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三思 by赫连春水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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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三思 by赫连春水 下-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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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得喘不过气来似的烦闷。 

而漆漆黑,每两个时辰便收到一次传信,从宋军入侵洛京,到一日屠灭两座城池,再以极速向洛京之都丰都推进。所经处老残病弱皆杀,妇女皆淫,男子充军,小孩子则集在了一块圈住,不知如何处理。 

而战事方面,爹派出了大量的妖怪与幽军铁骑一起出征狄夷,西元与繁卫则两翼包抄,夜分大将莫当然指挥有度,散军成股,利用地势不时偷袭、劫粮草毁桥路,倒暂时让西元与繁卫绊在战场上气得直跳脚。花家则对幽国用了控尸对阵,虽勉强支持了住,却元气大伤,死了好几十花家子弟。而楚国与幽国已经在边关上摆阵对战,双方有输有赢,一时倒也僵持不下。 

随着这些消息的频繁,郎青的脸色亦由青转白,由白转黑,再到没有表情眼神深沉。漆漆黑话越来越少,到得后来,只出声告诉消息,便一直窝在我怀里不动。 

这一路上,我们亦不时遇到跟踪突袭,对手由鬼猴子到喜欢偷袭的暗鬼,接着是九头蛇,再后来便是地精。这些,都被郎青与漆漆黑一一打发了。 

爹。 

爹…… 

我只要一想到这火烧似的让我心痛的消息都和爹有莫大关系,便痛得出不了声,只能在心里一声声的叫着爹,只这样就好像能让我更相信爹一些。 

漆漆黑曾问郎青:三思大人身上的链子能弄下来么?郎青只是一笑,回他道:这五彩玄晶链只与人皮肉骨头接上,便像生在里面般,哪能取得下?除非它吸完锁住这人的真元与内丹,才会自动离开罢。 

我见他笑,自知必是骗漆漆黑而一番胡言乱语,然而每天倒真有感觉丹田里有气慢慢如丝般流向四肢百骸流进那玄晶链里去。自己也曾试了好些次,竟是一点灵力与真元不能用,反倒一用气,便四肢被穿透的地方椎心似的火烧着的痛。 

漆漆黑本不是郎青对手,若让他得知我这四肢是让郎青所废,只怕反害得他找郎青麻烦不成,倒去了性命。郎青,只见着便知是个心狠手辣且心机深沉的妖怪。我还是不能害了漆漆黑罢。 

于是,我什么都不说,便是郎青极有深意的说着那番话有意无意的看我,我也只把头轻轻扭动着,颤抖的捶捏仍动一下就痛的手脚。 

我们便是在这像是止不住的大雨里赶到了绊马关。 

绊马关,是洛京与辽极之间的一坐重要关卡。像是这茫茫天与地的一道分界线般,虽不雄伟,却很有一种孤独坚定的令人惊心动魄的气势。 

城不大,城墙却拉得极长,像一条线,两端看不到头。城门由黄铜浇铸,高三米半,宽二米,上面布满了铜刺。城上,不时有身着重铠的士兵列队巡视走动,城垛子间,亦站着动也不动眼直直看着前方的拿着红缨长枪的士兵。 

显见已经有人看见我们,不待近处,便已有士兵远远在城墙上大声向我们喊道:“来者何人?进关城有何事?” 

郎青鼻子里冷哼一声,抱起我便突然用力一蹬。 

隔了三四十米,只见城墙上的士兵们都掩不住眼睛睁得极大,面上露出惊恐之色看着郎青与我突然隔了这么远竟飞身上了城墙,就站在自己眼前! 

郎青一身黑衣立在急剧大雨中的墙垛子上,我只看着面前那个仰着看着我们的士兵年轻的脸上露出的惊恐、害怕与敬佩的神情便可知郎青这招当场已极有效的威吓住这些守城的士兵了。 

“叫你们将军出来见我。” 

郎青手上抱着我扬声道。一身黑衣已经被雨淋得湿透,却仍是昂首缓缓看了看城墙两侧,才慢慢抱着我像是在看不见的阶梯上走下来似的,走下城墙,走到溃檐下,把我放开任我站直了。 

早有士兵飞快的跑着去报信了。路上,因为太过激动,脚下还踉跄了一下,差点绊倒。其余的士兵虽是被郎青刚才表现所震慑,但却马上恢复警戒神情,哗啦啦的自动围成了半圆的水泄不通,手里,明晃晃的刀枪剑不离我们三寸远。 

不愧是些时常征战沙场的英雄。看他们整齐有序的动作,我在心里不由赞叹一声。便是那些动作,都显出与众不同的严格与沉稳来。 

郎青难道想煽动这绊马关叛出洛京,在这里与草原铁骑汇集用这绊马关挡下那些妖军与宋军? 

我暗自寻思:郎青即不放我亦不杀我,可见必是要在最后关头拿我做挡箭牌挡上爹一挡的,自己这段时间里必是暂无性命之忧罢。而爹现在已经魔性大发,连我也不再记得。我便是能逃脱回到爹身边,只怕爹不认我,亦只会看着魈把我杀了。眼下这天下风云动荡,战火燎原,百姓流离失所,妖怪趁机横行,人力所及不过螳臂当车,若一味胆小或躲事,只怕这天下迟早便是妖怪居所,人类哪还有地方立足?虽然我是伍三思,虽然我放不下爹,可是,我是道士,我能眼睁睁看着而自顾性命在一旁袖手旁观么? 

想想,我只觉心里极是愧疚:这番剧变,一切,不过都由我和爹,由那个什么狗屁的青龙图开始。而爹,更是因此落入魔道,只手翻云覆手为雨,让这天下民不聊生,黎民百姓亦要生活在腥风血雨中…… 

不过思量一时间,便听得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至近,奔在雨中分外清晰,约有十来骑的样子。 

待马蹄声近,便被拉着长声嘶鸣一声,竟不停,又得得的踩着石板上城楼来了。 

郎青仍是不动,我浑身湿透,鼻子里有些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漆漆黑亦钻出个头来,看着马蹄声来处。 

平坦坦的城楼阶梯处,首先出现的,是一匹神俊之极的黄马。拉着便看到马背上的人:红缨飞翅银头甲,头甲下的面容不过五十模样,国字脸,双眉如刀倒竖,眉间成川,挺直的鼻,面色较黑,留着短短的胡渣,看向郎青的眼神如电般凌厉。 

再上前来些,便看到身上着了银亮软猬链子甲,当心一块雪亮的护心镜,内里是黄|色长衫,腰间缠着乌丝软鞭,还别了一把坠穗黄络暗青大刀,脚上,亦蹬着一双飞翅银靴。 

这人骑马当先上了城墙。围在我们面前的士兵自动分成两半让他步在我们面前十步左右停下。然后一个翻身下马,动作利落。 

步向郎青,来人朗声道:“绊马关镇关将军宇文定。你是何人?” 

声音不大,却听在我耳里像洪钟般,如宝印说话,却又比及宝印多了份像是与天生成的煞气与威严。 

郎青微微一笑,拱手道:“狼妖郎青。” 

四个字,不大,却让周围一片倒抽气,接着,那些士兵手里的刀枪剑又哗啦啦的连响不断,指向我与郎青周身致命要害处。 

这宇文定闻言面上神色不变,只眼里有一丝精光闪过,脚下却仍自向我们靠近。 





“好胆量。在下佩服。”走到我们面前停下,宇文定向郎青与我一拱手,眼神在看见我肩胛与脚踝的晶链里震动了一下,马上又锁在郎青身上不动。“郎郎乾坤,本以为鬼怪妖魔不过是世人胡说,倒想不到竟有人敢自承认自己是妖怪了。本将军出入沙场二十一年,生死看透,妖怪又有何惧?” 

这话里,即道出不相信郎青真面目,亦摆明自己大无畏。 

真真是个好胆色的好汉子。 

我心里一声喝彩,不禁看这将军有些佩服起来。 

宇文定眼神扫了四周不动大气也不敢出的士兵一眼,大声道:“你们是谁?” 

“镇关兵!” 

“怕不怕妖怪?” 

“生死无惧!” 

整齐而大声的应答,像重锤一样敲在我心上,我看看郎青,眉眼间有丝不惹人查觉的杀气掠过,又眨眼消失。 

“将军信与不信,于郎青而言并不重要。在下前来此地,不过是想与将军联手抗敌罢。” 

郎青哼笑一声,即使身上湿漉漉的狼狈不堪,但仍是直直的站着,浑身竟有股迫人的威严散发出来,眼神也锐利得不敢让人逼视。 

那宇文定倒好生胆色,眼里倒有些兴奋的直对上郎青的眼,道:“联手?你倒说说,我洛京有何敌手?” 

“哦,难道将军不知宋国十万大军压境,所经之处战不无利,战无不摧?洛京各处节节败退,血流成河,丰都即将失守?” 

郎青老神在在,负了手反问宇文定。 

宇文及的面上终是变了色。眉间的川字更深更紧。 

“竟敢拿国事玩笑,来人,给我拿下!” 

“堂堂镇关将军竟对这等大事无知无晓,我便让你看看。”不待那些士兵冲上前来,郎青退后一步,手按在了城楼墨青的石壁上。 

石壁一阵扭曲,慢慢现出一面诺大的黑金篆体宋字的旗帜,再接着,便听到惨厉的尖叫声,求饶声还有救命声、哭泣声,战马四下奔窜的声音,以及刀剑利刃刺入肉体的噗噗声。 

穿了黄甲的宋军正四下里奔走着,捕杀自己面前的洛京百姓,满天大雨里,宋军士兵的脸,因为溅血杀戮的恣意挞靼,许多竟是眼都红了,嘴角裂开笑着,面目极是扭曲狰狞。 

宇文定及一干士兵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间,整个城门上无人说话。便是我,都看不下去,只把头低下去。 

“三思大人,莫难过罢。这些事,不是我们现在能阻止的。”漆漆黑站直了身体安慰我道。小肥手轻轻的拍着我的拇指。 

便听到周围一片抽气,我与漆漆黑抬起头一看,见所有人都盯着漆漆黑看。想是被漆漆黑一只小老鼠竟然说人话吓到罢。 

我不想开口,只退后一步,与郎青并肩站好。 

惨叫声仍是接连不断,突然有一个像是利器划过铜镜面的声音阴恻恻的响起:“咦?居然有人窥探?” 

然后便听得郎青闷哼一声,往前跄了两步,站直身体,嘴角有血丝慢慢流下。墙上的镜术已经消失,仍是一片墨青的石壁。 

宇文定看着郎青,不动。 

雨还是下得很大,天边,黑鸦鸦的乌云层里,隐隐有雷声滚过。 

“好,好,好!”半晌,宇文定才似拼尽全身气力说出这三个好字,每一个字都说得钢牙崩响,目眦欲裂。 

上前半步,宇文定双眼上雨水流个不停却仍是眨也不眨,直直看进郎青眼里,道:“妖怪言语,有何可信?” 

“有。”郎青亦不退缩,上前,几乎鼻尖碰上宇文定鼻尖,应道:“丰都即将失守,宋国十五万大军不日便会挥师北上,破绊马、狼关、三道岔子口与梁河这些边关,再北征辽极。所随军队里,有妖怪一千六百名。只这些妖怪,要破你等自以为是铜墙铁壁的关卡简直易如反掌。但若有我与辽极十万大军支援,大家还可拼上一拼。若不成,我亦不过和你们一块死罢了。” 

揪住宇文定的衣领,郎青突然张嘴,四颗犬牙慢慢变尖长长,直长到五分长一颗。白晃晃的,分外阴森恐怖。 

“我已通知辽极苏摩部的阿格勒,让他联手其他部落,再分别与各处边关联手,相信不胜亦能紧守住这边关不退半步罢。” 

宇文定挥开郎青的手,转身看着城楼上的士兵。 

没人说话,每个人的呼吸都很急促。 

每个人的眼里,有害怕,却没有退缩。 

都定定的看着宇文定。 

远远的,天边的云层里,雷还是没有忍住,拖着长长的音,直奔头顶,在城楼的天空上炸开来。然后一道亮紫的闪电,直冲而下,打在天边的尽头。 

雨,下得很急,冷冰冰的打在皮肤上,就像冬天的雪一样浸人。 

每个人都看着宇文定。 

不知什么时候,漆漆黑也站直了身体定定的看着他。 

每个人,都在等宇文定的决定。 

宇文定在众人的视线里,慢慢转过身面对郎青。 

“禀将军,辽极那边,有大批人马过来了!” 

突然而来的一个惊惶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被雨水淋得透湿的士兵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飞快的跑到宇文定面前半跪道:“据目测,应有三万人众。” 

“看来阿格勒已经说服其他部落的汗了。” 

郎青上前,越过宇文定,向辽极那边的城垛子走去,然后指着城外,回道向宇文定道,脸上,是自信的笑。 

“将军,你要的证明,现在已经来了。” 

雨下得更急,风吹在脸上隐隐生痛。 

怒雷,又轰隆隆的滚滚而来,在城楼上空炸开,然后一道青紫的闪电从云霄直劈而下。 

打在城楼上插着的那杆黄|色大旗。 

伴随着一阵卡卡的瓦片碎裂的声音,绣着麒麟的代表洛京的大旗开始着火燃烧起来。 

然后,化成了灰,慢慢倒下。 





63 



来的人是阿格勒。 

我一见到眼前这个很高,眼睛像天一样的蓝色,头发有些弯曲,没有绑起来,皮肤黝黑,脖子上围了一圈白色的狼毛,三十岁的年纪,腰间别了弯弯的刀、背了弓与箭壶的男人,脑海里便浮出阿格勒这个名字与当日他强自杏儿身边带我走的情形了。 

杏儿,我,我,我……竟好久,没想到她了…… 

杏儿…… 

你是不是,现在像其他的妖怪一样,被幽乔知派遣,去了那征战狄夷的战场上? 

我们,是不是总有天,会在战场上为了自己的生死向对方伸出杀手? 

脑子里突然浮现的是当日,杏儿说不要再见我的脸。也许,她就是知道有今天,所以才不想见我罢?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我的心神只想到这里,便让阿格勒转移了回来。 

眼前这个人与当时我记忆里的蛮横霸道的男人区别极大,眼神冷冷的,却又像是燃起了两团蓝色的火焰,嘴巴弯笑着,竟有种要捕杀猎物的残忍兴奋。浑身,像是让一种嗜血的杀气包围了。 

雨打在瓦片上,啪啪作响,倒更衬得房里的气氛更沉重了。阿格勒轻轻挥手,门口的侍从便拎着一个黑布袋走上前来。 

“宇文将军,这是我苏摩部代表整个草原与你结盟的诚意。” 

布袋应着阿格勒的话打开来,然后侍从放在地上把口子扯开。 

铁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袋子里赫然是五颗被雨冲得已经发白的人头。 

“天下大乱,群魔当道。宇文将军,若不联手只怕两月不到,我们便要惨遭屠戮。难道当时当事,宇文将军还要像这些老顽固般死不相信大难临头?” 

宇文定看着地上那些草原部落首领的头颅,脸几乎要拧成了一团。 

“还是怕我趁火打劫借机攻取你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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