了重伤,也不可能因此想要和这个人还有什么牵扯。
  
  ──除了报復。
  
  然而,我知道自己报復不了什么。无论打架多厉害,我根本打不过他。毕竟,如果我打得过,当初也不会被弄到住院了。
  
  当年那么疼我,以我为骄傲的父母,都对付不了他,最后只能选择忍气吞声,转而将不满的情绪转移到我的身上,所以,肯定是因为黑的、白的,都斗不过他。
  
  虽然不曾细问,但我已然可以□不离十地猜到当年父母是怎样从暴跳如雷,非要报復到底,转瞬间就变成吞了黄莲的的哑巴。
  
  报警,从我体内取出的□,可能会被弄丢、被加入奇怪的东西到不足以作为定罪的证据。医院裡的医生可能会因为胁迫,害怕得不愿意出面作证,甚至伪造病历来让坏人脱罪。
  
  找黑道解决,□犯就是一个势力庞大到惊人的黑道头子──我记得进到他们家大门之后,还要开好一会的车,才会到傅一荣居住的地方,那甚至还不算主建筑。而且,我被□的「森林」,以所有权来说,甚至只是他家的院子。
  
  找记者登报,不说有没有人敢。我当年是一个名校高中生,不登报,只要管住知情的少数几张嘴。一登报,全台湾都知道我被男人给□到差点死掉,我还怎么活下去?
  
  这些事,我在第三次读高二之前,已经反反覆覆、仔仔细细地想过了。我不是息事宁人的人,也不是被咬了一口就会乖乖认倒楣的人,可是,我注定报復不了他。
  
  因此,既然讨不到公道,那么,还有谁想见那个□了你的人。所以,我咬牙认了,然后希望,最好老死不要再看到这个人,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不再因这件事而作恶梦。
  
  「你为什么不说话?」我的下巴又被捏住,「我问你问题,你就该乖乖的回答。」
  
  他捏疼了我,我拧起眉,却没有伸手去拨开。
  
  反正,不可能挣得脱的。现在的我,就像一隻陷入蛛网的昆虫,已经失去了活命的机会,因此,不需浪费力气去挣扎了。
  
  不需要了。
  
  「你到底是谁?」我的消极抵抗显然让他很不高兴,他更加用力地捏我的下巴,眼神很危险,「不说吗?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辛雁梓。」我的声音有些颤抖,幸好望着他的眼神应该有够重的恨意。
  
  「我没听过这个名字,谁派你来的?」
  
  「没有。」我知道他不相信,然而,真的就是没有。
  
  「不说吗?」他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芒。
  
  「我只是傅一荣在T中代课时的学生。」我只希望解释清楚了,这个人就会放过我,「你见过我,是因为我去过你们家──在傅一荣住的那间平房外的森林裡。」
  
  他似乎仍然没有印象;因为人生因而崩毁的人不是他。
  
  人性最悲哀的就是,快乐与幸福的时候总觉得过得快,却很难真正留下记忆。偏偏那些因为太痛苦而感觉度日如年的破烂事儿,会成为一生的心魔,怎么也无法忘掉。
  
  「我现在是C大的学生,我刚刚看到傅一荣,于是想要来找他打个招呼,只是这样而已。我口袋裡面有皮夹,裡面有我的身份证和学生证,不信你可以拿去看。」
  
                      
作者有话要说:  




☆、〈4〉後悔莫及

  
  ※ 7。
  
  强 暴犯扬起眉,放开捏着我下巴的手,迳自伸手到我背后,拿出我放在裤子后口袋的短皮夹。
  
  身分证、学生证、借书証、健保卡,通通都写着辛雁梓。
  
  他检查了一下,确定不是造假的之后,将我的证件塞回皮夹裡,我伸手想要拿回我的皮夹,他却恶质地笑了,拿着我的皮夹的手往后一缩。
  
  他的笑容令我害怕,那是算计着什么的危险表情。
  
  「我拿在手中的东西,可没有白白给人的道理。」强 暴犯笑得那么奸险。
  
  那明明是我的皮夹,他刚刚才从我裤子口袋拿过去的,现在,却耍流氓得那么理直气壮。黑道老大就了不起吗?就完全不讲道理?
  
  我当然可以不要皮夹,只要挂失,所有的证件和卡片全部都能重新补办。可是,明明我的皮夹就近在眼前,怎么可能不想直接拿回来?
  
  如果我早知道后来事情会变成那样,我肯定会直接放弃那个皮夹。虽然我所有的证件、提款卡、信用卡,通通都在裡面。但是,挂失之后花时间补办的麻烦,绝对比和这个人纠缠一辈子要划算──可惜我那时候不知道。
  
  「你想要什么?」于是我问。
  
  「很上道啊。」强 暴犯笑了,舔舔自己的嘴角,「虽然你出现的时间和地点都很有问题,不过,看你的证件又像是真的很清白,辛雁梓,你说,我要不要相信你只是那么单纯的学生身分呢?」
  
  听他口气,似乎还是不相信我说的。可是,我已经不想再重复说明他强 暴了我的事情了。。。。。
  
  「就只是那样而已。」我垂下眼睫,想着如何拿回我的皮夹,然后下车回家。
  
  「这样吧,先说说看你刚刚在门口,到底在哭什么?」强 暴犯将我的皮夹塞进他自己的西装口袋裡,一副想拿回去,就要让我满意的表情。
  
  我在哭什么?
  
  我的脑袋有一瞬的空白,然而,为了摆脱他,我选择实话实说,「我只是想到自己死掉的情人。」
  
  目光移到我左手的无名指,望着我与许永志的对戒,现在,永远只是孤零零、不能成双的、寂寞的单戒。想到他,视线又开始模煳。
  
  当强 暴犯的手指碰到我的脸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又哭了。
  
  「为死去的情人流泪?」强 暴犯眉一扬,态度看起来有几分嘲讽,「难道我和你的情人长得像吗?不然,为什么一见我就流泪?」
  
  「不像。」我低声地回答。
  
  许永志有永远温和的笑容,看起来也不具侵犯性,是书生气息到有点呆的长相。
  
  和强 暴犯比起来,许永志算是好看的男人裡,最平凡的那一种。可是,如果是在平凡的男人裡,则是属于最好看的那一个。
  
  多年以后,强 暴犯曾说过,许永志死前能和我在一起,算他高攀了我,我根本不需要为他流泪与伤心。
  
  可是,爱情不是这样算的──即使,我第一个爱上的人,傅一荣,当时是美艳不可方物的外表先吸引了我。。。。。。
  
  现在想来,我对许永志所萌生的爱情,就像雏鸟破壳而出之后,会对第一个见到的生物产生爱意与信任那样,是极其真实的。
  
  「你的情人是个男人吧?」强 暴犯笑了笑,看到我讶异的表情,笑容更是得意了。
  
  我没有问「你怎么知道」这种多馀的话,我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他没有卖关子,解释地说,「你一看就是这一路人,你的情人真的和我不像吗?」听他的口气,分明已经认定,就是因为我的情人和他长得像,所以我才一见他就哭了。
  
  他既然已经这样认定,我也不想多做解释,他爱怎么想,都由他吧。我只求拿回我的东西,远离这个人,回去专心地为许永志的死亡伤心。
  
  「怎么死的?」
  
  我愣了一下,才知道他是问许永志怎么死的。没有隐瞒,我乖顺地回答:「银行抢案,被流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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