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击南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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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击南宋- 第3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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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样的诊断结果,狄烈摇头失笑——如果说,赵构出使之前,那场突出其来的、类似食物中毒的症状,被兴元朝太医宣称是所谓的“旧疾”,用以掩盖赵栩的阴谋手段的话,而这一次的“旧创复发”,可就是实打实的了。

赵构的身体素质的确是很不错的,在靖康元年,出使金营为质时,就曾以骑射之姿,令金人刮目相看,甚至因此而赢得了换质逃生的机会。在另一时空的历史上,赵构更是活到了历代帝王中罕有的八十余岁年纪,当真是“老而不死谓之贼”的典范。

而在这一时空中,赵构却生生是被伤到了元气根本——无论有着怎样良好的身体素质。在严重食物中毒,险死还生之后。短短三日之内,立即踏上远途旅程,这简直是在拿生命做赌注,消耗自家寿元。但赵九也是没办法啊!都是被赵七逼的……

赵构卧病,太上龙殡之事,多交由副使秦桧操办。对于龙殡安葬于何处,赵梃曾代表天枢与故宋皇子的双重身份,探视九兄。提议应遵祖制,将父皇安葬于巩县帝陵。

赵梃这个提议,还是相当合乎规制的。巩县位于郑州与洛阳之间,南望嵩山,北临黄河,洛水自西向东蜿蜒而来,这里自古以来就被视为“山高水来“的吉祥之地。北宋一共有九个皇帝。除徽宗与钦宗父子两个倒霉蛋之外,其余七个皇帝都葬在这里,加上太祖赵匡胤之父赵弘殷的陵墓,巩县皇陵素有“七帝八陵”之称。将太上葬于祖陵,合情合理。

但赵构却坚决否决,一边将邢妃递来的汤药碗推开。一边语气激愤道:“二十三弟,你睁大眼睛看看,京畿、河南,如今是谁家的天下?将太上的龙殡葬于他国之祖陵,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若非实施难度太大。为兄甚至想将历代先皇陵寝一并起出,迁往江南……”

赵构说得急了。一口气接不上,又是一阵急咳。邢妃慌忙以手抚其背,又递过丝巾。赵构以丝巾掩口,咳得越发剧烈,眼睛流露出一丝痛苦郁愤之色。

邢妃带着心疼的目光看了看丈夫,又转向小叔子,微带嗔怪道:“二十三弟,你九兄身体未复,不可刺激,你还是先回吧……”

赵梃还想说什么,蓦然瞥见九兄捂嘴的丝巾垂下,中心位置,一大块触目惊心地鲜红……

赵梃还能说什么?唯有陪着九王嫂一道伤心落泪而已。

得到赵梃回报,知道了赵构的病情之后,狄烈也甚为惊讶:“你那位九兄当真病得如此之重?”

赵梃垂泪道:“是。形销骨立,三句一咳,痰中带血,只怕……只怕……”

这样的混帐,死就死了,就当是向血洒奈何关的朱婉婷与三十女兵伏罪吧!狄烈心下冷笑。只是你这家伙死哪里不好,偏要死在天枢势力范围内,这对天枢外交形象可影响不好。

狄烈屈指叩击着桌面,沉吟道:“宋国使节,应邀前来,倘若就此不治,实为不妥……你是康王兄弟,你意如何?”

赵梃老老实实道:“属下只盼九兄能早日康复。九兄曾言,希望能在青城斋宫,伴君父梓棺最后一程。”

狄烈想了想,点点头:“行,让他去吧。”

“那韦太妃与王嫂……”

狄烈大手一挥:“都去。”

“谢殿下。”

赵构从国使馆移居开封以南五里的青城斋宫了。这是北宋的皇家行宫之一,当年围东京的金军,以及后来围东京的天诛军都驻扎过此地。如今天下由乱归治,当然不能再将军队驻扎在这样的所在。斋宫又恢复了其原本的职能,眼下那位太上的龙殡梓棺,就停放于此处,有专人看守,每日均有故宋官员及士子百姓前往祭拜。

狄烈对此也不为己甚,人有念旧之心,百姓也有朴素情怀,拜就拜吧,只要他们不要忘了向前看就行。

金国方灭,中原百废待兴,周边各国使节也不断为本国在新势力中争取利益。狄烈诸事繁忙,回长安之行一拖再拖,这赵构之事,早忘诸脑后。一直到四月二十六,夜,狄烈正在皇宫垂拱殿案牍劳形,宫卫禀报,东京情报组主事邓召有急报求见。

狄烈示意召见,随后就见邓召匆匆而入,躬身行礼,脸色惶然:“禀殿下,那康王赵构,他……”

赵构?!狄烈脑海中闪过一个病入膏肓的痨病鬼模样,眉头一挑,道:“是不是死了?”

邓召闻言,表情甚是古怪,苦笑道:“若是死就好了……这赵构,却是跑了!”

这年头,能让狄烈吃惊的事不多了,但这个意外消息,终于令他吃惊了一下——跑了?有必要么?我既没打算杀他,也没打算囚禁他啊!正相反,我还生怕他死在这里,影响我天枢外交形象呢!他跑个锤子啊!

狄烈似乎想起什么,一叠声发问:“赵构跑了,那位太上的龙殡梓棺呢?他的母妃妻儿呢?秦桧呢?”

邓召的神情也满是困惑:“事情怪就怪在这,所有人都在,梓棺亦在。那副使秦桧,终日正冠危坐,接待拜祭者,又四处回访朝中故交,浑若无事一般。这位康王出使的主要任务就是迎还太上龙殡,兼接还母妻啊!如今却只身遁逃,却是何意?”

狄烈拧着眉头,凝视空中某点虚无,出神一会,渐有所悟,嘴角慢慢绽开一丝笑意:“这是其母妻包括秦桧都在给他打掩护……你们是如何发现赵构失踪的?”

邓召赧然道:“是情报组早前安插入青城宫洒扫的一名暗探,发现邢妃先是倒药渣——这个正常,但夜间却连汤药也一并倒掉。疑心之下,潜入赵构居所侦查……这才发现此人早已遁逃。”

“好手段,好心计啊!”狄烈拍案大笑,“赵九果真有帝王潜质,演得好一出苦肉计。”

身为情报主事,却被人在眼皮子底下阴了一把,邓召愤愤不平:“殿下,若以四百里加急,通报天波师巡江拦截,赵构绝跑不了。”

“不必了!难得赵九花费了那么多的心血,光血就吐了好几升,不能不体谅人啊。”狄烈斜倚椅背,手足舒展,悠然南顾,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笑意,“赵九一番苦心,玩的这一手瞒天过海,要算计的不是我们,而是赵七!这一下,南宋可就热闹了——嗯,我们也不能闲着看戏,这是秦凤军进军成都府的大好时机……”

……

赵构瞒天过的不是海,而是江——长江。

此时的赵构,已出现在浩荡长江之上。青衣小帽,粘着满脸虬须,完全看不出那个风流倜傥的康王模样,负手立于船头——前方,建康府遥遥在望。

没错,赵构这一手金蝉脱壳,针对的并不是天枢势力,而是他的那位皇兄,赵栩!

赵构在牵羊大典上吐血晕厥,的确是真的,否则天枢医侍岂会给出“旧创复发,根元大损”的诊断?赵构精明就精明在顺水推舟,利用旧创复发之事,真真假假,玩了一出苦肉计。

他形销骨立,那是每日只吃一餐的结果;他三句一咳,半是有疾,半是强迫所至;他丝巾见血,则是狠心咬破舌头……非如此,安能瞒过赵梃,令其为自己做说客,从警戒森严的东京国使馆迁到防卫松散的青城宫?只有对自己狠的人,才是真正的狠人,赵构无疑就是这种人。

他之所以对自己下狠手,并甘冒奇险,从天枢势力眼皮子底下潜逃,只为一个目的——在那位兴元帝还以为自己卧爬在千里之遥的青城宫,苟延残喘时,却不知他宿命对头已暗渡陈仓,兵临城下,张开了索命的大网……

至于什么太上龙殡梓棺、母妻儿女……在皇位面前,统统靠边!什么孝道恩义,人伦大礼,只要重登帝位,还不是任意涂抹,想怎么改就怎么改?

一切,只为了那张金銮椅!哪怕寿元折半!哪怕千古骂名!在所不惜!

江风凛冽,急流卷涌,苇荡如涛,江岸在望。

赵构目光炽热,他看到了——江岸上,一面面飞扬将旗,一排排森森铁甲,矛戟如林,车牌如墙,更有无数大小战舰,泊于水门,随时解缆欲发……

赵构仰天大笑,张臂如抱。这就是他的暗棋,精心策划筹备了整整半年的后手杀招。

七兄啊七兄!你先后暗算了我两次,若非命大,赵九已成一抔黄土矣!来而不往非礼也,今次我赵九还礼来了!

第四百四十一章 兵临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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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岸上的这支军队,就是赵构最后的翻盘力量——驻守建康府的御前右军八千将士,其都统制正是张俊。

赵栩接手政权之后,整个南宋,有三支比较大的军事力量,分别是刘光世的御前巡卫军、张俊的御前右军、王彦的八字军。其中以刘光世的御前巡卫军人数最众,约有两万余人;张俊的御前右军次之;而八字军虽然战斗力最强,但主帅王彦去职,更连家眷一道被遣送到东京,剩余不到七千人的八字军已经分裂,谁也不服谁,叫谁来管都不行。

赵栩本有心让爱将郦琼出任八字军都统制,未料想天诛军突兴北伐之师,原八字军老帅王彦被激起雄心,亲自出马到南宋军中挖墙脚,一下整去了一多半,还多为精锐。最后剩下不过二、三千羸弱之士,留在南宋。这点人马,就算郦琼愿要,赵栩也不愿给啊!其余各府州零零碎碎加起来也有好几万人马,但多为厢军,没什么战斗力可言,赵栩可不想弄一群老弱残兵给手下心腹,于是,只能将主意打到另两支“强军”(相对南宋各地厢军而言)身上。

对这两支军队的主将,赵栩采取的是一个拉,一个打的手段。

拉,刘光世。

刘光世出身将门,早在北宋末年。就官至奉国军承宣使、鄜延路马步军副总管之职。更领侍卫马军都虞候衔,成为侍卫马军司次长。至建炎初。以功升领奉国军节度使,是南宋建立后第一个建节的将领。此时更官至太尉,达到武官极致。尽管此人打仗本领乏善可陈,出了名的“恐金刘三”,但人家资格老,根子硬,又善于抓兵,对这样的军阀。赵栩还真不敢随意乱动。

打,张俊。

张俊草根军伍出身,由一个大头兵,慢慢立功晋升,官阶到武功大夫,总算熬成中级将官。最后在靖康年间,以几百残兵。投靠对了主子——时任河北兵马大元帅的康王赵构,从此风生水起,官越当越大,兵越聚越多。最终以勤王平苗刘之乱,及助赵构奔海逃生的明州阻击战,一跃而成为赵构眼中的干将红人。如果不是因为在天波师“擒龙”之役中。遭到重创,损兵折将,更失君主,回朝后屡遭吕颐浩、朱胜非等文臣打压,其声势绝不在刘光世之下。

如果说。赵栩对刘光世这种老牌西军将门还有所忌惮的话,对同样出身西军的张俊。可就没那么多顾忌了。赵栩欣赏文武全才的郦琼,尊敬将门世家子的刘光世,但对草根出身,纯粹抱着九弟大腿混上来的军痞张七(张俊行七),却是极厌恶。在登基称帝之后,以精壮之士充实内宫诸班直的名义,抽走了御前右军的二千余精兵,交与侍卫步军都虞侯郦琼,及侍卫马军都虞候杨沂中。

杨沂中同样出身将门,在与天波师海上“擒龙”之役中,被狄烈狙击断其一臂,侥幸活下来后,再不能上战场。赵栩看中了他的老资格,以及在御前右军中的影响力,将其拉入本系,也是分化打击张俊的一个手段。

张俊是草莽出身没错,但并不表示他没脑子——没脑子他能混成现在这样?兴元帝这里,他是指望不上了,如果就一个官家,他也认了,偏偏就在此时,赵构被开释而还……摆在张俊面前,又是一个新的机遇。

此后,赵构表面在临安王府观花赏月,暗地里却频频与旧部及旧臣联系,张俊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员。而赵栩登基未久,根基薄弱,满朝文武,多为建炎旧臣,表面暧昧,私下颇与前官家眉来眼去,以至赵栩这个兴元帝根本防不了九弟的各种小动作。不知不觉中,竟生生让他与旧部串连,在眼皮子底下掌握了一支强大的军力。

不过,赵栩也不是吃干饭的,这些皇子皇孙,天生就是玩宫斗的好手。他虽不知这个九弟私底下耍了什么手段,但认准一条,不许其离开临安,日夜派专人监视。只要盯住正主,谅其也难逃手心。

这一招果然有效,赵构人身自由受限,压根出不了临安。张俊纵有泼天的胆子,也不敢在这样的情况下妄动。这也就是赵构拚了小命,也要出使天枢的原因——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赵栩连施手腕,连酒里下毒这等龌龊手段都用上了,却无法阻止九弟前往迎还龙殡。没奈何,只得祭出最后一招,将出使护卫队,换成自己的人,护卫将领,由郦琼属下心腹担任。

原本指望护卫将领监督赵构,却不曾想赵构连番苦肉计、瞒天过海、金蝉脱壳,一条条计策玩出来,连狄烈都被瞒过,更莫说那护卫将领了。当赵构与张俊八千御营右军,在长江南岸汇合时,预示着南宋的朝堂,又将发生一场地震。

……

四月二十九,赵构与张俊率五千御营右军(建康府时刻受到天波师威胁,军兵当然不能全拉走,好歹留几千守兵),乘大小战船五十艘,从水路沿长江东去。

选水路而弃陆路,这是张俊的高明之处。他们此次的行动目的,是夺皇位,要诀只有一个字——快!以快打慢,在兴元帝不及反应之前,在勤王诏书未及发出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兵临城下,里应外合,屠龙斩首,造成既定事实。

如果从陆路进攻,光是一个广德军(今浙江广德)就难以迅速通过,更别提两翼成夹击之势的湖州与宣州。想一个个州县突破过去,别说没那么多时间,就算是有,惊动整个朝廷,明发诏令,各地发兵勤王……倘如此,届时别说上位了,弄不好就成了乱臣贼子,惨淡收场。

故此,赵构与张俊宁愿拐一个大弯,多花点时间,多走百十里——重要的是水路够隐蔽、够安全、够出其不意。

船队在过苏、常、秀诸州江岸时,被巡江的御前巡卫军船队发现,当即上报至担任这几个州江防的浙东制置使刘光世案前。刘光世的态度却十分暧昧,迟迟不做反应,甚至连续几日宴饮,主客酩酊大醉。等到酒醒之后,才批了个“速详查,可拦截”的指示。只是耽搁了这几日,御营右军的船队早就驶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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