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流年遍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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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流年遍开花-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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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呼啦一下子涌过去,顾宗琪走过来,“不要待在这里,他们很有兴致呢,一时半会消停不下来,对了,陈教授找你什么事情?”
  “关于喻璐的,他说喻璐闹着要出国。”
  “你怎么想的?”
  我咬了咬嘴唇,“我不想她出去,那种留学生的日子真的不好过,可是,我又不想劝她,省得好心当作驴肝肺。”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我忽然转过身来,笑道,“顾宗琪,我非常非常不喜欢喻璐叫你姐夫。”
  他微微的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小孩子嘛。”
  “小孩子?小孩子是世界上最执着的生物,有着最隐秘的私情和想念,喻璐叫你姐夫,会让我想到《天龙八部》中的那个阿紫。”
  “我很讨厌阿紫,也很讨厌她叫乔峰姐夫。”
  我眼睛狡黠的一转,“所以呢,阿紫是一个狡猾的小女人,希望一直陪在乔峰身边把他给和平演变了,没想到最后还是没得到他的半分心思。”
  顾宗琪坦坦荡荡的看着我,“喻璐只是喻璐。”
  “我也觉得她只是喻璐而已,对了,顾宗琪,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好久没去上课了,老板看到我都要暴跳如雷了,还有下午茶的读书会。”
  “明天,好吧,今天给你开检查单子,一切正常就可以出院了。”
  中午我睡了很久,脑子中是混混沌沌的一片,起来的时候门口站一群人,我一个激灵跳下去,看见普外的主任站在对面病房门口,摇摇头走了,剩下一干医生和病人家属。
  那个老头子,站在病床旁边默默的收拾东西,黝黑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仿佛被冰冻过一样,顾宗琪看到我站在一边走过来,“夕夕,明天可以出院了。”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床的病人,“怎么回事?”
  他的眉头紧紧的锁着,眼圈是一蒙蒙的灰色,很久我都没有注意到顾宗琪这几天几乎是透支的工作,没回家,每天陪着我在医院守着我。
  “出去跟你说。”
  “胆囊癌的病人,腹腔广泛转移,前几天做开腹探察,癌组织不知为什么形态就像豆腐花一样,腹腔里根本是一塌糊涂,没法开了,于是只能再把缝上。”
  “快不行了?”
  “也就一时半会了。”
  我想了想,“顾宗琪,晚上你不要陪我了。”
  “为什么?”
  我伸出手正了正他的胸牌,“你值了多少个夜班了,你已经不是值班总了,你看你精神那么差,上手术台时候都怕你会睡倒,晚上回去好好休息。”
  “我没事。”
  “顾宗琪,不许逞强,你不要你的健康我还要呢,我都没事了,晚上你早点回去,再说我都住在医院最后一个晚上了,能有什么事情?”
  他还未回答,那边就有人喊道,“59床,病人死亡。”
  顾宗琪连忙跑过去,我也跟着,老太太和衣躺在那儿,老人想把尸体拉到家里去埋了,因为他们家是农村的,有这个风俗,人死了不能在外面的。
  没有一滴眼泪,老人只是平平静静的,甚至是冷漠的看了医生们一眼,然后是低着头呼啦呼啦的收拾东西,塞了点钱给120,假装急救,把那具已经逝去的身体抬上车,行尸走肉般的离开,实习医生们就站在一旁,谁也没说一句话。
  一瞬间,那个床位又空了下来,白色的寂静重新包围了那个房间。
  忽然间,我觉得每个人都只不过是茫茫宇宙中的一粒渺小的尘埃。
  上帝坐在高处俯视众生,病人走了,那具已死的皮囊也落叶归根,有人哀怨,有人欢喜,有人解脱,有人心酸。
  对于高处的人,一切是那么的平和自然的发生,对于一粒尘埃来说,这就是全部的生活。
  生老病死,各缘其法。
  我忽然希望,我的心,再高一点,能够平静的直视生死,直视别离,我希望我的身子,再低一点,我的生死不需要被人惦念,缅怀。
  想起冰心的一句话:博爱的极端,翻成淡漠。
  于是我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在穿梭的空气中,对着顾宗琪笑了笑。

  第 30 章

  晚上的时候,天边悄悄的飘起了小雨,一如既往的医生办公室传来一股鱼香茄子的味道,推开窗户把病房里乱糟糟的空气疏散出去,大街的地面上湿漉漉的一片,反耀一片水光。
  “夕夕,我回家了。”
  我转过头去,看见顾宗琪穿着便装站在门口,我连忙走过去问,“下雨了,有没有伞?”
  “没事,只是小雨,我打车回去就可以了。”
  我忽然很舍不得他离开我,好像他的呼吸就是给予我的生存的空间,可是还是说到,“顾宗琪,回家给我发信息,不要再忙论文了,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接我出院。”
  “恩,知道了。”
  不知道怎么的,在顾宗琪身边,我就会感到特别的温暖,一旦远离了他,身体上的温度就会慢慢的冷去,还有莫名的安定,过去的空白好似一面透明的玻璃,我走不透,也穿不过,摸上去是冰冷的,可是看向期间的时候,只有自己的影子。
  他走到电梯口,我还呆呆的看着他,他似乎有些无奈,隔了好远又走回来,摸摸我的头发,“怎么了?发什么呆了?”
  “没没,没什么……”
  他笑笑,“你看你又别扭了,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皱了眉,“顾宗琪,好像我挺怕医院似的,总是有种很不安的感觉。”
  “那我还是晚上留下来陪你好了。”
  我摇摇头,毫无力度的瞪他一眼,“我只是随便说说嘛,你很烦唉,要走快走了,电梯都来了,你还不走啊,快走快走!”
  “知道了。”他拨开我的刘海,轻轻的吻了一下我的额角,“回去打电话给你。”
  “好,知道了。”
  晚上时候,高伊晨师兄来看我,那时候我正在看一本很有趣的书,O型人说明书,里面说我喜欢“大众情人”,“有固定的恋人还是会心猿意马,但是绝对不会实质性的出轨,因为实在是太麻烦了,”我看的时候笑得前仰后合。
  “笑什么呢,上午还是一副阴郁的样子,晚上又变的那么灿烂。”
  “哎呀,哎呀,很好笑嘛,高伊晨师兄,你是什么血型的?”
  “B型。”
  “没有,我这里没这本书,你看看,说我的,准不准,基本上容易一见钟情,曾经纳闷,为什么会迷恋上那家伙,好准啊!”
  “我看这个跟你倒是有些像吧,看起来很大度,其实是个醋坛子。”
  我稍稍沉默了一下,“没有,我本来就很大度。”
  “切,你装的蒙谁的。”高伊晨师兄微微笑起来,“喻夕,我们认识多久了,你还记得不?”
  我定了定神,“多久?我第一次看见你是在医学院什么晚会上面吧,是不是,我记得你那时候很风骚的样子吧,那时候你都毕业了吧?”
  “不是,那是你第一次见到我,而我第一次见到你,是你跟童若阡一起去上自习,还能记得不,那个圣诞节的晚上,教三的阶梯教室。”
  我努力的在头脑里搜索了一下,终于隐隐约约的想起几年前的圣诞节,那时候五大学院联谊的圣诞晚会,我没去,陪童若阡在自习室里看书。
  那是最无聊的圣诞夜,大英的四六级刚考过,自习室寥寥几个人,我坐在童若阡的旁边,看他埋在书里专注的样子,就觉得自己挫败,于是我悄悄的站起来走出教室。
  天边耀眼的霓虹灯铺满了节日的夜空,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传来,我忽然觉得很懊丧,觉得自己没出息的厉害,无怨无悔的陪在自己所谓男朋友身边,舍弃了自己的爱好和兴趣,只是为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迁就他。
  可是又舍不得离开他,说不上有多喜欢,只是那么残忍的事情自己怎么也开不了口。
  想着想着,我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黑暗中有人的脚步慢慢的逼近,我转头一看是童若阡,“怎么了,里面太闷了,我出来透透气。”
  他那双眸子就像是暗夜的星河一样,灯光下他的脸庞就像是月华一般的皎洁,我一时间有些出神,然后他伏在我耳朵上轻轻的说道,“夕夕,圣诞礼物。”
  猝不及防的吻下来。
  记忆中的初吻,一点都没有那么童话和美好,只是被动的接受,那时候我就想,也许我是真的不够爱这个人,只是,习惯了身边多一个人而已。
  “想起来吧,哈哈,那时候你们两个小孩子躲在教学楼下面悄悄的接吻。”
  “唰”的一下,我的脸就红了,“喂,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还提干什么?”
  “是啊,都过去那么久了,真的很久了,喻夕,你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心里第一个念头是什么吗?”
  “是什么?”
  “我想,真是太可惜了,居然是我师弟的女朋友。”他眯起眼睛,轻佻的神态里有不同以往的认真,“我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嘛。”
  我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你还有原则?”
  “错了,要是我喜欢一个女生,只要她没结婚都可以,管她是我师弟还是我师兄的女朋友都可以,谁去顾忌那么多啊。”
  我翻翻白眼,“你这是解释么?”
  “不是,只是受伤之后稍微给自己找的借口。”
  他的眼睛忽然间浓重的黑色,又转瞬明亮如流光,“反正你也不会喜欢上我的,所以不如做一个师兄算了,开开玩笑,没心没肺的。”
  “为什么你知道我不会喜欢你,万一……”
  他笑起来,“你啊,乍看上去似乎对人没有喜好偏见,其实内心翻滚喜恶的暴风雨,虽然讨厌,还是可以草草的碰了个面,不过遇到那种怎么看都烦的家伙,你可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和他呼吸相同的空气,不想和他待在同一个地方。”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不会吧,你这么了解我……”
  “刚才顺眼看了一下,你这本什么血型书,顺口就说出来,我过目不忘的你别太崇拜我,别给顾宗琪戴绿帽子,嘿,手机亮了,喏,你家男人查岗来了,我走了,有空找我玩啊。”
  他刚走了两步,又嬉笑的回来,“晚上要不要到我科室里睡啊,顾宗琪不在,没有了温暖的怀抱,让我来友情赞助吧。”
  “呸!”
  “怎么了?这么迟才接电话?”
  我跳下床,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口气有掩饰不住的喜悦,“没事啊,刚才高伊晨师兄过来跟我说了几句话,对了你回家了吗?”
  “刚到,说什么了?”
  “书,我们刚才在说一本很有趣的书,顾宗琪,你是不是A血型的人?”
  他有些疑惑,“是啊,怎么了?”
  那边传来乒乒乓乓的小声金属器皿的撞击声,我笑起来,“果然,看你那么一本正经,认认真真踏实的样子就知道,咦,一旦喜欢上对方,就会想去结婚,反正恋爱到最后都是结婚,顾宗琪,你是这样的?”
  “恩?……夕夕,我……”
  就听哐当一声,好像是什么重物掉下,在地面上砸出清脆的声音,顾宗琪声音很无奈的传来,“夕夕,你别突然冒出这么意外的话……”
  我不可抑制的笑起来,心情突然大好,这样的顾宗琪,基本就是默认了,我决定老实一点不再去调戏他了,“我瞎说的嘛,好了,你赶快做饭吧。”
  然后我就飞快的把手机按掉了,心里偷偷的窃喜了好久。
  夜幕悄悄的拥抱起这个安静的城市,厚重的云朵压在天际,我站在窗口,看远处的明灯,在黑夜里微微泛着红光,我隐约的觉得也许冬雪会不期而至。
  又跟顾宗琪闲扯了几句话,连再见都说了好几遍,才慢慢的放下电话,心里笑自己的痴傻,但是满满的小幸福抑制不住的,像是汩汩的泉水,在心底沸腾。
  可是总是有很多谜底,藏在生活的镜子之后,我远远的看着他们,却没有勇气把真相砸碎打开,因为顾宗琪说,夕夕,你要是现在很幸福,何必在乎过去的回忆。
  那夜,我很诡异的做了很多梦,我梦见自己在长长的跑道上面跑步,散发焦躁的塑胶气味的操场上,忽然就变成了满地的雪花,那条路那么长,我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
  耳边有一声啜泣声,很轻,像是一片落花飘洒到流水里,但是很快的末顶,都是死亡的沉默。
  黑暗中,有雪花簌簌落下的节奏。
  我吓的从床上坐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病房的门被吹开一个很小的缝,橘色的光芒从细缝中溜了进来,连带那些飞腾的细小灰尘,迷蒙了我的眼睛。
  走廊里有护士轻轻的脚步声,我没有开灯,随意的披了一件衣服出去,看到我对门的病房门口站着一个跟我一般大的,似乎还要比我小点的女孩子。
  我从来没见过人在医院里哭的那么伤心,眼泪已经是某种廉价的液体,没有任何阻拦的从眼睛里倾泻直下,我不清楚她是否能泪眼朦胧的看到我,她只是在哭。
  以往遇到这样的情况,我都会冷漠的走过,可是这次,我居然走上前去,递给她一张面巾纸,小声的问道,“别哭了,怎么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为什么,是本能,还是影子,我也说不清楚。
  她接过我的纸巾,深深的把脸埋在手里,很久很久,我身体上的温度差不多要冷掉的时候,她说,“里面的,是我的男朋友,你信吗,医生说他已经不行了,可是,三天前,他还在我身边好好的,跟我们的朋友出去吃饭。”
  她的声音已经不是声音,仿佛是胸腔里的呜咽,硬生生的被逼出,到空气中,一激就碎了。
  “他骗我,他三年前做了胃癌切除手术,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跟我说,要死了,要死了,让我怎么能接受……”
  她身子慢慢沿着冰冷的墙壁滑落,然后蹲在地上,长发缠绕在手臂上,隐隐的我听到那股呜咽传来,那是一种压抑的,悲怆到灵魂里的哭泣,哀伤的渗入骨髓,我只能茫然的看着她,无能为力。
  忽然,屋子里有细微的动静,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琳琳,你在哪里?”
  “呼啦”一下那个女生站起来,狠狠的抹了一下眼泪,然后我惊诧的发现,她一丝眼泪都没有了,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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